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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番外一:付燼×鐘遠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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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番外一:付燼×鐘遠螢

在實驗中學的某間教室裏, 白板投影出一幅簡單的素描畫。

鐘遠螢講解要點之後便讓學生動手畫, “有什麽不懂的地方要及時問。”

下面響起撕草稿紙的聲音,交頭接耳的小話聲,其中伴隨著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氣氛輕松。

鐘遠螢掃了眼前排的幾個學生, 註意到一個人拿的筆,沒有點名直說,“同學們,在美術課上畫畫不要用自動鉛筆, 最好用HB的鉛筆。”

過了半節課, 大部分同學基本畫出模樣,鐘遠螢下去巡視一圈, 順便指點幾下。

她狀似無所察覺地彎腰給一個同學講解比例,轉身就伸手抽走另一邊同學借著抽屜,偷摸看的課外書。

“誒!”石滔楞了下, 反應過來, “老師!!”

鐘遠螢早察覺到他在下面偷看別的東西, 給過他很多次眼神提醒,可他看得投入, 都沒擡過頭,這就沒辦法了, 要是她不沒收,來一把殺雞儆猴,以後會有更多同學在她的課上做別的事情。

當她拿過那本書一看,書名《霧未》, 作者沅盡。

鐘遠螢:“......”

敢問自己的學生在課上偷看老公的作品是什麽感受?

鐘遠螢心情覆雜地說:“按照學校的規定,沒收的東西等你畢業才能還,或者寫檢討請家長來領。”

石滔瞬間蔫得像只鵪鶉,面露懊悔,又內疚地瞥向過道的董培川。

這點小動作鐘遠螢看得一清二楚,便明白這本書真正的主人是後者。

下了課,鐘遠螢叫小組長將稿紙收齊交給她。

她回到辦公室,泡杯清茶,而後靠坐椅子,拿起手機拍下《霧未》的照片發給付燼。

她字還沒打完,付燼秒速回了消息:【想要《霧未》的番外嗎,我畫給你。】

鐘遠螢:【是學生竟然在我課上看你的漫畫。】

隔著屏幕,付燼看不到她的神情,不太能辨別她的情緒,怕她不高興,他低頭繼續敲字:【我讓出版社那邊別再出書。】

合同的違約金可以賠付,不是什麽太大問題。

看這行字,鐘遠螢就知道他想偏了,他的情感直接,會把她所有的話都當真,希望在任何一件事上都能讓她開心。

鐘遠螢:【都怪我老公太優秀,這麽多學生喜歡他。】

付燼:【那你喜歡嗎?】

鐘遠螢:【起碼比他們加起來都多個百萬來倍吧。】

所以她也會明白清楚地告訴他所有的心緒,因此他們結婚後從未出現溝通方面的問題。

這邊的徐子束看見付燼本來在準備新書,忽然對著手機低聲笑了,他就知道這祖宗又被鐘遠螢哄得心花怒放。

不過也多虧鐘遠螢,徐子束再也不用活在付燼的低氣壓之下,往昔簡直不堪回首。

——

“怎麽辦?!”石滔本想趁課間去鐘遠螢那裏求情拿書回來,誰知看見她用手機拍下書的照片發消息,連忙跑回教室通風報信,“小鐘老師好像告訴老班了,你的書可能要不回來了......”

“董培川,我攢零花錢給你重新買一本吧。”

心愛的東西被沒收,很難不介意,但讓人新買一本來賠,又顯得不大度,董培川沒吭聲。

班長剛好走過說:“董培川,小鐘老師叫你放學去趟辦公室找她。”

“完了完了,”石滔著急地拍桌子,“你書上寫名字了?老師不會請家長吧!”

他們實驗中學的紀律管得嚴,請家長那是常有的事,再加上董培川最近成為重點關註對象,被點名的幾率頗高。

董培川悶頭畫畫,表情沒什麽變化,唯有筆尖劃紙的力道和速度透露出些許煩躁。

放學之後,他拎起書包去四樓盡頭的小間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專門給美術音樂生物和地理老師辦公所用,他們沒課一般會提前離開學校,這時候裏面只有鐘遠螢。

“報告。”董培川敲了敲門。

“進來。”

鐘遠螢擡起頭,指了指那本《霧未》,“書是你的嗎?”

董培川回答得也幹脆:“是我借給石滔看的。”

“行,”鐘遠螢點點頭,“拿回去吧。”

董培川楞住,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過你不要說出去,”鐘遠螢把書遞給他,“還有千萬別在語文課上看,被你們張老師抓住,一定是得請家長的,到時候可麻煩啦。”

董培川接過書,終於孩子氣地笑起來:“謝謝小鐘老師。”

本以為事情就此揭過,鐘遠螢沒想到下周再上課的時候,發現董培川的座位是空的,他桌面上的東西少了許多。

她走過去,見抽屜也是空的,裏面僅有一張便簽,上面寫著“沅盡”二字,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每當低下頭就能看到這兩個字。

是崇拜的對象,也是努力的目標。

“董培川怎麽沒來,”鐘遠螢問,“是不是生病了?”

幾位同學紛紛回答:“他被家長領回去了,說是要在家反思幾天。”

鐘遠螢點頭:“好了,咱們繼續上課。”

下了課,她去找張容莉問董培川的事。

張容莉嘆了口氣,很是頭疼地說:“那孩子不是一直沈迷漫畫麽,還鐵了心要畫,大概是家裏人看不過去,發生了矛盾。”

其實通過他的畫,鐘遠螢也能感受得出他最近這段時間情緒不是很好,但她不是主課老師,和學生接觸沒那麽多,很多情況不太了解,“然後呢。”

“矛盾無法調和,這孩子開始不寫作業,考試交白卷,”張容莉捏了捏鼻梁,“我找他談過很多次,可他聽不進去,實在沒辦法,我只好打電話給他父母,一塊協調解決這件事,誰知他爸媽沖來學校,對著孩子就是一通斥責,將人領回去,說是要叫他反思。”

鐘遠螢了解之後,惦記上心,等到董培川回校的時候,叫他出教室一起閑逛林蔭校道。

短短兩天,這孩子變化挺大,低頭耷肩,步子很沈,整個人都很頹喪無力。

“你和以前的我真像,”走了一段路,鐘遠螢緩緩開口,“從前我也是瘋了一樣,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地看漫畫和畫畫,感覺自己熱情不熄,可以畫一輩子。”

“不幸的是,我有位不太友好的父親,他固執地認為畫漫畫沒出息,不能出人頭地,爭執到最後,我只能放棄,現在成為一名中學美術老師。”

董培川腳步頓住,措楞地擡起頭。

鐘遠螢笑了笑:“不過因為一個人,我又能繼續畫了。”

“那麽,可以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嗎?”

董培川沈默片刻,張口說:“我媽覺得我搞漫畫是浪費精力,如果我把這些精力都放在學習上,一定能考第一,他們什麽都不懂,所以我做什麽都是錯的,幹什麽都要反對,他們永遠認為讀書是唯一有意義的事。”

鐘遠螢目光平靜地說:“你現在無法和他們對抗,也沒辦法轉變他們的觀念,暫時只能在他們規劃的框裏走,直到你長大有能力邁出這個邊框。”

“那我就要放棄了嗎?”

“不是。”

“明面上給他們想要看到的東西,”鐘遠螢說,“但你內心要有自己的堅守。”

董培川紅了眼睛,所有人都叫他放棄,別再不務正業,在迷茫又痛苦之時,終於有人告訴他,可以堅守下去。

鐘遠螢繼續說:“準備段考了,你考進班級前十,我送你一張沅盡的簽名畫稿,之後成績穩定在前五,我讓沅盡教你畫畫,周末可以來我家,我告訴你父母是在給你補習。”

董培川的表情定格住。

幾秒之後呆楞地問:“沅盡?”

“對。”

“真的?!”他的尾音上揚。

“嗯,他是我丈夫。”說到這,鐘遠螢眼睛彎了彎。

——

董培川平時的成績一直處於中游水平,全班四十八人,他在二十名徘徊。

他將沅盡兩個字貼在桌角,鉚足勁兒去學習,段考成績下來是第六名,當真得到了一幅沅盡的簽名畫,激動得一個晚上沒睡著。

班主任松了口氣,他父母也面露喜色,放松了嚴厲管教,不再這麽死盯他,一天給老師打三個電話。

之後兩次小考,他的成績穩定在前三,於是獲得了拜沅盡為師的入門弟子資格。

周六一大早起來,董培川將畫具收入書包,對父母說要去小鐘老師家補習,然後趕到鐘遠螢所住的洋房。

他按下門鈴,緊張得止住呼吸,手心出汗。

來開門的是位年輕好看的男人,他垂眸看人的時候,單眼皮勾勒出寡冷的弧度。

“您好,那個......小鐘老師在麽?”董培川小聲問。

付燼想起前幾天鐘遠螢說讓他教個學生畫畫的事,“嗯在,我是沅盡,本名叫付燼。”

“沅沅沅、我我......”董培川瞬間舌頭打結,憋得臉都紅了,懊惱自己呆笨的反應。

付燼:“先進來。”

董培川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動,幾乎同手同腳地走進去。

“來啦,坐這裏吧。”鐘遠螢招呼他,給他倒杯水。

董培川連忙點頭道謝,他掃了眼客廳,寬敞明亮,有幾扇落地窗,陽臺那裏種滿各種各樣的盆栽植株,因為沒有刻意打理修剪,它們生長得隨性恣意,還有很大的長方體魚缸,裏面有許多的魚和一個小船裝飾。

給人一種溫馨有生氣的感覺。

付燼坐下來,直接開始教學:“你的畫我都有看過。”

董培川不可置信:“你、你看過?!”

如果知道自己的畫有一天要被沅盡看,他一定努力畫得再好一點。

“嗯,你師母都留著你的畫紙。”

董培川回神想了下,才明白師母是指鐘遠螢,付燼教他畫畫,確實是他的老師。

“有點天賦,不過基礎沒打紮實,”付燼說,“我現在從線條講起。”

董培川豎起耳朵認真聽,一個字也不敢漏,只是情緒久久不能平靜。

鐘遠螢坐在另一邊用白色、淺藍和深藍色的細繩辮手鏈。

付燼教學不多說一個字的廢話,又沒什麽表情,董培川以為他很嚴厲,不自覺地後背繃直,不敢吱聲,提著一顆心。

直到鐘遠螢過來,給付燼的左手戴上剛剛編好的手鏈,寬度正好擋住那圈黑色的紋身。

董培川進門的時候就看見這個紋身,還以為搞藝術的人都比較酷,結果付燼像小孩得了心儀的玩具一樣,眼尾上揚,眸光落在手腕上好半晌,之後說話的話音都帶了點笑意。

臨近中午,付燼說:“先這樣,休息一下。”

鐘遠螢:“我廚藝一般,不介意的話要不要留下來吃午飯?”

董培川停下收畫具的動作,點點頭。

然後他就看見冷得不近人情的付燼圍著鐘遠螢轉。

見鐘遠螢進廚房,付燼便用保鮮膜將帶著手鏈的手腕包好,熟練的洗菜;她切菜,他便拿盤子;她炒菜,他就會遞菜和調料。

默契得令人驚嘆,他永遠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麽。

——

董培川接連幾周去洋房之後,有了越來越多的新發現。

付燼的冷是對其他人都不上心,唯獨會對鐘遠螢展現笑弧。

鐘遠螢偶爾會做些甜品,付燼就會在旁邊讓她多加兩勺蜂蜜,知道他不愛吃青菜,她便護住蜂蜜罐開始講價:“今天你吃半盤青菜,我多加一勺蜂蜜。”

付燼覺得不太劃算:“三勺。”

“一盤。”

“五勺。」

「五勺就五勺,但你得吃青菜吃到臉綠。」

「......」

他們總會很幼稚地討價還價,但最後都是鐘遠螢大獲全勝。

付燼到固定時間便會走到陽臺,一手插兜,一手拎著水壺澆水,懶洋洋的,而後再隨手灑把飼料到魚缸裡。

董培川聽鐘遠螢說,她養這些東西是看到書上寫,在家裡多養些綠植和活物對心理健康好。

但她養了以後又懶得打理,有條金魚不知怎麼的翻了白肚一命嗚呼,她只能難過地將這條小魚埋入土裡,於是乎付燼就希望這些七秒鐘記憶的生物能活出長命百歲的效果。

由此,他正式開始澆花餵魚的生活模式。

鐘遠螢跟董培川閒聊這些瑣事,讓他慢慢放鬆心,和付燼相處不再那麼拘謹。

日子一天天滑過,當付燼給董培川講完光影之後,董培川留意到付燼看向鐘遠螢時,眼底總是有光的。

最開始,他認為是鐘遠螢在寵付燼,後來他發現,付燼給他講課的時候,哪怕面色散漫,註意力也全都放在鐘遠螢身上。

她在客廳裡轉了兩圈,付燼便從沙發底下摸出一隻烏龜遞過去。

「老王,原來你在這啊。」鐘遠螢接過,逗兩下這只烏龜,給它餵食。

付燼安靜地註視她,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董培川在旁邊看著,第一次萌生一種嚮往,對這樣平淡又溫馨的家庭。

——

許多年後,董培川也成為了知名漫畫家。

他曾在微博裡說過,職業生涯裡最感謝的導師是沅盡。

董培川在歷經最大的瓶頸期時,找不到最初的自己,想過要放棄,便對付燼說:「我這輩子也畫不了你這麼好。」

他永遠在追隨付燼,不斷地模仿他,每畫一筆都在想付燼會不會這樣畫,覺得屬於自己的東西都很醜陋,到最後連畫風都模樣得十足十的像,好似將自己的影子全部抹殺殆盡,這樣的畫才完美。

這個過程極其痛苦,讓他迷失方向。

「在學畫的過程中會有很多障礙,最大的陷阱是攀比,」付燼說,「不要讓它折損你的靈氣。」

付燼最後又說:「你不要做第二個沅盡,你只需要做董培川。」

董培川楞怔片刻,醍醐灌頂。

對啊,沅盡只有一個,為什麽他一定要做第二個沅盡,而不是做獨一無二的自己呢。

從此,他逐漸掙脫捆在身上的桎梏,找回自己的東西。

董培川出版第一本完全自我創作的畫集,在後記裏寫到——

我在付老師和小鐘老師身上見過最美好的感情,也得到了最溫暖的善意。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文本來就不長,我從一開始就估20萬字左右,所以沒打算寫些覆雜的劇情(好吧,其實是太辣雞,能力不夠qwq)

我想寫的地方就是一個少年純粹又熾熱的愛著一個人。

這樣的少年該是什麽樣的名字呢,他的名字換了很多個,最後敲定為付燼,意思是付之一炬+化成灰燼=心甘情願付出一切。

我寫他的時候,最初是想象到這樣一個畫面——在一個封閉灰暗的自我世界裏,有個小男孩坐在灰燼堆成的荒原上,死寂的天空出現一道裂縫,他仰頭看見了星空。

沒想到臨近完結的時候事情這麽多,身體又欠佳,帶來不好的閱讀體驗,實在是太抱歉了。

特別特別感謝追更留言的朋友。

追更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也是最大的鼓勵和支持。

真的特別感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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