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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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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魚確認,那次是她第一次認識姜延周。

宋魚對於她和她媽相互妥協選擇的互聯網專業,沒有太大的追求,但靠著還不錯的本科成績,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

高晴也保送到了本校,和宋魚以及考研過來的章雨如,住在同一間宿舍。

這天宋魚在宿舍裏洗衣服,遠遠就聽見了高晴小跑過來的聲音,她推門進來,就拉了宋魚問。

“你男朋友身邊的帥哥是誰呀?”

宋魚聽見“男朋友”這個詞,楞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暑假後半段,她認識了邵寧遠,兩人在回了學校後才確定了關系,前些天,她和邵寧遠去校外的美食街吃東西,恰好碰見了高晴等幾個宋魚交好的女生,邵寧遠也就借著這個機會,正式和宋魚的朋友認識了。

這會高晴拉著宋魚,“是個高個的男生,人偏瘦,但穿那種黑色連帽衫,襯得臉型有點冷又有點酷,他那個側臉的線條就跟你畫的那種漫畫裏的男生一樣... ...我剛才看見邵寧遠和他一起回研三男生宿舍,那是誰呀?哪個學院的學長?”

可惜高晴就算把人畫給她看,宋魚也不認識,她跟高晴說。

“邵寧遠的朋友我還都不認識呢。”

她見高晴兩眼發花,暗覺搞笑,“你今年不都已經換了兩個了?難道到了下半學期,還要沖一把業績?”

“年末沖業績怎麽了?誰像你呀,交了這一個男友就奔著結婚去了。”

宋魚根本沒想過結婚的事情,可高晴的說法在她身上沒有任何違和感,至少她和邵寧遠認識,就是在相親的桌上。

她媽很滿意,對方父母也很滿意,邵寧遠本人看起來也挺滿意的,如果沒有什麽大問題,可能確實就像高晴說得那樣了。

宋魚對此沒有評價,不過到了晚上,邵寧遠給她發了消息,說他宿舍聚會,想帶著她也認識一下朋友們。

... ...

男生宿舍和女生這邊三人獨立小間不太一樣,他們是三室的套間,衛生間在套間裏三室共用,而每間宿舍住兩個人,整個套間一共是六個人。

宋魚之前聽邵寧遠說過,因為宿舍裝修重新分配,他現在的宿舍套間裏只住了五個人,邵寧遠暫時沒有室友。

男生聚會比女生隨意多了,宋魚到的時候,他們正在學校不遠的燒烤攤上挑吃的。

宋魚跟著邵寧遠走過去,正好有四個人都聚在一起點菜,他們一看見宋魚,就開始朝邵寧遠擠眉弄眼,邵寧遠被他們弄得滿臉不好意思,還是其中一人叫了他。

“楞著幹啥,介紹呀!”

宋魚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好在那幾個男生都沒太跟女生接觸過,只有最開始叫了邵寧遠的那個人,跟宋魚握了個手。

他叫趙修智,年紀比他們稍微大一點,宋魚聽邵寧遠說過,他是工作過一年才又考研讀研的,是大哥派做派。

他跟宋魚握過手,就指了另一邊,“我們坐那桌,姜延周就在那邊坐著,你們先過去吧。”

姜延周。

這是一個宋魚從沒聽說過的名字。邵寧遠簡單解釋了一句,說姜延周是上周搬進來的,和他同一間寢室的室友,是醫學院的學生。

高晴說得是他?

宋魚有點驚訝,醫學院的宿舍樓之前不跟他們在一起,而且本校醫學有部分專業是國家級重點專業,和宋魚他們這些專業的錄取分完全不在一條線上。

但關於姜延周的詳細情況,邵寧遠沒說,他只告訴宋魚,“他話雖然很少,但人還挺和善,你認識一下就行了。”

宋魚走過去,看到靠近綠化帶的樹下坐著一個男生。

就如高晴所說,他身形高挑,哪怕坐著也比別人高出一些,但他很瘦,瘦削的臉頰將鼻梁襯得如白楊木一般筆挺。

他穿了那件黑色連帽衫,高挺的鼻梁在夜晚昏黃路燈下拉出大片陰影。

有種生人勿進的氣息。

宋魚被邵寧遠推著走上前去,站到他旁邊伸了手。

“你好,我叫宋、宋魚。”

宋魚的聲音散在空氣裏,他好像停頓了一下,極其緩慢地轉頭向她看了過來。

他的眼睛嵌在高挺的鼻梁與眉骨下,眼瞳漆黑一片。

彼時路燈閃爍,昏黃與暗黑交疊的瞬間,宋魚好似看到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詫,而後變為晦暗。

邵寧遠上前來介紹。

“延周,這是我女朋友宋魚,她比我們小兩屆,剛上研一。”

姜延周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動,宋魚伸出去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原地。

而他就那麽沈默看著她。

一秒,兩秒,三秒。

他眼睫輕顫了一下,光影也隨之顫動,他收回了目光。

熱鬧的夜市,煙火氣與燒烤香氣交融於夜風中,與笑鬧聲碰杯聲同在,只有這處異常地安靜,氣氛像是扯緊的白紙,明明什麽都沒發生,但再緊一些,就會陡然撕裂,不可挽回。

宋魚莫名地閉了嘴巴,不敢說話。

倒是邵寧遠回頭看了一眼,說趙修智他們點好菜回來了。

濃烈的緊繃感被人群的到來稀釋了一部分,宋魚這才隔著邵寧遠,與姜延周坐在了同一條長凳的兩端。

她在女生裏話就不多,更不要說在這群初次見面的男生裏面了。

姜延周不說話,另外三個男生只小聲交流,邵寧遠不擅長主持局面,哪怕帶了自己的女朋友前來,也不知道要如何照顧好各方情緒,他向趙修智求助看過去,趙修智確實是老大哥的做派,笑了起來,問大家怎麽都這麽拘謹。

“平時在宿舍不是挺能鬧騰的嗎?怎麽小姑娘一來,你們都不說話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氣氛好似活絡了開來。

只不過宋魚目光從姜延周側臉掃過,見他沒有笑,半垂著眼簾,情緒也似沈沈垂下去一樣。

沒有人註意到他。而趙修智還在講話,他叫了邵寧遠。

“我們幾個要麽沒對象,要麽對象不在本地,只有你小子有福,有弟妹在身邊陪著,以後經常帶弟妹跟咱們一起熱鬧。”

邵寧遠紅著臉說好。

趙修智舉了杯,“都別矯情了,來來來,今天是寧遠第一次帶弟妹過來,這第一杯酒,先敬弟妹!”

話音落地,眾人都端起了酒水來。

有人叫她“弟妹”,也有人叫她“嫂子”。

只是輪到姜延周的時候,他什麽都沒說,也沒碰桌上的酒杯,更沒有給宋魚敬酒。

他忽然站了起來。

眾人都向他看去,宋魚也緊張地看了過去。

純黑色的連帽衫像個黑洞,將本就昏暗的路邊燈光吸噬殆盡。

宋魚不知怎麽,心頭不安地快跳了幾下。

“我先回去了。”他開口。

大家都很驚訝,趙修智站起來問他,“怎麽了?馬上烤串就好了,再坐會兒唄。”

他沒解釋,也沒停留,只說了兩個字,

“走了。”

嗓音低壓像昏暗的路燈,眾人杯中的酒氣與燒烤的煙氣交混開來,其他各桌吵鬧地吃著喝著玩著小游戲,他的嗓音與這一切格格不入。

宋魚察覺他好似向她看了一眼,但也只一眼,他就轉了身,穿過熱鬧的人群,走進寂靜的夜色裏。

敬酒戛然而止,桌上充斥著尷尬的悶滯。

這就是宋魚第一次認識姜延周的情形,從那時候起,她就覺得姜延周似乎對她有和別人不一樣的態度。

他可能不太喜歡她。

甚至,很討厭。

... ...

那天的敬酒沒有了後續。

但趙修智回過神,還是跟宋魚解釋了一下。

“弟妹別介意,他這會可能有點不舒服,得回去休息休息。”

邵寧遠也點頭。

另一個男生叫劉濯的,問了一句。

“延周是不是生了大病還沒恢覆?我感覺他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姜延周是後面剛搬進來的人,別說宋魚,就是同宿舍的幾人,都對他不太熟悉。

邵寧遠和他在同一間寢室,見劉濯看過來,也搖了頭,“不清楚,他不怎麽說話。”

倒是趙修智猶豫了一下,“我知道一點。”

眾人都向他看過去,宋魚也看了過去。

趙修智聲音低低壓下來,用只有桌上幾人能聽清的聲音。

“我聽醫學院的朋友說,姜延周上半年好像被綁架了,遭遇了幾個越獄的囚犯,好在沒出什麽大事,但受傷了。”

“啊?”

暗沈沈的路燈下,接連有人發出吃驚的聲音。

劉濯也很驚訝,“被綁架?姜延周家很有錢嗎?”

趙修智不知道,擺了擺手。劉濯看向邵寧遠,他是和姜延周住在同一間寢室裏的人。

邵寧遠遲疑了一下。

“好像是吧?我昨天聽見他父母給他打電話,說在國外約到了專家,問他要不要去國外覆查。”

“那他去嗎?”不知道誰問了一句,

邵寧遠搖頭說不去。

“他說,他還有事,得留在浦市。”

... ...

他還有什麽事,宋魚不知道。

但之後,他還是去了國外覆查,宋魚許久沒再見到他,等他從國外回來的時候,秋天已經行進到了末尾。

浦市。

陽光西斜而去,將窗臺上的圓杯狀的香薰蠟燭,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宋魚休息了一整天,這會走過去,準備把姜延周的香薰蠟燭收起來,只不過靠近了,聞到了熟悉的神秘漿果味道。

每每聞到這氣息,都仿佛走進了北歐雨後的樹林中,心緒沈定下來,而後升起安穩的微微愉悅。

宋魚好奇地上網查了一下,查出了這種漿果的名稱。

黑醋栗,是一種生長於北歐與西伯利亞林中的灌木果實,而它的味道,酸澀裏帶著絲絲清透的甜。

宋魚捧著香薰蠟燭,沒有點燃的蠟燭,依然有淡淡的黑醋栗的香氣緩緩擴散,酸澀,她莫名地就想到了初見那晚,他忽然離開,緩步走進夜色之中的情形。

彼時,他亦穿著深色的外套,走入夜中,將別人的探究隔絕在外... ...

姜延周好像很習慣這種香薰蠟燭的味道,臥室客廳都有擺放。

宋魚看到有人分享了自己的用法,說用黑醋栗的味道來熏染枕頭,一晚都會睡得非常好,但若是習慣了這種氣味伴睡,哪天沒有聞到的話,反而睡不安穩。

宋魚一下就想起了姜延周的大枕頭,好像是有一些香氣在的。

她拿起了他的寶貝大枕頭。

“我就聞一下。”她嘀咕著不知是跟枕頭,還是跟枕頭的主人隔空說了一聲,正要低頭去聞,不巧這時,忽然有人按響了門鈴。

宋魚呆楞,回了神趕忙起身去了門口。

她到了門口才發現,姜延周早上走之前,把鑰匙留給了她。

而此刻站在門外的人,正是姜延周。

宋魚趕緊給他開了門。

“你今天這麽早就下班了?”她眨著眼睛看他。

卻見他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將目光定在了她懷裏,然後又順著向上,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宋魚仰著頭,在他不明的目光裏,莫名屏持住了呼吸。

他忽的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尖點了點她懷裏的東西,問了她一句話。

“你要不要解釋一下,你抱著我的枕頭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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