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傳送通道的只有吳駭和容玄, 紅鯤則被留在了清光教星臺，吳駭轉念一想，那胖子也被留下了，而紅鯤的神魂很覆雜應該不至於被收魂, 於是稍稍放心。

道界之主說這話的時候, 目光並沒有落在軍師本人身上，而是毫不避諱地看向吳駭, 明顯是對吳駭更感興趣一些。

道界之主並未跟他們繞彎子, 更沒裝傻充楞，而是開門見山地回應了他提出的“交易”，要麽是想狠宰一筆，要麽是立場未穩, 尚且有機可趁。

身為軍師, 開口就幹癟地提到“交易”二字, 的確顯得很不高明，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既然對方對他不屑一顧, 註意力全在吳駭身上，那正好順勢而下。

容玄扯下吳駭放在他肩上的手，握住手腕位置, 指腹稍稍用力, 讓他不必緊張。

吳駭笑著說：“我以為師父派我過來，已經足夠顯示出誠意了。”

玉面書生笑意更深：“希望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如此一來, 你來這兒, 的確比你師父本人過來，更合我心意。”

容玄皺起眉頭，斜睨了吳駭一眼：你和道主有交情？

吳駭悄悄傳音道：“沒有，我都不知道他，但他知道我，還擡舉我，讓我很心虛，搞不清狀況，該不會是下馬威吧。”

容玄道：“你問問他。直接問，不必旁敲側擊。”

吳駭道：“可以問嗎？”

“可以！就看看他對你的了解，究竟到了哪種程度，這直接關系到接下來的交易。”容玄道，“到了主宰這個層次，他若不想讓你知曉的某些秘辛，你猜都猜不到，現在的情況是他了解你，而你不了解他，反而對他有不少誤解，也許他不吝惜多說點。”

容玄也想知道為什麽吳駭的面子能比凡主還大！他有個大膽的猜測，但沒被證實。

吳駭道：“這麽說，道主知道我？”

“主宰無所不知。”

“這就有點嚇人了，”吳駭說，“我對您的了解，僅限於師父所說，師父說我只要報名字就能見到您，老實說我自認為沒有這麽大的情面。”

凡主當然沒有這麽說過。吳駭當時說那話只是想試探，道主是否知道他擁有一道完整的大本源法則……如果當時通道開啟，對他有好處也部分驗證了這個可怕的猜測，可如果通道沒開啟，吳駭或許會松一口氣。

玉面書生問：“若微，你的名號是你自己取的，還是凡主給你取的？”

“我自己取的。”

“是你自己要來的，還是凡主要你來的？”

吳駭突然覺得這問題有坑，但還是如實道：“師父讓我來的。”

“哈哈，可想而知，”玉面書生笑著說，“五大界主從混沌星域追殺你到永恒界，驚動了永恒之主，永恒之主為了拿下你，封了永恒界，巧的是，此事正好發生在大本源法則誕生之際，至今那道大本源法則下落不明，界主們一葉障目不知那東西落入誰手，主宰旁觀大局，豈會不知。”

“凡主突然重視你，自然也是因為你特殊，不然你以為是他突然大發善心麽。一般主宰親傳弟子沒有這麽大的情面，但你有，因為你有這個資本。”

“其實不用我說，你也應該能猜到，”道界之主說，“凡主讓你來見我，就是拿你這個活的大本源法則當籌碼，讓我去幫他。”

大本源法則！吳駭是活的大本源法則！？

盡管有心理準備，但容玄還是大驚了一把，也就是說吳駭的確得了一道大本源法則，而且凡主並未收回，吳駭不創世，是否有此前提？

吳駭皺起眉頭，面色發白，心裏卻很不以為然。

師父才不是突然重視他。

凡主一開始就很看重他，他剛從龍源界回歸，還試圖搶過地球——凡主視為命根子的最強位面凡界。

要不是師父告訴他，他連自己特殊在哪都不知道，他還沒有完整的大本源法則，魂魄裏只是個小碎片，那時候“融合”本源法則的鬼影都沒見著，能不能徹底融合還未可知，凡主就對他和謝宇策格外的好。

甚至還有意撮合他們兩個，很支持他倆師兄弟搭檔……

之後去混沌星域還是他們自己找去的。

這次也不算是師父要他來的，不然他就跟著謝宇策去佛界了，會來道界只是他一時心血來潮。

要不是以前冤枉過師父一次，讓他內疚到現在，吳駭也許就信了道主的挑撥離間。

他把情況簡單地和容玄一說：“不是他說的這樣，師父從沒跟我提過，自報名字就能見到主宰。”

容玄傳音道：“你也是膽大。但他讓你參與也是真的。”

吳駭聽了這話，像是沈不住氣了。

“您的意思是，師父和您私下做過交易？我就是籌碼？”吳駭沈聲問，“舍我一命，您就答應全力相助凡界？您確定？”

“只要此次位面戰能贏，我怎麽樣都行！”

“若微！”容玄傳音提醒。

“不然還有堪比大本源法則的報酬，你也可以拿出來給我瞧瞧。”道主覺得送到他口中來，不就是籌碼麽。凡主這樣的狠角色，不會輕易做無意義之事。

位面戰火燒眉毛了，自己不親自過來，卻派兩個小輩來搪塞他，他自然得打聽小輩的來歷——

其中一個沒聽說過，但他徒弟卻大有來頭。

讓大本源法則來敲門，當然只有說“請進”啊。

“或者除了一道大本源法則，還有？”道主哈哈笑了，愉快道，“我確實覺得一道大本源法則還不夠，凡主手頭大本源法則奇多無比，一口氣交出七道大本源法則也無關痛癢，不是麽？都給我，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提前把凡界壓垮，讓永恒界不戰而勝嗎？”吳駭似乎很激動，“報酬不是問題，可是道界贏得了永恒界嗎？容我說句不太好聽的話，當年道界還不是永恒界的手下敗將！”

玉面書生臉色一變，收斂了笑容，眼裏有危光閃過。

吳駭像是沒有感覺到威懾，繼續道：“現在永恒界更強了，比當年戰敗道界的時候更強了，道界當年不是對手，凡界的整體戰鬥力完全墊底，更不是對手，就算兩界聯手，也比不過大勢的永恒界，怎麽贏？”

容玄對他另眼相看，剛才那句話很不客氣地蹦出來，道主臉色就很不好看，可吳駭以同種口氣說完，把凡界和道界這兩個整體戰力相差懸殊的大界說到了一起，而道主竟沒有不高興，反而安慰他：“你先別激動，我還沒答應呢。”

吳駭斬釘截鐵地說：“您不可能不答應。”

道主說：“哦？”

“無上尊貴的古老主宰會容忍後來居上的永恒之主超越主宰之上？連我師父這樣一個從不在乎位面戰輸贏的主宰，都在這個關頭認真起來，難道諸位主宰能無動於衷？”吳駭說，“這並不是凡主一位的戰爭，而是所有不甘落後的主宰和界主的。”

吳駭道：“將來原始宇宙的領袖會是永恒之主，難道古老主宰甘心受制於永恒之主麽……”

道界之主直接打斷道：“這種話，你去糊弄我的徒子徒孫們吧，就別在我面前說了，低級。主宰高了界主一個大境界，卻拿界主沒辦法，你一個小小仙王，如何證明主宰之上的存在能徹底壓制主宰？連贏一百場位面戰超越主宰之上的存在至今還沒出現過，我倒想見識見識。”

“怎麽會……”吳駭真沒想到主宰的反應會是這樣。

道界之主說：“誰也不曾想到過，難道凡主也猜不到，永恒之主只是我們推出來的試驗品麽？永恒界，只有一個大陸暴露在原始宇宙，沒有堅實的道統，界中多烏合之眾，若他真敢當宇宙領袖，就不會事到如今依舊暗戳戳給包括我在內的其他主宰上供了，我們容他，是因為他識趣。”

上供！

這個詞用得妙！

各大主宰放任置之，甚至有意為之，才有永恒界的連勝輝煌！

永恒界包容萬族，強大至極，竟也放得夠低！

“不像最強位面之主，斬殺主宰，無法無天。永恒之主超脫主宰以後，若能死死壓制最強位面，也是好事。所以你師父急了，不是因為他良心發現該認真對待位面戰場，而是他不屑又怕死，所以不惜把你送來我這兒找死。”

吳駭板著臉。

“至於你懷疑道界的實力？”道界之主有點不高興，“凡主沒告訴你，當年道界是如何輸的麽，而永恒界又贏了些什麽？”

“我……”談判過程中若說“我不知道”會很被動。

吳駭無法回答，又實在好奇，忍不住溝通獸面陰陽石，直接問了謝宇策的龍身。

謝宇策龍身尚在龍源界，而龍源界乃是凡主所有，界內生靈的一舉一動皆在凡主眼下，更不用說謝宇策龍身所處的天殘棋局內又是大界的重點寶地之一。

謝宇策龍身直接開口，便能溝通目前的龍源界之主，凡主。

事關緊要，沒多久，吳駭這邊就有了準確回應。

謝宇策：“當年道界戰敗，永恒界只要了一道先天法則，先天法則乃是界主級就能自創的法則，而非獨一無二的大本源法則。”

一夥的。永恒之主是被各大主宰捧起來的，這個秘辛讓人挫敗。

聽著謝宇策的聲音，吳駭陷入沈默，註意力也不如之前集中了。

“也就是說道界沒有展現全部實力，只是隨便打了一場，輸掉的東西也無關痛癢，”容玄適時開口，“如今又送了寶物，就說他識趣，超脫主宰之上只差臨門一腳，他當然得識趣，但他是否真的識趣，道主能保證？”

道界之主不以為然，擡手一指：“看見下面三座山了嗎？”

“哪兒……”吳駭擡眼望去，其實都不用問了，雲端之上的大山就只有三座，由於太過巨大，像是連成一片的山脈。

容玄站在浮空仙島上，看到下方高聳入雲的三座大山，有各色光華忽閃忽現，猶如寶石般散發著璀璨的光芒，他時常布陣，對布陣材料很是了解，道：“神料。”

三座高聳入雲的山峰，要知道這座仙山在無盡高處，而三座礦山位於地面，能高聳入雲，那是有多麽宏偉壯觀。那麽大的神料礦藏！

道界之主悠悠道：“永恒之主命人送的。就在你們來之前。”

吳駭有種走人的沖動，道主太傲慢，已經沒得談了。

容玄很自然地回了一句在吳駭聽來堪稱經典的話。

也就這一句話，讓道主心存的那點不安給放大了，為永恒之主接下來三萬多年的不安穩打下了基礎。

容玄說的是：“永恒界果然底蘊深厚。”

道界之主目光稍稍晦暗，卻還不改口：“一般一般，不如最強位面。”

“其實您說的很對，既然高一境界的主宰奈何不了界主，那麽很有可能超脫主宰之上也奈何不了現存的古老主宰。”容玄話鋒一轉，道，“但從未出現過這種方法超脫主宰之上的存在，誰也無法確信這一存在是否也奈何不了各位主宰。”

道界之主洗耳恭聽。

容玄道：“可能是我太過謹慎小心，心胸不夠寬廣。如果我要培養出一位超脫主宰之上的存在，我會保證他所擁有的大本源法則數量在主宰級的最低層次，只有最弱的主宰超脫主宰之上，我才會放心。”

道界之主瞳孔微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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