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小時的排隊後總算坐上摩天輪的康秉燭在轎廂落座，憋了好久的委屈終於在只剩下兩人獨處的時候冒出來。

“剛才你叫他小陸，卻叫我康秉燭。你覺得這對你男朋友公平嗎？”他不高興地問。

韓佳試著揣摩了一下康秉燭的心情：“你希望有個昵稱？”

如果當著別人的面被叫小康康，康秉燭會覺得很害羞，但話說回來，這總比被連名帶姓叫好聽。他鄭重點頭，義正詞嚴：“我們是戀人，必須要用昵稱相互稱呼。”

韓佳很快接受這一論點，他歪著頭想了想，提議道：“那以後我叫你小八？”

康秉燭有個小名叫“游游”，他媽媽專用，完全不是從他名字中取字，但由來是有依據的，意思來自“何不秉燭游”，至於說“小八”，這個名字又究竟是怎麽回事？康秉燭想不通地問：“為什麽叫小八？”

“因為我覺得如果叫八戒的話，別人會笑話你。”

康秉燭覺得韓佳真是感動中國的好男友，居然那麽為他著想。“嗯，比起八戒我更喜歡小八。”

韓佳彎著眼角笑，他望向康秉燭，測試說：“小八。”

“誒。”

“小八。”

“誒。”

“小八，坐下。”

“……”

其實康秉燭心裏開心得不得了，但他認為自己有必要表明立場，在清了清嗓子後，嚴肅望向韓佳的眼睛告誡說：“下回你再欺負我，我就要欺負回去了。”

聞言韓佳好奇打量向他，一陣思索未果後，真心求教：“你打算怎麽欺負回去？”

“……我還沒想好。”

韓佳含著嘴唇，一副已經不忍心笑康秉燭的模樣。

康秉燭則傷腦筋地思考當務之急：我現在很想親你怎麽辦？我們才第一次正經八百的約會，現在就親是不是太快了？我是不是應該耐著性子起碼等到第五次約會？

坐在轎廂對面的韓佳這時轉頭望向窗外。他們已經緩緩升高，大半個游樂園此時盡收眼底。“你知道關於摩天輪的一個傳說嗎？”韓佳問。

康秉燭知道高斯定理、傅裏葉變換、朗伯比爾定律，但他沒聽說過摩天輪傳說。“這個傳說裏有常量嗎？”

韓佳笑著眺望遠處：“據說，一對戀人如果在摩天輪到達最高處時接吻，他們就會永遠幸福地在一起。”

“你又搞封建迷信這一套啦？要知道，科學才是王道。”

“然後還有個說法是，如果一對戀人沒有在最高處接吻，他們只要坐過摩天輪，那麽他們肯定會分手。”

那還了得！

康秉燭猛地撲過去就把自己的嘴往韓佳雙唇上貼。“我們絕對不能分手！”

韓佳閉上眼睛回應康秉燭的親吻。“放心，我絕對不會先放手的。”他用自喃的音量說，康秉燭一時沒能聽清。

“你說什麽？”

“我說，你放心，你一定會永遠幸福的。”

“什麽叫我？‘們’呢？”

韓佳糾正自己的說辭：“你們一定會永遠幸福的。”

他把康秉燭說得只差沒跳起來。“‘你們’究竟是誰啊？不要開玩笑！現在我們正在破解詛咒呢，萬一有言靈啊！”

韓佳輕笑道：“你也搞封建迷信這一套啦？”

“不管是封建迷信，還是其他什麽無稽至極的理由，總之，什麽都不行，我絕對不會讓我們有一點點分手的危險！”

“我也一樣。”韓佳回答，接著他一本正經問康秉燭，“為了破解詛咒，我們是不是應該多親一會兒？”

“你說得對！”康秉燭繼續湊過去。“對了，我剛才就想問了。”他邊親邊抽空問，“你之前說，給你埃菲爾鐵塔你也不換男朋友，那如果是盧浮宮呢？”

韓佳思忖道：“包括盧浮宮裏所有收藏品嗎？”

“當然不包括！”為了避免韓佳動搖，康秉燭趕緊澄清，“絕對沒收藏品！難道你以為你男朋友那麽值錢，會有人願意用藝術品來換的嗎？”

韓佳用帶著笑意的眼睛直直看他，“我的確那麽以為的。”他說。

他害得康秉燭暈暈乎乎地想，搞不好自己真的就是那麽值錢。“那你千萬要保管好我，可別把我給砸壞了。”

韓佳伸手環住康秉燭的脖子,在摩天輪終於升到最高處的時候，他主動將康秉燭的唇拉向自己。“放心，我一直把你保管在最安全的地方。”說著，他吻上康秉燭的雙唇。

就在一分鐘前，業務經驗欠缺的外行康秉燭還沒意識到接吻的時候舌頭也是參與的組件之一——可能因為僅僅是碰到韓佳的嘴唇便已足夠讓他滿足——但當韓佳向他開啟自己的雙唇，本能讓康秉燭反客為主，他旋身從上方將韓佳按在椅背上，深入這個吻，在最貼近對方的距離，用唇舌努力觸及靈魂最深處的戀人。

這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久到康秉燭失去對身體的控制，雙手伸到韓佳的襯衣底下。

等回過神來，他嚇得只差沒跌在地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緊張解釋。

韓佳無言以對地看他，在好一會兒沈默後無奈詢問：“你和你男朋友親熱，這有什麽不對的？”

康秉燭被問住，他眨著眼睛不確定反問：“難道不用申請的？”

韓佳不再搭理他。

康秉燭趕緊替自己說好話：“如果不申請，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不樂意？我很怕惹你不高興。”

韓佳端詳向康秉燭，他在思索後問：“我那麽可怕嗎？”

“我嘴笨說不來話，”康秉燭簡直焦頭爛額地澄清自己，“你當然不可怕，對我來說，你不高興才是最可怕的事。”

韓佳怔了下，然後他忍不住笑著重覆：“你嘴笨說不來話。”

“是啊。”康秉燭用力點頭回答。

摩天輪回到地面。

“我們會一輩子幸福地在一起，對不對？”走出轎廂時康秉燭問韓佳。

有工作人員在這時過來，他走到轎廂門前迎上兩人。在註意到他們都是男人時，工作人員遲疑了一下，不過很快，他還是拿著相機走上前。

“二位，你們好！你們是我們摩天輪的第99萬對客人。根據我們摩天輪的規定，每整數萬的客人都可以拍照貼在我們照片墻上留念。兩人客人不知道有沒有興趣紀念一下？”

對康秉燭來說，這就是天意！

“當然。”他不自覺微微亢奮地回答。

99是個很棒的數字，意味著長長久久！

……即便他不迷信，他也可以喜歡這個數字。

為取景，工作人員把康秉燭與韓佳帶到摩天輪下最適合拍到全景的位置，他提議兩人可以更親密地靠近些，大概平時拍一男一女的照片時都是這個流程，養成習慣的他還指點康秉燭可以把手搭在韓佳的肩上。他不知道當看起來有些拘束的康秉燭趁著將手搭在韓佳的肩上之際，偷偷問後者，“待會兒我能親你嗎？”這一申請成功得到批準，於是，按下快門的工作人員最終目瞪口呆看著鏡頭裏的兩個男人用熱戀男女都沒的肉麻勁忽然親到一起。

等兩人遠遠離開摩天輪，韓佳的耳根都是紅的，看得康秉燭心旌搖曳。註意到康秉燭的目光，韓佳自我解嘲著笑了笑：“我還從來沒做過那麽肆無忌憚的事情。”

康秉燭不由感到甜蜜，“這也是我的第一次。”其實小時候他可調皮搗蛋，但這是第一次他那麽開心。

面對康秉燭的說辭，韓佳在微微停頓後刻意用若有所指的眼神瞥過來，然後一本正經指出：“不要隨便使用‘第一次’這種詞，要知道，你的‘第一次’早就給了我。”

老實說，最初康秉燭沒能聽懂，直至他註意到韓佳原本白皙的臉頰一點點浮現出粉紅色。

“哦，你說那個‘第一次’啊。”他恍然大悟說。

韓佳的臉更紅了，他轉頭盯向一旁的冰激淩車上下左右地看，就是不肯看康秉燭一眼。

康秉燭不由佩服對方的精神。明明臉皮薄容易害羞，為了調戲他居然那麽拼。

韓佳能豁出去調戲他，一定是因為很喜歡他。康秉燭幸福地想。然後，他註意到對方依舊在那兒盯著冰激淩車看。

“我請你吃冰激淩！”他心領神會地說，不等韓佳回答，認為自己要當好一個男朋友的人立即噌噌跑到冰激淩車邊。

排隊買冰激淩並沒有花費康秉燭太多時間，但他在這短短的時間段裏發現了一件要命的大事。當拿著兩個冰激淩回到韓佳身邊，他心情沈重，憂郁而不安。

“你怎麽知道那是我第一次的？是不是因為我的技術很不好？”他憂心忡忡問。

韓佳被問得楞住，之後眨了好一會兒眼睛，久久沒能出聲。

康秉燭萬念俱灰：“你顧忌我感受，不忍心老實回答我？”

韓佳終於擡頭望向他的眼睛。康秉燭難說對方這是生氣還是其他什麽情緒，對方輕輕瞪了他一眼。“我又沒有其他數據作對比，怎麽會知道好壞？”康秉燭高速轉動大腦對這一說辭進行分析，接著，忍不住咧嘴傻笑起來。

“快吃冰激淩吧，不然要化了。”韓佳故作鎮定地提醒說。

康秉燭望向自己還沒開動的冰激淩，止不住臉上的傻笑：“為什麽還沒吃冰激淩，我已經覺得甜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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