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那人聞言，似是驚訝又似是憤怒，他潔白的手指竟然顫抖起來。

“什麽是唯一愛過我的人？”

雲昭陽深吸一口氣。盡量避開慕容孤星被洞穿的胸口。他不痛，她卻看著心痛。

“焦綠意，你不要裝了。我知道是你。”

他帶著面具，也換了衣服。但她還是認出了他。從那枚指環，從他聽到“綠意”兩個字時的震撼。

上聖女峰的時候，他說過。慕容孤星是唯一一個主動喜歡“她”的人……

也許他也沒有想到，慕容孤星是那個最終跨越了界限，一直喜歡著他的人。

……

最後一團黑煙消散的時候。含光自月光下轉過身。垂眸盯著腳下。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不願意看見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原本純真得如同跳躍的山泉水，可是現在。他卻覺得那裏籠罩了太多的陰霾。讓他看不透。甚至有些擔憂。

靈力已經消耗殆盡，他的白衣上染滿了鮮血。衣袖被刮成一條一條的，秀美的額頭也橫著一道恐怖的血痕。

“我們可以走了。”他頭也不擡地對原緋衣道。

那個人也許已經對雲昭陽下手了。他不能再耽擱。

“不，你還不能走！”原緋衣淡笑一聲，身形忽的掠起。含光還未來得及反應，她已經手指一彈。

一枚雪亮的銀釘釘入了他的身體，冰冷刺骨。

“為什麽？”

酥麻的感覺湧上來，他的身體緩緩軟下去，在陷入徹底的黑暗的時候，他有些不解地盯著那個紅衣的女子問道。

朦朧的月光下，那個純真爛漫的女孩忽然的變得可怕，好像那個一直隱藏在她身體裏的惡魔，突然突破她的肌骨，從心底走出來。

“你是……誰……”

手指擡起，忽的落下，含光倒在地上，眼睛緊閉，眉頭卻依然微微蹙起。

他不明白，這個一直愛著他的女子為什麽會突然對他出手。

原緋衣俯下，身，輕輕地撥開了他額前的亂發，“含光哥哥，對不起，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這麽長時間了，她一直為了一個目標活著，即使是他，也不能擋她的路。

從懷裏摸出一瓶藥膏，她用手指肚抹了一點，撚薄了，擦在他額頭的傷口上，那傷口的血立刻凝住，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她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山上，山上有人影閃動，帶起一片片鈴聲，那鈴聲極為詭異，混在風聲裏，不仔細辨便聽不出來。她知道，那是焦綠意特地制作的“魂鈴”，這種鈴聲只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才能分辨出來，為的是有敵人闖入及時示警卻又不打草驚蛇。

元璟已經闖上了山，卻還沒有到達山洞，這麽長時間了，焦綠意應該已經得手。

她微微一笑，將昏迷不醒的含光交給手下，囑咐了幾句，便一路向山上掠去。

到半山腰的時候，她忽的停下，一下撕掉身上的紅色紗衣，露出了一襲黑衣，襯托得一張俏麗的臉宛如鬼魅一般。

……

紅色的月亮越來越暗，天地仿佛被一片血雨籠罩其中，元璟想告訴自己這只是個噩夢，然而，他知道，這不是。

他已經在荊棘布成的奇門八卦陣裏轉了不知道多久，月亮已經西斜。

其間，有他隱藏的手下前來接應他，都一一被陣法絞殺，死狀極慘。那些荊棘叢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張牙舞爪的，極力將他們置於死地。

那個人，究竟要做什麽？他為什麽要阻止自己去救雲昭陽？

又是一套驚鴻十六式下來，身邊的荊棘叢一一被砍斷，然而，那些東西卻好像僵屍一樣頑固，被砍得七零八落，卻還是風一樣動來動去，眨眼又把他好不容易撕開的一條路擋住。

有些脫力，他扶著劍，趁灌木叢重新布陣的功夫，微微地喘，息。

斷水上都是血跡，是那些樹的血跡，他不知道這些樹被施了什麽秘術，或許，這山下埋藏的死人過多，它們吸食了他們的血肉，自然而然變得殘暴血腥。

“最後一次，若不能將你們斬盡殺絕，我元璟誓不為人！”

一劍斬下，劍氣未至，那些荊棘叢竟然爭相讓開了路。元璟微微一怔，確定那些東西不會再活過來，才提劍跑了過去。

他找到了那個山洞，穿過一群木頭一樣的僵屍，看到了已經倒在地上的她。

她的一只手捂著腹部，有鮮血從手指縫裏流了出來，一只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小獸站在她的身邊，試圖安慰她。

“是誰，傷了她？”

他將她扶起，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語氣不冷不熱，眼底卻紅得嚇人。

她的頭軟軟垂下來，身子也仿佛沒有了筋骨一般，臉色慘白如死，呼吸細弱游絲。

這是一個高傲的女人，一個不服輸的女人，一個無論在任何環境下都能順利脫身的女人，可是如今，她卻被傷成了這個樣子。

幾乎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一眾僵屍聽懂了他的話，卻無法回答，那個女人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連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紛紛側過頭，試圖向那個黑衣人求助，然而那個黑衣人卻抱著已經碎成一塊塊的慕容孤星，目光亮得嚇人。

焦綠意至今都不知道，方才雲昭陽叫出他名字的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是一場噩夢，一場他不願意提及的噩夢。

那一刻，一線青光閃現，晃得他睜不開眼，等他再次看清的時候，雲昭陽已經倒在了地上，而慕容孤星已經徹底粉碎，碎得再也無法收拾。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焦綠意抱著殘骸，說完，淚如雨下。

那一刻，慕容孤星一定是想法設法護著一個叫“綠意”的人。

元璟手掌抵在雲昭陽靈臺穴上，忍著憤怒，將真力一點點輸入，焦綠意之後再也無人說話，山洞裏一片沈默。

“九皇子！”

忽然，一聲冷笑打破寂靜，漣漪一般在山洞裏蕩漾開來，焦綠意和元璟幾乎同時一驚，霍然起身，然而，焦綠意反應顯然更快些，那聲音未落，他已經提劍追了過去。

慕容孤星的碎塊被他拋開，軲轆軲轆滾了一地，有些滾到僵屍腳下，仿佛那人的餘威尚存，那些僵屍竟然不由得後退，退了半晌，他們才明白過來，那人已經徹底死去了，除了一些腐敗的斷體殘肢，什麽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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