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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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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巧合嗎?

易安歌再次看了看天空。在他們頭頂正上方的天空中有一道很深的裂縫,很顯然,景嶸是垂直下落飛到這裏的,裂縫的出口正對著這個基地。

這裏就是那個人的目的地。

“女孩姓唐,”景嶸目光停留在遠方,輕聲說,“她的母親早逝,父親叫唐晃,在意外發生前是一名普通工人,後來搬出了這座城市。”

“如果我是他,我會選擇回來拯救自己的女兒,”易安歌沈思道,“但殺死周敏才……你的父親說周敏才只是一個牽頭人,殺了他並不能阻止事情發生。唐晃費盡心思回到現在,肯定不止為了殺一個人那麽簡單。我覺得那孩子的事另有蹊蹺。”

景嶸點點頭,翻身一個縱躍從樓頂跳了下去。易安歌被他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一個重物落進了他身下的樓房裏,過了一會兒,他的腦中就響起景嶸的聲音,“這裏安全。”

易安歌嘆了口氣,將身上的武裝帶緊了緊,也學著他的樣子攀著圍墻,將身子整個掛在半空中。

這種感覺實在不妙,易安歌強迫自己不要往下方看。景嶸從窗口抓住了他的腳腕,易安歌整個人用力一掙,直接從窗戶斜著落進了樓裏。

剛落地,他就感到一陣腿軟。四周空蕩蕩的,所有的物品都被搬走,只剩灰色的土墻面。這裏曾經住過人,但不知道為什麽,那些人在離開的時候連一個家具都不肯留下。

他們迅速搜查了幾間屋子,幸運地發現其中一間地上丟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易安歌走到角落,彎腰撿起一份日歷。

上面的日期停在七月,但外面的氣候更像秋天,最早也要九月。這樣算起來,這裏應該已經荒廢了兩個多月了。

易安歌問景嶸,“你記不記得這是基地裏的那棟樓?”

景嶸臉色不是很好,簡單看了一圈,說,“這是以前基地西南角最高的樓,不過後來被毀了,重裝後改成了宿舍。”

易安歌走到窗邊,往外看去,腦中努力將眼前的景象與記憶中的相互重疊,忽然註意到在左邊不遠處有一個小花園。那花園看上去很眼熟,易安歌看了一會兒,轉頭問景嶸,“這是我住的地方對面那棟樓。”

在正常的時空中,他所住地點的對面有一棟空的宿舍樓,這裏就是那棟樓的前身。

他指了指外面的花園,笑著對景嶸說,“聽說那裏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地方。”

景嶸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臉色微微一變,想要反駁,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看著他略有些猶豫的表情,易安歌收斂了笑,輕聲問道,“你覺得這件事……跟你,跟你父親,有關系嗎?”

三十年前的現在,易安歌還沒有出生,這裏的一切對於他來說算得上是虛幻。但景嶸這時候已經四歲了,肯定已經記事,這裏的每一處對他來說都是回憶,不知道那裏面有沒有一些比較美好的東西,易安歌不確定這一次他們回來,會不會破壞掉景嶸心中那一點僅有的溫柔。

而且他和他父親的關系似乎也沒有普通父子那樣好。雖然易安歌對景父沒有特別的好感,但也不壞,他不希望景嶸的至親之人牽扯上這種關乎人性案子,因為一旦確認對方真的有牽連,一直以來建立起的信任就會盡數崩塌。這是一個十分痛苦的過程,除非必要,易安歌不希望景嶸經歷這樣的事。

景嶸也許比他想得更加堅強,但他能不能挺過去是一回事,易安歌為他覺得難過和不值又是另一回事。

易安歌雙唇緊抿,幾乎是用力地想著。景嶸很快看穿了他的想法,擡手拍了拍他的頭頂,說,“別擔心。”

“至於你的問題……”景嶸停頓了一下,“答案是,我不知道。”

他走到一邊去觀察其他房間,易安歌楞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似乎能從發絲中感受到他手心殘存的溫度,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

“我們要先弄清楚今天的日期,還有災難發生的具體時間。”景嶸正色道,“這裏的地形我記得不是很清楚,要趕在事情變糟之前把人找到。”

“基地裏有信任的人嗎?”易安歌突發奇想,很快又覺得不可能。現在是三十年前,要是他們忽然出現在誰面前,說自己是未來人,換誰都是不信的。

“你父親?”他小心地問景嶸。

景嶸搖搖頭,毫不猶豫地說,“他是當事人之一,不能多接觸。”

他們還能找誰呢?易安歌將基地的所有人想了個遍,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什麽三十年前的家夥。

這個時候已經出生的孩子除了景嶸,還有封煜,但封煜年紀更小,大概還在繈褓中,更不可能幫上什麽忙。

那就只有……

景嶸讀出他心中所想,斷然道,“想都別想。”

“別這麽小氣嘛,”易安歌笑道,“我想看看小景嶸是什麽樣子。感覺會很帥?”

他用手指點著自己的眉間,將眉頭狠狠皺起來,學著嚴肅的表情,問,“你小時候也是這副表情嗎?”

“……有問題嗎?”

景嶸將臉別向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表情頗有些不自然。

易安歌哈哈大笑,拍拍景嶸的肩膀,“沒有沒有,挺可愛的。”

景嶸被他鬧的沒脾氣,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忽然將易安歌邊上一拽,兩個人一起躲到墻後,沈聲道,“看外面。”

易安歌立即收起玩笑的心,向窗外看去,只見在不遠處的房頂走出來一個人,站得遠看不清楚,只大致看出是個男人,看身形大約中年。

他似乎在猶豫著什麽,走到頂樓邊緣,向下看了看,伸出一只腳又很快縮回。

易安歌瞇起眼睛仔細看去。這人看起來是要跳樓,但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周圍除了他們沒有其他觀眾,實在是太詭異了。

那人很快下定了決心,一咬牙,從頂樓縱身一躍——

易安歌一聲驚呼卡在嗓子眼裏,他看到男人的身體直線下墜,落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整個人從下往上消失無蹤,像是掉入了一個空中裂縫,然後在另一棟樓的樓頂出現一個空洞,男人從那裏跳出來,正好落在那棟樓的上面。

裂口迅速消失,男人穩穩落在地上,先是彎腰扶著膝蓋喘息了一會兒,一抹頭上的汗,直起身來轉向自己剛才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

整個過程易安歌看得極其真切,就好像電影裏的建議特效,只不過沒有那麽多光影效果。那個人就那樣很普通的消失又重現,真實得令人覺得可怕。

“那是唐晃。”易安歌小聲而又堅定地說。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肯定,但是有種預感在他心頭揮之不去。唐晃在規劃做一件大事,而且這事情很快就會發生。

唐晃似乎沒察覺到這裏有人在看,站在樓邊躍躍欲試似乎還想繼續嘗試剛才的動作。這像是一種練習,用來測試自己能不能做到。看起來跟白自明的瞬間轉移很像,但又有所不同。

看來這個唐晃對自己的能力並不自信。但他沒有時間等待能力變強了,只能冒險一遍遍鞏固練習。

“……你們的能力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加強嗎?”易安歌有些不確定地問。他從沒見過基地裏哪個怪物是靠這種極端的方式練習自己的能力,頂多解風吹吹風、安莉雅解下眼睛上的紗布到處去看人體透視圖。這種方式看起來十分殘酷,但莫名有種讓人血脈噴張的效果。

景嶸正通過他的眼睛“看”著唐晃的動作,沈默了一會兒,說,“可以。”

他自己轉過身,瞇起眼睛盯著唐晃臉上近乎瘋狂的表情,輕聲說,“我就是這樣。”

還不等易安歌對這話做出反應,他忽然說,“現在是九月十九日。”

“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易安歌問。

景嶸搖搖頭,又盯了唐晃一會兒,目光有些疑惑,“奇怪,他不知道災難發生的時間。”

“那就意味著我們還有時間?”易安歌樂觀地猜測道,“現在還能搶在他動手之前。”

景嶸輕聲說了句“不對”,眼睛死死盯著那邊。易安歌也跟著一起看,越看越覺得心中不安起來。

忽然,景嶸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腕,道,“不對勁。”

只見這一次唐晃再次準備縱身躍出樓頂,忽然在起跳的前一秒整個人轉了過來,對著他們的方向,微微一笑。

“他發現我們了!”易安歌驚得心跳幾乎停止,就見唐晃跳出了樓頂,與此同時景嶸已經化身為鳥沖了出去,巨大的身體擋住了易安歌的視線,等它讓開時,空中已經沒有了唐晃的身影。

景嶸沒有抓住他,易安歌立即去看兩邊的樓頂,以及樓下地上,都沒有唐晃的影子。那人不見了,易安歌斷定,他一定是將開口開到了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去。

鷹隼景嶸在空中盤旋一圈,發出輕微的嘶鳴。易安歌怕他被人看見,忙在心中對他說,“註意安全!”

鷹隼應了一聲,易安歌立即回身觀察四周,將自己所在的位置裏裏外外看了個遍。唐晃知道他們在這兒,難保不會從這裏的某處出來對他進行偷襲。

易安歌拔出腰間的匕首反握在手中,感覺心裏有了點底氣。

他慢慢向前走,走到門邊,向外看去。外面依舊什麽都沒有,幹凈得就跟被人洗劫一空似的。

“小心背後。”景嶸在外面提醒他。

易安歌點點頭,放輕腳步向外走去。越過門的時候他停頓了一會兒,確認沒有聽到什麽特殊的動靜,才繼續往前走。

不遠處就是樓梯口。樓梯一路向下,不知通向何方。

“這棟樓只有兩層地下室。”景嶸說,“他就在附近,不要下去。”

易安歌的心臟已經提到了嗓子尖,幾乎都要蹦出來。忽然間,他聽到一陣清脆的鈴聲,像座機來電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樓裏,顯得格外瘆人。

“什麽聲音?”

景嶸也警惕起來,立即往回飛。易安歌靜了靜心,確認那只是普通的來電鈴音,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隨即他又警惕起來。一棟廢棄大樓裏傳來電話音,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景嶸已經飛到窗邊,正化為人形往窗子裏跳。易安歌回頭看了他一眼,確保他們在彼此可援助的範圍內,然後順著樓梯往下走了幾級。

有人走動的聲音。吵雜的說話聲和腳步聲從下方傳來,易安歌小心地從樓梯縫隙向下看,發現有很多人在下方忙碌著,熱鬧程度超乎他的所有想象。

易安歌有些疑惑。剛才他和景嶸進來的時候可沒聽到有這麽吵鬧的聲音,而且這麽多人,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他擡頭看看自己剛才走下來的樓層,瞬間頓住。只見剛才還是土灰色的墻壁上被貼滿了棕色的墻紙,上面辦公家具一應俱全,根本不似剛才光禿禿的模樣。

易安歌徹底楞住了。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變得完全不一樣,這種場景已經徹底刷新了易安歌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更可怕的是,原本已經踩在窗框上的景嶸不見了。頂層除了他,一個人也沒有、

易安歌回到剛才的房間,沒有找到景嶸的身影。他向四周看去,看到墻上掛著的日歷。

日歷上清晰地寫著,今天是七月二十六日。

他回到了過去時空的兩個月前。

現在是“過去”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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