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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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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任不足一年,很多事情,都能推掉,明樓是個經濟好手,又在政治漩渦之中游刃多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還是有的。

只是財政司加上南京稅務的大大小小的一攤子事,讓明樓一日之間有二十個小時不得閑,休息的時間日少,勞碌的時間甚多,然而經濟的頹勢卻絲毫沒有好轉,南京城裏的物價仍舊一日高過一日,回遷的學校要錢,逐步擴大的政府機構開支要錢,全都要錢。

除此之外,明樓竟發覺自己居然毫無特工的痕跡了,不覺悚然,對方架空的意圖如此明顯,然而他卻無可奈何。

前日南方局一紙密令,上海地下組織的重建另有人選,他目前的工作是站穩南京的經濟戰線,成為必要時候一枚無可替代的釘子。

明樓覺得自己這生早已別無所求,他願意為了自己的國家九死不悔,他不會離開故土,但是只願意自己的親人能夠平安常聚。

財政司司長的身份真是極好的掩護,第一手的經濟情報掌握得輕而易舉,他也早不是年輕氣盛楞頭青的年紀,對很多事情,做很多的事情,都不會束手束腳,明家之勢可借,他一個赤裸裸的資本家,上層利益的既得者,如何會通共呢?

“司長,您的信。”小秘書將信件遞給明樓,然而就退出去了。

明樓的辦公室裏沒有留這個新來的秘書的位置,秘書處的處長由原來的黃秘書擔任了,無論是曾經被明誠收買過的黃秘書還是這個他新招來的貼身小秘書,都和組織沒有半毛錢關系。

明樓抽出信紙,寥寥數語,似乎只是問安的信件。

明樓閉上眼睛,默念幾遍,心下了然,是聯絡員的信件。

軍統局組建特別調查小組,進駐上海軍統站和南京軍統站。

明樓翻過桌上的日歷,他知道,不久之後有一班飛機會從南京飛去香港,香港每周,都有一班飛機飛去巴黎。

巴黎的一個鄉下小鎮裏。

鎮子的東邊有一條河,貫穿了一片樹林,河畔旁是一個小型的農場,據說是被一個中國富豪買下的。

冬日了,農場裏沒有什麽東西,前幾日一場大雪,到處銀裝素裹著,這邊少人煙,積雪綿延幾裏都沒有腳印。

樹林間隙之中隱約可見一座紅墻白瓦的房子——是不是白瓦呢?總之屋頂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啦。

陽光破雲而出。

女主人裹著一件鬥篷,牽著一個孩子,孩子裹著一件大紅色的鬥篷,小小一團,看不出男女。

“姑媽,出太陽了,姆媽那兒也出太陽了嗎?”

“當然,她們那兒,出太陽比我們這裏早的呀。”

87

北平城內,一個戲樓裏。

明誠和馬漢山坐在樓上的包間裏,一個年輕嬌俏的女子在一旁殷勤地倒茶奉水。

戲臺上的一班戲子百轉千回,唱著《四郎探母》。

馬漢山半瞇著眼睛,拿著根筷子抑揚頓挫地跟著打拍子哼調子。

明誠把那個女子叫來,塞了兩張美金給她,“下去吧。”

女子喜滋滋地收了錢,“要不我替先生把我妹子叫來?我妹子今年剛十五,那叫一個水靈靈的姑娘……”

明誠又從兜裏翻出兩張十元的美金,“別廢話了,別讓人進來了。”

女子扭著腰走了。

底下正好一出戲了了。

“阿誠兄弟,你點一段?”馬漢山放下那根筷子,自己往杯裏倒酒,“啊,我忘了,阿誠兄弟可是留洋的人,咱這些遺老遺少的東西阿誠兄弟看不慣。”

“祖祖輩輩留下來的東西,我可沒有那麽大的臉面說看不慣。”明誠翻出一支香煙點著,深吸了一口,“馬站長,咱就直說吧。今天來,也不是聽戲的。”

戲班子的人卻殷勤地上了樓,問兩人還想聽什麽。

“阿誠兄弟,想不想聽一出《牡丹亭》?”

戲班子的人訕笑,“老爺,咱可是老北京的京劇班子,您這……”怎麽還點上昆曲了。

“《蘇武牧羊》。”明誠道,遞出去一疊十元美金的鈔票,“一直唱,唱到我讓你們停為止。”

戲班子的人急忙拿了錢走了。不一會兒,戲臺上鑼鼓就響了起來,扮蘇武的戲子唱得極好,不過在明誠聽來,少了那麽一點兒味道。

戲子唱戲,多數是為了謀生,謀生的東西,精於技巧,卻不知道其中真昧。

“不知道阿誠兄弟是自比楊四郎,還是自比蘇武?”馬漢山給明誠敬酒,明誠接了,“啊……忍辱負重……”

“怎麽,馬站長希望我那麽慘?”明誠習慣性地晃了晃酒杯,才想起來這不過是一杯燒酒,“楊四郎就算了,隱姓埋名,為了見老母親一面還得跪在女人的腳下。蘇武……冰天雪地十九年,最終被記功與麒麟閣上,可不是因為他的節義。”

“莫非你也有賜爵關內侯的野心?”馬漢山打量明誠,“兄弟你三十出頭,確實年輕,我可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這些日子我和馬站長合作無間,馬站長還以為我能是那一派的人?”明誠嗤笑,“老的還在呢,小的蹦跶什麽。”

“你看得通透。”馬漢山放下酒杯,“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那個女人到底什麽來路?你要保她?她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共產黨,她自己也沒有否認。”

“招了什麽?”

馬漢山玩味地看著明誠,卻不言語。

明誠從西裝的內兜裏掏出一個錢夾子,打開,伸到了馬漢山的面前。

馬漢山猛地睜大了眼睛。

“其中緣由太覆雜,這個錦雲你抓了,也不過是個外圍的共產黨員,挖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明誠把錢夾子收好,“至於那個黎先生……他是我們大小姐的命。明先生無論如何都要保他的。”

“枕邊人是共產黨,自己卻不是,這個說不通啊,我怎麽知道你不是變著法來營救?”馬漢山直直地看著明誠,“還是,你也是共產黨?”

“馬站長,說這話以前,你先回家數數上個月‘生意’的利潤。”明誠冷笑,“共產黨和你做生意?做這些走私的生意?南京軍統已經開始查了,這些事情,過了今年,咱們也好聚好散,你這些日子賺的錢也不少了。”

馬漢山沈默半晌,“剿總司令部親自督辦,一定要從她嘴裏挖出共產黨在北平的地下組織。”

“我也是軍統的人,這些事情我也辦過,你也別和我打官腔了。”明誠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二十萬美金,這是支票,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幫你轉到你在海外的戶頭上。”

馬漢山對著光看那張支票,上面蓋著明樓的私印。

“明先生真是愛弟心切。”

“小少爺不懂事,他們是1940年結婚的——共產黨這手美人計玩的太好了。”明誠摁滅了煙頭,“我在家說話也不算數,勸不動他,明先生在南京很忙,沒有時間過來處理家事。不過是一招偷龍轉鳳罷了。”

“這要是被查出來,我可是有命掙錢沒命花錢了。”

“我能讓您掙,也就能讓您花。”明誠繼續誘惑道,“二十萬是定金。換那個女人一命,而後我希望馬站長幫個忙,我把他們夫妻倆送走,他們在國外也翻不出什麽浪來。事成之後,如果以後生意走不通了,我自然有別的方法幫馬站長發財。”

馬漢山沈默半晌,一咬牙,“罷了!就這麽說定了!”

南京。

“請假?”航校的校長為難地看著方孟敖,“你說這也不是什麽節日的……”

方孟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往日裏校長多多少少還想著巴結他那個父親,請個假根本不問理由,今天真的是難得了,他道:“家裏的電話,我父親病重,要我回去一趟。”

校長正端著個茶杯準備喝茶,聞言又放了下去,“近日都是戒備狀態,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出任務……不過……”他回頭用下巴指了指後面的幾個箱子,“前幾天你們家三公子還給你送了東西,怎麽沒聽他說方行長病重了?”

方孟敖目不斜視,“這裏是航校,一群剛學飛機的楞頭青,出什麽任務?還有,我父親生不生病,好像不是您可以決定的吧?”

校長不理會方孟敖的出言不遜,“去吧,你手下的那幫學員給姚大隊長帶著。”

“這兩天有沒有執飛北平的飛機?我要順路去。”

“沒有。”

“真的沒有?”

校長心想自己怎麽就招惹上這個瘟神了,冷笑了一聲,“揚子公司每天都有運輸機往北平運東西,你要不要去開?”

方孟敖摔門而出。

他帶的那幾個學生,一直在外面聽墻角,被他嚇了一跳,於是陳長武就被推了出來擋炮仗:“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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