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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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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從安剛過完生日,他們學校就放假了。

按著規定,在所有學校裏面大學是最早放的,整整有兩個月的時間。

很多學生會趁著這兩個月,遠行游玩,或是找份工作增加閱歷。錢從安家裏不缺錢,工作也沒所謂,兩個月純粹可以用來玩。

但是倒沒聽說有去外地的打算。

蘇玉瑤曾問及原因,錢從安的回答是太熱,這種天氣到哪都熱,還不如在家裏吃著冰,約著三兩朋友逛逛街。

甚至就是睡覺也不錯,之前上學的時候,可是每天都要早起不能遲到,眼下都有青色了。

蘇玉瑤笑她胡說,錢從安便趁機又要約她。

因著她之前早早就有約過,蘇玉瑤也沒推辭,還以為這下她放假閑下來,自己終於是逃不過在炎炎盛夏中出門了,卻不想,真的放假後,錢從安反倒成了不見人影的那位。

她打電話到錢公館問過,接電話的那下人只說小姐出門了,但不知去了哪裏。

蘇玉瑤雖然郁悶,但也樂得不用出門。

每日除了在家裏借著現成的冰塊,研究甜品冷飲,就是看看閑書。偶爾傍晚沈堯無事,還會找她一起搖著蒲扇去廣場散散步。

兩人說開以後來往頻繁了許多,也不再躲躲閃閃,揣著暧昧當糊塗。但是也沒馬上在一起,就只道順其自然,若感情真的深到非卿不可,該如何再如何。

沈堯自然明白,這已經是蘇玉瑤最大的讓步。

她前十幾年接受的都是老派保守的思想,在她眼中看來,婚姻大事,就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容得自己置喙。

而今來滬城之後才慢慢改變一些想法,但也難以一時半會兒就全轉變過來,她能接受和自己時不時和自己出門逛逛,沒當是私相授受心虛已經很是難得。

他不緊逼,蘇玉瑤相處便也漸漸能放開。

這般日子過了快月餘,錢從安才終於想起她,約了她到甜點店見面。

蘇玉瑤在傍晚日頭已落西山才出門,讓家裏司機直接送去甜點店門口。錢從安就坐在玻璃櫥窗旁邊的位置,能望見馬路,隔著玻璃就和她招手示意。

蘇玉瑤小小的舉了舉手回應她,推開纏滿花藤的門扉走進去,門後的鈴鐺被撞到,叮鈴鈴的響起來,櫃臺後的侍者便喊歡迎。

這些西式的店鋪,都喜歡弄這些花樣,蘇玉瑤剛開始見到時,還很不適應,但現在再見,已經能非常淡定的昂首闊步,甚至再評論一番這樣的做法,似乎挺不錯。

因為侍者們不可能一直盯著門瞧,鈴鐺一響,他們就知道有客人來,再趕緊上前服務,效率高得不少。

甜點店裏不同外面,蘇玉瑤一進門,便感覺到涼意撲面而來,消了難耐的暑熱。

她拒絕了侍者的詢問,徑直走向錢從安。

錢從安大約提前點了東西,她前腳剛過去,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有侍者在後面托著盤,穩穩的端了甜品過來。

“這是草莓冰淇淋。”錢從安解釋。

透明的玻璃杯裏裝著奶白色的冰淇淋,澆了層紅艷艷的果醬。

蘇玉瑤只看了眼沒有馬上就動手吃,而是奇怪的看了眼她,擔憂問:“安安姐,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這個點了找我出來,是不是有什麽事呀?”

“這麽明顯嗎?”錢從安笑得落寞又淒切。

蘇玉瑤心裏忽然有點發慌,但面上努力克制住沒表現出來:“能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麽事嗎?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錢從安一下破功,隔著桌子捏她的臉蛋,明媚的笑起來:“什麽也沒發生,我就是聽了關家小姐那事的後續,感覺有些唏噓而已。”

蘇玉瑤有點不太相信,但她不願說,她也不能逼著她開口,便只好順著她的話問:“那事有什麽後續?”

“明明你也在滬城,怎麽總給我一種你是住在深山老林裏的感覺呀,消息一點都不靈通。”錢從安佯裝失望的搖搖頭以示不認同。

“這不是有你告訴我嗎!”蘇玉瑤故作討好道,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她,“你倒是快和我說說。”

“就知道哄我!”錢從安伸手輕輕戳她腦門,戳過後收手回去攪著杯裏的冰淇淋,催說:“你快吃,待會兒就化了。”

說著自己舀起了一大勺送進嘴裏,瞇著眼睛顯得十分愜意。

蘇玉瑤學著她,挖了一勺,剛送進嘴裏,還在回味那種入口即化的感覺,就聽錢從安嘆息著說道:“關小二姐出國了。”

蘇玉瑤不明所以的擡眼看她:“出去散散心也挺好的,眼不見心不煩嘛。”

“真只是去散心就好了。”錢從安搖頭頗為惋惜的模樣。

蘇玉瑤急急追問:“難道不是嗎?”

“還真不是。”錢從安神情認真的說,“關二小姐這次出去,似乎並不打算再回來了。”

蘇玉瑤驚訝的嘴巴都來不及合起。

國人講究落葉歸根,便是老死在外都還惦念著能有朝一日回到故鄉,關二小姐前兩年方才留洋歸來,怎麽的就又出去,還不打算回來了?

因為和周瑾延的事太受打擊?

錢從安知她定然也如自己聽到時那般疑惑,就把了解到的同她細細說道。

關瑞琳是在學校才剛放假那會兒就出國去了。因為確定不會再被續聘,她心情大約不太好,正巧留洋時認識的一位外國友人發來電報,想邀請她去參加婚禮。

關瑞琳閑來無事,就答應了下來。

關老爺可能也是想著她的心情差,借這個機會讓她出去走一遭,隨便散散心,回來說不定就想通了,就沒有阻攔。

誰知才過去一個月,船剛靠岸,連同報平安的電報發回來的,就有這個如晴天霹靂的消息。

關瑞琳在電報上說,她在異國他鄉遇到了自己的真愛,決定在那邊定居,遠離滬城這個傷心之地,以後再不回來。

因為電報的篇幅字數有限,她也沒有詳細說前因後果。

這個消息太過突然,關老爺聽罷,震怒之餘是滿心的擔憂,可著急壞了,怕她是一時腦熱遇到騙子上當,更怕她遭遇什麽不測。

這會兒正動員所有親友關系幫忙找人呢。

但海外到底不是國內,就是關家和鄭家的勢力再只手遮天也於事無補,依舊只能老老實實等親友反饋消息。

到錢從安知道這事的時候,據說還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回來。

“她這麽做怎麽沒有想想家人該多著急。”蘇玉瑤喃喃道,就是再如何傷心,也不能這樣突然的一走了之。

若真出了事,家裏人豈不是更傷心難過,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實在太任性。

“誰說不是呢。”錢從安嘆道,“原先關三小姐就因為她不敢答應我小舅舅的追求,這會兒更是自責不已。”

這幾天每天在家以淚洗面不說,關家還因為此事徹底遷怒了周瑾延,之前若說還留有三分情面,這下就是直接撕破臉,堅決反對她和周瑾延在一起了。

現在關瑞珊已經辭了印書館的工作,據說會頂替關瑞琳的位置,進入滬城女子學院當教員,當然這事只是在傳,還未得到證實。

但肯定也差不離,畢竟無風不起浪嘛。

“兩人之間本就有阻礙,這下豈不是更任重而道遠?”蘇玉瑤聽了也是十分唏噓,心裏隱隱的有說不出的失落。

終於明白剛剛見到錢從安時,她為什麽會是那樣的表情了。

任誰聽了這樣沈重的事,都高興不起來。

錢從安忽然趴在桌子上歪頭看窗戶外面,嘆息道:“連有情人都不能在一起,我們是不是更沒機會……”

似在低言又像在自言自語。

蘇玉瑤眉頭一跳。錢從安最近的表現都十分異常啊!她不是那種悲春傷秋的性子,往時和自己談起八卦,都是興致勃勃的。

像今天這樣,嘆息的次數實在太多,而且她說我們是不是更沒機會?

再結合前一句連有情人都不能在一起,她是想說和誰沒機會在一起嗎?蘇玉瑤已經敢肯定,錢從安肯定是喜歡上什麽人了!

而她現在的表現,妥妥的就是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渾身籠罩淡淡的憂愁。

再想起這段時間,錢從安的異常,明明約了自己卻爽約,打電話去又不在家,說明是出了門的,那就意味著,她是和別人出去了。

這個人是誰?是不是她話裏說的那個人?

而今天那麽突然想起約自己,分明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指不定就是受了委屈!

蘇玉瑤眼睛如探照燈一般湊近了錢從安,在她的耳邊輕聲吹氣說:“安安姐,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少爺了?”

錢從安回頭看她,眼裏黯淡無神。

就在蘇玉瑤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錢從安卻輕啟朱唇,一字一頓的說:“鄭、家。”

滬城姓鄭的人家——

蘇玉瑤渾身一個激靈腦子混亂起來:“你沒說錯嗎?我知道的鄭家適齡的少爺似乎只有——”

“鄭明承。”錢從安替她說完。

蘇玉瑤瞧著她眼裏的認真,頓時有千言萬語都梗在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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