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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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聲聲的臉蛋“轟”的一聲全紅了。她睜大了眼睛, 張口結舌：“你…你說什麽呢……”
柳聲聲的聲音細若蚊嚀：“什麽吻戲的……”
陸離直起腰，慢條斯理的詢問柳聲聲的意見：“小姑娘, 你覺得這個安排如何？”
柳聲聲低著頭，臉頰緋紅一片，咬著嘴唇不說話。
陸離道貌岸然的說道：“既然你沒有意見，那我就這麽和許鳴說了。”
陸離耐心的等著, 終於聽到了柳聲聲一個低低的“嗯”，輕的像是被風一吹就散, 確認陸離心頭猛然一跳。
這次驚訝的人換成了陸離：“你、你同意了…？”
柳聲聲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貓一樣的圓眼睛濕漉漉的, 臉頰通紅的跑走了。留下陸離一個人站在原地，反反覆覆的咀嚼回味著柳聲聲的一聲輕輕的“嗯”。
他的小姑娘真是……
陸離忍俊不禁。
……真是好騙啊。
柳聲聲將冰奶茶湊到臉上給自己紅的發燙的臉蛋降溫。她弓著腰, 把小臉埋在膝蓋裏，像是一只把頭埋進沙子裏的小鴕鳥，不敢再面對這個世界。
呼…呼……她真的好羞。
怎麽就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了呢><。
一陣手機鈴聲將柳聲聲從鴕鳥狀態中強行喚醒, 柳聲聲揉了揉臉頰, 打開手機，看到來電人名便楞了一下。
來電人：柳森。
她那個萬年當做她不存在的爸爸, 居然想起來主動給她打電話？
柳聲聲將手機湊到耳邊：“餵？”
“聲聲啊, ”手機中傳來了柳森的聲音, 是她從來沒聽過的關切與討好, “乖女兒，你明天回家一趟好不好？”
柳聲聲被柳森這句“乖女兒”惡心的一哆嗦，警惕的問道：“什麽事情？”
柳森幹笑：“沒什麽, 這不是爸爸想你了嗎？你說你這孩子，都多久沒回家了，我好歹也是你親爸爸，也不想想爸爸有多想你。”
柳聲聲：“……”
柳聲聲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柳森這是吃錯了什麽藥，她之前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好幾年也不見柳森打過一個電話，今天怎麽會讓轉性了，開始關心她這個“便宜女兒”了？
她想到了最近唯一的變數：柳靜靜懷孕了。
盛夏舞會上柳森一家可是出了大大的洋相，柳森睡了合作夥伴的老婆，宋欣被丈夫當著所有人扇巴掌，柳靜靜被診斷懷孕，關於柳家的謠言一時間甚囂塵上，關於柳靜靜肚子裏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傳出了十二個版本的謠言。人們仔細一扒才發現，原來柳靜靜和圈裏這麽多少爺交往關系甚密，各個都有可能和柳靜靜搞出一個親兒子或者親女兒來。
少爺小姐們還能關心一下柳靜靜的八卦，這些巨擘的掌權人們則更關心柳家和鄒家的合作。當場把自己的妻子和兄弟捉奸在床，任何一個人都忍不了，鄒父當天回去就宣布終止和柳家的合作。柳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和鄒家的合作不僅沒給柳家帶來任何利好，反倒是添了不少亂，讓柳家真正的掌權人柳茂最近頗為焦頭爛額，處理柳森留下的爛攤子。
難道是因為柳家，或者柳靜靜出了什麽問題？
柳聲聲幹脆的問道：“是什麽事情，直接在電話裏說吧。”
柳森語塞，自己的綠帽子一戴戴了十六年，這種事情他怎麽在電話裏說得出口。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鐘，再響起時柳森的語氣已經帶了幾分哀求：“聲聲……你明天回來好不好？電話裏不方便，爸爸……我有些話，想要當面和你說。”
柳聲聲纖細的手指握緊手機，她抿了抿嘴唇，最後吐出了一個“好”。
掛掉電話，柳聲聲怔怔的坐在椅子上。
“想什麽呢？”陸離繞了一圈終於抓住了逃跑的小姑娘，在她旁邊坐下，“傻兮兮的。”
柳聲聲說道：“我爸爸叫我明天回柳家。”
陸離：“你爸爸，柳森？”
他想了一下也明白其中關竅：“關於柳靜靜的吧。怕不是柳森終於明白他之前一直把珍珠丟棄在了一旁，反倒是供著一顆魚目當成了珍珠，現在終於幡然醒悟想要把珍珠撿回去。”
柳聲聲下意識的拉住陸離的衣角：“……是嗎。”
陸離歪頭看小姑娘：“你不想回去？”
柳聲聲皺起柳葉一樣的眉頭：“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陸離跟著小姑娘沈默的坐了片刻，忽然開口說道：“那我陪你回柳家吧。”
柳聲聲轉頭看他，目光清澈而柔軟。
陸離看進柳聲聲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什麽事情，我幫你一起擔著。”
=============
翌日，柳家。
柳聲聲邁進熟悉的柳家大廳，裝飾依然奢華名貴，處處彰顯這柳家的財富，但是這次門口卻沒有假笑的宋欣和柳靜靜。柳森、宋欣、柳靜靜以及柳明辰一家三口，全部都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圍著茶幾上的一份鑒定報告，仿佛在表演一出默劇。
柳聲聲回頭，看到陸離就跟在她身後，倏忽間又放下心來，和他一起走進了柳家大廳。
幾天不見，柳森已經不覆原本的意氣風發，眼下是熬了很久的青灰色，下巴周圍長出一圈胡茬，面前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整個人頹廢而沮喪。
“聲聲，你來了。”柳森看到柳聲聲走進大廳，招呼她坐下，隨即看到她身後跟來的少年，“陸…陸家少爺？你來幹什麽？”
陸離站在柳聲聲的身後：“我和聲聲一起來的。”
柳森皺眉，呵斥道：“胡鬧，我們柳家的事情，關你一個姓陸的什麽事。出去，柳家不歡迎你。”
陸離站在原地沒動。
柳聲聲輕輕扯住了陸離的衣袖，直視柳森，說道：“我請他來的，如果陸離要離開的話，我也跟著走。”
“……”柳森見柳聲聲意志堅定，眉頭緊緊的鎖住，僵持片刻只得妥協，“好吧，那讓陸離一起來吧，但是記住，今天在這裏聽到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能說出去！”
柳聲聲和陸離並肩坐在了雙人沙發上，對面是柳森，左邊做了柳明辰一家，右邊是宋欣和柳靜靜。
柳明辰安撫的拍了拍柳聲聲小手，示意她別擔心，柳聲聲回給柳明辰一個微笑。
而在她右邊的宋欣和柳靜靜就沒有這麽友好。如果是柳森只是頹喪了一點，那麽宋欣就是半死不活。柳聲聲記憶中的那個從指甲精致到頭發絲，總是帶著高高在上的神情的貴婦人已經消失不見。現在的宋欣憔悴的像是十天沒東西沒睡覺，妝也沒有化，原本緊致光滑的臉頰變得青黃，眼尾浮現出細紋，臉上被柳森扇的巴掌印還沒有消退，狼狽不堪。
在宋欣旁邊，柳靜靜捧著肚子呆呆的坐著，眼睛紅腫得像是桃核，看得出來這幾天哭的有多厲害。看到柳聲聲落座，柳靜靜也只是擡起頭掃了她一眼，便又低下頭，目光死死的盯住放在茶幾上的檢測報告，手指無意識的扣了扣沙發的皮具，像是一具沒有生氣的玩偶，再也沒有之前對柳聲聲處處針對的精氣神。
柳聲聲和陸離對視一眼，眼神中都帶著驚訝。他們猜到了在盛夏舞會之後柳靜靜和宋欣的狀態不會太好，卻沒有想到居然這麽糟糕，像是換了一個人。
柳聲聲皺眉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她頓了頓，問出自己的猜測：“是柳靜靜怎麽了嗎？”
柳靜靜聽見提到了她的名字，情不自禁瑟縮了一下。
柳森嘴角擠出一抹嘲諷的笑：“呵，柳靜靜？”他將茶幾上的完整檢測報告扔給了柳聲聲，說道：“你看看吧。”
柳聲聲翻開檢測報告，只見第一頁上赫然寫著：經鑒定，被檢測人柳靜靜與柳森無血緣關系。
什麽？！
柳聲聲看著這幾行字，久久回不過神來。
柳靜靜居然…不是柳森的女兒？！
柳森沈默著抽完了手中的煙，將煙頭碾進煙灰缸裏，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向了柳聲聲，苦笑道：“驚訝嗎？我剛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我養了十六年的女兒居然和我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真夠諷刺的。”
宋欣抖了一下，低垂著眼，不敢看柳森。
“之前就有人說柳靜靜長得和我一點也不像。明明我和宋欣都是一副好皮相，怎麽到了柳靜靜這裏就平平無奇，我還沒有在意。”柳森啞聲說道：“呵，誰知道真相就是這麽的離奇。”
他問道：“柳靜靜到底是誰的女兒？”
宋欣沈默片刻，開口說道：“是我前男友的。”
十七年前，宋欣在柳氏集團當總經理秘書，遇到了剛剛結婚的柳森。那時的宋欣已經有了正在談婚論嫁的男朋友，但是因為貪慕柳家的錢財地位，利用勾引了柳森，還弄大了肚子。當時的宋欣理所當然的以為這個是柳森的孩子，大著肚子去見了同樣懷著孕的柳聲聲的母親。
柳聲聲的母親出身普通，和柳森是大學情侶，性格外柔內剛。她見到柳森出軌，在孕中就毫無猶豫的離了婚。柳森雖然對妻子也有眷戀，但是看到同樣的大著肚子楚楚可憐的宋欣，便同意了柳聲聲母親的離婚要求，沒過幾天又和宋欣結婚了。
卻沒想宋欣把一頂綠帽子扣到了他的頭上，一扣就扣了十六年。
“柳靜靜，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柳森知道自己一頂綠帽子一戴就戴了十六年，對柳靜靜已經沒有一點憐惜，只剩下冷冰冰的利益衡量，“如果孩子父親的身份讓人滿意的話，我還可以考慮再留下你一段時間，等你到了年齡和那個人聯姻，也算是柳家沒有白養你十六年。”
柳靜靜聽到自己在父親口中的價值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成了一件物品，成了柳家聯姻的工具，心中疼的像是針紮了一樣，淚水奪眶而出。她抽抽噎噎的說道：“爸爸，你…你不能這麽對我……”
宋欣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尖利的指甲緊緊抓住了柳靜靜的手腕，嘶啞著聲音說道：“靜靜，你聽到沒有，只要你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原因和柳家聯姻，你就還是柳家的女兒。乖靜靜，快點告訴你爸爸，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柳靜靜動了動嘴唇，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喃喃的說道：“我…我也不知道………那天鄒承望、張家的公子、陳家少爺、李家的小兒子都在，我們喝多了，然後……到底是誰的孩子，我、我也不知道。”
柳聲聲聽得額角的青筋抽了抽，覺得這些豪門公子小姐們比她想象的還能造作。
柳森：“所以你也不知道是誰的孩子？”
柳靜靜：“……嗯。”
柳森掀起嘴唇，冷冷的笑了一聲，不屑的說道：“我柳森怎麽生出你這麽個賤貨。哦，忘了，你不知我女兒，是宋欣的。”
他彈了彈煙灰煙灰：“你的父親就不知道是誰，你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同樣不知道誰是，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柳靜靜狠狠地咬住嘴唇，蒼白的臉上帶著被羞辱的紅暈。當這個羞辱她的人是養育了她十六年的“父親”的時候，這種羞辱像是一柄刀捅進了她的心頭，讓她疼痛的難以呼吸。
柳森冷笑道：“我傻逼一樣幫別人養女兒養了十六年，然後又出了一個父親不詳的孫子，真是家門不幸。”
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柳聲聲，聲音柔和了下來，說道：“聲聲，回家裏來住吧。你一個小女孩，一個人在外面也不方便。”
柳聲聲目光流轉，想明白了整個事情的脈絡，只覺得又諷刺又好笑。她從不受寵的“便宜女兒”一躍成為了柳森唯一的繼承人；原本趾高氣昂的柳靜靜則從雲端跌倒了泥裏。
柳聲聲的母親和柳森離婚後就搬出了柳宅，一個人撫養柳聲聲，到後來母親重病去世，柳聲聲從十幾歲的時候就是一個人住，柳森現在倒是想起來讓她搬回去了？
可惜，晚了。
柳聲聲毫不猶豫拒絕了：“不用了，我一個人住挺好的。”
柳森一呆，勉強笑道：“聲聲，別鬧小孩子脾氣了，搬回來吧，我已經讓人把你的房間都收拾好了。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以後的財產都是你的，柳家也是你和明辰的，怎麽能一個人在外面。”
柳聲聲重覆道：“唯一的女兒？”
她沈默片刻，搖了搖頭，好笑的說道：“我母親懷著孕凈身出戶與你離婚，大著肚子一個人在醫院生產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說我是你的女兒？”
“她積勞成疾，重病不愈，躺在病床上神志不清的叫著你的名字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說我是你的女兒？”
“我十幾歲就一個人在外面住，為了學做飯被燙傷；為了洗衣服手上生了凍瘡；從小到大的家長會沒有人去，被同學嘲笑是從垃圾桶裏撿來的孩子；一個人上下學被校園欺淩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說我是你的女兒？”
“現在發現柳靜靜和你沒有血緣關系，自己又生不出孩子了，就想我把認回去？”柳聲聲直視著柳森的眼睛，從容不迫的說道，“晚了。”
柳聲聲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認你這個父親。”
話音落下，一時之間柳家大廳沒人有接話，落針可聞。
柳大伯柳茂咳嗽了一聲，拿出柳家家主的威儀從中調和：“聲聲，別這麽說，不管怎麽說阿森都是你的父親。”
柳伯母也連忙接話道：“是啊聲聲，之前確實是你爸爸做的不對，忽略你的感受了，現在他不是認識到錯誤了，想要彌補你嗎？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柳明辰抿了抿嘴唇，白皙俊秀的臉上一派嚴肅，沒有開口說話。
柳聲聲輕聲說道：“伯父、伯母，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他對於我母親和對於我的傷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彌補的。而且我一個人也住習慣了，不想再搬家。”
柳伯母還想勸：“聲聲……”
“好了，媽。”柳明辰忽然開口打斷了柳伯母，沈聲說道，“聲聲不是小孩子了，她比我們想象的更成熟。既然她心裏已經有想法了，那就不要再逼她了。”
“況且，”柳明辰垂眸，輕聲說道，“媽媽，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您是聲聲，您會接受這樣的一個父親嗎？”
柳伯母沈默不語。
柳森見柳明辰一家都不幫他，逐漸焦躁了起來，語氣嚴厲的說道：“聲聲，你是我女兒，必須聽我的！回來住，這事沒得商量。”
柳聲聲毫不畏懼的拒絕了：“不。”
柳森威脅道：“你聽話的話，我的財產以後都是你的；不聽話，我寧願捐了也一分錢都不會留給你的！”
柳聲聲好笑道：“誰還稀罕你的錢了，你都去捐了吧，也算是對公益做貢獻了。”
柳森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裏吐出了最後一句話：“柳聲聲，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我已經聯系了你租的房子的房東，給了他一筆錢，讓他立刻收回房子，不可以再繼續租給你。”
柳森繼續說道：“不僅是這一家，只要你還在京市，以後不管你租哪家的房子，我都會插手幹涉，這種小事我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他的目的很明確：讓柳聲聲沒有地方住，只能回到柳家。
柳聲聲皺起纖秀的眉頭，沒想到柳森的手段這麽下作。她迅速的思考著對策，就聽一直安靜坐在她旁邊的少年開口說道：“那就不租了。”
陸離站起身來，將柳聲聲也一同拉了起來，居高臨下的對柳森說道：“沒有人能逼迫聲聲做她不想幹的事情，你是她的父親也不行。”
他當著柳家所有人的面牽起柳聲聲的手，輕聲哄著小姑娘：“京市這麽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住的地方。聲聲，我們走吧，在這裏也沒什麽好呆的了。”
柳聲聲回握住陸離骨節分明的手，感受到少年溫熱的體溫順著兩人緊緊相握的手掌傳到她的身上，堅定的點了點頭，說道：“嗯，我們走吧。”
柳森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一般，低低的嘶吼著下了最後通牒：“柳聲聲，今天你走出這個門，以後就別想再回柳家了！”
柳聲聲沒有說話，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柳家人，接著頭也不回的和陸離一起離開了柳宅。
=============
柳宅外。
柳聲聲離開的時候堅定又從容，但是陸離卻知道，他握住的小姑娘的手裏滿是汗水。
走出柳宅，陸離沒有放開柳聲聲的小手，柳聲聲也沒有掙脫，兩人就這麽手牽著手，走到了柳宅的外面。
柳聲聲悶頭走了一會兒，忽然頓住腳步，低低的說道：“陸離，我沒有地方住了。”
陸離“嗯”了一聲，安慰小姑娘：“沒事，我幫你找新的地方。”
柳聲聲依然垂著頭沒有說話。
“怎麽了聲聲？”陸離看不見小姑娘的表情，有點慌張的說道，“不就是現在住的房子被收走了嗎，沒關系的，我幫你找個更大更好的房子。”
柳聲聲還是垂著頭不說話，小臉喪喪的耷拉到了胸口。
“…聲聲？”
柳聲聲突然上前一步，傾身抱住陸離，見小臉邁進少年的脖頸側面：“不是沒有房子住了。”
她終於流出了眼淚：“我沒有家了。”
不僅僅是居住的“房子”，而是沒有“家”了。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家”。
柳聲聲的淚水順著陸離的脖頸滑落，一滴一滴的像是滴在陸離的心上最柔軟的部位。
陸離環抱住小姑娘，手掌輕拍她纖瘦的背，低聲說道：“別哭，聲聲，別哭。”
“以後我當你的家人，好不好？”
夏末微熱的風吹過相擁在一起的少男少女，輕輕吹起他們緊緊相依的衣角。
過了良久，柳聲聲埋在陸離的脖頸處，輕輕的說了一聲：“好。”
她胡亂在陸離的脖子上擦了擦眼睛，擡起頭來，小嘴一扁：“你要幫我找個新房子。”
陸離：“嗯，我知道。”
柳聲聲委委屈屈的撒嬌：“要地段好，要陽光足，租金還不能太貴！”
陸離：“一定。”
柳聲聲恃寵而驕：“現在就要找到！”
陸離看著小姑娘嬌氣的樣子，白嫩的臉頰上尤帶著淚痕，但是淺茶色的眼底已經沒有傷痛，清澈明亮。
陸離松了一口氣，話在嘴裏轉了一圈，鬼使神差的說道：“確實有個地方，符合你所有的要求。”
柳聲聲睜大眼睛：“哪裏？”
陸離桃花眼輕瞇，吐出了兩個字：“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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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聲聲的聲音細若蚊嚀：“什麽吻戲的……”
陸離直起腰，慢條斯理的詢問柳聲聲的意見：“小姑娘, 你覺得這個安排如何？”
柳聲聲低著頭，臉頰緋紅一片，咬著嘴唇不說話。
陸離道貌岸然的說道：“既然你沒有意見，那我就這麽和許鳴說了。”
陸離耐心的等著, 終於聽到了柳聲聲一個低低的“嗯”，輕的像是被風一吹就散, 確認陸離心頭猛然一跳。
這次驚訝的人換成了陸離：“你、你同意了…？”
柳聲聲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貓一樣的圓眼睛濕漉漉的, 臉頰通紅的跑走了。留下陸離一個人站在原地，反反覆覆的咀嚼回味著柳聲聲的一聲輕輕的“嗯”。
他的小姑娘真是……
陸離忍俊不禁。
……真是好騙啊。
柳聲聲將冰奶茶湊到臉上給自己紅的發燙的臉蛋降溫。她弓著腰, 把小臉埋在膝蓋裏，像是一只把頭埋進沙子裏的小鴕鳥，不敢再面對這個世界。
呼…呼……她真的好羞。
怎麽就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了呢><。
一陣手機鈴聲將柳聲聲從鴕鳥狀態中強行喚醒, 柳聲聲揉了揉臉頰, 打開手機，看到來電人名便楞了一下。
來電人：柳森。
她那個萬年當做她不存在的爸爸, 居然想起來主動給她打電話？
柳聲聲將手機湊到耳邊：“餵？”
“聲聲啊, ”手機中傳來了柳森的聲音, 是她從來沒聽過的關切與討好, “乖女兒，你明天回家一趟好不好？”
柳聲聲被柳森這句“乖女兒”惡心的一哆嗦，警惕的問道：“什麽事情？”
柳森幹笑：“沒什麽, 這不是爸爸想你了嗎？你說你這孩子，都多久沒回家了，我好歹也是你親爸爸，也不想想爸爸有多想你。”
柳聲聲：“……”
柳聲聲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柳森這是吃錯了什麽藥，她之前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好幾年也不見柳森打過一個電話，今天怎麽會讓轉性了，開始關心她這個“便宜女兒”了？
她想到了最近唯一的變數：柳靜靜懷孕了。
盛夏舞會上柳森一家可是出了大大的洋相，柳森睡了合作夥伴的老婆，宋欣被丈夫當著所有人扇巴掌，柳靜靜被診斷懷孕，關於柳家的謠言一時間甚囂塵上，關於柳靜靜肚子裏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傳出了十二個版本的謠言。人們仔細一扒才發現，原來柳靜靜和圈裏這麽多少爺交往關系甚密，各個都有可能和柳靜靜搞出一個親兒子或者親女兒來。
少爺小姐們還能關心一下柳靜靜的八卦，這些巨擘的掌權人們則更關心柳家和鄒家的合作。當場把自己的妻子和兄弟捉奸在床，任何一個人都忍不了，鄒父當天回去就宣布終止和柳家的合作。柳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和鄒家的合作不僅沒給柳家帶來任何利好，反倒是添了不少亂，讓柳家真正的掌權人柳茂最近頗為焦頭爛額，處理柳森留下的爛攤子。
難道是因為柳家，或者柳靜靜出了什麽問題？
柳聲聲幹脆的問道：“是什麽事情，直接在電話裏說吧。”
柳森語塞，自己的綠帽子一戴戴了十六年，這種事情他怎麽在電話裏說得出口。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鐘，再響起時柳森的語氣已經帶了幾分哀求：“聲聲……你明天回來好不好？電話裏不方便，爸爸……我有些話，想要當面和你說。”
柳聲聲纖細的手指握緊手機，她抿了抿嘴唇，最後吐出了一個“好”。
掛掉電話，柳聲聲怔怔的坐在椅子上。
“想什麽呢？”陸離繞了一圈終於抓住了逃跑的小姑娘，在她旁邊坐下，“傻兮兮的。”
柳聲聲說道：“我爸爸叫我明天回柳家。”
陸離：“你爸爸，柳森？”
他想了一下也明白其中關竅：“關於柳靜靜的吧。怕不是柳森終於明白他之前一直把珍珠丟棄在了一旁，反倒是供著一顆魚目當成了珍珠，現在終於幡然醒悟想要把珍珠撿回去。”
柳聲聲下意識的拉住陸離的衣角：“……是嗎。”
陸離歪頭看小姑娘：“你不想回去？”
柳聲聲皺起柳葉一樣的眉頭：“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陸離跟著小姑娘沈默的坐了片刻，忽然開口說道：“那我陪你回柳家吧。”
柳聲聲轉頭看他，目光清澈而柔軟。
陸離看進柳聲聲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什麽事情，我幫你一起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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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柳家。
柳聲聲邁進熟悉的柳家大廳，裝飾依然奢華名貴，處處彰顯這柳家的財富，但是這次門口卻沒有假笑的宋欣和柳靜靜。柳森、宋欣、柳靜靜以及柳明辰一家三口，全部都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圍著茶幾上的一份鑒定報告，仿佛在表演一出默劇。
柳聲聲回頭，看到陸離就跟在她身後，倏忽間又放下心來，和他一起走進了柳家大廳。
幾天不見，柳森已經不覆原本的意氣風發，眼下是熬了很久的青灰色，下巴周圍長出一圈胡茬，面前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整個人頹廢而沮喪。
“聲聲，你來了。”柳森看到柳聲聲走進大廳，招呼她坐下，隨即看到她身後跟來的少年，“陸…陸家少爺？你來幹什麽？”
陸離站在柳聲聲的身後：“我和聲聲一起來的。”
柳森皺眉，呵斥道：“胡鬧，我們柳家的事情，關你一個姓陸的什麽事。出去，柳家不歡迎你。”
陸離站在原地沒動。
柳聲聲輕輕扯住了陸離的衣袖，直視柳森，說道：“我請他來的，如果陸離要離開的話，我也跟著走。”
“……”柳森見柳聲聲意志堅定，眉頭緊緊的鎖住，僵持片刻只得妥協，“好吧，那讓陸離一起來吧，但是記住，今天在這裏聽到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能說出去！”
柳聲聲和陸離並肩坐在了雙人沙發上，對面是柳森，左邊做了柳明辰一家，右邊是宋欣和柳靜靜。
柳明辰安撫的拍了拍柳聲聲小手，示意她別擔心，柳聲聲回給柳明辰一個微笑。
而在她右邊的宋欣和柳靜靜就沒有這麽友好。如果是柳森只是頹喪了一點，那麽宋欣就是半死不活。柳聲聲記憶中的那個從指甲精致到頭發絲，總是帶著高高在上的神情的貴婦人已經消失不見。現在的宋欣憔悴的像是十天沒東西沒睡覺，妝也沒有化，原本緊致光滑的臉頰變得青黃，眼尾浮現出細紋，臉上被柳森扇的巴掌印還沒有消退，狼狽不堪。
在宋欣旁邊，柳靜靜捧著肚子呆呆的坐著，眼睛紅腫得像是桃核，看得出來這幾天哭的有多厲害。看到柳聲聲落座，柳靜靜也只是擡起頭掃了她一眼，便又低下頭，目光死死的盯住放在茶幾上的檢測報告，手指無意識的扣了扣沙發的皮具，像是一具沒有生氣的玩偶，再也沒有之前對柳聲聲處處針對的精氣神。
柳聲聲和陸離對視一眼，眼神中都帶著驚訝。他們猜到了在盛夏舞會之後柳靜靜和宋欣的狀態不會太好，卻沒有想到居然這麽糟糕，像是換了一個人。
柳聲聲皺眉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她頓了頓，問出自己的猜測：“是柳靜靜怎麽了嗎？”
柳靜靜聽見提到了她的名字，情不自禁瑟縮了一下。
柳森嘴角擠出一抹嘲諷的笑：“呵，柳靜靜？”他將茶幾上的完整檢測報告扔給了柳聲聲，說道：“你看看吧。”
柳聲聲翻開檢測報告，只見第一頁上赫然寫著：經鑒定，被檢測人柳靜靜與柳森無血緣關系。
什麽？！
柳聲聲看著這幾行字，久久回不過神來。
柳靜靜居然…不是柳森的女兒？！
柳森沈默著抽完了手中的煙，將煙頭碾進煙灰缸裏，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向了柳聲聲，苦笑道：“驚訝嗎？我剛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我養了十六年的女兒居然和我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真夠諷刺的。”
宋欣抖了一下，低垂著眼，不敢看柳森。
“之前就有人說柳靜靜長得和我一點也不像。明明我和宋欣都是一副好皮相，怎麽到了柳靜靜這裏就平平無奇，我還沒有在意。”柳森啞聲說道：“呵，誰知道真相就是這麽的離奇。”
他問道：“柳靜靜到底是誰的女兒？”
宋欣沈默片刻，開口說道：“是我前男友的。”
十七年前，宋欣在柳氏集團當總經理秘書，遇到了剛剛結婚的柳森。那時的宋欣已經有了正在談婚論嫁的男朋友，但是因為貪慕柳家的錢財地位，利用勾引了柳森，還弄大了肚子。當時的宋欣理所當然的以為這個是柳森的孩子，大著肚子去見了同樣懷著孕的柳聲聲的母親。
柳聲聲的母親出身普通，和柳森是大學情侶，性格外柔內剛。她見到柳森出軌，在孕中就毫無猶豫的離了婚。柳森雖然對妻子也有眷戀，但是看到同樣的大著肚子楚楚可憐的宋欣，便同意了柳聲聲母親的離婚要求，沒過幾天又和宋欣結婚了。
卻沒想宋欣把一頂綠帽子扣到了他的頭上，一扣就扣了十六年。
“柳靜靜，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柳森知道自己一頂綠帽子一戴就戴了十六年，對柳靜靜已經沒有一點憐惜，只剩下冷冰冰的利益衡量，“如果孩子父親的身份讓人滿意的話，我還可以考慮再留下你一段時間，等你到了年齡和那個人聯姻，也算是柳家沒有白養你十六年。”
柳靜靜聽到自己在父親口中的價值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成了一件物品，成了柳家聯姻的工具，心中疼的像是針紮了一樣，淚水奪眶而出。她抽抽噎噎的說道：“爸爸，你…你不能這麽對我……”
宋欣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尖利的指甲緊緊抓住了柳靜靜的手腕，嘶啞著聲音說道：“靜靜，你聽到沒有，只要你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原因和柳家聯姻，你就還是柳家的女兒。乖靜靜，快點告訴你爸爸，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柳靜靜動了動嘴唇，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喃喃的說道：“我…我也不知道………那天鄒承望、張家的公子、陳家少爺、李家的小兒子都在，我們喝多了，然後……到底是誰的孩子，我、我也不知道。”
柳聲聲聽得額角的青筋抽了抽，覺得這些豪門公子小姐們比她想象的還能造作。
柳森：“所以你也不知道是誰的孩子？”
柳靜靜：“……嗯。”
柳森掀起嘴唇，冷冷的笑了一聲，不屑的說道：“我柳森怎麽生出你這麽個賤貨。哦，忘了，你不知我女兒，是宋欣的。”
他彈了彈煙灰煙灰：“你的父親就不知道是誰，你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同樣不知道誰是，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柳靜靜狠狠地咬住嘴唇，蒼白的臉上帶著被羞辱的紅暈。當這個羞辱她的人是養育了她十六年的“父親”的時候，這種羞辱像是一柄刀捅進了她的心頭，讓她疼痛的難以呼吸。
柳森冷笑道：“我傻逼一樣幫別人養女兒養了十六年，然後又出了一個父親不詳的孫子，真是家門不幸。”
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柳聲聲，聲音柔和了下來，說道：“聲聲，回家裏來住吧。你一個小女孩，一個人在外面也不方便。”
柳聲聲目光流轉，想明白了整個事情的脈絡，只覺得又諷刺又好笑。她從不受寵的“便宜女兒”一躍成為了柳森唯一的繼承人；原本趾高氣昂的柳靜靜則從雲端跌倒了泥裏。
柳聲聲的母親和柳森離婚後就搬出了柳宅，一個人撫養柳聲聲，到後來母親重病去世，柳聲聲從十幾歲的時候就是一個人住，柳森現在倒是想起來讓她搬回去了？
可惜，晚了。
柳聲聲毫不猶豫拒絕了：“不用了，我一個人住挺好的。”
柳森一呆，勉強笑道：“聲聲，別鬧小孩子脾氣了，搬回來吧，我已經讓人把你的房間都收拾好了。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以後的財產都是你的，柳家也是你和明辰的，怎麽能一個人在外面。”
柳聲聲重覆道：“唯一的女兒？”
她沈默片刻，搖了搖頭，好笑的說道：“我母親懷著孕凈身出戶與你離婚，大著肚子一個人在醫院生產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說我是你的女兒？”
“她積勞成疾，重病不愈，躺在病床上神志不清的叫著你的名字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說我是你的女兒？”
“我十幾歲就一個人在外面住，為了學做飯被燙傷；為了洗衣服手上生了凍瘡；從小到大的家長會沒有人去，被同學嘲笑是從垃圾桶裏撿來的孩子；一個人上下學被校園欺淩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說我是你的女兒？”
“現在發現柳靜靜和你沒有血緣關系，自己又生不出孩子了，就想我把認回去？”柳聲聲直視著柳森的眼睛，從容不迫的說道，“晚了。”
柳聲聲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認你這個父親。”
話音落下，一時之間柳家大廳沒人有接話，落針可聞。
柳大伯柳茂咳嗽了一聲，拿出柳家家主的威儀從中調和：“聲聲，別這麽說，不管怎麽說阿森都是你的父親。”
柳伯母也連忙接話道：“是啊聲聲，之前確實是你爸爸做的不對，忽略你的感受了，現在他不是認識到錯誤了，想要彌補你嗎？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柳明辰抿了抿嘴唇，白皙俊秀的臉上一派嚴肅，沒有開口說話。
柳聲聲輕聲說道：“伯父、伯母，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他對於我母親和對於我的傷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彌補的。而且我一個人也住習慣了，不想再搬家。”
柳伯母還想勸：“聲聲……”
“好了，媽。”柳明辰忽然開口打斷了柳伯母，沈聲說道，“聲聲不是小孩子了，她比我們想象的更成熟。既然她心裏已經有想法了，那就不要再逼她了。”
“況且，”柳明辰垂眸，輕聲說道，“媽媽，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您是聲聲，您會接受這樣的一個父親嗎？”
柳伯母沈默不語。
柳森見柳明辰一家都不幫他，逐漸焦躁了起來，語氣嚴厲的說道：“聲聲，你是我女兒，必須聽我的！回來住，這事沒得商量。”
柳聲聲毫不畏懼的拒絕了：“不。”
柳森威脅道：“你聽話的話，我的財產以後都是你的；不聽話，我寧願捐了也一分錢都不會留給你的！”
柳聲聲好笑道：“誰還稀罕你的錢了，你都去捐了吧，也算是對公益做貢獻了。”
柳森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裏吐出了最後一句話：“柳聲聲，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我已經聯系了你租的房子的房東，給了他一筆錢，讓他立刻收回房子，不可以再繼續租給你。”
柳森繼續說道：“不僅是這一家，只要你還在京市，以後不管你租哪家的房子，我都會插手幹涉，這種小事我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他的目的很明確：讓柳聲聲沒有地方住，只能回到柳家。
柳聲聲皺起纖秀的眉頭，沒想到柳森的手段這麽下作。她迅速的思考著對策，就聽一直安靜坐在她旁邊的少年開口說道：“那就不租了。”
陸離站起身來，將柳聲聲也一同拉了起來，居高臨下的對柳森說道：“沒有人能逼迫聲聲做她不想幹的事情，你是她的父親也不行。”
他當著柳家所有人的面牽起柳聲聲的手，輕聲哄著小姑娘：“京市這麽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住的地方。聲聲，我們走吧，在這裏也沒什麽好呆的了。”
柳聲聲回握住陸離骨節分明的手，感受到少年溫熱的體溫順著兩人緊緊相握的手掌傳到她的身上，堅定的點了點頭，說道：“嗯，我們走吧。”
柳森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一般，低低的嘶吼著下了最後通牒：“柳聲聲，今天你走出這個門，以後就別想再回柳家了！”
柳聲聲沒有說話，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柳家人，接著頭也不回的和陸離一起離開了柳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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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宅外。
柳聲聲離開的時候堅定又從容，但是陸離卻知道，他握住的小姑娘的手裏滿是汗水。
走出柳宅，陸離沒有放開柳聲聲的小手，柳聲聲也沒有掙脫，兩人就這麽手牽著手，走到了柳宅的外面。
柳聲聲悶頭走了一會兒，忽然頓住腳步，低低的說道：“陸離，我沒有地方住了。”
陸離“嗯”了一聲，安慰小姑娘：“沒事，我幫你找新的地方。”
柳聲聲依然垂著頭沒有說話。
“怎麽了聲聲？”陸離看不見小姑娘的表情，有點慌張的說道，“不就是現在住的房子被收走了嗎，沒關系的，我幫你找個更大更好的房子。”
柳聲聲還是垂著頭不說話，小臉喪喪的耷拉到了胸口。
“…聲聲？”
柳聲聲突然上前一步，傾身抱住陸離，見小臉邁進少年的脖頸側面：“不是沒有房子住了。”
她終於流出了眼淚：“我沒有家了。”
不僅僅是居住的“房子”，而是沒有“家”了。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家”。
柳聲聲的淚水順著陸離的脖頸滑落，一滴一滴的像是滴在陸離的心上最柔軟的部位。
陸離環抱住小姑娘，手掌輕拍她纖瘦的背，低聲說道：“別哭，聲聲，別哭。”
“以後我當你的家人，好不好？”
夏末微熱的風吹過相擁在一起的少男少女，輕輕吹起他們緊緊相依的衣角。
過了良久，柳聲聲埋在陸離的脖頸處，輕輕的說了一聲：“好。”
她胡亂在陸離的脖子上擦了擦眼睛，擡起頭來，小嘴一扁：“你要幫我找個新房子。”
陸離：“嗯，我知道。”
柳聲聲委委屈屈的撒嬌：“要地段好，要陽光足，租金還不能太貴！”
陸離：“一定。”
柳聲聲恃寵而驕：“現在就要找到！”
陸離看著小姑娘嬌氣的樣子，白嫩的臉頰上尤帶著淚痕，但是淺茶色的眼底已經沒有傷痛，清澈明亮。
陸離松了一口氣，話在嘴裏轉了一圈，鬼使神差的說道：“確實有個地方，符合你所有的要求。”
柳聲聲睜大眼睛：“哪裏？”
陸離桃花眼輕瞇，吐出了兩個字：“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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