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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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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在聞人騫就要徹底動手前,傅孤舟提前打斷道。

“哦?莫非還有遺言交代。”

“這劍,我能解釋。”

然而解釋是沒有機會解釋的,就在聞人騫要動手殺傅孤舟的時候,此處竟是發生了異變。

一時間竟是山石崩塌,天地變色。

此等異變一出,聞人騫手上動作微頓,甚至都不急著對傅孤舟這個以往勁敵動手了,而是目光冷凝地轉向另一個方向。

煙霧散去,露出黑壓壓看不清盡頭的妖怪來,而這些妖怪顯然是奔著他來的。

被人強行扣住命門,阻止靈力運轉的傅孤舟瞳孔微縮,感到了不可思議。

妖,數之不盡的妖。

修士皆是有神識可以探查外物,然而這麽一大批的妖怪聚集在此,就算傅孤舟實力與失憶前差再多也不應該完全感應不到,如此情況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這些家夥真的是突然出現。

唯一能夠解釋眼前情況的只有傳送陣,不過封印妖尊聞人騫的無應山怎麽會悄無聲息存在一個傳送陣?此等消息細思極恐。

被一眾妖怪圍在中間的聞人騫隨手將周圍充滿惡意的妖氣揮開,輕描淡寫道:“玄陰妖皇,本座倒是沒想到這麽快就遇上老熟人了。”

嘴中說著沒想到,但光看聞人騫這淡然的模樣,還不如說是早就預料到了。

為首身形可見白骨的陰柔男子揚聲大笑,“好說好說,聽聞聞人兄弟今日就能從封印中出來,吾等特意前來。”

聞人騫略略擡頭,打量了一圈之後,冷冷嗤笑一聲,“特意前來送死嗎?”

剛剛還爽朗大笑的玄陰妖皇聞言面色一變,那高瘦如竹竿的身體裏竟是猛然發出一聲厲吼,直如雷聲貫入耳中。

如此聲攻手段直接讓在場不少人被震得眼前金星亂冒,七竅流血,不論是人還是妖兩方勢力都倒下大片。

妖皇一怒不容小覷,然而只是這等手段就想要傷到聞人騫未必太看不起他,所以這東西必然不單單只是為了對付聞人騫。

作為半個旁觀者的傅孤舟還在想對方此舉是為了什麽,畢竟這聲攻下去之後,他們正道這邊雖然倒下了八成的人,但妖族那邊倒下的更多,玄陰妖皇的這一擊簡直是傷人八百自損三千,什麽妖會幹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

在看見那死亡之人的血液以一種很詭異的方式流入地面後,傅孤舟立馬意識到了不對。

顯然對方並非是要借聲音來對付聞人騫,而是用聲攻召喚起他早就埋在這裏的大陣。

死亡之人的血液前腳才剛剛流入地面,後腳一股恐怖的空間之力就從虛空之中狠狠地往下壓了下來,險些壓得傅孤舟都呼吸不過來,與此同時本應當熄滅的罡風竟是再一次猛然升騰而起,其所主要爭對的對象便是聞人騫。

傅孤舟難以置信地看著本該屬於自己的罡風,這還不算完,在罡風起來的時候,那些原本屬於他力量支撐的銀色鏈條竟是也再次升騰而起。

這是哪來的小偷,原來這年頭不僅偷功法偷丹藥,還有偷人力量的!

傅孤舟磨了磨後槽牙。

沒真正經歷生死的傅孤舟一開始沒太把這當一回事,直到他看見自己的罡風有那麽一縷變成了黑色,而這個大陣裏面煞氣也在不斷的聚集後,傅孤舟臉上表情終於變了。

陰煞。

最大程度放開神識,以魂感應大陣的傅孤舟面容緊繃。

此等手段!

看來他們危險了。

在傅孤舟記憶中,他修為上並沒什麽太大的成績,算不上什麽頂級天才,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那一手劍法,以及被迫博覽群書後對各種古術的了解。

如果沒有看錯這分明是上古陣法中一個極為陰毒的陣法,那便是采用秘法,然後借助天地靈脈之力煉制九九八十一年,引此方靈力混亂,再以萬人血祭,從而開啟上古殺陣。

古有一陣,以陰養陰,再用數萬生靈血祭引煞,天地雙煞齊動,那麽除陣眼外,此陣當無一活口!

別說聞人騫,就連他和這群正道人士也都全要栽在這。

或許就連他們這群人的到來也在這玄陰妖皇的算計中。

聞人騫也是知曉此陣,眼眸微瞇,吐出一個答案,“九轉陰煞陣。”

玄陰妖皇顯然對眼前場景極為滿意,仰天大笑,問道,“聞人騫,你現在還能對本皇說出方才的話嗎?”

聞人騫唇角微扯,“怎麽不能,堂堂妖皇,也就這等手段了。”

此話顯然再次激怒這位敏感的玄陰妖皇,他們所在的大陣運轉的速度更快了。

沈默良久的傅孤舟不得不在心下暗暗說一句,他這位道侶是懂怎麽氣人的。

此時場內已經煞氣聚集,傅孤舟之前封印聞人騫的罡風也從淺淡的青色變成了黑色,一道道黑色的罡風在大陣內肆無忌憚的游走,這也是封印為什麽會這麽快崩塌的原因,因為有人偷走了它,也可以說成傅孤舟之前連本命靈劍都搭出去的封印最後給他人做了嫁衣。

對於眼前情景,聞人騫只是冷笑一聲,如同在看戲,半點身在其中的自覺也沒有。

此舉唯一造成的後果便是玄陰妖皇更加的生氣了,其本來瘦的都跟骨頭架子一樣,這一生氣更是白骨具現。

他厲喝一聲,催動全身妖力,陣法被迫加快完型,同樣的陣法快速完型也讓其對陣法的掌控力到了趨近於無的地步。

當所有該有的都有的時候,九轉陰煞陣徹底的布陣完成。

聞人騫五指成爪,一手捏碎一道向他襲來的黑色罡風,罡風轉瞬便在他手中化作一片虛無。

只是數萬血祭而構成的煞氣,八十多年的煉制,又豈是開玩笑的。

聞人騫精通火系法術,本身又是雷火系的血脈,其應該是最壓制這種黑暗陰邪力量的人,但正如水克火一樣,火大,也可以克水,當這種陰煞之力足夠強大的時候,其便也是最為克制聞人騫的東西。

不等聞人騫再次出手,劍光閃動,短短瞬息間,一連十八劍,竟是將聞人騫周圍再次聚集的罡風完全清除掉。

聞人騫目光古怪地看了一眼還被自己扣住手腕的傅孤舟。

可沒聽說清塵仙尊左手劍也不錯。

就連玄陰妖皇都多看了一眼一襲簡簡單單雪色長衫,面如冷玉的傅孤舟,這位號稱修真界正魔兩道戰力第一人的劍修的確是厲害,不然也不能封印聞人騫,不過在他九轉陰煞陣中,也只能落得早早隕落的下場了。

九轉陰煞陣,一旦開啟,絕無活口。

玄陰妖皇臉上掛上客套的笑容,“清塵仙尊這劍倒是有趣,本皇本意絕不想和仙尊以及仙尊身後的逍遙劍宗敵對,不若仙尊求本皇好了,看在南皇的面子上,給仙尊一條生路也不是不可。”

傅孤舟不為所動,這不哄小孩嗎?誰不知道九轉陰煞陣開啟之後就沒有打斷的道理。

“陛下好歹是一代妖皇,此等陰邪手段恐怕會落人笑柄。”

“怎會呢,仙尊,自古成王敗寇。”

傅孤舟不再說話,這兩位的仇怨就連他也知曉一點,聞人騫曾經三劍傷妖皇,而這個造就了聞人騫赫赫威名的妖皇便是眼前這位玄陰妖皇,據說因此玄陰妖皇在另外三位妖皇面前一直擡不起頭。對方絕對恨極聞人騫,這九轉陰煞陣恐怕在傅孤舟剛把聞人騫封印那會就在醞釀了,又怎麽可能因為三言兩句就拼著反噬的可能將他們放出來呢。

想從玄陰妖皇這裏入手是沒可能了,可想要在一個殺陣裏面找出一條生路那大概比在雞蛋裏挑骨頭還難。

失憶後只有前面十七年記憶的傅孤舟前不久被趕鴨子上架來鎮壓妖尊聞人騫,哪成想這所謂魔頭沒鎮壓到,他就要先和自己這個地下道侶殉情了。

是的,殉情。

這上古陣法都這麽多年沒人用了,想要找到一點漏洞不是沒可能,但誰讓之前將他道侶關無應山的就是他,不管他們前面是因為什麽原因變成這樣,但現在聞人騫絕對是真的想殺他,他的處境可以稱得上內憂外患。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在確定外界已經無法對他們內部造成任何幹擾後,聞人騫捏住傅孤舟的手微微收力。

他這才剛升了殺意,另一邊的傅孤舟就已經將自己手中的劍遞到了聞人騫的面前。

如此的坦誠舉動,聞人騫竟是從那張清雋俊美的臉上看出兩分無害來。

“仙尊這是作何?”聞人騫笑了,揶揄道,然而手中力量卻並未放輕半分。

就這手勁,傅孤舟要是使用的還是原來的那具身體,怕是手骨都要碎了。

“投誠。”傅孤舟盡量簡短道,以免發出抽氣聲。

“投誠?”聞人騫嗤笑一聲,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對方,“仙尊,你今日很是不對勁呀。”

那目光甚至稱得上溫和,只可惜更為直觀的殺氣並沒有退下,聞人騫的這種溫和倒不如說是知道他跑不了後的心平氣和。

被不知道怎麽鬧矛盾了的道侶這麽看著,傅孤舟有點緊張,好吧,不只是緊張,分明是緊張到近乎手足無措,那種神魂震顫的感覺從見著起就沒有消失。

這種每時每刻都在心動的感覺讓傅孤舟腦袋停止思考,醞釀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妖尊多慮。”

“好吧,那就當本座多慮好了,那仙尊又是作何投誠?”

“……合作。”

“與本座合作?”隨手就將周圍煞氣再次解決掉的聞人騫如同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東西,“如果沒記錯本座會落得如此下場,可少不了仙尊的幫忙。”

這陰陽話說得傅孤舟那個羞愧啊。

他慎重思索了半天,還是決定公事公辦道:“現如今這情況,妖尊也的確只有我可信,要麽我們繼續鬥個你死我活,然後兩人一起死在這,要麽就合作,共謀一條生路,我是妖尊在這大陣中最合適的合作對象,這九轉陰煞陣,我以前還是有那麽一點研究。”

能讓傅孤舟說出有一點研究,那必然就不是一點。

聞人騫眼眸微瞇,目光肆無忌憚地望進傅孤舟的眼睛裏,以查看其是否有一絲半點的心虛。

活了十多年連姑娘小手都沒有牽過的傅孤舟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那種如同靈魂上的牽引來得更強了,強得傅孤舟身體下意識想和人靠近,這都是什麽該死的肌肉記憶。

傅孤舟一邊嫌棄著肌肉記憶,以及自己看見道侶就想貼貼的行為,一邊避開了那幾乎要看透他靈魂的眼神。

不過這剛好使其不自覺間已經白裏透紅的耳朵露了出來。

修真界中所有人都可以說清塵仙尊冷情冷性,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一句清塵仙尊生了一副修真界都少有的好面貌,以往冷峻如冰的人面上的這一分艷色,甚至比起絕世美人賣笑還來得沖擊大。

聞人騫瞥開視線,周身妖力加強,在將外界煞氣完全隔絕之後,才道:“仙尊既然想合作,那大概是懂誠意的,仙尊如果當真心誠,不如說說你今日為何這般奇怪,奪舍還是想要借此降低本座的戒心,然後一勞永逸。”

“不不不,我絕對沒有要騙你的意思,就是我的身體出現了一點小問題。”

“小問題?”聞人騫瞇眼審視,“什麽樣的小問題?”

“比如我忘記了一點東西。”

“你是想說你失憶了?”

“算是吧,也不全是,我很多東西還是記得的,比如你我的關系。”傅孤舟先給自己的道侶打了一劑定心針。

聞人騫笑了。

裝失憶。

不得不說對方還是很成功,聞人騫險些就真的信了,可惜破綻百出,傅孤舟要是真的失憶,身為鬼手神算的公孫琛就不可能讓對方走這一趟。

傅孤舟自己都覺得這很不靠譜,不確定的問道:“你信嗎?”

聞人騫點頭,“信。”

傅孤舟:“!”

這都是什麽感天動地的道侶情啊!

他把對方封印在這裏五百年,對方也只是生氣一下,甚至還願意相信自己的話,這麽好的道侶,他怎麽就幹出把對方封印的混賬事了。

雖然還不熟悉,但傅孤舟感覺自己對道侶的好感直線上升。

面對對方感動的眼神,聞人騫沈默了一會,“看來腦子的確出問題了。”

不然這位冷情冷性不修無情道勝修無情道的家夥怎麽會莫名其妙對他笑,還會因為他的註視而臉紅,甚至露出這樣過於單純的眼神,太奇怪了,奇怪到聞人騫更偏向於他被人奪舍。

腦子出問題了,這話傅孤舟可就不愛聽了,但他這情況與腦子出問題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傅孤舟忍了忍,還是糾正道:“是失憶。”

“哦,失憶。”

知道他們當務之急是應對九轉陰煞陣,傅孤舟也沒在這件事上太過於糾結,“說來話長,具體情況我稍後會與你說明,現在我們當先考慮的便是如何從這九轉陰煞陣中逃出。”

聞人騫捕捉到了傅孤舟對他態度的古怪之處,但眼前情況更為緊迫,他並未深究,而是順著對方的話道:“願聞其詳。”

傅孤舟說對這九轉陰煞陣有研究是真的,只不過那會他也是點到即止,稍微研究了那麽一下,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幫到兩人。

陣法皆有陣眼,陣眼很多時候便是那條生路,可這殺陣的陣眼卻是不能夠輕易觸碰,遇上如此上古奇陣,更是如此。按照傅孤舟以往的研究來說除陣眼外便只有另外一個法子,只不過這個法子也並非是什麽最優解。

一共兩個法子,將情況大致分析了一下,傅孤舟詢問道:“道侶,你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由於太過於震驚,聞人騫捏住傅孤舟的手再一次加力,說話的聲音卻是輕飄飄的,“你說什麽?”

話是輕飄飄的,但這想殺人的心是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了。

“不能叫道侶嗎?”

啊,也對,傅孤舟後知後覺,哪家道侶會稱呼另一半為道侶,怎麽看怎麽奇怪。

他換了一個稱呼,“媳婦,你怎麽看?”

血紅骨劍擦著傅孤舟的面頰插入地面,聞人騫冷聲輕笑,“你再說一遍。”

傅孤舟:“!”

他道侶好兇!

在對方要吃人的目光中,傅孤舟試探地喊道:“夫,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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