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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無規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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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宇策回到過去這一遭看似風平浪靜, 但出來的過程簡直前所未有的兇險,且出乎意料的漫長。

他所前往的那個時間點上的清寂島並不是出口。

蝴蝶扇動一小下翅膀, 都有可能帶來巨變, 更不用說他見到了吳駭爺爺,逆天改命救了吳駭的奶奶,這個前因之下, 他要回到他所在的未來,這個通路的節點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變化。

在別人的位面,他從過去去往未來,如果把幾十億人的生活畫面定格,視為一個正確時空的“坐標點”,那麽這個兆億級的坐標點無時無刻不在瘋狂變動,正確的方向出現時機轉瞬即逝。

凡界中生存的每一個凡人,每一種生存方式, 發生的每一個事故,每一輛飛過的戰機……都在給他的脫出增加難度。

謝宇策的思維瘋狂運轉, 他那些倦怠的、無需全部動用的思維全面覆活,以無與倫比的方式進行無比繁覆的運算, 包括每個人的軌跡,地球上從過去到未來這兩百年間所有與之有關的人和事件都要保證其軌跡正常。

錯了會摸不清方向,走對了方向就會被凡主洞悉,磨蹭太久甚至有可能遭到凡界規則抹殺……

因為, 凡主只存在於正確的時空中。

錯誤的時間球籠裏, 並沒有凡主, 就只是個普通的大陸。

在這段時間,謝宇策感受到凡主的威壓,反而會很激動。

如果沒有凡主的威壓指引,正確與錯誤時空若沒有明顯差別,他肯定找不到正確的回來的路。

他不得不和凡主鬥智鬥勇,同時飛速運算,比對確定這個通道準確無誤,避免每一個小細節的偏差導致他方向的偏差,在凡界規則的阻礙下,回到他本該擁有的未來。

“要想抹殺強敵,很簡單,只要把他困在過去。就算很小的幾率,對方能逃出來那也損壞不了凡界寸土。當真好算計,凡界大殺器名不虛傳!殺敵方式不止一種。”謝宇策近乎郁憤地想到,“但你也休想好過,我會在你存在的正常時空中如你所想的神出鬼沒,讓你捉摸不透、寢食難安!”

沒有別的辦法。

因為他近乎絕望地發現,在“過去”這個真實的世界裏,任何一點小小的改變都有可能造成他的迷失。

稍有不慎,他會被困到這個“真實”的無頭無尾世界裏,再也出不去。

凡界短短幾十年,也就是從吳振興八九歲到吳駭十二歲碰上異界來的他的幾十年間,謝宇策耗費了不知多少歲月。

還有很多謎團沒能弄清。

謝遵是怎麽覆活的,又是怎麽出現在吳駭爺爺體內,以及一些無法解釋的情況,他全都親眼見證了。

他親眼看到謝遵隕落後死而覆生,親眼看到吳駭被空間風暴攪入虛空,死得不能再死,又險之又險地挺過來。

在他魂魄來到地球,與十二歲的吳駭見面以後,時空節點就不需要去算了,就像一條筆直的道路,只要他不出格,就可以暢通無阻。

但這樣又迎來了新的考驗。

因為這裏太過真實,這個過去裏有吳駭,而且這個吳駭是真的。

他得極其克制,才能不在夜深人靜裏悄然出現擁抱一下對方;他得夠決絕,才能控制自己不取代過去的自己。

就算是錯誤的時空,就算沒有過去未來,但這裏的人都是鮮活的。至少,他可以取代過去別扭的自己,陪在吳駭身邊,管它未來如何宇宙如何,他可以活在這個只有他知道沒有未來的世界裏,和已經不存在於未來的吳駭相伴到死……

每時每刻都在研磨他的內心,每時每刻都是新的誘惑。

這個鮮活的平凡世界,就像是專屬於他的煉獄,似乎重現了他在佛界煉獄道所遭遇的厄難,卻比佛界煉獄道更加覆雜、更加可怕。

謝宇策的理智被激發到極致。

不能被打垮,否則就正中凡主下懷,會被凡主兵不血刃地解決。吳駭的犧牲也就毫無意義。

……

終於,凡界地球清寂島,又是一度春暖花開。

白衣凡主依舊聖潔超然,美得冠絕天下,而他新收的弟子也已經長大了。

“演化時空法則我看看,”凡主在教導弟子,“你在時空的掌控力偏弱……”

李海,也就是李大爺名義上的孫子,吳駭的兒時玩伴,如今也成長得高大英俊,一表人才。

他戳了戳一旁的冷艷美女,小聲道:“想不到,我爺爺居然這麽好看,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特別驚艷。”

凡主擡眸:“你嘀咕什麽呢?”

李海在外面戰績斐然很受追捧,但在凡主面前,也會乖巧幾分,說:“回稟師父,弟子嘀咕,外面說您不好的話,我一句都不信。還有,我再也不說吳駭比我強的話惹您生氣了,吳駭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凡主欣慰點頭:“有志氣是好事,為師也相信會有那麽一天。”

李海信心滿滿,除了陳慕冰神情冷漠若有所思,在場其他弟子全都羨慕地看向他。

毫無疑問李海將來會有不斐的成就。已故的凡主弟子吳駭就是用一具仙胎和融合大本源法則、以及諸天星辰大殺器,奪得上一屆位面戰戰績第一。凡主看重的弟子,什麽時候讓人失望過,更不用說這位被凡主格外重視得小少主,本就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又是仙胎。”

虛空波動,可怖氣韻蕩漾開來,有個人從中走出。

正是謝宇策。

“什麽時候仙胎這麽不值錢,隨便冒出個小鬼頭,竟也是先天仙胎。”謝宇策頭發淩亂,衣袍臟亂不堪,滿眼滄桑,眼下青黑,疲憊不堪,但目光卻極盡銳利。

凡主道:“和你一樣,但不如你運氣,尚且沒有人拿命為他奠基;也沒你厚臉皮,躺著都等達到這等高度,把別人的心血用得如此心安理得。”

謝宇策說:“你再怎麽照著他來培養新弟子,也不可能造就另一個他。他那樣的,我此生只見過一個。”

“見識淺薄,”白衣凡主神情平靜,沒有絲毫驚訝,道,“來,見過你們寰宇師兄。”

“還是叫我前輩吧,或者直呼我名,謝宇策,”謝宇策道,“這聲師兄,當不起。”

見師父有客人,李海等人客氣地問候一番便退下了。

謝宇策徑直走過去,給自己倒了杯清茶,一飲而盡,把瓷杯往後一扔,還未落地瓷杯消失無蹤。這是凡主挺喜歡的茶具,稍有損壞都會心疼。

果然,凡主微微皺眉,又舒展開,道:“怎麽當不起,你可是我曾經疼愛的弟子,之一。”

謝宇策被他惡心得差點把剛喝下的茶水吐出來,這人說他皮厚,他還真不敢妄自逞能、班門弄斧,道:“如今我總算明白,你收我和吳駭為徒,你表現得格外看重吳駭,其實你發自內心忌憚且防備的原來是我。”

凡主喝茶的姿勢稍頓,他目光慈愛溫柔,這裏空間隔音效果不錯,那些弟子離開庭院範圍,也就聽不見他們的談話。

謝宇策道:“你利用吳駭來牽制我,就像利用楊欽來牽制縛那曄。”

“你牽制我以後,卻又嫌我不如你想的強大,你發現自己搞錯了方向、做了無用功,所以你很生氣,你生氣當然不是因為吳駭死了,而是因為我……”

凡主放下茶杯,打斷道:“會下象棋嗎?”

凡界盛行的象棋也就是古代兵種的演化,車馬炮象士將卒……

只要是接觸過的棋,謝宇策沒有不會的,皺眉:“別轉移話題。”

凡主回應的正是他的話,自嘲道:“棄車保卒,保的還是未過楚河漢界的無名小卒。前所未有的一手爛棋。”

謝宇策聽他說風涼話多了,竟從他這番諷刺的話裏聽出了一絲悔意,挺有意思,道:“你機關算盡,非但沒有成功牽制我,反而一步步造就了我。如今無名小卒已過了楚河漢界,可以橫沖直撞,而你本就就能橫沖直撞的車卻已經不在了,看來你也知道自己做錯了。”

凡主道:“用吳駭來牽制你是我下過最爛的一手棋。如果我早知道位面戰是這樣的結果,我就應該徹底拆散你們倆個,把生命石練就的仙胎給吳駭,甚至早早認識他,讓他為我犧牲,為我奉獻。”

謝宇策說:“可你看不上他。”

凡主嘆道:“並非看不上,而是我站得太高了,看不見他。”

“可我沒想到我做到那一步,而他明知我是什麽樣的人,卻依舊肯為我凡界傾盡所有,依舊不與我為敵,依舊對我抱有善意,有膽量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任性,任性起來很討人喜歡,早能看清他,我想我會更主動一些。”凡主道,“應該是我太沒把你放在眼裏,如果早早把你當回事,信你的眼光,我會在一開始壞你好事,讓他傾心於我,全心全意為我付出。”

“應該說你對我太客氣,你想利用我替你打贏位面戰,”謝宇策一語戳破,道,“然而事與願違,替你贏位面戰的另有其人。而我並非是一開始就強大,我只是一不小心被困到過去,你算計我的同時,也誤導了你自己。你非但沒利用得了我,反而成就了我。而現在真相大白,再讓你低聲下氣,你已經拉不下臉了。”

凡主淡淡道:“既已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然沒必要再照顧小卒的感受,得讓他清楚自己是個什麽貨色,也好夾緊尾巴規矩低調做人。”

謝宇策道:“尖酸刻薄,頑固不化。”

“可惜了我徒兒,”凡主繼續著自己的話頭,“你能為他做的,我也能為他做,你能給他的,我能給他更好。你不能給他的,比如真心這東西,誰不一樣呢。”

“他要人,你給得了嗎?”謝宇策揶揄道。

“滿足他,很簡單不是嗎,”凡主擡眸,斜睨著他,道,“你比得過我嗎,你這只雜毛烏鴉,是否會在本主宰面前自慚形穢,擡不起頭來?”

謝宇策皺眉:“不存在的事!”

凡主道:“你也懷疑過我對你不真,也看出來我對吳駭有好感,你還是不敢與我為敵,你美其名曰你對吳駭只有責任在,沒有深愛,所以可以接受我對他的過分關心,但其實你只是不敢與我爭,你知道自己爭不過我。”

“甚至不需要很久,只要我想要他,你覺得吳駭會選你還是選我?”

謝宇策並不想從他口中聽到有關吳駭的只言片語,無論他有沒有想過這個可能,這在現實中已經不可能發生,道:“簡直不可理喻,凡主自我感覺未免太良好,吳駭根本不可能……”

謝宇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凡主說:“你怎知不可能,你連半句遺言都沒聽到,可見他對你無話可說,你還不明白嗎?他拿命來挽回你我之間的師徒關系,讓我放你一馬,想必是想讓你自食惡果,繼續痛苦吧。你背負著他用命換來的仙胎,不嫌沈重嗎?你怎麽就用得心安理得呢?如果你真想證明你自己,你應該憑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全用別人給你的東西。”

謝宇策心亂如麻,但他的腦域經過錘煉,頭腦極其冷靜,很奇怪,心力和精神力似乎是兩種不一樣的東西,偶爾可以互不影響,他道:“可笑!誰當得起我的證明?至少你當不起!”

見他不為所動,凡主道:“吳駭生是凡界的人,死也是我的徒弟,你無可否認。我若說他選擇我,你不信。他那麽聰明,他豈會不知我對他有好感,他用命來保凡界周全,這就是他給我的回應啊。”

吳駭不在,死無對證,謝宇策無話可說,他覺得凡主的邏輯荒誕可笑,道:“他怎麽樣且不說,但你呢,當年凡界大陸的人呢,你弄到哪兒去了!”

“就是死了又如何。我從不覺得他們的命,比我徒弟的重要。”凡主並沒有說他護著那些凡界大陸的強者去其他位面轉世,凡界的任何凡人都難能可貴,又能在位面戰場中吸收了仙力後活到最後,若能在異界存活下來,今後每一次位面戰都會有凡界走出去的強者回來幫戰。

謝宇策說:“若是吳駭聽到這些話,會作何感想?他敬愛的師父,居然下作至此。”

“彼此彼此。你忘了神劫裏,吳駭怎麽對你說的?他說了那麽多句對不起,已經沒辦法給你回應,你卻還要強人所難,真是難看啊。”凡主說,“一直是我在撮合你們,吳駭很聽我話的。我想,區區一個你,和我這個凡界之主的師父,吳駭應該知道孰輕孰重。你若有點自知之明,應該報答他,也就是報答我才對。”

“呸!”謝宇策啐了一口,“話多,聒噪。”

“這世上,能讓我說這麽多話的存在寥寥無幾。等你到了我這個層次,你會知道,當你想說話的時候,卻沒有值得你開口的人。”

謝宇策嗤之以鼻,他該為此榮幸嗎。凡主突然問,“奪舍吳駭爺爺的異魂謝遵不是你覆活的吧。”

異魂會被記錄在軍網,分明死去了的異魂竟然又在老人的體內覆活,這一異樣情報傳到軍盟創始人那裏,這才驚動了凡主。當年凡主以軍盟創始人的身份出現在洲際島監獄並非巧合。

謝宇策道:“凡界這點地方,竟然還有凡主不知道的事。你自己去找答案,我可不會告訴你。”

凡主擡手一揮,喚出一道門戶,通往凡界之外不知何處:“出了這扇門,我就要清理門戶了,當心性命。”

“嗯,”謝宇策沒走他開的門,直接融入虛空,頭也不回地道,“從以前到現在,你總能在各個時間點上完美地估錯我的真正實力。你眼力不行了凡主,也許正預示著你的安寧日子無多,可得好好珍惜現在。”

凡主見他身影消失,竟然就這麽離開了凡界位面,不由收斂笑容,臉色變得鐵青,他一掌拍去,面前石桌上的茶具頃刻粉碎。

謝宇策只是可惜沒有再多看那位名叫李海的天生仙胎兩眼。

這小子如果他沒記錯,應該就是吳駭幼時的玩伴,已經死了的李海,小學階段各方面水平都遠不如吳駭,死而覆生了居然成了天生仙胎。

天生仙胎絕對沒這麽常見,恰好多年前雙面魔猿出現在石人一族所在的黑墟,盜走了族寶生命石,不知和凡主得到的這塊有無關聯……

凡主不是雙面魔猿,但雙面魔猿不一定和凡主毫無關系。

**

在謝宇策被困在過去的時候,從原始宇宙外面看,凡界的時間依舊照常運轉,原始宇宙時間正常轉動。

吳駭懸著的心卻還沒有放下,他正因為看清了緋衣女子的實體而震驚不已。也許是他有融合本源法則,神魂中融合了不少法則紋路,都是至極至簡,以至於看到心燈上的紋路會感到異樣的美,極其親切。

他有想過見見心燈,但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在這個地方,見到他幾乎一眼相中的古怪本源禁器。

不是本源禁器,而是宇宙之外從上個完美的世界裏走出來的完美之器。

這個完美之器可能就是佛主口中盤踞在原始宇宙外使得原始宇宙生靈不得超脫的“障礙”。

原始宇宙內任何障礙都算正常,但原始宇宙外使詐就變態了,如果正因為外面有個障礙的存在,導致原始宇宙始終沒有強悍生命走出,那簡直……吳駭頭皮發麻。

想到他居然對這麽個可怖存在吐露全部心聲,吳駭瘆得慌。

照妖靜靜地看著他,始終不發一語,似乎在等著他說話。

吳駭終於忍不住道:“是你,心燈是你!當年佛主被雙面魔猿鳩占鵲巢,也是因為你,是你在背後搗鬼!”

照妖很平靜,聲音傳入吳駭耳中:“你怎麽不說,你借心燈靈魂互換了具更強的軀體,神魂離體後得以超脫,也是因為我呢?”

吳駭說:“你說你不希望族人太多,你對人性不抱希望,你只求凈土永存,我以為你是開玩笑,不想你是認真的!”

“我對人心不抱期待,但同樣人心對我也從未抱期待。可如果我真要從中作梗,封鎖原始宇宙,你覺得你出得來嗎?”

吳駭一時語塞。照妖神情平靜,說:“我能讓你和你的心上人在心意相通的情況下靈魂互換有錯嗎?以溫情著稱的‘靈魂互換’也能被有心人拿來斬殺勁敵,不怪心存邪念有殺人意圖者,卻要怪我嗎?所以我對人心不抱任何期待啊。明明是自己作惡,卻要千方百計、理直氣壯地怪天、怪地、怪天外非人。”

“抱歉……”吳駭說,“我沒說你有錯,我手上殺孽也很多,就是想問問為什麽,以你為雛形的本源禁器怎麽會落入凡主手中,你為什麽要助他為虐?你一直強調你對人心沒期待,可你為什麽還要助人?”

照妖沈默了,長睫擋住了眼裏的黯然。

這時,吳駭道:“見過兩位真人!”

尹伊真人風風火火地走進來,星空長袍隨風擺動:“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什麽?聲音太大,陽伊大哥都被你驚動了。”

陽伊真人道:“一直自言自語,還一驚一乍,照妖心燈話少,你個小鬼頭別欺負她!”

“你們聽不見她說話?”吳駭一臉詫異地看向面前的照妖,又看向兩位真人,“你們看不見嗎,她就在我面前,以前不說話但有手語,她說的不比我少。”

尹伊真人眨了眨眼,道:“我們只能看到照妖本體,只能從你眼裏能看到她的人身,我們有不同的交流方式,不懂你說的手語。”

陽伊真人擺手道:“語言能表達的內容有限,我們叫‘真人’,你就真以為我們都是‘人’了?你眼中的我們是什麽樣,但其實真實的我們都不是你看到的這樣,怕把你嚇到,所以沒有告訴你。”

吳駭頓驚,哭笑不得地說:“別嚇我,那你們是什麽?”這非一般的打圓場方式讓他有點相信“真人”不是人,但他眼睛告訴他,這二位的的確確就是活人。

尹伊真人道:“等有朝一日你實力達到一定程度,你就能看到我們的本體。”

吳駭忍不住問:“這島上,究竟有幾個活人?”

“你猜?”

“我們還是不要嚇他了。”尹伊真人幫著吳駭道。

“你能看到幾個就有幾個,不要自己嚇自己。”尹伊真人對他說,“這就好比你們人族的防禦機制,如果身體的疼痛超出能承受的極限就會暈過去,目前你能承受的正好是我們目前的樣子,其實順其自然就好。”

吳駭本來沒覺得怕,聽他說得有點發毛,看來很有必要治好佛主,否則這地方連一個可以正常交流的都沒有。

陽伊真人護著照妖,道:“意思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多得去了,別在這兒咄咄逼人。你想知道問題的答案,自己去找原因。”

尹伊真人不嚇唬他了,說:“照妖對人族的覆雜觀感也有她的苦衷,她有什麽能力我就不說了。我和陽伊都發自內心希望有強者超脫,而這座島上除了我倆,只有他。”尹伊真人看向一直在機械性地重覆打掃的掃地僧,有點郁悶地道,“以為是佛主就六根清凈,無欲無求,結果他心裏應該對當年他的死抱有不甘,他內心並不希望殘害他的古老主宰超脫,而‘照妖心燈’一直在借他之力影響原始宇宙。”

尹伊真人補充道:“當然最主要還是原始宇宙的那些強者確實還沒到那份上,所以沒超脫,不能怪咱們照妖。”

陽伊真人補充道:“除了一位。”

吳駭霍然擡眸,所以說還是影響了,道:“誰?”

“凡主。”

吳駭驚愕。尹伊真人道:“凡主是個特例,他的凡界已經超脫主宰之上,是最有可能超脫的,但至今仍被困原始宇宙中,實力甚至被削弱,今後也不知有沒有機會。”

吳駭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所以凡主是被束縛在裏頭被逼得變態了嗎。

不對,佛主不想讓裏頭的凡主超脫,意思不就是,佛主是死於凡主之手!?

而凡主不得超脫,照妖幫他是給他補償的話……

“位面戰贏一百場還是能出來的。對凡界而言,難。”

怎麽影響,怎麽做到的,跟佛主有什麽關系?

吳駭想不通,而此時那掃地僧已經被氣不過的尹伊真人敲暈,帶出這個房間。

“你們別敷衍我啊。”隨便弄走一個掃地僧,就算是移開“障礙”了?道理呢。

兩位真人並不告訴他道理,只讓他以後有機會自己去找。

吳駭陡然想到照妖說的話,如果誠心向她祈禱,那麽原始宇宙中的任何人都出不來!

吳駭難以置信地道:“所以照妖的能力是……”

尹伊真人很忌諱,擺手道:“不可說,不可說。”

吳駭已經猜出來了,但他不敢相信。

因為他不相信世間有這種力量的存在,如果信則有,不信則無,那他不信,不也就不存在嗎。

這就是個悖論。

吳駭搖頭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怎麽可能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想什麽來什麽!哪有這麽簡單,一定是你們在騙我。”

一老一少兩位真人面面相覷,搖頭嘆氣:“還是太年幼。”

既然被拆穿,佛主已經不可用了,照妖想讓他成為下一個可操作的“助力”,使得凈土保存得更完整點,人多了就會有爭端,不如長久清凈。

但她和吳駭相處這麽長時間,卻發現吳駭並不好操作,他嘴上說得再狠,心裏沒有惡念。

可人心不都那樣雜亂無度嗎。

人心很難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幾乎沒有人會像棄她如敝履的原主人那樣至始至終高風亮節、無可救藥。

照妖道:“其實你的超脫,也許只是因為你曾向我的虛影誠心祈禱的結果,你說你想見到我,然後你見到我了,就這麽簡單。你以為你第一個超脫就是真正的強者,但你怎知你不是借我之力?你之所以回不到原始宇宙,是真的回不到原始宇宙,還是你內心並不想回去?”

兩位真人忙勸阻道:“照妖,差不多就行了。我們不否認你的本事,但我們難得多一位族人,你也別亂來。”

吳駭道:“讓她說。”

照妖道:“正常情況下的超脫,所有規則都會化作鎖鏈死死鎖住你,讓你跌落境界。但是你有嗎,你超脫時,可曾遇到阻礙?沒有吧。”

“那是因為我魂魄裏的原始宇宙法則紋路都碎裂了,所以沒有阻礙,只有原始宇宙的排斥力。這不是你的功勞。你自己做了什麽難道你自己不清楚?還是說你自己沒辦法掌控你的力量?”吳駭說,“在宇宙中活著沒你說的那麽容易,超脫也不是像你說的可以一蹴而就。如果你真有這個本事,那麽我誠心祈禱,我數三聲,讓謝宇策現在立刻出現在我眼前!我就信你。”

照妖的美眸定定地看著他,吳駭一字一頓地道:“一,二,三。”

話音剛落,照妖說:“他出來了。”她指著原始宇宙,此時的謝宇策剛從過去回到現在的時空,清寂島別墅前,與凡主對峙。

“巧合吧,”吳駭不信邪,指著地面強調道,“我說的是出原始宇宙,來這兒見我。”

照妖:“他沒到那份上,出來了沒法存活。”

吳駭說:“看吧,你沒這麽大的本事。所以我的超脫、任何人的超脫能全是你的功勞?如果不怪你,那你也別邀功。”

照妖道:“你……”

“你什麽你,”吳駭說,“我問心無愧,我的經歷是我自己一手促成,我所受的苦難都是我該受的,時至今日,不怨所有人。我就是想我對象了,我看不得他受苦,想他出來陪我。你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裝神弄鬼。太玄乎,怪嚇人了。”

照妖深呼吸。

陽伊真人突然哈哈大笑:“頭一次看到照妖無言以對。”

尹伊真人道:“好了好了,到此為止,他不信就不信……”

“等他到了最後超脫的關頭,你數三聲,我讓他直接出來見你。”照妖說,“他的超脫可能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上百年,那時候你已經成年,你見到了外面的世界,認清了世界的本質,依舊初心不改,依舊如你今日所念,那麽只要他認為自己能出原始宇宙,想出原始宇宙,準備超脫之時,那時候你來見我。你在心裏默數三聲,我讓他出來陪你。”

我讓他出來見你,這話無異於,我讓天地為他開道。

換言之,不阻止。

吳駭不願意信,但又有點想去信。他就是幫不上忙,也不能成為阻礙。

吳駭嗓音幹澀,笑著道:“說得好像除了祈禱,我什麽也做不了一樣。”如果照妖真像她說的這樣,究竟是怎麽誕生的呢。

他無法理解,但他不理解的東西有很多,他有很長時間可以去學。

照妖:“不同世界的生命就是這樣,你能看到他,但他看不到你。”

吳駭沈靜下來,喃喃道:“無規則世界之外,還有世界嗎?”

照妖的話有些瘆人:“有的,也許已經有誰註意到我們了。”

吳駭迎著光看向窗外,白凈的臉早已褪去稚嫩,有著不老青年應有的俊朗明媚,目光透著一絲滄桑,又有些隨意,彎起唇角,露出慣有的笑容。

一如往昔,看不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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