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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重溫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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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你就住這裏。”

封煜將最後一箱行李搬到角落放好,起身對易安歌抱歉地笑笑,“昨晚真是不好意思,我以為房間裏沒有人來著……”

易安歌笑著搖搖頭,“沒事。”

“不過說起來,沒想到景哥會把這房間給你。”封煜看了一圈四周,頗為感慨地輕嘆一聲,“我還以為他已經把這裏給忘了。”

易安歌坐到椅子上,十分好奇地問,“怎麽說?”

封煜拉開窗簾,瞬間陽光灑落,將這不大的屋子照亮。他看著窗外的景色,笑著說,“這裏是景哥以前住的地方。”

景嶸給易安歌安排的住處是基地裏的一間獨立小樓,周圍相似的樓有七八棟,都是沒人住的。怪物們在城市裏都有自己的住處,除了景嶸,一般沒人會在基地裏過夜。

封煜招呼易安歌過去,指著遠處一處小花園說,“那裏是景哥小時候最喜歡的地方。”

剛才封煜說“以前”,易安歌還以為只是幾年前的意思,卻沒想到一下會說到小時候,楞了一會兒,問,“他是在這裏長大的?”

封煜點點頭,“這裏曾經有很多人,只不過大多都離開了。我們絕大多數人的父輩都曾經在這裏住過,現在換我們回來。安莉雅的母親是‘隱藏者’,父親是外國人,也是後來審查通過後才加入這裏的。而景哥……據我所知,他從出生就待在這兒了。”

隱藏者是指那些隱瞞身份生活在普通人之中的怪物。他們從出生起就知曉自己的能力,但一直到死亡都不會主動去運用,有些隱藏者甚至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都不肯使用能力脫身,只求和普通人一樣生老病死。這類怪物占比頗多,之前景嶸說起的時候報了個數,數量之多超乎易安歌的想象。

易安歌問,“那他為什麽不走?”

封煜看了看他,有些苦惱地笑笑,“因為他跟我們不一樣。在所有異能者中,安莉雅他們只能算是能力出眾,但景哥是‘巔峰’。這裏是我們的堡壘,景哥能走出去,但終究還是會回來。”

這是易安歌第一次聽到巔峰這個詞。他想了一會兒,也就明白了封煜的意思。

這就像游子和故鄉,游子可以走到很遠的地方,但歸宿只有故鄉一處。可能在景嶸心裏,這個偌大的基地就是他的“故鄉”吧。

沒想到像景嶸那樣的人還會有心思這麽細膩的時候,易安歌想著,不禁輕聲笑了出來。

封煜撇了撇嘴,小聲說,“你可別跟景哥說是我告訴你的。”

“他不是看一眼就知道我在想什麽?”易安歌無奈道,“瞞不住的。”

聽他這麽說,封煜不禁搖頭,“那我不能再說了,你要是還想知道什麽,直接去問他吧。現在你也是我們的一員了,他應該不會瞞你的。”

說著他就要走,易安歌連忙拉住他,“等會等會,最後一個問題。我就這樣加入……合適嗎?”

他有些糾結地看著封煜。雖然跟封煜和景嶸相處起來十分自然,但整個隊伍裏除了他倆還有另外六個人,易安歌擔心身為普通人的自己這樣貿然加入,會讓其他怪物感到不快。

封煜倒是十分無所謂地笑笑,“放心吧,他們不會在意的。應該說,其實大家挺期待你過來的,畢竟我們這裏已經很久沒有新人來過了。”

然後封煜就離開了,留下易安歌一個人在這兒頗有些糾結地想著他話裏的意思。

易安歌往床上一躺。今天淩晨和景嶸說完話之後就一直沒睡,幹脆直接答應了景嶸住進這裏,然後就一直在收拾東西。現在已經快中午了,好容易閑下來,倦意帶著疲憊就一股腦地爬上了易安歌的身體。

他閉上眼睛,做了兩次深呼吸。窗簾沒有拉上,外面日頭正好,在屋裏就算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到眼前的光亮。這正好給了易安歌補眠的借口。要是換了晚上,他大概還是會對黑暗產生畏懼。

恐懼是一種十分覆雜的情緒,就算他認為自己已經完全克服了,只要稍微一提個頭,熟悉的感覺就又會襲來。在景嶸家住的那兩周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人面蛛的事,卻沒想到只是做了一個夢,就會全部想起來。

現在睡的話應該不會再做噩夢了。這樣想著,沒過多久易安歌就陷入了沈睡。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空無一物,只不過這一次易安歌沒有在行走。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站在那裏,身邊是幾乎能將一切都吞噬的黑暗。

易安歌伸出手,看著手上浮現的白光,又看了看前方的混沌,一下苦笑出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已經不想再經歷被人面蛛追著當口糧的過程了,要死也來個痛快吧,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到底想讓他怎樣?

剛在心裏吐槽了一會兒,易安歌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裏理應是他的夢境,沒有幾個人能在夢中思考,這應該不是他自然形成的夢。

那就是有東西在背後搗鬼。現在易安歌都無法確定這個“東西”是不是人,也許是某個閑極無聊的異能者,也許,是像人面蛛一樣的異於常理的東西。

這回身邊沒有別人了,易安歌不能再像昨晚一樣呼喚景嶸的名字。事實上他現在覺得昨晚實在是太丟人,如果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去那樣大喊大叫。

男人的自尊心總是體現在奇怪的地方。他不抗拒在景嶸身邊做噩夢,但並不想讓景嶸知道,自己在夢中受到襲擊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會是他。

他在黑暗中等待著人面蛛的出現。按照昨晚的劇情,那家夥不久以後就會向他走來。易安歌不確定自己就在這兒等著,還是往前走走加快進程,這樣他也好快點醒來。

一想又覺得不對。昨晚是有景嶸叫他,他才在被人面蛛咬死之前醒過來,這次沒了景嶸,如果他被咬死……還會正常醒過來嗎?

易安歌想到自己現在正在和平常一樣“思考”,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還沒等他想明白,那高大的人影再一次出現在他視野裏。

這一回易安歌瞧得清楚,那家夥身材高大,和在礦洞中見到的半截小蜘蛛完全不同,但不知為什麽昨晚他會變成那張臉。這也許就是夢境,能將一些不同的東西融合在一起,加深做夢者的恐懼。

那這個身影應該也是易安歌害怕的東西。可就連小蜘蛛易安歌都不確定自己是真的害怕它本身,還是害怕被它咬死,更別說這穿的破破爛爛的人了。盯著那由遠及近的身影看了半天,易安歌楞是沒想起來這人是誰。

不過這身高倒是很熟悉。比他高的人不少,可最近接觸到的能高他大半個頭的,也只有景嶸一個。

也許是心理暗示的原因,越看那人,易安歌越覺得像流浪漢版的景嶸。

這可不好玩。易安歌怎麽也想不到,景嶸也會是他心中恐懼的組成部分。

那人很快走進,易安歌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接下來的劇情發展得飛快,易安歌疲於再回顧一遍自己被撲咬的過程。不過就在他滿心絕望感覺自己要被咬死的瞬間,他再一次被什麽人叫醒。

景嶸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易安歌眨了眨眼睛,看清了景嶸的表情,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坐起身來用力抹了把臉,對景嶸豎起了大拇指。

景嶸一挑眉,決定不去管他抽風似的舉動,對他說,“下午有事嗎?”

易安歌搖搖頭,景嶸就說,“那下午跟我去資料室,有些東西你需要了解。”

“好。”易安歌準備下床,忽然看向景嶸,問,“你們這兒……有沒有能做精神輔導的異能者?”

景嶸皺了皺眉,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指心理醫生?這裏的醫生只有安莉雅一個。異能者不會生病。”

想到安莉雅手裏的解剖刀,易安歌就打了個哆嗦,擺擺手說,“那算了。”

“你……”景嶸盯著他有些蒼白的臉,忽然問,“你又做噩夢了?”

易安歌誠實地點頭。

景嶸沒再說什麽,只是皺著眉看他,半晌道,“還撐得住嗎?”

易安歌撲哧一聲笑了,“沒事,以前也不是沒熬過夜,可能是心理壓力比較大,過兩天就好了。你稍微等會兒,我去洗把臉。”

他站起身,拍了拍景嶸的肩膀。近距離看時,景嶸的身形和夢中怪人的身形幾乎相同,易安歌無法控制地將兩個人重合在一起。夢中怪人有著小蜘蛛的臉,但身體卻是景嶸的,換了張臉仿佛是對景嶸的玷汙,這讓易安歌感覺十分不舒服。

易安歌走向洗手間,剛睡醒他腳步虛浮,不小心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景嶸伸手去扶他,易安歌撓著頭苦笑著說謝謝。

等他走進洗手間關上門,裏面響起流水聲,臥室裏就剩了景嶸一個人。他站在床邊,深深地看了眼衛生間毛玻璃門上映出的易安歌的影子,又將目光轉回房間裏來。

先前他送給易安歌的小燈籠從一堆行李中飛了出來,飄到景嶸面前。

景嶸看著它,好像在跟一個有生命的物體對視,然後用旁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替我照顧好他。”

燈籠裏那會發光的小球亮了亮,像是對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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