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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危險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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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晏安和封睿長得很像,一直以為只是巧合,但現在晏安穿著跟封睿同款式的西裝,仔細再看時就能發現他們兩個簡直像是從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要不是封睿絕不會做出那種輕浮到有些驕傲的表情,易安歌差一點就會被蒙混過去。

在易安歌驚訝的功夫,晏安已經來到他面前,用那雙帶電的桃花眼上下打量著他,略帶嫌棄地道,“你就這麽來了?”

“你……”易安歌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臉色也一沈,“你為什麽在這兒?”

如果說眼前的人是封睿,那還情有可原,畢竟封睿是這件事的牽頭人。但晏安,他跟這座森林有關系嗎?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在這裏出現?

晏安無奈地一攤手,“這個問題你剛才已經問過了。”

易安歌緊緊皺著眉,“剛才……我不是那個意思。”

剛才的問題是針對封睿提的,既然這個人是晏安,那剛才他的解釋就不成立了。易安歌還沒有傻到連這點邏輯都捋不清楚。

見他如此緊張的表情,晏安忽然樂了,用手將垂在臉側的發絲別到耳後,露出了一個風情萬種的表情,對易安歌拋了個飛眼,“我說的沒錯啊,確實是‘我’來了。”

他不耐於給易安歌更多解釋,接著問,“景嶸到底在哪兒?”

易安歌當然不肯跟他說實話,還是保持著兩人間的安全距離,道,“他就在附近,去找線索了。”

“……是嗎?”

晏安頗不相信地哼哼了兩聲,沒有拆穿他劣質的謊言,無所謂地道,“算了,跟你說也行。”

他扯了一下易安歌的衣領,將那裏的褶皺撫平。因為剛才行走匆忙,易安歌都沒發現自己的衣領折起來了。這本是無傷大雅的小事,但晏安垂眸看著他,忽然就露出了一個覆雜的笑容。

這笑容看得原本想在腦海中喊景嶸回來的易安歌一楞。他從沒見過晏安的這種笑容,好像有些猶豫,又有些欲言又止,帶著他這個人特有的驕傲情緒,各種心情揉在一起表現在臉上,倒是將他那副漂亮的容貌襯得更加誘人了一些。

易安歌欣賞美,也欣賞美人,但他無法拋開眼前的一切去欣賞晏安突如其來的憂郁。晏安看著他,那雙眼睛仿佛會說話,無聲地訴說著易安歌所不懂的情緒。

“回去。”

忽然間,晏安開口,語氣平穩得毫無波瀾。

易安歌又是一楞。回去?回哪兒去?回基地嗎?

“你們待在這裏只會自找麻煩,”晏安後退一步,眼神逐漸冷了下來,對他擡了擡下巴,“尤其是你。”

易安歌一挑眉,“這裏有我要尋找的東西。”

“那東西不在這裏,至少,很快就不在了。你無須費心。”

晏安開始向後退去,仿佛要退回來時的黑暗中。易安歌都擔心他被身後哪根藤蔓絆個跟頭,卻發現自己是多心了。

晏安最後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帶上景嶸,回去,再也不要進這個森林來。”

易安歌身後一陣悉索,伴隨著景嶸低聲的呼喚,“安歌?”

這是景嶸第一次用這樣親密的稱呼喚他,但易安歌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看見景嶸正從一團灌木中穿行過來,再去看晏安,卻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

有他擋在中間,景嶸似乎沒有看到晏安,見他這樣站著,手裏還緊握著匕首,不由得皺眉,上前兩步急問道,“怎麽了?”

易安歌後退一步讓開,問他,“景嶸?”

景嶸微微一怔,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舉起雙手,退開一些距離,說,“我是景嶸,基地的異能者,偵查組組長,你的上司。”

易安歌木著一張臉,沒有表態。

景嶸微乎其微地嘆了口氣,接著說,“你叫易安歌,聽力很好,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地下河道,你被人面蛛襲擊過,這裏有幾道傷疤。”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在易安歌肩膀對應的位置上,確實有幾道齒印,因為人面蛛含毒,所以那些傷疤一直沒有消下去,反而像是胎記一樣留在他的身上。

說到這裏,其實易安歌差不多已經信了,卻沒想到景嶸又說,“在你的夢裏……我吻過你。”

……

易安歌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他,連手上的匕首都忘了放下。

原本他以為景嶸對那件事避之不及,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忽然說出來,讓易安歌產生了一種極其不真實的感覺。

景嶸皺了皺眉,上前一步想來摸他的臉,被易安歌躲了過去。易安歌連著後退了兩步,依舊用那種已經說不上是驚訝還是震撼的眼神看著他。

期待了太久,又想了太多,原以為已經要被當成過往雲煙的心事,卻忽然被翻出來。這感覺就像是已經黏在心底的一張貼紙被硬生生撕開,露出下面鮮嫩的血肉,暴露在空氣中,驟然間疼得他無所適從。易安歌不是一個多麽豁達的人,他以為景嶸想要的是那種不言而喻的暧昧,於是便不多說、不多做,也不多過問。可現在,他忽然摸不透景嶸想要的到底是什麽了。

他們就這樣面對面站著,仿佛過了很久,易安歌才將匕首插回腰間,低著頭說,“走吧。”

他彎腰去撿地上的裝備,被景嶸一把拉起來,拽到自己面前。

景嶸表情有些痛苦,目光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心疼和不舍,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縫。易安歌由著他拽著,仰著頭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

半晌,景嶸緩緩放開了他。景嶸的力氣雖然很大,卻一點都沒有弄疼他。

易安歌再一次去撿裝備,不過這回景嶸動作比他快,已經將所有東西過到自己身上,伸手過來牽著他,繼續往森林深處走去。

易安歌想要掙脫,但景嶸手上用了力,怎麽也掙脫不開。

這一次跟剛才的氣氛完全不同,兩個人都不說話了,除了手上還有景嶸的溫度,易安歌心裏一片冰涼。

景嶸想要什麽?他自己又想要什麽?易安歌猜不透景嶸的心思,更猜不透自己的。依照景嶸對他的包容度,剛才他完全可以得寸進尺繼續問下去,但話到嘴邊易安歌才發現,自己問不出口。

在想要弄清景嶸的想法之前,他卻還沒有搞清自己的心情,這一發現令易安歌格外沮喪。

走了能有五分鐘,易安歌才從兩個人的世界中脫離出來,拉著景嶸停下,說,“晏安在這兒,他讓我們離開。”

景嶸一怔,看了眼他們剛才休息的方向,問,“晏安?”

易安歌點點頭,“是晏安,不是封睿。”

景嶸臉色微微一變,立即向天上望去。順著他的目光易安歌也向上看,卻沒看到有什麽值得特別註意的東西。

想了想,他問景嶸,“晏安和封睿是什麽關系?”

沒道理有兩個人長得那麽相像,況且一直以來一系列事情串聯起來,易安歌心裏早就有了疑惑。

他說,“比起跟封煜,其實封睿和晏安才更像兄弟吧,而且還是雙胞胎。”

如果按照正常發展,他還會腦補出類似於抱錯的親兄弟之類的狗血劇情,但景嶸搖了搖頭,看表情似乎在思考應該怎麽解釋這件事。

“封煜和封睿確實是兄弟,是異卵雙胞胎,所以長得不像。”景嶸道,“但晏安……他比較特殊。”

“三兄弟?”易安歌推測道。他還記得封煜以前說過,他跟晏安之間意識相通。

景嶸替他抹了把臉上的薄汗,說,“算吧,但不是。”

他頓了頓,道,“晏安是封睿分離出的個體,是封睿的一部分。”

分離。這個詞深深刺入易安歌的腦海裏。這是什麽意思?是指封睿會像細胞一樣分裂嗎?

景嶸看出了他的想法,說,“沒有那麽簡單。晏安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出現,最早可以追溯到封睿能力覺醒的時候,我無法解釋他出現的原因,同樣,雖然身為本體,封睿也無法完全控制晏安的行動,所以一般我們都將他們兩個用名字分別開。封睿我不敢確定,但晏安基本是可以信賴的。”

他看向森林的遠方,沈聲道,“他讓我們離開……這是一種警告。”

“有危險?”

“對。”

易安歌也望著遠方,沈默不語。

景嶸低頭看著他,輕聲問,“怎麽?”

易安歌沒有看他,“我在想,如果我們聽他的,會發生什麽,不聽又會發生什麽?”

“那要走下去才能知道。”

易安歌點點頭,“你對前面的危險有定論嗎?”

“暫時沒有。”景嶸說,“派去的畫眉都還沒有回來。”

這就面臨著是否要繼續冒險的抉擇。

講道理,如果剛才來讓他離開的人是解風或者封煜,那易安歌一定毫不猶豫的選擇撤退。但在聽說封睿和晏安之間的關系後,他瞬間產生了一種要繼續走下去一探究竟的沖動。

這種意識是毫無道理的,等到易安歌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在思考應該如何面對未知的危險,而不是怎麽和後援匯合。

撤退一次或許就會錯過一些十分重要的東西,易安歌有這種預感。

景嶸也跟他是同樣的想法,甚至比他更甚。但他並不表態,一切都由易安歌來做決定。

退,兩個人可以回到原點,那個一無所知卻還算舒適的狀態。進,面對的就將是無可想象的險境,也許一不小心就會送命。

在經歷過幾次事件後,易安歌產生出一種面對險境的自覺。他會去思考危險程度,以及會給身邊人帶來怎樣的麻煩。

“走吧。”他對景嶸說,“我們去找凱撒。”

景嶸看著他,半晌,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既然確認一定會遇上敵手,接下來的路兩個人走得異常小心。易安歌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晏安隱喻的危險是指地上的陷阱或者難走的土路,既然他會勸兩個人回去,就一定是認為他們不可能解決的了那個困難。

說起解決不了的困難,易安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夢魘。那種非特殊手段抓不住的小東西,只需要稍微一發力就能讓人睡著,能力再強的人遇到了都束手無策。

除此之外還會有什麽呢。

就這樣他們一路來到森林中央。這裏應該是地勢最低的地方,周圍又起霧了,眼睛看不清前路的感覺實在是不太舒服。景嶸擡著他的下巴,湊近了說了句什麽,易安歌感覺到自己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一些。

景嶸的唇離他很近,易安歌能感覺到他呼出的溫暖氣息撫過自己的臉頰。這種感覺說不上來好不好,易安歌推了他一下,讓他離自己遠一些,但手上並沒有使太多力氣。

四周沒有畫眉的影子,好像這裏不是他們要找的目的地。但景嶸似乎認為這裏就是最陰的地方了,而且看這裏的樹,似乎也比周圍的高上很多。

他們停下來做第二次整休。易安歌靠著樹幹坐下來休息,景嶸站在一邊,用鳥鳴輕聲呼喚著那些畫眉鳥。

一直沒有得到回應。連易安歌也開始擔心起來,那些小家夥是不是遇上了什麽麻煩。

等了很久,終於,從天邊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鳴叫,易安歌和景嶸對視一眼,立即迎了過去,只見一只鳥從天而降,以極快的速度飛落下來,卻沒有剎車,直挺挺地摔在了二人面前。

這已經不是降落了,而是高空直墜,易安歌立即別過臉去,不忍去看那個場景,景嶸的身體也是一僵,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拉著易安歌後退,繞開了鳥的屍體,向他們來的方向退去。

“帶著你的匕首,”景嶸在他腦海中說,“一直跑,不要回頭。”

易安歌猛地看向他,“什麽意思?”

“這裏有問題。”景嶸用極其輕的聲音說,“你順著我們來的路往回跑,這個時間,解風應該已經到了。脫險之後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到。”

話音剛落,他用力攬了一下易安歌的腰,像是完成了一個不甚結實的懷抱,然後將人往外一推,道,“走!”

易安歌頭也不回地開始奔跑。

他聽見身後傳來狂風呼嘯的聲音,夾雜著極其混亂的落葉飛絮,連他腳下的葉子都開始不安地躁動。他只能一直加速,每擡起一腳,後面的風就如約而至。他沒有機會回頭,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憑借記憶向著最初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覺身後的風力小了下來,易安歌才逐漸停下,安撫著自己狂跳的心臟。

心臟跳動劇烈得像是要爆|炸,他耳中嗡嗡作響,視線也模糊了,肌肉酸脹得厲害。他整個人都癱軟下來,等意識恢覆的時候,易安歌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

地上很涼,落葉沒有之前那麽多了。這個發現令易安歌心裏一緊,立即起身去看四周,發現這裏的景色自己從未見過。之前走過的地方全部都是高聳的樹木,而這裏全部是垂柳,葉子都是深綠色,腳下零散飄著幾片落葉,已經腐化成灰,一踩就碎了。

四周的溫度降了很多,皮膚一片冰涼。易安歌抱起雙臂搓了搓,開始思考應該往哪裏走。

就在這時,一陣歌聲猶如天籟傳入他的耳朵裏,給他混沌的大腦瞬間帶來一股清涼。

他順著聲音擡頭看去,只見在稀疏的柳枝上,停著一只鳥。

這只鳥似乎體重很輕,在柳枝上也能停擺自如。鳥身的曲線十分漂亮,金黃色的羽毛燦爛得發亮,好像有光芒閃爍,像一只小巧的太陽。

看著它,易安歌脫口而出,“凱撒?”

凱撒似乎能聽懂他說的話,咕嘰一聲歪著腦袋,用水靈靈的眼睛打量著他。

易安歌看了眼四周,不抱希望地問,“這是你做的嗎?”

凱撒還是看著他。

“乖,下來,我們回去。”易安歌像哄孩子一樣,沖凱撒伸出雙手,“我的朋友被困住了,我得去幫他。”

剛才景嶸讓他跑的時候,身體的本能反應就是狂奔,而後一路被風追趕,等到停下來易安歌才意識到將景嶸一個人丟在那裏是多危險的一件事。

他有點懊悔自己的太過聽話,對凱撒說話的語氣有些焦急,“下來,我帶你回去,好不好?”

凱撒還是歪著小腦袋,沒有給予回應。倒是旁邊一處柳枝後,傳來撲哧一聲的輕笑。

易安歌立即看去,只見在陰暗的角落裏站著一個人,他剛才根本沒有發覺。

這身形不久前才見過,易安歌再熟悉不過,問,“晏安?是你嗎?”

那人沒有說話,靜靜的站著。

不對。易安歌感覺到了,改口道,“封睿?”

封睿緩緩走出來,道,“我還以為你只是個吃軟飯的,沒想到膽量真不小。”

易安歌勾起嘴角,沒什麽感情地笑笑,“習慣了。”

他指了指頭頂的鳥,“凱撒找到了,這裏沒我的事了。”

說著他就要走,忽然渾身一頓,向下看去,只見自己的腳上不知什麽時候纏滿了藤蔓,動彈不得。

封睿在一旁淡淡地說,“急什麽?”

“……我的工作結束了。” 易安歌努力鎮定地說。

“那倒是。”封睿冷笑一聲,“得謝謝你們,替我去老家夥那兒走了一趟,不用我親自過去。”

易安歌不動聲色地掙紮著,“所以,放開我。”

“你的工作是做完了,但我的沒有。”易安歌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摩擦聲,似乎是封睿在緩緩向自己走來,奈何身體動彈不了,不敢輕易向後看,只能梗著脖子硬挺著。

他聽見封睿在他耳邊,用一種奇特的、充滿了誘惑力的語氣說——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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