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殿下，您不是？”

莫語持劍，在蕭元冷的逼視之下不由後退。

他的目光盯著那人。竟然在他的身上看不出半分羸弱的氣息。

若當初那副樣子是裝的，這個人的演技得多厲害？

瞞了建元帝那麽多年，瞞了太子那麽多年。瞞了所有人那麽多年。

冷汗一層又一層，深冬的天氣裏。後背楞是被汗水浸透了。

“莫統領想說什麽？想說我本應該不良於行。對嗎？”

蕭元冷立定，看著莫語微微一笑，手指落在腰間。輕輕一用力。

只見一片雪光閃光，晃得人有些眼睛疼。

“莫統領，實不相瞞。其實你我交手已經不止一次了。”

說著。蕭元冷將手中的三尺軟劍一抖，清亮的劍光頓時如白虹貫日般，照徹了茫茫的雪谷。

那一招。璀璨如日月。看後便再也不會忘記。

“你是。你竟然是懸隔閣主？”

莫語驚訝地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來去如風的懸隔閣主，怎麽會是他？

宿蓮九趁機用袖中暗器斬斷了捆綁在身上的繩子。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在萬眾矚目之下。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負手緩緩踱到了蕭元冷身邊，甩給莫語一個略帶嘲諷的眼神。

這些家夥。真是見識淺薄，當初越王從馬車裏一走出來，他就應該已經看出他是誰。

這時候才認出來，真是辱沒了高手的名聲。

太子府究竟是怎麽挑人的？

“正是在下。這些年，太子屢屢在懸閣和越王府布下眼線，收拾起來，還真沒有少費力呢。”蕭元冷一擡頭，目光落在莫語的左肩上，“不知道莫統領左肩上的傷好了沒有？如果沒有記錯，那是我們最後一次交手。”

莫語的臉色瞬間慘白。

那次，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奉命去弘國送信，中途遇到刺客，刺客本來是可以殺了他的，但是不知道中途為了什麽，竟然手下留情，現在想起來，他大約明白了。

他突然離開，大半是為了去救困在蒼山的雲昭陽。

“第一次，你去弘國給儲閬辰送信，讓他設法在我去藥王谷的途中截殺我，我知道了，但是我按兵不動。”

蕭元冷擡手，彈了一下清亮的劍身，長劍發出一陣龍吟之聲，帶著幾分森冷。

“第二次，你又去弘國，不過我卻放過了你，我知道，儲閬辰已經不相信太子了，你這麽去，無非碰一鼻子灰，況且那個時候我還趕著去蒼山。”

“莫統領，知道我讓你看到我的真實身份，讓你知道我的秘密，是為了什麽嗎？”

未等莫語回答，他便道：“是為了讓你永遠閉嘴！”

莫語聽著，手指握得越來越緊。

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太子殿下一直害怕這個兄弟了，這個兄弟雖然從小殘疾無心政務，可是他的骨子裏，流的才是建元帝真正的血，他的權謀，他的智略，甚至已經遠遠超出了當年的建元帝。別的不說，這麽多年來，他忍辱負重，明裏假扮殘疾，暗地裏卻一直用另外一個身份調查鏟除異己，就已經足以說明他的可怕之處。

莫語的額頭上又湧出了一層冷汗。

這個時候，他擔心的已經不是自己，而是埋伏在雪山的十萬鐵甲師，還有天壇上的太子了。

蕭元冷這樣步步為營的人，這一切，不可能不在他的算計之中。

他，就這麽乖乖地跳進這個陷阱嗎？他是不是還有後手？

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蕭元冷沈聲道：“莫統領，太子私蓄兵力，這事我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只不過唯一不敢確定的，便是他的兵力部署。這麽長時間了，運往邊關的甲胄兵器被誰私藏，被誰調用，你以為我蕭元冷真的不知道嗎？我的懸閣眼線遍布天下，太子的一舉一動早已經掌握在我的手裏，今日一行，只不過找個指路的人。”

“好狠毒的越王殿下，只是你為什麽不向皇帝參上一本？何苦以身犯險？”

莫語換了一個姿勢。

這個姿勢，他進可攻退可守，再保險不過。

“我皇兄雖然沒有那麽聰明，但是也沒有那麽傻。我參他一本，無憑無據，說不定還會被他反咬一口。所以，我只能設法用先皇後的案子，剪除他的羽翼，讓他無力翻身，然後，又趁國師給父皇煉制丹藥，助他長生的時候，刺激他一下，讓他以為再不動手就沒有機會了，如此一來，他必然會逼宮，而平時父皇深居簡出，守衛森嚴，他縱然身為太子，也不容易接近，今日的祭天大典，無疑是個最好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料定皇兄一定會鋌而走險。”

莫語聽著，好像被人扒了幾層皮一樣難受。

他作為一個手下尚且如此，真不知道太子本人聽到，會是如何感想。

“祭天大典機會不錯，但是，皇兄還不放心雲昭陽，害怕她會成為最大的變數，所以，在這之前，他要設法離間我和雲昭陽。於是，他授意蕭靈雪裝病，取我兒子的心頭血。”

最後那幾個字，蕭元冷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那是他的兒子，他和雲昭陽的兒子，他怎麽能容忍有人謀害他的兒子？莫說取心頭血，就算單單提一句，他也會立刻要了那人的命。

他緩了一緩，繼續道：“我知道他的伎倆，所以，我將計就計，隨便找了個太子探子的血送了去。只是可惜，為了演戲演得逼真一些，竟然害死了我的老部下寧澤成，我也沒有想到，他會那樣剛烈，不過，這筆賬，我都會算在你們頭上。”

蕭元冷扶了扶額頭，沈重地嘆了口氣。

在他冰冷的目光壓迫下，莫語只覺一陣陣寒意直透骨髓，他感覺自己隨時隨地都會斷了。

蕭元冷頓了頓，搖了搖頭，繼續道：“其實，我現在真的很感激皇兄，把我當成他眼裏最大的一顆釘子，否則，他也不會為了我，讓他的兵力傾巢而出。現在，正好是……”

他攤開手指，隨後做了個合攏的手指。

手指用力，骨節發白，臉上的笑意帶了幾分狠厲。

莫語的身體一下軟了下來。

蕭元冷的意思，是要將太子的勢力一網打盡。

他現在終於相信他有後手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太子千算萬算，絕對沒有算到竟然中了自己兄弟的圈套。

腳下的大地忽然震顫起來，厚重的積雪仿佛活了一般，流水一般湧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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