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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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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

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是多洛莉絲所生長的故鄉。她呆呆地站在林子裏,前方蜿蜒著的小道,可以看見盡頭是充滿人煙氣息的村子。

“……過去?”

她回到了過去嗎?她喃喃著用手遮著自己的面龐,探出一個臉來,隨後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了,身軀因為看到了那人而不由得輕微地顫抖起來。

“那是——”

那是埃布爾。是年幼的、小小的埃布爾。

現在的埃布爾完全看不出有未來的影子。那張稚嫩又天真的面龐上,展現的是是可愛又單純的笑臉。

即使如此,多洛莉絲也不會忘記過去埃布爾所做的惡行。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現在的埃布爾完全沒有任何力量,要殺了他……她要殺了他。

一時間、多洛莉絲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這個念頭。

“——”

她舉起手來,淺藍色的多羅從她的指尖裏慢慢地溢了出來。

“等等啦、埃布爾!”

這個聲音又讓多洛莉絲的手突然僵硬起來。她震驚地看著年幼的自己一蹦一跳地跑過來,奶聲奶氣地叫著:“這麽急去幹什麽呀埃布爾!”

……那是自己?

多洛莉絲盯著那個金色短發的小女孩許久。這的確是她自己,一時間她腦海裏的思緒千回百轉,攪渾在一起讓她頭疼得不行。

——那是她自己。

聯想起西奧多所說的話,多洛莉絲一時間明悟起來。

這不是她的世界。這是——這應該是——另外一個世界。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殺死了現在的埃布爾,對她的世界也沒有任何影響。

那她應該怎麽做?多洛莉絲有些絕望地想。來到這裏,除了逃脫埃布爾的魔爪後,對她拯救自己的世界沒有任何的幫助!

……不對,等一下。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冒了出來。

如果這是另外一個世界、但是同她世界的經歷一模一樣的話……

多洛莉絲下了一個決定。

——她要奪取這個世界的“自己”的力量,回到自己的世界後,打敗埃布爾。

第一步,她必須要阻止埃布爾一起前去旅行。

多洛莉絲來到村子前的鎮子,把所有店都問了一遍,不停地求情,終於找到一家武器店願意收留自己。她那家武器店裏做學徒,從而維持著自己的生活,同時一邊思考著今後的計劃。

她要讓這個世界的自己成為最強,然後再奪取她的力量。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須得阻止埃布爾才可以。

根源而言的話,她應該阻止埃布爾一起旅行。但是最初的多洛莉絲就是因為埃布爾而踏出這一步的,怎麽可能砍斷這個動機?不是沒有想過殺死埃布爾,但是如果殺死了這個世界的埃布爾,這個世界的未來會變成怎麽樣?多洛莉絲不敢冒這個險。

說起來,為什麽村子一直沒有被魔族入侵呢?

一邊砍著柴,多洛莉絲陷入了沈思。

在那個林子的時候,多洛莉絲也感覺到了一絲異常感。

“難道說……”

自從勇者離開後,村子就一直維持著和平安詳的氣氛。現在想來實在說不通,世界各地都動蕩不安、許多村子都被魔族入侵了,為什麽自己的村子卻什麽事都沒有?

或許原因、就在於村子的本身。

多洛莉絲抽空又去了一趟村子,裏裏外外轉了個遍後,終於抓住了那絲異常感的來源。

她想得沒有錯。村子被奇怪的封印之力所守護著。

一個計劃慢慢地出現在多洛莉絲的腦海裏。

封印十分隱蔽,但是破壞它其實並沒有很難,多洛莉絲盤算著。只要到時候時刻註意著鎮子裏的動向,等到騎士團的人前來後,她再去把封印破壞掉、勾引一些低級魔族們上鉤——普利特那家夥,一定會利用這個事情迫使自己答應成為勇者的這件事情。多洛莉絲了解自己,如果是她,她一定會咬牙切齒地同意普利特的要求,畢竟魔族都上門了,她怎麽可能會拒絕成為勇者?

這樣的話,普利特一定會拒絕埃布爾加入旅行。

多洛莉絲早就知道普利特一點都不希望讓埃布爾跟隨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死活不去旅行,普利特也不會想到利用埃布爾。雖說這個人心機頗重,不過他還是有著騎士之風,不願把力量不足的人卷入危險之中。

……只不過,那時候誰都沒想過,埃布爾居然會成為最危險的人。

只是、如果這個世界的自己成為最強,那麽多洛莉絲又該如何應付?

蹙了蹙眉頭,多洛莉絲回想著過去的事情。

旅途一開始,他們首先是來到了鎮子裏,整裝待發。伊恩提出購買武器的建議,埃布爾卻說,他其實私底下有偷偷做武器給多洛莉絲——那便是他親手制作的小刀。

……這把小刀也被多洛莉絲帶了過來。她一直貼身攜帶著,即使之後的埃布爾做出了那種事情。

“武器……嗎。”

不過埃布爾不在的話,伊恩一定會帶自己去武器鋪購買臨時用的武器吧。

可不可以在這裏下點手段?多洛莉絲垂頭註視著那把銹跡斑斑的小刀,大腦飛速地轉動著。在武器上面加入藍多羅,送給這個世界的自己如何?這樣的話她可以隨時探測這個世界自己的動向。但是即使這樣她也沒辦法打敗自己。因為現在的多洛莉絲實在是太弱了——她不甘心地咬住了嘴唇,現在她的力量頂多比平常人強一點點,她甚至不敢保證,她打不打得過現在的自己。雖然那個小女孩看上去十分弱小,但是多洛莉絲知道,她體內潛藏著多麽恐怖的多羅。

想想,好好想想。之後發生了什麽?埃布爾不在的話,事情的發展軌跡會是怎麽樣的?

除卻多洛莉絲本身,普利特他們也不可以掉以輕心。

……有沒有辦法可以讓魔族抓走這個世界的自己?然後再趁機混進去,對普利特他們做一些手腳?

魔族——多洛莉絲想起了那個魔王。既不是人類、也不是魔族的——容器。

在殺死他後,埃布爾曾多次地在多洛莉絲面前嘲笑著那個魔王。說他只是一個可悲的容器,純粹只是保護著魔族們的、沒有任何自己思想感情的機器人,最大的願望竟是陷入永遠的沈睡。

能利用他做些什麽嗎?

“——”

計劃慢慢地成型。

多洛莉絲還有足夠的時間去準備。……但是她已經等不及了。

再快一點,請再快一點。

她要負起自己的責任來。她想盡快地擁有自己的力量——打敗埃布爾。

在這段時間裏,多洛莉絲也沒有荒廢。她不停地訓練著,被圈養的日子裏她已經成了一只不會動的金絲雀,即使失去了力量,她也要把自己的反應能力找回來。至少她還可以使用自己的藍多羅。她想起米莉曾經指導她訓練的話,決心要把藍多羅訓練得爐火純青。

時間不停地流逝,收留自己的老人死去了,多洛莉絲代替那個老人成為了武器店的主人。她運用幻術讓自己幻化成那個老人的模樣後,焦慮地等待著,過去的記憶在多洛莉絲的腦子裏不停地循環播放。

終於——當她看到鎮子裏金發騎士的熟悉面龐後,一絲冷酷的笑意竟是溢出了她的嘴角。

……齒輪終於轉動了。

“合作?”

蘇饒有興致地看著多洛莉絲。

“雖然我覺得你講的故事非常有趣,——唔,看到你的臉我也的確相信了就是。但是,我和你合作一點好處都沒有吧?”蘇往後傾了傾身。獨自一人深入魔穴的多洛莉絲的確讓他感到非常有趣,他甚至聽從了對方的話讓周圍的人全部退下,聽完多洛莉絲說的話後,他不由得意外地挑起了眉頭。

“你也是知道的吧,蘇。”多洛莉絲用確定的口吻說。

“知道什麽?”蘇漫不經心地說。

“知道再這樣下去——魔族只會死得越來越多。”多洛莉絲說,“就算你們在戰爭中勝利了,那傷亡一定會非常的慘重。”

“那你是打算怎麽樣?”

“我可以告知你所有我知道的情報。”多洛莉絲冷淡地說,“我可以確保魔族的完全勝利。通往皇宮的地下通道、騎士團們每個人的戰鬥方式和他們的弱點,甚至還可以讓你們更方便潛入別的村莊進行襲擊,你們也可以拉攏許多人類,確保你們的勝利。那個費奧利——是人類對吧?有我在的話,他的計劃會更加順利。”

“……唔哇。”

“至於你想要的死亡,等我得到了她的力量後,也會讓你陷入沈睡。”多洛莉絲低聲說,“你不是很想死——卻死不掉嗎?”

“你還真是……很厲害啊?居然可以說出這種話來,倒還真是恐怖。”

蘇換了個姿勢,擡頭有些輕佻地看著她,言語裏雖然是讚揚之意,表情卻是顯得有些冷漠。

“不過你說得沒錯。這的確對我而言有很大的幫助。”蘇伸出手來,歪著頭,面上露出可愛天真的微笑來,“我同意你的提案。那麽。合作愉快。”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都按照多洛莉絲的腦子裏的計劃不停地發展。

在這個世界的自己被魔族掠走後、多洛莉絲直接混了進去。畢竟那個人就是她自己本身,騎士團的人,包括普利特,都沒有發現她的不對。

……都太順利了,多洛莉絲想。

畢竟簡直和作弊一樣。她知道所有事情的發展,怎麽可能不順利呢。

一切準備好後,在預想的結局來臨之前,多洛莉絲回到了原本的鎮子,回到了原本的武器鋪。水晶球被她秘密地保管在了那裏,現在是時候要把它帶過來了。加上了許多層保護印記後,多洛莉絲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包裹,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有點想回村子看一眼。

來到這裏這麽久,多洛莉絲都沒有好好地回去看一眼。

可能因為她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村子,也可能是因為多洛莉絲——害怕回到那裏。

她穿上鬥篷,掩住自己的容貌後,在這個熟悉的地方慢慢地走著。

四周是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熱情祥和的氣氛突然讓多洛莉絲有些難受。

明明一切都那麽的順利,得到力量、回到過去的世界的日子也慢慢逼近了,行走在這個村子裏的時候,多洛莉絲卻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開了一個大洞一樣,整個人都有些頹廢起來。

突然,她的腳步停了,環顧四周,她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是來到了家門口。

……怎麽會來到這裏呢。她想著,卻不受控制地向著窗外的地方走去。母親平日會在廳裏慢慢地織著一些小東西,或者做一些刺繡,她喜歡時不時地看兩眼窗外的風景,如果過去的話,她說不定可以遠遠地看一眼母親——

就一眼,多洛莉絲就後悔了。

她一看到坐在那裏的母親,眼淚就刷刷地流了下來。

母親眉眼是那麽的溫柔。她低著頭,翻閱著書信,露出夾雜著溫暖和柔和的表情來,一下子讓多洛莉絲的心口疼得不行。

她抹著眼淚,鬥篷被她不慎弄掉,但是她也沒有在意這一點,只是用模糊的雙眼去註視著母親。這不是自己的母親,多洛莉絲心裏知道的,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為什麽會突然會哭泣呢?為什麽眼淚無法停止呢?她不停地流著眼淚,不停地擦著眼淚,坐在那邊的女人似乎感應到什麽了,突然擡起頭來,眼神在投向這邊的時候,多洛莉絲感覺自己差點窒息了。

她突然轉過身就這麽猛地飛跑起來。

……已經沒辦法回頭了,多洛莉絲知道。

她不能回頭,這不是她的世界。無論這個世界變成怎樣、這個世界的人變成怎樣……都不關她的事情。

——她只要拯救自己的世界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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