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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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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我也聽學校的教務說了。”梁經綸放下公文包,“明誠先生留下吃午飯麽?老師,我去幫孝鈺。”

“快好了,幫什麽呀。”孝鈺端著一鍋面條到了飯桌上,“爸,您也和阿誠哥和先生過來一起吃飯吧。”

她邊解下圍裙邊扶著何其滄落座,“我廚藝一般,家裏吃的也簡單,阿誠哥您見諒。”

梁經綸揭開鍋給何其滄盛東西,楞了一下,“昨日不是說家裏已經沒有面粉了麽?我還準備下午去看看有沒有辦法買到……”

“阿誠哥帶來的。”孝鈺拿過碗,給梁經綸盛了面條,“先生吃吧。”

孝鈺不同木蘭,向來端莊,也不常有大喜大悲這樣誇張的表情,大部分時候都是溫溫和和地清冷著一張臉。

就在她將碗遞給梁經綸的一瞬間,明誠卻敏銳地發覺到她那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太熟悉了,就像他對明樓那樣。一氣一息之間,總是騙不得人的。

59

明誠對梁經綸的調查早就開始了。然而至今沒有太多的結果。履歷很幹凈,高中之後,多有何其滄的影子,留美,還是哈佛的學生——明誠的手沒有那麽長,查不到那邊。

梁經綸如今除了是何其滄的助手,燕大的教授之外,也是北平學聯的人,學聯不是政治組織,是學生自發的,一般參與進去的學生老師,都被認為是所謂的“進步青年”。

明誠沒有理由,也不至於去懷疑何其滄,他就是個典型的知識分子,文人。一輩子,要麽是研究,要麽是教育,盡管和美國方面有聯系,但是按照目前的形勢來看,無論是國民黨還是共產黨,都沒有什麽理由非要派個人監視他——他的事情也不用監視,從來都在明面上,又不是方步亭,背靠著兩個家族,掌握著金融的權力。

然而明誠這些日子暗地裏的調查,都指向梁經綸是北平地下學委的人。明誠沒有權力過問這邊的事務,按照單線聯系的原則,他絕對不會和梁經綸對上。

可是梁經綸裝作不認識明臺,就沒有辦法解釋了。明臺是秘密黨員,做的又是地下情報的工作,哪怕在延安,認識他的人也有限。可是當年上海鬧得沸沸揚揚的明氏姐弟決裂的事情,查起來可比查明臺是共產黨容易多了。

明誠找明臺商量的時候,明臺也搖頭,他以軍統埋伏在共產黨的特工的身份暗地裏和一些軍統間諜接觸過,並沒有梁經綸這號人。

一切似乎毫無破綻。進步教師,組織學生運動,還拼命地保護學生,學術上也頗有成就,是何其滄的助手——

不過現在還得加上一樣。說不定要成為何其滄的女婿了。

明誠不好直接問。

過了幾日,方步亭在家裏見明誠忙上忙下的,招呼著似乎是明家手下的人拿來了什麽東西,在客廳裏隨便地擺著。

他從明誠那兒也聽說了明鏡明樓要來北平的事情,“給你大哥大姐準備的?他們幾時到家裏?讓傭人提前收拾一下房間。”

“不必麻煩了。”明誠叼著根筆在看賬目,一目十行的,“大姐和她那群姐妹們一起坐游輪,也定了住的地方了,大哥應該要去照應大姐的。”

明誠在北平做事,也不瞞著家裏,方步亭也理解他的難處,見他這個樣子,以為他又要出去跑什麽門路了,“上我書房裏來算吧,算盤總是要打一打的吧?心算一遍,手算一遍,這是規矩。”

明誠拿了基本賬目就跟著方步亭的身後進了他的書房。

方步亭坐在落地窗前喝茶,明誠右手把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左手在寫字。

方步亭聽了一會兒,心裏默數了一會兒,“你這是做假賬吧?”

“爸,您知道就好,不要說出來,也不是什麽好事。”明誠停了一下,“有什麽辦法呢?”

“你這個章蓋下去,可知道來日會有什麽後果?”

“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人啊,總要有點用處,否則到哪裏,都會被棄之如敝履。”明誠不打算盤了,“爸,您不讓兄長和孟韋學經濟,甚至他們上不上學都隨他們的便,卻默認兄長參軍,孟韋畢業之後進了三青團,成了軍職,不都是這個道理?”

“也不知道我這輩子,到了了,能不能如願一次。”

木蘭從外面回來了,猛地砸書房的門,“哥哥,您底下的那些東西有沒有我的份呀。”

她一回來就見一個不認識的下人在清點東西,珠寶首飾香水化妝品,衣服,鞋子,都是給女人的東西,另外還有一些名人字畫,古玩文物之類的。

“隨便拿。”明誠笑著回了一句,木蘭還沒道謝呢,他又追著加了一句,“你拿兩份,給孝鈺妹妹也帶一份去,我待會開車送你。”

“哦~”

明誠說完話一回頭,就見方步亭放下了茶杯,看向了自己。

“你似乎格外關照孝鈺一些。”

“都是妹妹嘛。”

方步亭欲言又止,有些無措,“那個……你最近應該一直和梁先生共事吧。”

“梁先生住何伯父那兒,常見到。”

方步亭嘆了一口氣,“那個……他是你何伯父看中的女婿。”

明誠非常善解人意地掉了筆,埋低了一點臉,“其實也順理成章。”

方步亭顯然會錯意了,他不管兒女的這些事情,然而對於明誠總是愧疚一些,以為他可能是對孝鈺有些心動,“經綸他,高中畢業的時候因為一篇講經濟的文章,被人引薦給了你何伯父,他有才華,可惜境遇不好,父母早逝,很多年都是自己一個人艱難地過著,你何伯父收了他做學生,他也考上了燕大,後來何先生推薦他去了哈佛,回來之後,便一直做你何伯父的助手。何先生,一直也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

明誠斟酌著方步亭話裏的信息,“梁先生也不容易,一個人無依無靠的,能走到今日的地步。”

然而明誠不信。他無依無靠的那些年裏,可是活得豬狗不如,才華或許是天生的,可是若沒有後天的幫助,談何發光。一篇文章就能遇見貴人,這個日子是不是太順遂了一些?

“我在兒女之事上,從不過多插嘴說什麽,”方步亭嘆氣,“有時候,說得多了,也不見得有何用處,你們幾個都是大人,有自己的想法。唯有一樣,可以愛任何人,但是不能愛錯了人。”

“什麽樣子是愛錯了人?”

“你從來沒有談過戀愛麽?”方步亭覺得明誠問這個問題不對,這應該是木蘭問的。

“談過,沒有什麽結果。最後發現,最先遇見的人,最刻骨銘心。”

“所有的東西,所有的故人,都是失去了之後,才知道最刻骨銘心。”方步亭提起茶壺,茶水一股,徐徐註入小杯之中,已經沒有熱氣了,茶湯仍舊清亮,不見渾濁,是好茶。

明誠午飯之後是打發了司機送木蘭去何家。

木蘭剛走,他轉身就回屋子裏換了身衣服,拿著收拾好的東西出門了。

方步亭放下了報紙,“萬事小心一些。”

“爸,就算我是軍統,也不至於成日裏大白天出去殺人放火吧。”

方步亭被他逗笑了,“老學孟韋那麽貧做什麽。”

“同胞兄弟嘛。”

胡同裏,拐了幾個路口,一家不起眼的館子開在一座小四合院裏。

大夏天的,馬漢山非常豪爽地招待了明誠一頓涮羊肉。

桌上的鍋子咕咚咚地滾著,銅鍋炭火,濃厚的湯滿室清香,臺面上擺著一溜盤子,羊肉片切得極薄卻不斷,鮮紅,新鮮,一壺燒酒在小爐子上隔水溫著。

西裝革履的明誠,覺得馬漢山就是個變態。

他默不作聲地脫掉了外套扔去一旁,穿著襯衫——已經濕透了的襯衫,看著只穿背心的馬漢山非常熱情地招呼著他坐下,“來來來,阿誠兄弟,這可是最正宗地涮羊肉啊,北平城裏頭一家,快坐下快坐下。”

我謝謝你大爺全家。

明誠笑著坐下,“馬站長真是個豪爽的人。”

大熱天吃火鍋,你是想減肥麽?

“阿誠兄弟哪裏的話。”馬漢山非常細致地涮著上好的羊肉,精確地計算著火候,涮得鮮嫩而不過火,夾起來,不顧燙嘴直接一邊吸溜著涼氣一邊吃進嘴裏,還一邊說話,“這涮肉啊,就要講究一個新鮮原味,蘸什麽東西都不行啊。”

明誠冷靜地把準備去拿蘸醬的手收了回來,“看不出來,馬站長也是個老饕啊。”

“人和鳥都一樣,為食亡。”馬漢山搖頭晃腦的感嘆,“日子不好過,總要給自己留點念想嘛。人生一大喜事,就是一鍋湯,一盤肉,幾壺好酒,數個知己嘛。”

明誠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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