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困靈幻陣，果然厲害。我們雖然提前做了準備，也只是免於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至於徹底破除此陣，卻是不能了。”塗壘看著碎了一地的法寶，無奈地嘆息道。

“這困靈幻陣可是化神期修士的手筆，就算是高一階的煉虛期修士來了，也是要吃個暗虧的，我們這些金丹期能走到這一步，傳出去能吹噓好長一段時間。”塗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了許多，沒什麽情緒波動。

塗壘一揮袖子，將一地的法寶碎片收起來，這些東西都是罕見材料所制，哪怕是他這個名門弟子，身家豐厚，也不舍得就這麽扔了。

天上烏雲密布，一副大雨將至的模樣，地上一片荒涼，目之所及，皆是枯枝敗葉、亂石荒草，某些地方還有散落的動物骸骨，透出一股死氣沈沈的氣息。

塗壘情緒低落，又說道：“這次，我們奉命而來，是為了尋人，如今任務尚未完成，困在此地，怕是無法回去覆命了。”

塗焱把玩著手上的儲物戒，意味深長地說：“族中長老不惜耗費壽元進行占蔔，為的就是尋一線生機，卦象上所指示的人，我們已經見到了。”

塗壘先是一怔，接著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說的是——”

不待對方說出那個名字，塗焱已經搶先問道：“你覺得是誰？”

被這麽一問，原本已經有所猜測的塗壘，瞬間變得不自信了，他大腦飛速運轉，想等著塗焱主動說出來，誰知道對方根本沒有這個意思，只好自己說道：“這個人，是餘蔓兒？”

畢竟，一來到橡王城，塗焱就主動挑釁汀花裏餘家，直戳餘蔓兒痛處，之後又是一副糾纏不休的模樣，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

塗焱一笑，那樣子就好像是被氣笑了，“餘蔓兒的確是個妙人，可要做那一線生機，未免太瞧得起她了。”

總共就這麽幾個人，排除餘蔓兒，也就只有那兩個了，所以塗壘接著猜測：“是山河劍宗那兩個？”

塗焱搖搖頭，“在回答之前，我想聽聽普通人對這二人的看法。”

被稱為“普通人”的塗壘雖然有一點小情緒，但還不敢在塗焱面前放肆，只好按照內心所想，說：“山河劍宗所有真傳弟子的資料，我已經翻閱數十遍，牢記於心。”

“木獲，出身篁洲木家嫡系，六歲拜入山河劍宗，由山河劍宗掌門程釷親自開靈，收為真傳弟子。十二歲築基，十六歲凝結金丹，今年以二十歲骨齡，通過層層考驗，成為山河劍宗首席弟子，是名副其實的天才修士。”

“那日橡王城初見，我認為，木獲是當之無愧的山河劍宗首席弟子。”塗壘頓了頓，斟酌了用詞，這才接著說：“就是，此人處事，未免太從容了些。”

“從容？我看她是懶得動彈了。”塗焱卻說出了令塗壘大吃一驚的話，“此人身為首席弟子，其實心思根本不在宗門事務上，不過應付了事。她所關心的，大約只有那個崔什殷了。”

塗壘下意識地就想反駁，但是轉念一想，借著這幾日所見所聞，又好像是那麽個意思，原本準備好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

“至於那個崔什殷，你怎麽看？”

“這個——還請賜教。”

“十五年前，崔鳴從蠻荒之地帶回了一名女修，對外宣稱是自己新收的弟子，名為崔什殷，經掌門程釷認可，破格讓這崔什殷做了真傳弟子。雖然山河劍宗長老院反對之人無數，但是礙於崔鳴的實力，那些人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由於掌門程釷在此事當中的偏袒態度，山河劍宗流出一個傳言，說那崔什殷其實程釷的私生女，因為某些原因把人接了回來，卻又不敢相認，只好托了崔鳴辦理此事。”

“這些話，想來你已經聽的耳朵起繭了吧？”

塗壘沒有出聲，算是默認了。

“崔什殷突然出現在山河劍宗，得到掌門程釷的庇護，做了崔鳴的真傳弟子，如果這就是所謂證據。那麽，木獲豈不是更像程釷的私生女？”

塗壘大感震撼，睜大了眼，他以前只是根據旁人的說辭判斷，從未想到這一層，難道這是女人才有的聯想能力？

“山河劍宗因為這些破爛事，早就不像個正經門派了。咱們堂堂天狐山赤狐族，難道也要步山河劍宗的後塵不成？”

聽了塗焱這一番訓斥，塗壘冷汗直冒，默默低下了頭。

“我們要找的人，是這兩人當中的一個，或者兩個都是。”塗焱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木獲倒也罷了，名門世家之後，出身清白，名正言順的山河劍宗首席弟子，將來成為人族的領袖也沒什麽問題。可是那個崔什殷，關於她入門之前的一切，山河劍宗一向捂得死死的，這難道不會有什麽問題？”塗壘一副不願意相信的樣子。

“那個崔什殷，的確是有點問題。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很微弱，她掩藏的很好。”塗焱謹慎地說道。

“當真？”塗壘不敢懷疑塗焱的判斷，只是不敢相信，“我們狐族，無論是哪一支，無論血脈相隔多遠，都是能用秘術確定身份的。若是山河劍宗真的收留了狐族血脈，這可是違背當初兩族誓言的。”

如果崔什殷真的具有狐族血脈，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很多問題了，但由此而產生的新問題，真鬧開了，哪怕山河劍宗作為人族三大宗門之一，也未必能好好收場。

“如果最近那些傳言是真的，誰還會在意兩族的誓言？”塗焱用譏諷的語氣說道。

塗壘一下子想到了什麽，臉色一白，沒接話。

“倘若崔什殷真的是我們的同類，成為狐族的一線生機，倒也合情合理。此外，她的修煉功法也很奇怪，能夠掌控雷電之力，這可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

塗焱像是想起了什麽，接著就說：“木獲給我的感覺也很奇怪，按理說，她是人族名門之後，可是，我總有一種看不透她的感覺，這說不通——”

以崔鳴在人妖兩族的名聲，收一個可能帶有狐族血統的崔什殷為徒，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堂堂山河劍宗首席弟子有問題，難道山河劍宗那些太上長老、長老都是吃幹飯的不成？

“可能是我功夫不到家，只能看到一些皮毛，卻看不透本質。”塗焱說著，幽幽嘆道。

這話，塗壘可不敢接。

“罷了罷了，咱們也不能真困死在這裏。”塗焱說著，伸手扯下了蒙眼的紅布。

“這怎麽行——”塗壘下意識想要阻止，由於他沒有采取實際行動，自然就來不及了。

“破——”

隨著塗焱一聲低吟，二人所在的空間瞬間晃動起來——

此時，單獨走進一個通道的餘蔓兒，正一臉嚴肅地收回了十九柄飛劍，同時用絲帕捂住嘴，隱隱可見血跡透過絲帕染在指間。

片刻之後，餘蔓兒擡手將絲帕扔向空中，只見絲帕自行燃燒成灰，餘燼飄落在地。

用了一個清潔術之後，餘蔓兒又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個蒼翠欲滴的小瓶，輕輕吹掉瓶塞，然後將瓶中翠綠色的液體一股腦兒倒進嘴裏。

做完這些，餘蔓兒那蒼白如紙的臉色，迅速起了變化，恢覆到正常人的狀態。

然後，餘蔓兒才認真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破了困靈幻陣之後，她就來到這裏，這個看起來像是藏書閣的地方，立著一排又一排的書架，上面擺著一冊又一冊的玉簡，僅僅使用了防蟲防潮之類的低級禁制，讓這些玉簡顯得不那麽重要。

事實也是如此。

餘蔓兒快速地翻看了幾個書架的玉簡，都是一些關於陣法禁制煉丹符箓之類，級別很低，即便是放在外面，也只需要稍微花費點靈石，就能收集起來。

只能說，坤澤上人這個散修愛收集各種材料的消息是真的。

餘蔓兒將這片區域全都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想要的東西，於是走到門口，先強行破除了門上的禁制，然後打開大門，外面是一個更大的空間，只在中間擺著一張石桌四張石凳，四周墻壁上開鑿出一個個山洞，都有禁制阻隔神念，無法直接看到裏面的情況。

至於剛才餘蔓兒待著的這片區域，則是唯一一個有門的山洞。

餘蔓兒走到最近的一個山洞外，數道法訣打出，直接破除了禁制——這種禁制只能隔絕神念，築基期修士都能輕易破除，無非是破除禁制之後會驚動旁人罷了。

這個山洞裏面只有一些兵器，什麽刀啊劍啊戈啊矛啊的，給那些築基期、練氣期修士用一用還還差多不，對餘蔓兒來說就是破銅爛鐵。

餘蔓兒很快就退了出去，她一連又查看了三個山洞，看到的都是坤澤上人的低階收藏，並沒有收獲。

又打開一個新的山洞，這一次，餘蔓兒似乎沒有抱任何希望，但是當她看清山洞內的物什後，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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