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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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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賈璉說道“腰疼”,胤禛不自在地清咳了一聲。

自從治好了弘暉的病後,他的福晉心裏最是感激賈璉,自然也就問了能否治療王爺的陳年宿疾——腰痛。

賈璉從沒高看自己,他是個魔法師,可不是治療師,如果功夫全耗在給人治病上了,他每日裏估計得忙死。但福晉請求也不容推脫,所幸雍親王也知道他這“治病”是有限制的……

賈璉從來就沒想過瞞住精明的未來皇帝陛下,他話說得七真三假,胤禛聽了也只能“相信”賈璉的話——他的這身本領全是信教得來的,法力現在很是低微有限。何況那光明法神的教義和各種神通術法都在那本書裏呢,現在市面上也不是找不到,胤禛手裏就有好幾本,還有他命人從賈蘭那裏手抄過的一本字典,兩相對照,書裏面寫得真是非常詳盡,只是研讀了幾頁,看得胤禛就頭疼。

一門語言硬是逐字逐句地翻譯,必然會有所錯漏和不可理解之處,胤禛只是覺得這書是真的,榮國府的璉二爺就是再天才,也不能憑空靠一己之力捏造出一門新的語言體系。

因為戶部事務繁覆,胤禛也無長時間的空閑去繼續學那書,只能遺憾地撂下,想著等有功夫再慢慢看,而對於賈璉“勸教”的行為,他置之不理,賈璉也就“識趣”了。

賈璉很是盡心地勸了幾回雍親王信教,最後表現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只是想打消胤禛的疑慮。那兩本書他可沒什麽隱瞞和篡改,魔法的本領誰都可以學,但學不學得會,有沒有“根骨”,這就不是他所能決定的。

想起這個,賈璉眼裏就蘊了笑。他是想收徒弟,可也得找到合適的……但在這個世界恐怕不易,他的法師塔還沒蓋,倒也不著急。

其實若論根骨,他們賈府就有兩位有些資質,自然是那塊石頭和絳珠仙子了。可一個不僅是女眷,還遠在揚州,另一個賈璉沒想著收他為徒,就算他好心地收了,那王夫人更是以為他有陰謀,他可不會做那出力不討好的事情,何況人家兩位是來還債的,死去了自然魂歸“仙位”呢。

賈璉調侃雍親王的腰病,胤禛略微尷尬後,也不以為意。

在賈璉有限的治療術下,胤禛的腰病確實好多了,但只要稍微在案牘前勞累過了,第二日起床後還是會酸痛。太醫院的針灸科其實也治療過,但都是解除一時疲乏,並無根治方法。

倒是賈璉教了他念了那書中的一段“祈禱術”,胤禛每夜睡眠倒是香甜了許多,他心底隱隱確實覺得這光明法神不是作假,可那劉家村的書籍和那神的來歷還是頗為可疑。

想到這裏,胤禛心裏嘆服賈璉的學習新語言和新教法的“天賦”,“你這些本領也不是不好,不是不高明,可這……上不了臺面。”

那戴先生姓戴名鐸,此時聽他兩個人你來我往,腦袋一陣迷糊,這說的是什麽呢。還是胤禛拿出書來給他看了一番,戴鐸慢慢明白了幾分。

他看向賈璉的眼神驚異!

——這是信了邪教啊!

王爺怎麽也……戴鐸深吸一口氣,鎮定了下,決定還是默默挽救一下王爺。他深沈地看了賈璉最後一眼,不再搭理他。

胤禛並知道自己的幕僚想什麽,他覺得這法神的書籍不是假貨,裏面的術法也是有些真材實料的,在上位久了,自然也知道大千世界中有一些奇人異事,雖然十有八九是假的,但真正的高人皇帝和皇子、宗親們,甚至連榮國府那樣的人家也是見過的——就說那在京城婦人中招搖撞騙,實施個鬼蜮伎倆的馬道婆,京中權貴人家都知道這道婆有些神通,但那神通也都是有限制的,胤禛並不看在眼裏。

反而是大哥和八弟幾人還琢磨了不少心思,據說請了一位姓張的道士,為自己相術……那道士很是說了一些不妥當的話。

胤禛摩挲著新換的羊脂玉扳指,“器之你為何堅持要進欽天監——以你的本事考個進士……應該不成問題。”進士和欽天監的,總是不可比的。除非真做到南懷仁那般——深得帝寵。

他難得這麽說,可賈璉確實是個有才的,且並不同於只會念書科考的書呆子,若是考上進士打熬些年頭,為輔作宰也不成問題。

賈璉笑了笑,“王爺,我志不在此。何況我還有個爵位等著繼承呢。”說罷他眼梢往上一挑,眼神射向對方。“何況,想必王爺和戴先生也聽說了,我家東邊的那府……出了點兒事情,在皇上面前掛了號的。”

胤禛與之對視,半晌他點了頭,算是應了。

寧國府那個秦氏果然是太子的私生女。胤禛之前只是聽到一些風聲,並沒有派人去查,寧國府早就被各方勢力眼線安插得似篩子,捎帶著榮國府的事情,康熙和眾皇子也都心中有數。

“暫且隱忍倒是對的。”胤禛琢磨賈璉這時若是太出風頭,恐怕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欽天監那裏……也未嘗不可。想罷,他眼裏藏了笑,突然透露出一個信息:“也是你好運,南懷仁其實已經病了,迄歸的折子也已經遞上來了。”

聞言賈璉一揚眉,這消息他倒是不知,果然榮國府自從賈代善亡後勢力大減了,身為老牌國公府,現在也只能靠著聯姻維持著體面,如果漸漸連人脈和消息都無了……也是走到了盡頭了。

“王爺——想必會舉薦在下一二了?”賈璉不會以為南懷仁死了,這欽天監他就能從天而降一下子就成了監正,那南懷仁手底下還有幾個傳教士徒弟……

胤禛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踱了兩步。“這事情還得容本王進宮一趟……”說罷他定定瞅著賈璉。

賈璉知道這是要他表忠心,並記著情分,說不準往後要賣命呢。

這雍親王可真是不吃虧啊,全然忘記了是誰之前救了他兒子,還有緩解了他的腰痛和睡眠……他笑了笑,心裏並不以為杵。若是胤禛簡單就說答應了,他還得懷疑那是搪塞之詞呢。

旁邊的戴鐸此時一言不發,冷眼瞧著賈璉,並不出言阻止雍親王。若這有了“歪心”的賈璉去了欽天監,少摻合王爺的奪嫡大業,他恨不得也多出把力。

賈璉眼角橫了那戴鐸一眼,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心下好笑。

轉日裏,胤禛進宮也不知怎麽和康熙帝說的,康熙居然起了心思見賈璉一面。

宮裏來小太監到了賈府,因為並不是傳旨,只是口諭,小太監被請往了榮禧堂,賈母並王夫人各自在屋裏聽說了心裏一喜。

“定是大姑娘的喜事……”周福家的看王夫人的眼神,說出了她的心聲。

王夫人聽了嘴角比剛才還揚高了三分,她嘴上不說,可就是這麽覺得的,之前皇帝只給元春封了個貴人位,她心裏是有些微微不滿的,貴人豈能配得上國公府的嫡出姑娘?起碼也應該是個嬪位才是。

“咱們去老太太那裏。”王夫人動作快速地更衣,難得的穿了一件略微鮮艷的衣裳。

賈母那邊也是笑的合不攏嘴。

這元丫頭就是爭氣,皇帝可不是瞧了她的好,估摸著是有了什麽好消息,或是晉位了。

她難免想得多些,皇上的皇子已經不少,年長的是比不了,可元春若是生了一位皇子,以他們家的身份,皇子將來一個親王或者郡王位,肯定是跑不了的。這樣賈家也跟著榮光,有了這關系,寶玉將來的前途也差不了了。

賈璉這日在家,也並沒有看書,他心裏高興,就去王熙鳳那裏看大哥兒,教了他念了幾句書,大哥兒聰慧,從蹦字已經演變成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了,只不過偶爾發音奇怪,盡出些笑料。

“二爺,二奶奶,老太太那邊來人了,說是宮裏來人了,讓你們一通過去。”平兒進來說道。

賈璉想著雍親王著實守信,他這事確實麻煩他了,雖說他確實有“恩情”與他,但賈璉也不是沒見過翻臉不認人,甚至恩將仇報的事情……

王熙鳳讓平兒照料大哥兒,只和賈璉兩個人去了前邊的榮禧堂,這回他們離得近,穿過了一條小弄堂便進了院子。

賈母和王夫人也是剛到,賈赦和賈政也在屋裏站著,小太監此時剛進來歇歇腳,雖然是口諭,俺並不是急事,遂也得等賈府眾人更衣沐浴完畢。

見人齊了,那小太監這才說了來意,皇帝讓賈璉下午進宮覲見。

——竟不是元春的事?!

王夫人臉色變了變,心裏失落。

賈母倒是深沈,臉色未露不妥,反而慈愛的看了一眼賈璉。

賈赦卻等那小太監走遠了,哈哈大笑,誇讚道:“定是皇帝想看看璉兒這個小三元兼解元公……想想京城中的勳貴,哪家的子弟有璉兒爭氣!就是從前的珠兒也是不如……”也不知是不是賈赦忘記了什麽,說話也不忌口。

聽他說這戳心窩子的話,賈政和王夫人眼珠子都生疼了。賈珠身死就是他們心中不能碰的傷疤,賈母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住嘴!還不知皇上找璉兒什麽事情呢?”也未必是好事。

賈母往不好的方面想,一個解元,還沒考進士呢,皇上就是再記得從前國公爺的救駕情分,也不能這麽明晃晃的下口諭,特意要賈璉進宮罷。若是行獵或者南巡、北巡,看見賈家子弟,突然提起一下還算合理,現在這樣——

賈母轉頭看賈璉問道:“璉兒,你可知皇上宣你進宮何事?”

賈璉神色淡淡,唇邊微帶笑容,“老太太,這聖意孫兒可不敢揣測,哪裏能清楚陛下的心思呢。”

“母親,還是等璉兒回來就知道了。”賈赦插嘴,惹得賈母瞪了瞪他,終於消停了。

賈政和王夫人此時心裏沒甚滋味地站在廳裏,賈政甚至生出一股哀哀暮氣,他的珠兒若是活到此時,說不得早中了進士、被皇上也授了官……唉,都是命啊。

還是大哥有福氣,璉兒的命也好,唉。

……

下午賈璉換了一身合體的衣裳,襯得他膚色白皙、人品風流,在宮門那裏換了牌子,隨著小太監進宮候著有小一個時辰,康熙帝終於宣他覲見了。

此時已經是未時末了,若不是大早朝,此時皇帝和六部基本已經處理完一日事宜,下午未時後是皇帝的個人休憩時間。

康熙等賈璉行禮完畢,看了看他,忽然笑道:“你倒是比代善長得好。”不過也未免長得太好了,風流倜儻,眉清目秀,都不像武將家出來的了。

接著也沒等賈璉“謙虛”,康熙突然又冷了聲音問:“聽四阿哥說,你想進欽天監?”這賈家是想幹什麽?

他想到了宮裏的賈貴人,又想到了太子……和他的那個死在寧國府賈家的秦氏——

康熙之前是氣極了太子,自然對檢舉有功的元春有個封賞,可此時他反悔了,他看見太子的模樣,突然舍不得棄掉,心又痛了,以往那些“挑撥”的人,真是大大的該死!

若不是他們逼迫太甚,太子和他的父子之情,哪能如此啊?

他眼神不善地俯視著賈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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