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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7. 如果說,你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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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川難得做了個夢。

那是在一切都還未開始,一切也未結束之前。

夢中的少年耀眼奪目,永遠上揚的嘴角彰顯滿滿的活力,笑得露出兩排白牙,黑瞳熠熠生輝,他信誓旦旦地承諾,拍著胸膛保證——

【小木頭不是個壞家夥】

明明根本不了解,不知情,對欺騙照單全收,卻在風雨交加的夜裏,緊緊握住她的手。閃電轟鳴,海潮粉碎,像沸騰的開水,浪花不斷重演昂揚、頂峰、崩潰、融合、退去。

船身搖晃,四五重的浪頭發出怒吼,銳利且具有攻擊性,烏雲蓋在頭頂,黑壓壓一片。她緊緊盯著少年小麥色的皮膚以及流線般堅毅的眉宇,若隱若現的夜色略顯威猛,面頰緊繃,口角漸次顯現男性的意志。

在黑暗中,那雙黑眸發出微光,穩固而寂靜。哪怕被淋得像是濕漉漉的小狗,眼睛鼻子掛滿水珠,也依舊毫無防備。男生壓低帽檐,口中的語句是絕對的自由,在夜幕中呼嘯翺翔,精神頑強燃燒著熊熊的火焰,無法歸於止熄,將他與其他人區別開來。

少年緊緊握住她的手指,衤果露的心跳從某一瞬間開始轉變為不可思議的呼喊。他搭著她的肩膀,永無懼意,反而笑容滿面,眼神幹凈,那是對未來與世界的向往。

【沒什麽好怕的】

【就算他們再怎麽說,小木頭也還是小木頭】

然後她不告而別,再見不到當初那個點燃火焰的人,也再遇不到那個教會她追逐自由的少年。

回不去,到不了,搶不來,放不掉。

後來又是一個雨夜,電閃雷鳴間,頹廢懶散的男人背靠抱枕坐在身邊,他把所有背陰譯成向陽,把黑夜譯成白晝,把雨水譯成光芒,把一切陰翳濕透的罪惡譯成風中搖晃的透明柳枝條。

窗外是暴風雨的呼喊,繼而逐漸減弱,夾雜進心跳的砰砰作響。女孩緊握懷中的漫畫書,眼淚奪眶而出,小心翼翼地伸手拽住他的衣角,試探性地尋找影子。

她找到了矢志不渝和孤傲不屈,並將其歸咎於詩一般瘋狂的靈魂。男人沒有揮開手,也沒有避開的姿態,反而平靜拙劣地裝作若無其事。

又像又不一樣。

……

……

……

木川唯睜開眼,模模糊糊逆著光看桌前的人影。男人依舊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樣,頸間纏繞些許白色的繃帶,雙目無神,表情鎮定,語調無可奈何:“木川同學,請解釋一下在我課上倒頭大睡的理由。”

[後來我總會時不時記起]

少女看清來人的剎那,整個存在被一種異教般的欣喜所震撼,血液奔騰,內臟器官浮現怒色。有什麽輝煌又陰暗的東西自體內脹裂,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激烈。

[想著如果能再度遇見]

“老師,其實我是在思考人生!”

“沒睡覺?”

“那當然,我可認真了。”

“……這堂課講了什麽?”

“是不可思議的三角形!”

相澤消太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唯姑娘的頭頂,磨著牙開口:“我說了整節課的個性穩固三角調節方式,看來你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等會放學留堂把作業做完才許回家,坐下。”

[一定要問你……]

“老師你怎麽這麽無情?!你簡直比……”木川少女迎著全班人看好戲的目光努力在教室中顧盼搜尋,最後在對上某位爆炸頭少年的紅瞳後靈光一閃,似是恍然大悟般以拳擊掌:“啊!”

爆豪勝己心內立即冒出不詳的預感,他斜著眼兇狠地朝那邊怒目而視,黑氣滿滿,神色中暗含威脅。

“簡直比爆豪同學的榴蓮頭還要刺痛我的心!”

可惜女生完全沒弄明白少年的脅迫,或者說就算理解了她也不會害怕。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說出拉仇恨的比喻,這種爆炸性效應足以使不少人偷偷發笑,鼓著兩腮憋紅了臉。

“你找死嗎?!”經不起玩笑的男生拍著桌面騰地蹦起來,速度快得好像炸了毛的獅子。

後座的綠谷出久被嚇得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當場去世,他小心翼翼向後挪了挪,轉椅緊緊靠在峰田同學的桌邊,雙手做了個防守的姿勢:“小勝你冷靜!”

相澤消太腦殼疼。

當班主任原來是這麽累的嗎。

他能不能坐在一邊喝茶一邊看你們慢慢吵?

木川唯卻一本正經重新坐下來,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乖巧聽話,甚至連胳膊都疊放在桌面上,脊背挺直:“老師我錯了,接下來我會好好聽課的。”

眾人絕倒,可憐的爆豪同學今天已經被無視兩次了。

沒有人註意,刻意壓在女孩子袖口下方的水澤被擦得幹幹凈凈,大片暈染在衣料表層。剛拿到手的新教材內某頁透過點狀灰色的濕跡,現已經幹得差不多了,紙張微微鼓起,略顯褶皺。

雄英高中與其他學校的放學時段沒什麽區別,大抵都是傍晚五六點的樣子,尤其現在還是夏末,北半球晝長夜短,天幕始終不見昏暗。

火燒雲翻卷奔湧,唯少女孱弱單薄的身影在豐醇美酒似的夕陽照耀下宛如久遠飛鳥時代的人像,她趴伏在桌上,認認真真演算著公式。

班級同學三三兩兩結伴離開,個別男孩子跑來要了她的聯系方式,還有幾個女生主動同她搭話。比如八百萬百,直接將班級群號和點名薄擺在她桌上,說自己是副班長,不論有什麽問題都能解答。

再然後整個教室變得空蕩蕩,落日舞動殘餘紫色火焰下沈的時刻,燃燒殆盡的雲層呈現威嚴的相貌。安靜澄澈的空間忽而發出清脆的紙張翻面聲,雖微小卻因靜謐的環境而無限放大了。

木川唯楞了一下,她放下筆,視線正中出現的紙頁字跡清秀工整,滿滿當當都是詳盡的解釋與圖形分析。少女順著來人的手指自下而上慢慢遞出目光,最後落在男生墨綠的眼瞳形成焦點。

“我多抄了一份筆記,想著木川同學可能會需要……”

努力忍住害羞的情緒,綠谷出久撓了撓頭發,有些無所適從,大概是不擅長與女生交流:“是剛剛班會課的理論。”

這麽說著,少年咧開嘴笑了,眼下小小的雀斑都變得出彩很多,大大的眸子明凈又純粹,上揚的唇角活力滿滿,臉頰微紅。

——“希望能幫到你就好了。”

笑容滿面。

木川唯怔怔地接過筆記,飛速閃過的茫然收至心底,她同樣笑笑,認認真真地道謝。

目送少年背著書包離去,黑發姑娘嘴角的笑驟然就消失了,她用力咬著牙齒,盡量使自己平覆心情。餘光掃過桌角的筆記,在接觸到那些密密麻麻小字的同時,一種無以名狀的怒火開始蒸騰,慘不忍睹的惡意強行剝落了過去鍍銀記憶中的微妙謊言,荒繆的銹斑占據心房。

陰暗有增無減,光亮有減無增。金白色的火焰從纖纖玉指間傾珠瀉玉般滴落下來,順著筆記紙頁末端延展,只一瞬之間,那些字跡便無影無蹤,連灰燼也沒有留下。

空氣中仍彌漫著焦苦的氣味,少女垂下手臂,眼眶發紅。

“餵——”

突如其來的驚疑自右後方發出,木川沒想到竟然還有其他人的存在,有些慌張地轉過頭。

爆豪勝己背對夕陽,偏黃的發被染上紫紅,他提著水桶的手指松開,總是怒氣沖沖的臉上閃過一絲困惑,旋即變為覆雜的眼波。

他扔下抹布,輕車熟路地邁步靠近:“那是你的個性?”

唯少女後退半步,重新露出極為簡疏的笑,挑起的唇邊幅度不大卻得體:“爆豪同學怎麽還沒回去,好學生這個點該到家了。”

“是我在問你,還想再裝作沒聽見?”男生不耐煩地皺起眉。

“你說剛才那個招式啊!”女孩子頓悟,隨意擺手嚴肅道,“其實也很簡單,只要把查克拉聚集在手心然後……”

停下談話的原因是過近的距離,爆豪額頭青筋暴跳,他直接揪起眼前人的衣領,粗暴地將其堵在墻角:“閉嘴!”

木川抽了抽嘴角,乖乖地背靠墻皮,她偏過頭瞥見少年撐在墻面上的另一只手,隨即努力縮了縮身體,以仰視的角度望著前方的紅瞳。

由於男生大力拽拉的動作,導致領口露出大片皮膚,有點衣冠不整的錯覺。爆豪同學大抵也發現了這一點,稍稍放松了力道,但狂躁的語氣不減:“明明個性是溫度卻能用火,個性測試故意居於人下,偷偷摸摸打算幹什麽呢?!”

低啞的嗓音夾雜威脅,熱乎乎的氣息盡數噴灑在脖頸間,有點癢癢的。

“冤枉啊,我本來就不擅長跑步,再者溫度的範圍很廣,達到極限時便能產生火花,這很正常吧。”

木川唯仰面坦然對答,凝脂般的皮膚近在咫尺,一字鎖骨露出大半,有光線爬進眼中,顯得過度明亮了。

再去看少年,發現他已經失去了剛才的胸有成竹,乍一眼看上去還有點茫然,視線不自然地落在旁邊的墻根,呈現熄火狀態。

心中有了猜想,姑娘不禁為之無奈,又試探性再度開口:“當然,爆豪同學的個性是最強的,肯定能超越歐爾麥特,成為第一。”反派第一手下。

“廢話。”爆豪勝己嘁了一聲,他盯著視野中央那顆小小的淚痣不語,良久才算是滿意地松開女生的衣領。

順毛成功。

“……你倆幹什麽呢?”

第三者的聲音突兀響起,木川唯和爆豪勝己兩人下意識就向發聲處望去,正好瞧見他們的班主任陰惻惻地站在後門口,表情有點奇怪。

專心致志談正事的兩學生沒反應過來他們的姿勢有多暧昧,但旁觀者可是完完全全看在眼底。

在相澤消太眼中,壓根就是爆豪壁咚了唯姑娘,一副即將強迫人家的兇惡模樣。不止臉與臉貼近,身體也幾乎無縫,再加上某人松松垮垮(被扯的)的校服上衣,要說沒發生什麽還真沒人信。

心情覆雜。

自己種的小白菜被豬拱了的錯覺。

不愉快。

就在他陷入沈思的這段期間,木川姑娘和爆豪少年也自然而然拉遠了距離,無辜又平靜地分開。

作為今天的值日生,爆豪勝己當然在打掃完衛生後就自顧自地走了,然後整個教室裏剩下一對師生冤家。

相澤坐在旁邊看黑發姑娘寫作業,他抱著椅背百般聊賴地摳著桌面。

“老師。”

“嗯?”

“我有個問題。”

“憋著。”

“好吧。”

“……別到處亂畫三角形,還有墨水,濺到這邊來了,那不是求和公式……算了你趕緊問吧。”

“我又不想說了。”

“行,今天上課的內容抄十遍明天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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