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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當年真神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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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宇策臉色發白, 身上的強烈不適感似乎加劇, 劇烈的痛楚從內到外襲遍全身, 讓他幾乎無法自持。

這麽多年了,他以為他已經可以不想念吳駭, 先前看到他照片的時候也只是重新記起了那個相貌,細節已經有些模糊,並不至於戳到心底裏。

但當活生生的吳駭出現在他面前, 那些讓他為之感動,為之難受, 為之歡樂的過去, 死灰覆燃了般。

刻骨的記憶以無可匹敵之勢卷土重來。

他好像從來不曾想過有天,吳駭會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他, 可是就那麽突然,突然一下子就沒了,身體在他手中化道,讓他有種恍惚之感。

就好像那具他才待過的肉身,並不是吳駭, 只是一具軀殼,走的只是一具軀殼而已。他現在用著這具仙軀,就是擁著吳駭。

盡管已經有過預兆,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似乎都能料到那樣的結果, 只有他渾渾噩噩如在夢裏。

可等到他重新見到這個過去的吳駭, 他突然有種真實感。

原來他的吳駭確實已經走了啊, 已經不存在於將來。

他再也沒辦法把人抱在懷裏揉揉頭, 抵著額頭直視那雙寫滿了喜歡他的眼睛,親吻柔軟的唇,擁抱年輕有力的身體。

再也沒有人沒臉沒皮地躲進他懷裏撒嬌,不分場合地亂吃飛醋,竭力維護他哪怕他並不需要……

謝宇策擡腳朝那青年走去。哪怕只有一瞬間也好,他想看看吳駭,想撫摸他,想告訴他,自己很愛他。但是,可以嗎?

就在謝宇策猶豫著放慢腳步時,似乎一直沒發現他存在的吳駭猛然擡手,頭也沒擡地說:“你就站在那裏,別過來了,否則我殺了你。”

謝宇策一怔。吳駭翻手間,多了一把刀,刀尖對準了他,擡眸的瞬間,目光冰冷至極。

**

原始宇宙某處隕星。

洞府外的仙靈屍體被掩埋,血氣外散,地面上零星地長出綠草來。

“就送到這兒,你該回去了,這裏離龍源界最近,往後凡主地盤,我不打算再靠近。”有個黑色短發的年輕男人走了出來。

還有個人跟在他身後,念念不舍:“好不容易才見一次,再陪我兩晚可以嗎,我怕黑。”

“前黑暗之子怕黑,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楊欽從他手中扯過自己衣袖,道:“……我說的那些就是吳駭同我說的話,如果謝宇策問你,你可以如實告訴他。”

“我做不到吳駭那樣,也不想步他的後塵。我保住我看重之人的辦法,也就是讓凡主知道我足夠強大,我希望有朝一日,你我情況反過來,你是凡主用來制衡我的把柄之一。”楊欽說,“只要我夠強,你就會安全。”

縛那曄心說,只有我乖乖待在凡主手上,你在外面闖蕩時才會很安全,你的救命恩人白起源,你死而覆生的紅顏知己陳慕冰,都會很安全。

最後,縛那曄一把抱住楊欽的腰,尖下巴抵在他肩上,心說找個借口來見你容易嗎我,他又不欠謝宇策的,怎麽可能老老實實幫對方帶話,說:“不行,我不放你走,讓我再睡一次,三天對我來說就是一眨眼的時間。我跟隨凡主左右,整日擔驚受怕,幾千年都睡不了一次好覺。”

楊欽道:“凡主的時代遲早也會過去,總有一天,他會作繭自縛。”

楊欽本就在創世,他演化的也是球形大陸,時間非常緊迫。縛那曄所下的魂誓只有一個宇宙紀的限制,比起寄希望於時限到了突然良心發現的凡主自行放人,還不如他早早達到某個層次,從凡主手中硬搶!

“我等你強大,回來救我出深淵。”

縛那曄目送他遠去,盡管目前他的性命握在凡主手上,但他並不後悔昔日冒險。

如果不是楊欽,不是凡主,他也沒辦法逃出黑暗之主的魔爪,雖說來到從暗界跳到凡主麾下,好比從一只猛虎口中,跳到了另一頭猛虎口中。但至少他暫時是自由的,不至於理所當然被黑暗之主監視、吞噬。

但不是長久之計。

**

四萬多年前,龍源界,吳駭所經歷的真神劫。

吳駭渡劫渡得好好的,起初發現自己天劫裏多了個人時還很不以為然,但見那人始終站在那裏,就那麽靜靜地看著,怎麽也不消失,也沒有說話,更沒有攻擊。

這真是詭異極了。吳駭捫心自問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但眼下的情景還是讓他猝不及防。

他竟然看到了個和謝宇策一模一樣的人,正深情款款地看著他,而且那人太過真實,能夠擋住神劫內的法則攻擊,甚至包括雷霆之力。

就好像實體堵在那裏,但能傷到他的神劫卻無法傷及對方分毫。

且不說謝宇策並沒有到這兒來,可問題是謝宇策真身是條龍啊!龍氣都沒有,弄出個活生生的人來,破綻百出,簡直無語。

謝宇策道:“現在的你殺不了我的,別白費力氣。”

“殺不了你,卻可以讓你消失。”吳駭祭出天殞長刀,那長刀依舊是銹跡斑斑透著古樸殺氣的模樣,開了光以後很能唬人。後來這刀蛻變為小金刀,被吳駭拿去送給佛子了。謝宇策看了很是懷念,卻見那刀席卷威勢朝他劈來。

哐哐哐,吳駭催動天殞長刀一頓狂砍。

謝宇策就站在那裏,紋絲不動。

吳駭驚呆了,是他變弱了還是謝宇策假人太強,他的實力已經算是龍源界頂尖層,就算不數一數二,那也是前十之列。

但這個神劫凝成的人身謝宇策,竟然能在他傾力攻擊下,毫發未損。

這是他的神劫?有這麽可怕的神劫嗎,這人和他完全不在一個層次,遠遠超過他能對付的極限!

還是說這神劫不是用來殺的,得破心障?

謝宇策理了理袖子,神清氣爽地問:“你看我消失了嗎?所以動粗是沒有用的。”

吳駭手臂發麻,收刀,道:“天地良心,我心裏真沒想你,大哥,你還是走吧。”

“不走。”謝宇策斜睨了他一眼,不快地說,“你砍了我,至少得說點好話,讓我高興。”

“我不說。”吳駭道,“你趕緊消失!”

“真不想看到我?”謝宇策道。

“完全不想。”

“是覺得我是假的,所以不想看到我,那你想看真的謝宇策嗎?”

吳駭冷笑道:“你覺得在經歷過你的仙劫以後,我還希望真的你出現在我的神劫裏嗎?”

正因為知道會有亂七八糟的不可抗力出現,所以謝宇策才會遠走天外,不來觀摩他的成神劫吧。

想到這裏,吳駭對這個假的人身謝宇策更沒耐心了,真的謝宇策至少知道避嫌,但這個假的謝宇策卻連一點他們已經分了的自覺都沒有。

“我和謝宇策已經結束了。”吳駭道,“徹徹底底的結束了,不可能再開始。”

謝宇策說:“我從來沒覺得我們結束過,無論是以前,現在,還是將來,你心裏始終有我,而我也……”

“我不想看到你,還要我說幾遍?”吳駭不想跟他辯解心裏有沒有這個問題,因為對方既然以人身幻象的形式出現在他的神劫中,那他再怎麽否認,都像狡辯。

謝宇策道:“你閉上眼睛,不就看不到了。”

“也許我真是幻聽幻視,我可能只是在自言自語,因為你根本不可能以這種姿態出現在這裏。”

吳駭不想聽他自說自話,於是自顧自地盤腿而坐,閉上眼睛,精心感悟。

既然這個假得要死的幻象並不是來一較高下的,那麽多半源自於他心裏的執念,盡管那點執念被他埋葬了,但怎麽會冒出這麽個人來,如果說完全和他沒關系,吳駭覺得說不過去。

好在這個假人並沒有跟他較真“我出現了,就是你心裏有我”這個很令他尷尬又百口莫辯的死命題。

謝宇策緩緩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來,離近了些。

呼吸噴薄在面上,吳駭只覺頭皮陣陣酥麻,但他依舊閉緊雙眸,清空雜念,試圖達到忘我之境。

炙熱的呼吸下移,謝宇策打量著他的眉眼,緩緩伸出手。

吳駭豁然睜開眼,在被假幻象觸碰的前一剎,反手一巴掌拍開了他的手,厲聲說:“滾遠點!”

……

吳駭受不了神劫空間裏詭異的氣氛,不由來到謝宇策身邊,在他身邊不遠處坐下。

吳駭說:“你一個天劫幻象怎麽還生氣。”

謝宇策冷聲說:“不是讓我滾遠點嗎,你過來做什麽?”

吳駭說:“別生氣了,我以為你要對付我。”

“我並非要對付你,只是……”謝宇策改口道,“想讓我不生氣也行,頭伸過來,臉給我掐一下。”

吳駭說:“太暧昧了吧大哥,說話可以,但別動手。”

謝宇策說:“想不到這時候的你,會這麽不待見我。”

吳駭說:“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有什麽想不到的。”

謝宇策說:“以前你也這樣,很決絕地說到此為止,我很生氣。說在一起的是你,說結束的也是你,好像只有我被耍得團團轉,我以為我只是因為這個理由才生氣,才不願意接受事實,體面地離開。但事實上,只是因為我放不下你,不想失去你而已。”

吳駭沈默了。

“可如果你是真的不在乎我了,我會尊重你的意願,放開你。”謝宇策突然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彎起,露出笑容,“但你並不是,你心裏其實也是有我的,你只是迫於形勢,迫於無奈,所以你不得不逼自己放開我。”

“想太多,”吳駭說,“我沒有。”

謝宇策說:“你學我什麽都好,但你不要學我別扭的那套。”

“我其實並不在乎你是以什麽理由才和我在一起,你甚至不用顧慮我的感受,你就做你想做的事,說你想說的話,只要你高興就好。你高興的時候,我並不會不高興啊,如果對我好就能取悅到你,這麽簡單就能讓你高興的話,我為什麽不能接受你這樣簡單的要求……”

吳駭眼裏的痛苦之色一閃即逝,打斷道:“你不喜歡我,所以我怎麽做你都不會滿意。我覺得,我們分開就很好,對你對我都好。我那麽說,只是想體面地放過我自己而已,可是你連這份體面也不肯給我。”

“是我錯了。”謝宇策道,“我不是不滿意,我只是不承認我滿意。你至少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你自己快樂,但我連怎麽樣讓我快樂都做不到,自從跟你在一起以後,我就沒辦法一個人高興了。一個人取得任何成就能獲得的喜悅,都沒有和你一起來得大。”

吳駭再次沈默。

謝宇策說:“還記得我找你喝酒的那晚上嗎。”

不提還好,一提就沒個好印象。吳駭冷哼一聲:“好意思說嗎?”他和龍身唯一的一次性事,歷經兩年,自那之後再不敢惹怒謝宇策,生怕刺激到他,再遭龍身狂化。

謝宇策說:“雖然你喝醉以後會比較坦誠,但你總是不記得醉酒之後的事。”

吳駭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也不是全不記得,還不是你惡趣味,你好意思說嗎……”

謝宇策擡眸:“所以你記得那晚是你挽留我過夜的嗎?”

吳駭一怔,說:“不可能!”

謝宇策見他表情就知道他可能是真的不記得,盯著他震驚的眼睛看了半晌,說:“你勾著我的脖子,讓我和你一起睡。”

“不可能!”吳駭氣沖上腦,道,“如果是真的,謝宇策怎麽可能不嘲笑我。”

謝宇策說:“有什麽好嘲笑你的,我也半斤八兩。確實是我不對。你只是做了這個動作說了句話,僅此而已,我卻沒能忍住,直接吃抹幹凈,給你留下心理陰影,我認為是我的原因。”

吳駭說:“我喝醉那不是坦誠,而是精神錯亂,比較瘋。我醉了說什麽都不能當真,你是清醒的還亂來,就是你不對!”

謝宇策道:“就說我不對在先,是我錯了。但我發現我可能並不想和你分開,所以我想挽回。”

吳駭笑了笑,又很快收斂:“所以你無視我的意願。”

“你的意願就是,你也不想和我分開。”

“開什麽玩笑!”

“我與青龍一戰,你趕去把我救出來,你其實也放不下我。”

吳駭說:“我過去只是為了老盟主,跟你沒有任何關系!救你只是順便……”

果然不是人奴救的他。

謝宇策記得他被碎石給埋了,但不朽後來告訴他說他只是躺在石頭上,而且他交給吳駭保管的星晶就在他手上,所以吳駭一定去過他身邊,甚至把他從土裏挖出來。

謝宇策道:“那你後來變成月神子的樣子回萬盟重地,為什麽要跟我搭話?我那時候沒能參悟無界之棋,正挫敗得很,是你激勵我……”

吳駭含糊不清地解釋說:“你也沒有要跟我鬧翻,我也懶得仇視你,你還需要我帶你回地球去接謝遵,所以你才看在以往情分上對我好,我也看在以往情分上和你正常來往,但別扭曲了這份點到為止的交情,我沒有求而不得,謝宇策也沒有放不下手。”

謝宇策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放不下手呢,我就是喜歡你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就已經在纏著你不放了,你願意接納這樣的我嗎?”

吳駭深呼吸,道:“你太能扯了!”

謝宇策問:“是事實。你會喜歡嗎?”

吳駭沈默許久,問:“那你說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謝宇策說:“具體不記得了,最開始有好感,應該是在你去元武大陸之前,華夏競技場,看你莫名對楊欽非常執著,盲目地信任他給他吶喊助威,所有人都當你是傻子。我在想,為什麽不是我。明明我比他強多了。”

吳駭忍不住笑了:“不可思議,你居然知道我在來龍源界之前的經歷。”

也就是說這個幻象應該是存在於他的心裏,是他潛意識裏希望的,會給他潛意思裏所希望的回答。

龍源界的神劫匪夷所思,高深程度非同一般。

吳駭有意難為他,說:“你還記得你在武神宮現身救我嗎,當時那是什麽毒來著?”

謝宇策說:“跗骨霜花?”

武神宮內亂,在便宜師父特意為他弄來的那座浮空島上。吳駭記得地點,但這些年他接觸過的毒太多,以至於都不記得具體名字。

吳駭點頭道:“對!那時候你是因為什麽原因才救我,你還記得嗎,不過後來你慫恿我打不過就下毒!”

謝宇策說:“我可能只是反感別人下毒害你,但並不反感你下毒害別人。”

吳駭笑了起來:“還有呢?那次……”

……

兩人聊起以前的經歷,吳駭從這個謝宇策口中聽到了截然不同的答案,全都是他想聽的,簡直像在做夢。

最後,兩人靜靜地看著對方,吳駭心想也許他潛意識裏也希望謝宇策回歸人身,但這具人身太強了,還有種熟悉的感覺,特別真實。

謝宇策則目不轉睛地看著吳駭,希望時間過得再慢點,再慢一些,目光不由自主地露出悲傷之色。

“謝謝你,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你,”吳駭說,“你很好,但我印象中的謝宇策並不是你這樣。你這樣的謝宇策恐怕可以討所有人喜歡,但是我……”吳駭搖了搖頭,他就不奢求了。

謝宇策想到了吳駭對佛子的態度,不由傷感:“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還是說你只是喜歡追逐的過程,你並沒有想要和我在一起,也沒想接納我的全部,你的這份喜歡只是點到即止?只是想著得到以後就舍棄?”

吳駭頓覺這個謝宇策也挺像那麽回事的,歪著想的本事也和真身不相上下。

如果很喜歡樹上的果子,誰搭梯子摘果子不是為了吃啊!

吳駭說:“誰不想在一起好好過,但他沒給我機會。”

“我給你機會。”謝宇策笑著朝他伸出手。

“我不要。”吳駭起身說,“你如果真要給我機會,你就該乖乖消失,再怎麽樣也是我和謝宇策之間的事,他人在外面,我不想活在虛假中,所以我不會貪戀你的好而迷失在神劫裏。”

謝宇策說:“你一直都很有主見,我就很喜歡你這一點。”

“你只要知道你的一切心意都不是沒有回報,你很好,這世上沒有你用力喜歡卻得不到的人。”

吳駭嘆道:“謝謝。”但問題是他和謝宇策兩人間的問題,關乎到他爺爺,不是他一個人看開,就能解決得了的。

謝宇策不舍地說:“臨走之前,我能親你一下嗎?”

吳駭警惕道:“不可以。”他要渡劫,絕不能心軟。

謝宇策退而求其次:“那我能抱你一下嗎?”

吳駭道:“對不起。”

謝宇策說:“拉一下手?”

吳駭搖頭:“對不起。”

“我該走了。”謝宇策失望地嘆了口氣,轉身往回走,他催動自身力量,周身籠罩著奇異的光暈,可走著走著,謝宇策停了下來,臉色古怪至極。

等會,他連自己究竟是怎麽到這兒來的都不知道,但很顯然這其中一定摻雜著覆雜的時空原理。

他沒有創過世,對神劫的出現機理並不了解,甚至就連這裏的空間構造,為何能承載他的降臨也無所知。

所以要怎麽出去?

吳駭等了許久,不由催促道:“你快走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不消失就意味著我的劫難還沒結束……”

謝宇策怔怔道:“我暫時出不去,得再等等。”

吳駭急了:“你沒辦法自行消失?不應該啊,你都已經被說服要消失了,而我確實是想離開這裏,我完全沒有迷失,我清楚知道這不是真的,為什麽你無法消失?我的問心劫卻還得繼續!”

“別慌。”謝宇策腦子有點亂。

對於吳駭來說只是神劫,但對他而言卻是真實。

吳駭當年渡劫外面時間才不過四十一天,可在他出現在神劫中沒多久,吳駭所在神劫內的時間流速便加快了,時間快得聽不見外界圍觀之人說話的聲音,都像走馬燈一般快速閃過,讓他不安。

轉眼外界時間已經快一個月,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他並沒有把握在短短幾天內參悟出離開這個時空的方法,只能寄希望於時間到了以後他就會自行脫離。

可如果他不離開,吳駭的神劫就會繼續呢?

那邊一心渡劫的吳駭很是苦惱:“幻象打不過,也不能自行消失,這什麽破劫,有沒有點道理!”

“不,神劫從不講道理!”吳駭嘲諷過後,語氣透著一絲無奈,“不都說神劫再強也有一線生機嗎,我的生機在哪裏?”

幾乎是話音剛落,像是回應吳駭的不滿,也像是回應謝宇策的疑惑——

一道亮光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形成一道由法則凝成的巨劍,攜著恐怖神威,火光熾熱。

光劍逐漸縮小,凝實,劍柄在吳駭手裏,鋒利無比的劍尖對準了那道溫柔得不像真人的高大男子。

就在謝宇策震驚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他耳中:“聽閣下說了這麽多,看來閣下對這個渡劫的小娃娃非常重視呢,不惜護他一生,甚至威脅我。你可知你大言不慚,在威脅誰呢。”

謝宇策全身血液都仿佛在逆流,道:“凡主。”

龍源界的主人便是凡主,未來的凡主並不能回到過去!是這個時間點上的凡主,在和他對話……

可他什麽時候威脅過?

“知道我是誰竟還敢猖狂,是我避世太久,以至於不知道這世上多出了個什麽厲害角色,竟然也莫名其妙跑到我的位面來放肆了。”

那聲音高高在上地在他腦海中響起,道:“你在我的位面胡亂穿行,肆意作祟。我耐心有限,所以給你個選擇。你是要保他,還是保你自己?如果你願意入我麾下為我效忠,我可以讓他安然度過真神劫,甚至可以把他送給你,否則我會讓你最喜歡的他親自握住這把利劍,貫穿你的腹部,送你上黃泉路。”

謝宇策一下子醒悟了。

吳駭必須渡過神劫,才有現在的他。

軌跡一旦有所偏移,後果不堪設想!

他得賭,他能扛住這一劍。

他領悟有限,但他的肉身曾經自行防禦擋過凡主的傾力一擊,雖不知能否在凡主手中再擋一次……但凡主這話讓他很是疑惑,難道凡主早就見過他了?

謝宇策的神念傳出天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凡主,如果我要走,以你的本事恐怕留不住我。還是那句話,你敢動吳駭一根汗毛,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空間內回歸死寂。

黑色球形神劫平移數遠,內部空間巨大無匹,界壁堅不可摧。

可怖的法則光劍之威已經超出了吳駭能理解的範疇,那些閃爍著的紋路光芒都有著極其強大的威力。

神紋無聲地凝聚在一起形成的光劍,足有半丈長,劍身筆直,幾乎扭曲了時空,宛如木質的劍柄在他手中成型,無數法則凝成的光線將渾然天成的神劍與他的手牢牢綁在一起。

而劍尖卻對準謝宇策,似乎要控制不住地脫手而出。

吳駭徹底震驚:“……我明白了,這是用來對付你的。”

也就是說要斬殺面前這人,需要動用這等可怖的手段?

吳駭目露驚悚:“還得你自願受死,我才斬得了你,渡劫的究竟是我還是你啊?”

謝宇策苦笑一聲。

以前他所渡的煉心劫何嘗不是如此,渡劫的分明是他,卻讓當時的吳駭來做選擇。

這是凡主慣用伎倆,凡主從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一劍就當是他還凡主的師徒之恩了!

神劫動蕩,無數法則虛影朝著那柄光劍匯聚,狂風鼓動,謝宇策微微瞇起雙眸,衣袂翩飛,側過頭來看了看吳駭。

吳駭渾身血液仿佛都停止流動,心裏不由冒出了個可怕的念頭:“你真是我真神劫裏的幻象嗎?你該不會是在渡你的無上天劫,碰巧和我時空相連了吧,難道將來的謝宇策會恢覆強悍至極的人身……”

見吳駭目露不忍,謝宇策說:“我是假的。你別多想。”

吳駭喉嚨哽咽了下。

不對,哪裏不對,他並不希望渡這種劫,他並不想把自己的成敗交到別人手中,就算這幻象不出現,他也一樣能渡過真神劫!

可這哪是真神劫,無論是這個天殞長刀傾力攻擊下毫發未損的男子,還是這把恐怖至極的光劍,都已經遠遠超出真神的範疇,就是仙主級的神凰遠不及它們分毫。

謝宇策溫聲說:“你不是說你忘了我嗎,只是斬個幻象而已。記住我說的話,你要好好的,只要你需要,在你有生之年,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至始至終,不離不棄。”

“哪有這麽有自覺的幻象。這就是傳說中的問心劫?我才不要被牽著鼻子走呢。”吳駭道,“斬了你以後,我會變成什麽樣,誰能保證!”

“什麽都不會變。”謝宇策很想最後再碰一碰他,但只是這個以前從未當回事的小小心願可能都沒法實現,說,“你過了神劫,還是你自己,才算真正過了關。”

吳駭卻不願意聽了,他控制著手中劍轉過身去,眼睛發亮,硬是不按常理出牌,說:“這把劍挺不錯,我得好好參悟一番。但這上面的東西太高深,我一點也看不懂,它怎麽突然出現的,又是怎麽成型的,都是莫大的機緣啊!你若是能看懂,可以跟我說說嗎?”

謝宇策聽了這話,宛如被雷劈中了一般,不禁啞然。

以法則神刃為攻擊手段的吳駭,居然向他請教法則光劍的成型過程,這是巧合,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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