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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註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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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絕。”

聽到這話的時候, 謝宇策微怔,眼中詫異一閃即逝,旋即緩緩走到桌前放下手中書卷, 漫不經心地擡眸。

“你突然闖進我的會客堂,就是為了說這個?”謝宇策波瀾不驚地看著面前這個不速之客。

光頭和尚笑起來如春風化雨, 不笑的時候也沒那麽嚴肅,一副非常好說話的樣子。但這個樣子,卻只是錯覺。

對方前晚並沒有給準確答覆,昨天一天沒有動靜,謝宇策打算過個一天再去後山藥泉見他——對於有本事的幫手, 三請四催不是問題。

只是沒有想到,方才他送走了洪大將軍後,轉過身來, 這個和尚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衣袍整潔,氣定神足。

——並沒有遵守禮數前來拜見,而是突然闖進來。

神出鬼沒得就像戰場上的鬼魅,或者昨晚飄然離去的背影, 實力叫人捉摸不透,可偏偏又不沾染半點濁氣,超凡脫俗, 不外如是。

謝宇策很失落:“我有向善之心, 需要大師解救, 大師樂於助人, 卻不願助我麽?”

吳駭見不得他失落,心都揪起來了,忙道:“殿下快別這麽說。”

謝宇策苦笑道:“原以為你會答應我,我甚至已經決定稟報父皇給你建最大的護國寺,護國寺主持地位等同於一品大員,你若不願意留在皇城,掛個住持的名頭也行,真的不願意麽?”

吳駭還是搖了搖頭。但不得不說如果是個看中這位年輕皇子的魄力,有意助他一把的人,聽到這些話,不可能不答應。

謝宇策道:“能問問大師拒絕的理由麽?”

吳駭說:“這並不是我想要的。”

謝宇策笑道:“此次白露城之戰,你屢次護我周全,又救助不少將士,莫非只是一時興起?還是說嫌棄承天國國土太小,認為度我僅僅是浪費時間?”

吳駭認真地搖頭:“我沒有這個意思。”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近兩個月來圍著他轉就是在耍人麽!謝宇策難免不痛快,不由加重語氣:“大師志趣高雅,不慕名利,是我冒犯在先,竟以俗世之禮相待。大師絕非附近四大國境內之人,想必所做之事另有深意,不知大師遠道而來,究竟所為何事?”

吳駭說:“這麽說可能會很唐突,但我的確是為你而來。”

吳駭又說:“承天國之氣運在你,你便是天生異寶本身,是這樣說沒錯吧。”

再唐突的話,謝宇策也從他口中聽過,但這個“為他而來”,恐怕不容他作樂觀之想。

謝宇策心生警惕,體內功法自行運轉,靈力蓄勢待發,他面色如常,微微瞇了下眼睛,說:“所以你在打我的主意?”

“我想追隨你。”

吳駭說得斬釘截鐵,繼續道:“不要任何實質性的好處,只願追隨你左右。你可以隨心所欲地使喚我。”

謝宇策毫無防備地聽到這話,怔怔出神。

吳駭煽情地說:“殿下,你就像一道光,我看到你的一剎那,仿佛看見了光,我超脫的一絲契機可能在你身上,所以我為你而來。”

謝宇策樂道:“我還以為你不滿意我的所作所為,認為我的想法不知天高地厚。”

吳駭嗤之以鼻:“天能有多高,地能有多厚!說你這點想法不知天高地厚,也太看得起這片天地了!”

謝宇策震驚,醍醐灌頂般,耳清目明。他自認為狂妄,但眼前這和尚有過之無不及。

吳駭單膝跪地,以手撫膝,埋下頭:“請讓我追隨你,我願誓死效忠殿下。”

頭一次被人追隨,還是被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神醫和尚這樣,謝宇策整個人都是蒙的,鎮定地說:“怎麽做?”

“請把右手給我。”吳駭擡頭看向他的眼睛,目光溫柔而平和,微笑著將右手朝他伸去。

謝宇策半信半疑地擡手,說:“這世上哪有佛修追隨俗人的道理?佛門講究眾生平等,同為人族,若一心向佛,絕無追隨一說。追隨與臣服是妖魔才幹的事!神醫還是三思!”

吳駭輕輕托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烙下一吻,蜻蜓點水一般,說:“我以為殿下挺喜歡妖魔。”

謝宇策抽手時差點一掌揮到他臉上,很鄙夷地說:“這又是什麽鬼儀式?”

“你在打什麽鬼主意?這也是你度化人的一種方式,因為我與妖魔為伍?”

但這也沒必要跪下,佛門神醫跪他!?親眼所見也覺得荒謬!

吳駭神色如常,對象之間,怎樣都是情趣,更何況才單膝。他道:“在我看來,殿下可不是什麽俗人,這正是專屬於你的追隨儀式。”

謝宇策指著他訓斥:“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和尚!”

吳駭目光繾綣至極,柔聲說:“大逆不道的和尚願意追隨謝宇策殿下,不知殿下收還是不收?只要殿下答應,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佛了。”

這和尚猜透了他的心思!!這和尚知道他的打算!?

不愧是佛門中人,反其道而行,句句背離佛理,看似順從他,但句句高於他!

謝宇策失了方寸,呼吸不穩,目光銳利,說:“你以為我不敢收嗎!?”

吳駭朝他微笑:“憑我這段時間對殿下的了解,殿下有這個魄力。”

看最後,是誰度誰,誰降誰!

謝宇策朗聲大笑,眼裏熠熠生輝,浮現出年輕人才有的神采,自信飛揚,他擡手附在吳駭頭頂,彎起唇角,沈聲說:“好,如你所願!可別後悔!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第一位追隨者,今後可要好好為我效力。”

豈會後悔,我求之不得呢。

吳駭笑著說:“是我的榮幸。”

這下可把謝宇策給激化了。

不得不說吳駭的笑容極有感染力,雙目自然而然有種深情的意味,頗有神佛拈花一笑的神貌,讓不信佛的狂徒心癢癢,恨不得把他徹底拽下來,讓他再也笑不出來。

謝宇策殷勤地把他扶了起來,還拍了拍他膝蓋處的灰塵,說:“你如此看得起我,一開始拒絕我又是何苦。”

“因為……”吳駭一笑,正色道,“我追隨的是你,但我不屬於承天國。”

謝宇策皺眉:“你不願意為承天國辦事?我有我的目標,你若不願,談何追隨!”

吳駭嘆道:“我不能殺生。”

謝宇策眉頭一挑,說:“和尚就是和尚。”

吳駭繼續道:“雖不能殺生,但占領古國不成問題。”

這句話聽來古怪,就好像在說,我不能搬起這塊小石頭,但砸毀整座城不成問題。

吳駭認真說道:“你是你,國是國,你可以竭盡所能為承天國辦事,但這不該成為你的畢生追求,因為你可以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你有更廣闊的天地,局限在一國的得失,對你而言太小太小。”

謝宇策聽了不以為然,不就是變相讓他修佛麽,道:“說得有道理,但別以為這麽說我就會改變主意。”謝宇策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推出門去,說:“去外面等我,沒我命令不得進來。”

吳駭當然不打算只用嘴說。

要把謝宇策揮霍大把光陰為國效力的這個執念給抹去,還是得動真格的。

要不,等謝宇策實力提起來,帶他去白露城對面才剛來鬧的那個叫什麽迦樓古國走一遭?

想他謝師兄規規矩矩來佛界找佛主商量正事,結果莫名其妙被佛主弄了道轉世身,偷梁換柱弄走了天生仙胎肉身,吳駭想想就一肚子火。

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何必順著佛界規矩來,幹脆借國與國的戰爭把佛界格局攪個稀爛,仙胎一日不出世,佛門一日不得安寧!

說幹就幹,吳駭回到謝宇策的會客室,推門而入:“要不就別回皇宮了,有沒有迦樓古國的地圖,我們去迦樓皇宮……”

吳駭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驚訝地看著眼前正在運功的謝宇策,說:“《大羅般若十經》!你不是說不能修煉的嗎!”

《大羅般若十經》是佛經總綱,摻雜了佛門六道,可以和任何佛門頂級神法搭配。它就像是樹幹主體,抽出的枝條長出的每一片葉子代表某種頂級神法,整體匯聚成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巨木。

但這部總經要求太多,需要從起步之初開始修煉,所以只有佛門中人才能修煉,師父耗費無盡歲月才把它修繕成宇宙通用卻不曾流通的版本。

和道門部分頂級法門類似,需要童子之身才能修煉到最頂級。

若非童子之身,修不成真正的《大羅般若十經》,而吳駭也想不出更好的來代替,還琢磨著要不要把《萬煉秘典》傳給他,不過《萬煉秘典》得在一開始就開辟體內空間,在佛門壓制下興許行不通。

此刻,吳駭看到圍繞在謝宇策周身的佛門金文,目光熠熠生輝,只覺對方給了他一個很大的驚喜!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不能?”

謝宇策分出心神掃了他一眼,答道:“我在皇城的別院裏有周圍各大古國的地圖,你就算不想回承天皇宮面聖,也得回皇城。不是我說不回去就能不回去,這得洪大將軍說了算,他老人家來請我,我不能不回去……”

咯吱一聲,房門被關上,吳駭彎下腰,目不轉睛地盯著盤腿而坐的謝宇策,笑容看起來像另懷心思:“不錯不錯,已經到第二經了,感覺如何?”

感覺自然是非常好,和他修煉的煉體之法《不滅金身》簡直絕配,攻擊力增強了數倍不止,靈力也雄厚數倍。

謝宇策道:“你問我?你沒修煉過?”

吳駭坦然道:“我沒修煉。”

謝宇策戲謔道:“你該不會是不能修煉吧!”

誰知,吳駭居然很誠實地說了:“是啊,我陽元已洩,早就不是童子身,修煉不了此法。”

謝宇策周身旋轉的金色梵文凝滯了一剎,心緒一亂,只得停下,他沒好氣地說:“丟人!以後這種事就不用拿出來說了!”

吳駭輕笑一聲,心說誰害的。

他境界太高,已經過了修煉它的時候,當然最關鍵的是他對佛門很抵觸,再厲害也不學,況且他也不知這玩意兒像不像原始宇宙中傳言的那般厲害,挺好奇來著。

佛界的習俗倒真有點意思,長輩註重年輕男子的貞操比女子還重要,年輕男子也尤其潔身自好,佛性不夠時大門不敢出二門不敢邁,生怕被美麗女子勾了魂去。

吳駭逗他說:“我小時候家裏窮,爹娘沒教我避諱這個,所以……”

“好了,別說了,以後別透露給外人,否則外人瞧低你。”謝宇策或許也認為嘲諷這個不太好,但確實不值得安慰。佛門神醫,佛性極重,不殺生只行善,居然早早洩了陽元,這戒破得當真太過火,也許就因為這個,才沒能拜入寺廟,頭上一顆戒疤都沒有,算不上真正的僧人。

吳駭認真點頭:“知道了。”

傻和尚!這種事自己不說,又有誰知道!又是佛門戒律,說他是心中佛,就真對他坦誠了……

謝宇策下巴往門外一揚,示意他:“出去吧。”

吳駭覺得他皺眉的樣子像極了謝宇策本體,尤其是揚下巴的模樣,當真是好看極了,情不自禁地上前去,喜愛地朝他擡起食指,點了點他微微擡起的下顎,滿心歡喜地感嘆道:“你真的是童子身啊,以後也要好好保持。

謝宇策一身雞皮疙瘩,無比嫌惡地揮開他的手,拿另一只手擦了擦自己的下巴,斥責道:“註意分寸!”

吳駭臉上笑容更甚,心裏輕嘆,戒心真的好低,好容易應付。

換做是謝宇策本體,就算是在元武大陸,或者龍源界,還未成仙階段,也絕無可能隨便接受來歷不明的更強者追隨。

那時候的謝宇策只有魂魄狀態,戒心重到可怕。吳駭能夠理解他。

畢竟只有魂魄狀態,只有那樣,才能自保。

吳駭收過一頭名為“踞天犼”的獸魂追隨者,那獸魂只能在古尊戰場稱王稱霸,可一旦到外界,會非常戒備。

外界任何攻擊都有可能直接傷及魂魄,一不小心就會灰飛煙滅,在那種情況下,換做其他人都會像驚弓之鳥一樣,但謝宇策卻相當沈得住氣,魂魄實體化後的狀態就像正常人類,輸人不輸陣,把他生而為人的高傲體現得淋漓盡致……怎麽可能輕易接受其他生靈的投誠。

吳駭越想越不是滋味,把對謝宇策的想念寄托在他的轉世身上,目光格外溫柔了些。

伸手不打笑臉人,謝宇策看他可憐不跟他計較,拽住他的手腕,強行扯出門去,說:“佛門清貧,但跟了我就不一樣了,等回了皇城,我保你要什麽有什麽。”

吳駭趕緊擡起雙手,掌心朝著對方,道:“不打擾。你修煉。”謝宇策轉身就要進門。

“殿下!神醫,您來了!”魏從軍剛到門口,正和洪大將軍交談,聽到開門聲,便往那邊看去,見兩人出來,其中一人竟正是軍醫們日思夜想的吳駭大師,忙跟旁邊的老將軍介紹道,“洪老將軍,這就是我跟您提到過的佛門神醫,能徒手行醫,驅除魔氣……”

洪老將軍頭發半白,目光銳利,身上滿是煞氣,一看就是久經沙場,浴血奮戰累積出來的軍威,不怒自威:“老臣見過殿下,這位便是佛門神醫,吳駭大師?久仰大名。”

老將軍心頭一驚,他竟然看不出這位神醫的境界。他從殿下的會客室出來,一直在門口附近,沒見到另外的人進去過。

這位佛門神醫竟能讓他倆毫無知覺,看來不只是醫術高明,實力也深不可測!

魏從軍立刻笑臉相迎,熱情百倍:“剛和洪大將軍提起您,想不到就在這裏遇上,神醫來城主府這麽大的事,怎麽也沒人通報一聲。”

謝宇策看了吳駭一眼:“你告訴他們,你為何來此。”

吳駭說:“兩位將軍客氣了,我是謝宇策殿下的追隨者,喚我吳駭便是。”

魏從軍受寵若驚,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咦,這追隨者……”他和洪大將軍相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裏的震驚,佛門中人怎會講追隨二字!

洪大將軍直接說出了不滿:“殿下,切不可如此胡來,豈能讓佛門神醫當承天國十二皇子的追隨者!這有辱佛門威嚴,承天國也擔當不起這份責,還請殿下不要意氣用事,吳駭大師別和小輩一般計較,就算論佛理輸給了殿下,也不必妄自菲薄,莫把玩笑話當真!”

吳駭說:“論佛理?”

魏從軍驕傲地說:“殿下十八歲成年禮後,與各大古國護國寺高僧論經三天三夜,無人能出其右,論經結束後八位僧人還俗,其中有兩個還留在了承天皇宮,至今不肯離開。”

吳駭深深地看了謝宇策一眼,十八歲講經講贏真和尚,厲害啊!他開時間領域看佛經,看過後只覺和他的理念相悖,以至於沒記住幾條,不成體系。自己都沒辦法接受,更不用說服別人。

謝宇策收斂笑容,似乎並不認為這是值得拿出來說的事。

吳駭說:“二位將軍誤會了,是我自願追隨謝宇策殿下。我只是雲游僧人,不屬於任何寺廟,頭上連一個戒疤都沒有,我的所作所為扯不到佛門頭上,諸位大可放心。”

吳駭再次強調:“我追隨殿下,與承天國並無關聯。”

謝宇策很滿意地踏入門中,大門關上,只留目瞪口呆的兩位將軍風中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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