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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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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發散落, 紅唇翕動, 那一雙杏眼灑滿了瑩潤的光。

姜予漾就這麽直楞楞看著他, 似乎還在辨別話裏的意思。

這幅模樣特別像她剛剛奪過煙抽一口的模樣,萬種風情不自知。

他的唇齒間除了淡淡的煙味就是從她口中掠奪的甘甜, 沈弋沒說話,覺得心底那點兒火又被她勾起來了。

可她又確實是個病號,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臉色瓷白,像只小病貓。

沈弋想,得做個人吧,又平覆下躁動,給她繼續量體溫。

高燒漸退, 體溫已經降到三十七度五了。

“睡覺。”他撚好被子,心口的那塊石頭重量在也逐漸減輕。

他的話似乎是有什麽魔力,不一會兒, 姜予漾就噙著一抹笑擁被而眠。

淩晨四五點了, 沈弋枕著手臂, 就著黑衣黑褲和衣睡去。

他在沙發上將就過了一夜, 一清早還是被姜予漾的來電鈴聲吵醒的。

既然是喬頌的電話,那他就不客氣地接了。

“餵。”

男人低沈色嗓音在電話那頭聽的明晰,在她沒說話的間隙, 呼吸聲都格外輕緩。

“不說話我掛了。”他這人應付生活瑣事根本就沒什麽耐心,那點兒溫柔還真全給姜予漾了。

再說,他一整夜沒休息好, 現在的心情著實被起床氣影響的不大好。

喬頌那邊是驚訝到忘記說話了,她本來是想問姜予漾昨晚去後海玩兒的怎麽樣,現在不用問了。

她大概心裏有數了,都是沈弋親自接的電話,那兩人可是一起廝混了一夜。

這進度條......拉的夠快啊。

壓制下即將脫口而出的顏色話題,喬頌咳嗽兩聲以此來轉移註意力,確認般小心翼翼地問道:“漾漾她......現在跟你在一起啊?”

沈弋睡眼惺忪,瞥了眼落地窗外濕漉漉的地面,應聲說:“她還在睡覺。”

喬頌內心已經飄過去一萬句臟話,這人一個跨年夜就把人拐到床上去了,真是不知道吐槽什麽好。

“你想說什麽,我給你轉告。”男人修長的手指摁了摁眼球,帶著點兒脹痛,是沒休息好的標志。

“沒什麽沒什麽了,你們兩慢慢相處。”喬頌還算識趣地掛了電話,把手機丟到沙發上後就開啟了尖叫雞模式。

沈弋洗漱完,臉上的水漬還沒擦幹凈,順著頜角往下淌。

雙手勾著衣角,他利落脫下黑色短袖,年輕的身體線條流暢,肌肉勻稱,腹肌形狀也格外漂亮。

恰好,姜予漾迷迷瞪瞪地起床了,半只腳邁入客廳,眼前全是男人脫衣服的動作。

她心口一緊,趕緊拿手捂住眼睛,假裝什麽也沒看見。

沈弋一聽腳步聲就知道她醒了,不免覺著好笑,睨過去一眼,“姜予漾,害羞什麽?”

他慢悠悠換好襯衫,一顆一顆扣好,轉過身來,補充說:“又不是沒看過。”

姜予漾:“......”

更何況,昨晚上連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

她臉色灼熱,乖覺地背過身去,背影窈窕,總感覺病了一場後四肢愈發纖細了。

不想在言語下占的下風,她也嘟囔著問:“你怎麽在客廳換衣服啊?”

“這是我家。”沈弋痞痞地笑著,嘴角邊兒有兩個小括弧。

言下之意是,他想在哪兒換就在哪兒換。

行,拽還是一如既往的拽。

沈弋斂了神情,一想到她的身體就沒什麽笑意了:“去量體溫,我不想欺負病號。”

她今天倒是沒工夫跟沈弋作對,抑或是反駁他的任何言論。

沒想到,昨晚事無巨細照料在她身邊的人會是沈弋。

姜予漾坐在靠背椅上,等電子體溫表的顯示。

沈弋戴好腕表,少了份黑衣黑褲的少年模樣,氣質清冷又矜貴。

五分鐘一到,她就看了眼度數,三十六度五。

總算是退了燒。

病了一場,昨晚倒是她睡得最神清氣爽的一次。

就是聯想到昨晚奇奇怪怪的夢境,姜予漾後知後覺地想,她怎麽會那麽大膽,去搶沈弋手中的煙?

觸及到柔軟的唇,似乎還殘留著吮吸的記憶。

耳根子悄悄爬上一抹紅,沈弋拿過她手上的電子體溫計,眼尾上揚:“退燒了。”

他不相信她一點兒印象都沒了,故意懶洋洋靠在門板上:“看完昨晚的療法有效果。”

姜予漾人雖然清醒了,腦子轉的速度似乎還沒跟上來,不明所以地問道:“什麽療法?”

“這理論不是你告訴我的?”沈弋眉峰輕挑,但一點兒不顯輕浮。

“感冒發燒,只要傳染給別人,自己就能痊愈了。”他說的時候全程直視她眼眸,還挺理所當然。

所以,昨晚那些不是夢境嗎?!

她腦子轟的一下,似乎還想辯駁什麽,話音卡在嗓子裏:“我......”

“噓。”沈弋的食指貼著唇,看上去尤其寬宏大度地說:“你強吻的我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

他撒起謊來,連草稿都不打,說的篤定,讓人想懷疑也難。

不可能吧......她會去強吻沈弋?難道真這麽饑渴了嗎?!

關鍵是她印象還特別模糊,就記得是自己主動走過去的。

在她神思游離的時間,沈弋已經拿起鑰匙,看上去是想帶她出門:“早餐想吃什麽?”

“不用,我回家隨便吃點。”姜予漾穿好鞋子,急急忙忙去洗手間洗漱。

對著盥洗臺前的一塊鏡子,她還捧了好幾捧冷水洗臉,想讓神智清醒下來,別被沈弋牽著鼻子走了。

洗漱多花點時間,廚房已經傳來了動靜。

沈弋西裝革履的,居然站在中島臺前煮餃子。

水沸騰了,速凍餃子也一一下鍋,白白的面皮逐漸被煮透。

“不想去外面,那就在家裏吃。”他頭一次下廚,沒什麽經驗,只是按照步驟來。

既然餃子都煮上了,她再說什麽,都顯得矯情了。

而且,能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沈總親自下個廚,這等場面要是被公司的人知道了,還不得驚掉下巴。

他身上好像有什麽東西變了,又好像什麽又沒變。

不想陷入糾結的境地,姜予漾幹脆不去想,盯著鍋裏餃子的成色,下意識地說道:“煮好了,可以關火了。”

她的火候把握的倒是最好,沈弋在做飯這方面沒什麽發言權,言聽計從地停了下來。

拿了兩個盤子,他一個個將餃子盛出來,又用辣椒和醋調了一碗蘸料。

分了手,還能像今天早上這樣和平地坐在餐桌吃一頓對方做的飯。

這樣的場面確實挺不可思議的,但發生在他們兩個身上又沒有什麽不對。

這麽多年,她跟沈弋之間似乎存在著一塊吸鐵石,無論怎麽分分合合,最終也是殊途同歸。

餃子皮薄肉多,雖然不比親手包的,但味道還算不錯。

她吃東西不快,溫吞地咬下一口時,沈弋盤子裏已經空了一半。

倒不是那種餓死鬼投胎的狼吞虎咽,只是進食效率快,動作看上去還是慢條斯理的。

沈弋是家教極好的人,寢不言食不語,哪一樣都落實的極好。

擱了筷子,他才仰頭喝了口涼水,喉結上下滑動:“在國外,你有沒有給別的人做過飯?”

姜予漾坦蕩承認說:“有啊。”

“男的女的?”他眼神裏含著探究,心情可沒表情看上去那麽輕松。

本來想說都有,可她話鋒一轉,說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的:“男的。”

本以為沈弋會被哽的說不出話,結果他黑眸一沈,隱忍輕笑:“那我虧的比較多,第一頓飯只做給我以後的女朋友,以後每一頓飯,都只做給我的女朋友......”

滿滿的侵略感。

像是黑夜,將她從光明的雲端拉下。

這人是挺不要臉的。

“那我搶了你以後女朋友的第一頓飯。”她一只腳踩在凳子橫架上,說這話時眼睫卷翹,哪兒見得昨晚上病貓的架勢,簡直就是一只小狐貍。

盤子裏還剩最後幾個餃子,但她快吃飽了,秉著不浪費糧食的原則,又往嘴裏塞了一口,腮幫子鼓鼓的。

他挪開盤子,口吻淡淡:“吃不下就別吃了。”

她撐著手肘,肩頭一聳,目光裏全是沈下後的冷意:“我要是不回京城,就一直待在巴黎。”

他脊背筆挺,壓制著眸裏的情緒,接過話茬問:“然後呢?”

“然後......就找一個男人結婚生子,難道不是正常流程麽?”姜予漾笑的肆意,明知道哪點兒是兩人間的痛處,就故意在上面提及。

她可能有些戀痛。

可是這些問題就是縈繞在他們中間很久,甚至直接或間接地導致她跟沈弋分手。

兩個再相愛的人,也需要磨合。

沈弋太過理智,在他心裏絕對有桿秤去排什麽在前什麽在後。

當時她毅然決然遠赴巴黎,只是不想讓他們之間只是玩玩兒而已。

看不到盡頭的感情,是很累的。

她也只是凡夫俗子,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跟誰耗下去一生。

可他強大到甚至不太需要所謂的愛情,找個門當戶對的才是更合適的選擇。

何必要學著愛人,繼續糾纏不清呢?

細想下來,沈赫連跟林平芝之間也沒什麽愛情,沈弋的生身母親去世後,沈赫連選擇家裏的保姆當女主人,頂多是一種安撫和合適。

而經歷了母親去世、妹妹車禍身亡打擊的少年,當年也才十八歲。

意味著,這些事情的發生足以撼動他的內心。

上回喬頌說完,姜予漾就開始在想兩人間的關系,是否真的需要一個全新的開始?

沈弋眼底光線明滅,他神色倦漠,掏出打火機點煙。

自從她走後,他的煙癮都變重了。

呼出奶白的煙霧,沈弋嗓音徐徐,理智中帶著瘋狂:“你要是跟別人結婚了,我就帶你出軌。”

“成麽?”他說話拖曳著京腔,懶散卻認真,視線像是巖漿滾過,格外灼熱。

好像真的在等待她的意見。

她一貫知道,他說什麽就幹的出來什麽。

拿尋常的條條框框來看沈弋,那是大錯特錯。

他認定的事和人,天王老子來了,也是勸不動的。

倘若她真的跟別人在一起了,似乎也忘不了沈弋,年少時轟轟烈烈的喜歡,投入了太多情感,她的心裏沒辦法在裝下第二個人了。

就如同硬生生從心臟上挖下一塊肉,是痛徹心扉,連骨連筋的。

這樣的想法讓姜予漾心裏有點兒發毛,更準確的說,是害怕。

原來她真的做不到。

姜予漾不想在他面前暴露那些脆弱,沒了胃口,起身道:“謝謝昨晚的收留,我還有事要忙。”

用完就跑,像她能幹出來的事。

沈弋提了下西裝褲,在她面前蹲下身,掌心輕盈地握住她的腳踝。

姜予漾沒反應過來,重心一個不穩,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

起因是今早雨沒停,路面積水挺嚴重,她就換下高跟鞋,從玄關的鞋櫃裏穿了雙方便行走的運動鞋。

鞋帶沒系牢,白色的帶子松松垮垮散在地面。

男人頭發比之前短了點兒,黑發覆下,摸上去估計有點紮手。

膝蓋一彎,她雙手撐在沙發上,有些無力招架。

沈弋也是頭一次給別人系鞋帶,不太熟練,但打的蝴蝶結形狀很漂亮,挑不出什麽毛病。

如果可以,他也是能事事體貼的男朋友。

或者說,兩人沒分手的時候,沈弋就挺縱著她,而且特別吃她那一套。

“系好了,一起下樓。”他並不因為她的激將賭氣,凡事都滴水不漏。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了。

京城的冬天本就冷,下完一場冬雨,天幕更是陰沈中翻滾著灰白,像是傍晚的天空。

雨已經停了,風刮得還是很烈。

沈弋昨晚上知道她的住址後,說了一遍就給記住了。

車穩穩當當停在樓下,沈弋手裏還提著個白色的袋子,叮囑說:“剩的感冒藥,別給凍病了。”

“嗯。”她點頭說謝謝,然後給他揮了下手,“你回去吧。”

姜予漾徑直往前走,前面是條交叉路口的馬路,來往車輛挺多的。

一輛車的速度太快,似乎沒留意到從這條道過來的行人。

而她還渾然不知,拎著白色的袋子走在他前面。

沈弋的心猛然揪了一下,一些陳年記憶像是洪水猛獸,根本關不住閘。

眼前浮現出滿地的血泊、匆忙行過的行人,還有轟鳴的救護車......

那一天,也下了場大雨。

他三步兩步過去,手臂緊緊護在她身前,將人環抱著,像是嵌入身體般不可分割。

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轟轟隆隆,尤其刺耳。

司機及時剎住車,姜予漾楞在原地,同樣被嚇了一跳。

心跳卡在嗓子眼,她垂眸去看,發現橫在小腹前的一條手臂青筋盡顯。

好半晌,見他沒松開,姜予漾安撫著說:“我沒什麽事了。”

轉頭去看,那輛車早就跑的無影無蹤。

沈弋身形落拓,天空飄來細小的雨絲,全滴在了他的眼睫上。

他長呼出一口氣,牙關緊咬:“姜予漾,我再失去不起了......”

姜予漾跟他一樣,兩個人本質上都是受過傷的人,很多事情也沒辦法選擇遺忘。

他沒那麽強大,是人就會有脆弱的地方。

只是選擇了埋在心底。

桀驁驕縱的少年光芒萬丈,可他的脆弱只展示在她面前。

這一份傷疤是需要人去治愈的,是需要愛來撫平的。

她猶豫了一秒,眼神澄澈,慢慢踮起腳來,白嫩的掌心揉上他的頭頂。

輕輕揉了下,手感果然不太好。

“我還在。”姜予漾心頭一動,到底忍不下心看他暴露出的那一面脆弱。

“嗯。”他應下,氤氳著鼻音。

後面的車輛在鳴笛,他松開手,看著她穩穩當當地行走到了馬路那頭。

天空又飄起了雨點,姜予漾沒再回頭。

回到家裏,她才發現喬頌除了打來一個電話,還發了好多條微信。

她直接撥號過去,喬頌那邊直接炸了:“啊啊啊,你怎麽現在才回我電話?不會還在沈弋家裏吧?”

姜予漾輕哂兩聲,反問道:“姑奶奶,你滿腦子想什麽呢?”

喬頌沒什麽忌諱,八卦之心脫口而出:“你跟沈弋昨晚沒上-床嗎?”

“怎麽可能?”姜予漾一陣無語,“我昨晚發燒了,在泛海睡的。”

“噢......是這樣啊。”喬頌訕笑著,才明白原來是一場烏龍。

“今早上我打你電話,是沈弋接的,我就多想了。”喬頌解釋說,“當時我還想你們舊情覆燃的也太快了。”

姜予漾將白色袋子裏的藥拿了一顆喝下,含糊著說:“你別烏鴉嘴啊。”

喬頌暗搓搓地笑著:“你們兩什麽時候覆合,我第一個炸鞭炮,正好也快過年了。”

春節要到了,她肩上擔子不小,鐘歆一離職,新刊的事兒全落在她頭上來了。

更別提《ICON》現在換了主編,正是內部動蕩的時候,她還得觀察一陣子再說。

哪兒有什麽精力談戀愛啊?

“那你鞭炮炸的太早了。”姜予漾斂著神色,“我現在沒空去細想這些。”

“孤男寡女一整晚在一起,居然沒發生點什麽,實在是太可惜了。”喬頌接連嘆了好幾口氣。

一下子勾起了她回憶的那根弦,比如昨晚擦槍走火的那個吻。

她清了清嗓子,跟喬頌扯遠了話題。

第二天一早,姜予漾早早起床了,她沒什麽休息的時間,今天《ICON》新任主編上位,新官上任三把火,召開各部門會議是必不可少的。

她睡覺的時候都開靜音模式,所以那一通沒標註姓名的電話她沒接到。

時間是淩晨一點多。

一點多,沈弋居然還沒睡,這實在不太符合他的作息。

姜予漾回撥了過去,莫名其妙地問:“那麽晚,你還打我電話?”

他聲音帶著轉醒的喑啞,格外磁沈:“不聽你的聲音,睡不著。”

姜予漾:“......”

難不成她這兒還是什麽催眠電臺,聽個聲音就能把沈弋給催眠了?

這人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沈弋大喇喇地坐在床頭,聽聲音還挺委屈:“誰讓你強吻我,撩起來了火又不負責?”

成年人都有欲-望,這話暗示的挺明顯的。

關鍵是......她怎麽會感覺到心虛?!

絕對不可能!

姜予漾按捺下心頭的火,佯裝鎮定地說:“那你找別人洩火去。”

那頭很輕地笑了下,像是羽毛掃過耳廓。

他語調不大正經,說的篤定:“你又不是不知道,它只會對你硬。

作者有話要說:  沈狗,不愧是你!感謝在2020-05-10 00:00:22~2020-05-11 02:42: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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