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蕭元冷那天是真的瘋了。

雲昭陽仿佛做了一個夢一般，在那場夢裏。那個千年冰山般的人竟然奇跡般的融化了，脆弱得不堪一擊。

第二天，看見仿佛從來不認識自己的蕭元冷。她捧著給他準備好的一碗甜羹，拾取地退到了門外。

來得太快。去得也太快。一切如電光火石般，讓人猝不及防，等雲昭陽反應過來。心底只剩了一抹塵埃。

蕭元冷沒有喝她的羹湯，他出門，接過了蕭靈雪的手。然後。在晨光裏送她回宜蘭苑，一路呵護備至，仿佛守護絕世珠寶一般。

那一刻。他的眼睛裏只有蕭靈雪。他的眼神騙不了她。

雲昭陽默默嘆了一口氣。轉身要走，卻聽到一陣紛沓的腳步聲。接著咚咚幾個包袱被扔了出來。

聽楓園裏沒有了她的位置，她的用品都被打包扔到了院子裏。有幾個平時就會看顏色的奴仆過來，毫不客氣地踩了幾腳，然後挑釁地看了一眼雲昭陽。

“王妃娘娘。王爺說這些東西用不著了，給您添置新的。”

雲昭陽勾起唇角冷笑。

添置新的？蕭元冷既然如此做了，以後整個越王府上下誰會把她當回事?

“不用了，還能用，給我收拾收拾送去冰雪閣吧。”

那幾個仆役相互看了一眼，為難地道：“王妃娘娘，王爺方才吩咐小的們去準備車馬。”

雲昭陽立即明白了，道：“那你們去吧，別耽誤了王爺的行程。”

幾個人立刻一哄而散，離開的時候還發出了幾聲怪笑。

雲昭陽站在後面，手指絞著衣帶，默默地想：本王妃記住你們了。

然後，她拎了幾個包袱，出了聽楓園，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就在王府裏亂轉。路上遇到幾個老媽子，紛紛指點著說王妃又失寵了，估摸在外面紅杏出墻的事兒被王爺知道了。那些人眼神猥瑣，說話的聲音極低，以為昭陽聽不到，但無奈她耳力好，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不過她權當沒聽見。

到了晚上，這事終於傳到宿蓮九耳中，他一回府就匆匆趕過來，什麽也沒說，直接將面沈如水的雲昭陽拉到了冰雪閣。

“王妃莫怪罪王爺，他有他的苦衷。”

暗淡的燈光下，他小心地捏著自己的衣角，一看就是個等著替主子背鍋的倒黴手下。

雲昭陽哼了一聲。

蕭元冷這麽做為的就是讓她怪他，讓她恨他，她若不順著他的意思來，豈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阿九，你不是我，又怎麽知道我所想？告訴你，我現在恨不得撕了他。”

宿蓮九不說話了。

忽的，雲昭陽目光一閃，道：“阿九，你去把王爺最近的藥方都找給我，不管是誰開的，一劑都不能落下。”

蕭元冷沒有告訴她理由，雲昭陽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的變化，可能和蕭靈雪有關，許是她在藥中做了手腳。她雲昭陽不懂醫術，並不表示她不能找別人，至少這方面雲夢澤的人是可以幫上忙的。

想到這裏，她這才記起來，好久沒有見到花白月了，他也沒有捎信給她，不知道那些人得知她被擄後怎麽樣了。

“是，王妃，阿九這就去辦！”

宿蓮九心裏默默一喜，暗道這王妃果然是冰雪聰明，於是立即馬不停蹄地離開了冰雪閣。

宿蓮九走後，雲昭陽靠著窗戶，站到了半夜。

外面的月亮很圓，卻不知道為何籠罩著一層血色一般，她本來想親自去蕭靈雪那裏打探一下，奈何提了一口氣，滯澀得很，隨即明白蕭元冷是真的給她下了毒。

這個家夥，為了留住她，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簡直喪心病狂。

宜松知道她回來，給她送來一盤剝好的菱角，她一個人無聊，就拉著宜松一起吃，吃著吃著，兩個人便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相互傾吐了個痛快。

到了四更天的時候，雲昭陽聽到冰雪閣後的竹林有響動，便找了個理由把宜松支走了，不一會兒，從竹林裏跳出來一個身影，正是稚。

和上次離別時相比，他的身形好像長大了一點。

……

月西斜，一輛馬車在城裏的一處陋巷停了下來。

從車上下來一個男子，渾身包裹在黑色披風之中。

他找到了一扇門，敲了三下，聽到裏面有細微的腳步聲，又敲了三下，裏面有人開了門，那人飛一般的竄了進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一片黑暗裏。

他跟著開門的人進了一個密室，密室裏有昏黃的燭光，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正坐在那裏，見他進來，擡手做了個手勢。

他施了禮，隨後從一根銅管中掏出一張小紙條，恭恭敬敬地奉上。

蕭元冷不動聲色地看了看紙條，冷硬的表情緩了緩。

擡手，他將紙條湊近燈火，紙條在一片黃色的光裏迅速燒成了一片薄薄的灰燼。

“王爺，時機已到。”

引那人進來的宿蓮九試探著道。

“邊境大局已定，也該是將當年的事情一層一層剝開，還您公道的時候了。”

蕭元冷拈著手指，沒有說話，眉頭越皺越深，目光落在虛空，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宿蓮九的話。

“王爺是不是還有什麽顧慮？”

宿蓮九道，與此同時，他的心裏隱隱掠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個時候心軟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蕭元冷緩了緩面沈如水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道：“先除掉雲芙意。”

宿蓮九一怔，那個送信來的人也有些茫然。

雲芙意不過是太子一個小小的棋子，連卒的分量都不到，為什麽要先除去她？而且據以往線報，雲芙意貌似和血蓮教有些聯系，如果此時除掉她，不是正合了太子的心意？血蓮教和儲閬辰一出事，他正巴不得與兩者撇清關系。

蕭元冷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意無意地敲了敲。

“男人之間的事情，不應該牽扯進女人。”

宿蓮九一怔。

這個理由恐怕不足以說服人吧？如果真的有理由，他寧願相信，王爺覺得雲芙意對雲昭陽恨意太深，留在在太子身邊說不定弄出什麽事情來，上次安插在她身邊的探子在她的房間裏找到隨心所欲蠱，已經能說明一切了。

然而，他們都知道，蕭元冷做出的決定容不得反駁。

“是，王爺，這件事情，我會盡快去安排。”

“記住，做的幹凈利落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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