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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0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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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從回國那年起,從上海到重慶,經你手的東西成千上萬,黃金白銀流水一樣過,當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堂堂一個北平軍統站的站長,連審訊一個共產黨都不敢!”

“你口口聲聲說明臺是共產黨,證據呢!”明誠高聲喝道,“你還不如說我是共產黨?我們全家都是共產黨?”

“你全家?”範琢嗤笑,“方家,還是明家?三公子啊,你是不是在明家做下人做慣了?是啊,否則怎麽那麽拼命地保這個明家的小少爺?”

“你他媽的說誰是下人?”方孟敖一瞬間就拔槍相向。

範琢被噎了一下,寸步不讓,“方大隊長,你知道明誠花了多少錢要保這個小少爺麽?”

明臺慘然而笑,“阿誠哥,你說對了,我和你都是一樣的,我們為軍統賣命那麽多年,最終呢,你要花錢保我,他們要用我來指證你和大哥是共產黨——是不是真的共產黨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們幾個不能活,範副官,對不對?”

明臺掙紮著站起來,範琢對他連夜刑訊,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範副官,你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還是你也想從阿誠手裏的生意裏分一杯羹?”

範琢暴怒,“你他媽胡說什麽!”

“啊,我錯了,”明臺幽幽地道,“帶兵圍了北平分行行長的家裏,肯定不是你一個小小副官做得出來的,你身後是誰,陳總司令?然後呢?你審了我一個晚上,說我是什麽軍事間諜?”

“真是個天大的笑話,我一個軍統出身的特工,不是軍事間諜是什麽?”明臺擦了一把臉上的鮮血,“走到今日這個地步,我認了,我早就該死了,1940年那會兒我就該死了,他們都死了,我大哥保下了我,送我走。”

一字一句都是錐心之言,“然後呢,我離開了上海,娶了我不愛的人,生了孩子,最終也沒有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仍舊是軍統的人,是黨國的人,我利用一個女人,潛伏在共黨內部多年——你若說我是共產黨,我就是吧。”

範琢瞪大了眼睛,“你這是承認了?”

明臺看著他,這個三十出頭的副官的臉上滿臉寫著急功近利,“妻離子散,無父無母,我什麽都沒有了,你說我是什麽,我自然是什麽。範副官,你放我出去,共產黨也認定我的軍統身份了,不放我,你認定我是共產黨,勞勞碌碌這麽多年……我竟不如一個跳梁小醜。”

他制止了明誠的行動,“阿誠哥,我累了,這麽多年,到頭來一直在演戲,讓一切都結束吧,你也能從軍統脫身了,這一切都要有個盡頭。”

他真的累了,他甚至一次次地在人前,都不敢承認自己的愛人和孩子。他要踩著自己的妻子的鮮血活命。

他何德何能呢,“這一切和明誠無關。”明臺直視著範琢的眼睛,“你也知道,他在明家不過是比下人的身份高一些,畢竟他是我大哥的秘書。很多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如今他什麽身份你也知道,你審訊了我,明家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又搭上一個方家——你背後的人,想清楚了嗎?”

明臺縱使傷痛氣弱,氣勢也不輸分毫,“他來保我,是奉了我大哥的命令。如今你有什麽證據,要指證什麽,你盡管指證吧,我的事情和謝木蘭小姐也無關,我不過是借著她接近方家而已,陰錯陽差,發現方家是明誠的親人,僅此而已。錦雲是共產黨,我不否認,我就是因為這個娶她的。”

“這個薄情寡恩的人我也做了,那又如何呢?範副官盡管升官發財去吧,萬萬不要忘了,賣命不要太忠心了,否則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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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誠一步上前,擋在了明臺的前面。

範琢頗為玩味地看著他們,一個使勁地擋,一個想盡辦法地躲開,“明副官真是忠心,你出生入死,替人賣命十幾年,至今也不過和我一樣是個上校,你這個小少爺做了什麽也是上校?還是等著明先生再去申請個命令,轉眼就是將軍了?”

方孟敖最聽不得別人說他的小弟是下人,幾欲上前動手了,然而一圈士兵,槍口都指向明誠和他身後的明臺。

他眼角的餘光看向另外一個弟弟,方孟韋只是緊緊地抱著木蘭,毫無表情,眼底裏的波瀾也盡皆掩去了。

他知道方孟韋在想什麽,因為他也一樣的。

換了是他,他也會拼命地擋在方孟韋的面前。

明臺才是明誠的親兄弟。

“你不必押著我來方家,逼著明誠承認什麽了。”明臺眨了眨眼睛,凝固的血液掛在睫毛上,看東西都有些模糊了,“你覺得是他被逼著承認的話可信,還是我的口供可信?”

範琢放下了舉著槍的手臂,轉著槍,“你扛了一個晚上,”轉眼又去看明誠,“如今見了明誠就改口了,我如何能信你,你不是想掩藏什麽?”

明臺試圖掙脫明誠抓著他的手,未果,“扛?你以為刑訊對我有用?還是對明誠有用?你以為當年的軍統訓練班是玩玩的?”

好大一場鬧劇。

明臺只是,再不願在這人鬼不如的無間道裏掙紮了。如果他的死可以掩蓋很多東西,如果他的死可以讓這朝著深淵去的局勢暫緩一些,那麽他就去死吧。

明誠太熟悉,太熟悉這樣的感覺了。

明臺還是很多年前的那個明臺,一點兒也沒有變。他絕望了,王天風的死,郭騎雲的死,於曼麗的死,後來很多人的死,後來很多的骯臟的事情,最後,錦雲的死。

今日只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明臺終於得償所願了,有時候一個人的死亡,能給很多人帶來無盡的痛苦,卻又能在黑暗之中點亮一根火燭。

“阿誠哥,你讓開。”明臺聲音低沈卻和緩,“你從小就讓著我,都這麽多年了,再讓一次吧,最後一次。”

明誠仍舊擋在了他的面前。

方步亭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的小兒子。他以為他這輩子,已經飽經了風雨,當年妻離子散,風雨飄搖,後來的左右夾擊,進退維谷都過來了,如今他卻覺得,自己怕是過不了這個坎了。

他能保下明誠,卻保不下他最在意的家人。他知道做了特工的人沒有回頭的路,卻第一次見證了其中的苦難,他的兒子,沒有得到過方家一日的照顧,然而他的苦難,卻統統都能追根究底到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身上——一模一樣的兩個兒子啊,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程小雲已經感覺到了方步亭的顫抖,她也害怕,卻不能表現出來,只是緊緊地抓著方步亭的手臂。

謝培東低眉垂眼地站在一旁,卻如同即將暴起的獵豹。

“範副官,”方步亭終於開口了,帶著不怒自威的威嚴,他雖已蒼老,卻不是這種小輩可以輕視的人,“你這是要當著我的面,殺我的兒子?”

“方行長,我公務在身,您讓三公子讓開,自然一切事情都沒有了。”範琢篤定明臺無論如何都不會抵抗了,將手槍遞給了手下,好整以暇,“只要他承認,一切都與謝小姐無關,都是他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共產黨的指示,我們自然就走了。”

“阿誠哥,你讓開。”明臺滿是血跡的手掌放在了明誠的肩上,捏了捏。

明誠一字一頓,“你,做,夢。”

方步亭被這樣決絕的眼神驚得一顫。

“阿誠哥,”明臺的聲音很低,很平和,仿佛只是尋常家話,“我承認與否,根本不重要。這個結局早就註定了,戰爭結束了,要你我做什麽?你讓開吧。”

“有家人,”明臺看了一圈方家的人,從方步亭到謝木蘭,“是天大的好事。”

範琢的手揮了揮。

一切又回到了原地,明誠擋著明臺不讓人靠近,幾把槍對著他們,圍成了半圓,方孟敖的槍指著範琢的腦袋,一副要和他同歸於盡的架勢。

明臺突然出手了,他知道明誠習慣把槍放在哪裏,幾招之間,一把手槍就拿在了手裏。

所有人都湧上來了。

明誠死死地扣著明臺的手腕,卡著保險,掙紮之間,受盡酷刑的明臺終究沒有力氣擰得過明誠,被明誠擰著手腕壓倒在了地上。

明誠奔波了一日一夜,此刻幾乎要脫力得昏了過去。

明臺重重地跪在地上,大理石地面很堅硬,卻轟的一聲巨響。

所有人,都看向了門口。

厚重的大門被人踹開了,門板被撞到墻面,又彈回了許多。

明誠擡眼,只一瞬,便覺得自己在剎那之間,一定是經歷了滄海桑田,否則誰能解釋,站在門口的人,是誰呢。

明樓就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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