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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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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升打算要和鳶室仁一起去寒山寺。

鳶室仁同意了。謝升便把第二夜的行程告訴了謝楠,謝楠又說給了詠川聽,結果詠川在竈房蹭閏深做的薄餅時說漏了嘴。這麽傳來傳去,山上所有人都知道了:謝氏十二子要陪那個與他親密無間的小花神去寒山寺燒香禮佛。

天硯山距離姑蘇寒山寺有上千裏地,中原的龍門石窟、少林寺,哪個不比寒山寺出名?拜佛又何必要大老遠跑到江南姑蘇去。

於是眾人紛紛琢磨起來。不知從哪聽說,江南婦人最愛到寒山寺禮佛,不為別的,就為了擺一擺寒拾殿裏的送子觀音,只要為送子觀音燒上三炷香,回家以後就能和夫婿生個胖娃娃。

一群老虎在山腳下坐成一圈,小聲交頭接耳,說著說著便眉飛色舞,愈加放肆,嗓門大得半裏之外都能聽到。

謝濡若有其事道:“據說那送子觀音可是靈得很,除此之外,還真的想不出他們非要去寒山寺的其他緣由。”

“真的嗎?是誰要生了?”

謝濡故作神秘,眼睛瞟向謝十四:“讓他說。謝十四是謝升最親的親弟弟,說出來的話最可信。”

謝十四瞬間變成了眾人眼中的紅人,他頂著四處投來的好奇目光,撓了撓頭,窘迫道:“也沒人要生啊……十二哥和花神都是男人,而且他們尚未娶妻,怎會去拜送子觀音?”

一只三百歲的虎族姑娘驚呼道:“欸!我可是聽說許多花都是雌雄同株,那成妖的花,會不會也是雌雄同體?其實是花神要生?”

“喲,給誰生?該不會是謝升吧,嘿嘿……”

“謝升已經是一只一千多歲的老妖,到現在都沒聽說和哪家姑娘有過什麽桃花傳聞,保不好他真的喜歡男人呢。”

眾人議論半響,又齊齊將目光轉向了謝十四。

謝十四坐在石凳子上抓耳撓腮,窘迫得說不出話。

謝濡問他:“你那十二哥,平常對花神怎麽樣?”

小十四非常誠實,只能悶聲答:“他對花神很好。”

“好到什麽程度?”

小十四絞著手指:“……”

謝濡敲他額頭:“你說,是不是好到了凡事都以小花神為主,花神說東,謝升就絕不敢往西?”

謝十四擡頭看了看這些圍城一圈心花怒放的母老虎,紅著臉點了點頭。

母老虎們當即拍著大腿笑了起來:“哈哈哈,果然是要花神要生!”

“小花神眉清目秀,連我看了都把持不住,謝升真是好運氣,娶了位花神回來。”

內容越來越不堪入耳,謝十四羞赧得想鉆進地縫裏。

“說不定能給謝氏生幾個大胖小子呢。”

眾姑娘臉上都浮上了兩抹淡淡的紅暈,表面上似是害羞,但眼睛裏竟全都泛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光芒,好像是要跑到山上把謝升和鳶室仁生吞活剝了。

謝十四看著害怕,後退半步,打算瞄準了時機溜走。

不多時,山路上慢慢滾來一個黑白圓潤的身影。謝濡眼尖,立刻擡手指了過去:“姐妹們快看。那有一只食鐵獸!”

食鐵獸棲居於川蜀之地,天硯山附近極少能見到。如今難得看到一只,這群閑得發慌的母老虎自然要跑去逗上一逗。一陣飛沙走石後,詠川便被母老虎們簇擁在了中央,看不見了。

謝十四長舒一口氣,如願逃走。

夜裏臨走前,謝升房間內的燭火還亮著。

謝升道:“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總覺得遇到你之後發生的許多事,都與神仙有關。”

他正站在桌前一件一件地疊衣服,鳶室仁則坐在門外一口一口地喝冰鎮蜜瓜汁。

鳶室仁看著逐漸變空的瓶底,眉心掛上了憂愁:“大概是因為我也是神仙吧。”

謝升聽出了他話裏有話,便轉身問他:“之前你去見火靈,除了寒山寺之外,他還說了什麽?”

鳶室仁搖頭:“他只說,寒山寺裏的送子觀音神通廣大,能看出我從何處來,還能指引我未來的路途。”

“送子觀音?”處老虎謝升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別處去,“別忘了問問送子觀音,你未來的路途上有沒有我。”

謝升整理好了自己的房間,看著天色確實已經黑了,對鳶室仁道:“阿仁,走吧。”

這一夜的江南剛落完了雨,濕漉漉的泥土上都漫著雨水的芬芳,空氣清新恬淡,若在白日裏,四周一定是似水流年的好風光。

片刻之後,兩人來到了姑蘇城外的楓橋上。

寒山寺最出名的便是一首《楓橋夜泊》。是夜有橋無舟,實在可惜,無法體會一番文人樂趣。

“前面就是寒山寺了。”謝升納悶地看著天空,“好好的浮屠寺廟外,怎會有一層鬼氣?”

雖有鬼氣,但二人都有所感知,這些鬼氣全被佛光鎮壓住了,一切鬼氣都被碾得微弱。佛堂畢竟是佛堂,即便是厲鬼也不敢隨意造次。

兩人向前走下楓橋,邁上幾個臺階,突然看到寒山寺外,有一群鬼魂秩序有加地在前門排著長隊。隨著後門的鬼陸續離開,前門的鬼魂才一個一個進入。

寒山寺不見守夜僧侶,只有幾盞夜燈飄在寺外,鬼怪們紛紛收起了平日裏那些沖天戾氣,虔誠地雙手合十,入廟禮佛。

鳶室仁驚訝道,“他們在做什麽?”

謝升也懵了:“我曾聽過百鬼夜行,百鬼拜佛倒是頭一次見。”

身旁走來一個穿著喜慶的女子,帶她行近了,兩人才發現她穿的是一身新娘的行頭,鳳冠霞帔,胭脂水粉,樣樣不少,手上還拿著一只撥浪鼓。是個鬼新娘。

鬼新娘大多是結婚當夜被人害死或是自縊的女子,成婚乃是終身大事,女子尤其看重,若在婚夜死去,魂魄上自然會帶著許多不甘與怨恨,小鬼遇到都得避著,以防被戾氣灼傷。

好在在佛堂前,這些戾氣已被壓制得幾近於無。

鳶室仁小聲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她?”

謝升也發覺了。

正巧眼前這一片百鬼拜佛的情形讓他們不知所措,謝升索性攔下了鬼新娘,想問問寒山寺夜裏的情況。

誰知鬼新娘剛被謝升攔下,便瞪起了銅鈴般的眼睛,兩只眼眶扯成了三角狀,眉尖淒厲地揚起。她咧嘴大罵道:“哪裏來的野男人,活得不耐煩了?!給老娘起開!”

聽到這怒罵聲,謝升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這位是誰了。

——是在樊川鬼域碰到的那個老板娘。這老板娘施舍了幾盒曼珠沙華的花幹給詠川吃,在店鋪門口寫上了“男子勿近”這四個大字。而且看門的鬼差還對他們說,這鬼新娘其實是個男人。

鳶室仁見他發脾氣,好聲好氣道:“非常抱歉,我們只是想問一問,為何這裏會有如此多的鬼魂?”

見鳶室仁開口,鬼新娘眼裏的血絲又爆了許多出來,大約是怒極了,他張開嘴巴,剛想發怒,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轉轉眼珠,又閉上了嘴。

鳶室仁見狀,試探地推了推對方的手臂:“老板娘?”

鬼新娘的黑眼珠子誇張地轉了一大圈,道:“你們來此作甚?夜晚寒山寺乃是群鬼朝拜之地,你們這些陽壽未盡的人,大可白天再來。”

鳶室仁道:“我是一位資歷尚淺的花神,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迷。有貴人指引我,讓我夜探寒山寺,我便來了。”

“哦,原來是個神仙。你不知道自己從哪來,所以要夜訪寒山寺。”這個理由竟然說服了鬼新娘,他莞爾一笑,“我們來這兒禮佛的鬼魂也是難以自辨身份之人,聽說寒山寺的送子觀音有大智慧,能看出魂從何來,魂歸何處,便想前來一拜,也好釋懷投胎吶。”

謝升問:“夜裏跪拜時要用到什麽術法,才可得到觀世音菩薩的大智慧指點?”

“夜裏朝拜時當然與白天不同,至於哪裏不同……”鬼新娘摸了摸臉上精致慘白的妝容,“讓這位小兄弟陪我前去,就一清二楚了。”

謝升皺眉。聽這番話的意思,鬼新娘似乎不打算讓他一同前去。

“我教他禮佛,又不教你,你不需要菩薩指點迷津,到廟裏去做什麽?”鬼新娘拉起鳶室仁的一只手,撫了撫他的手背,“我看小兄弟面色和善,才願意與他一道。你這個臭男人跟來我心煩。”

謝升被嗆得說不出話,他拉著鳶室仁的胳膊不肯松開,還把鬼新娘的手甩到了一邊去。

“謝升,我去佛堂一趟便出來。”鳶室仁看了鬼新娘一眼,“這裏是寺廟,不會有問題的,你就在外面等著我吧。”

謝升遲疑。

鳶室仁說的話不假,寒山寺佛光籠罩,鬼怪確實翻不出天。但——

謝升望著鬼新娘臉上的白拉拉的脂粉,最終道:“如有需要,盡管用銅竺喚我,若半個時辰你還不出來,我就去廟裏找你。”

“嗯,你放心。”

謝升擡手一揮,便在楓橋底下變了一艘木舟出來:“我在那邊的船上等你。”

在謝升的目送下,鳶室仁隨鬼新娘走了。

鬼新娘見走出了好一段距離,忽然咧開嘴巴,低聲對鳶室仁道:“小神仙,一會兒你幫我個忙吧?”

“什麽忙?”

鬼新娘撫著身上珠光熠熠的霞帔,面色和緩,眉梢悠悠挑了起來:“人人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會兒有個鬼差要來找我,你與我身形相仿,能否替我穿上這套鳳冠霞帔,讓我看看他是怎麽待你的?”

鳶室仁不解:“你自己穿上就能看到,何必要我穿。”

鬼新娘嘆息:“你有所不知,只要他一和我說話,我就會怒氣沖沖地讓他滾,一字一句也聽不進去。看在我帶你去朝拜送子觀音的份兒上,就幫幫我吧,小神仙?”

看道前面的隊伍如蛇身一般蜿蜒漫長,多半還要在寺外等上許久,鳶室仁沈默半響,應道:“可以。你把喜服脫下來,給我穿。”

說完,兩人便互換了衣服。鳶室仁頂著這套沈重的鳳冠霞帔,真害怕把脖子扭折。

鬼新娘脫下沈甸甸的喜服,果然露出了男人的身材,全身上下只剩臉上的妝容還像個女子。他與鳶室仁一般高,身形修麗,四肢纖長,且都是瓜子臉,所以一旦易容便裝,便能讓人辨不清男女。

“我穿上你的婚服,鬼差就能把我認成你?”鳶室仁不可思議道,“這鬼差怕是個瞎子。”

“他的確是個瞎子,在鬼域裏能看到一些東西,但上到陽界來便什麽也看不到了。憑借這套喜服,他才找得到我。”鬼新娘皺起眉頭,“至於為什麽……我已經忘了。”

夜探寒山寺的鬼魂,幾乎都是遺忘了前生的可憐人。

不過小半柱香的功夫,突然有人拍了拍鳶室仁的左肩。鳶室仁回頭望去,鳳冠上的珠寶飾品劈裏啪啦作響。隨即有一個模樣瘆人的鬼差映入眼簾。這鬼差面頰上淌著兩行血水,眼珠在眼眶裏混沌地打著轉,每打一轉,就有一圈血水順著眼眶流出來。

鳶室仁想起來了,這名鬼差他見過。當時鬼差還說,便是老板娘把他的眼睛給毒瞎的。

“容莫。”鬼差叫了一聲,“是我。”

鳶室仁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鬼新娘一直在給他使眼色。他沒辦法,只好硬著腦袋,說:“是我。”

結果這鬼差竟然不覺得他的聲音有異,微笑起來:“容莫,你終於願意和我說話了。”

鳶室仁低低地:“嗯。”

鬼差抹著血淚,像是在哭:“今生是我對不住你,你去投胎好不好?”

“嗯……”鳶室仁原本想繼續蒙混過關,誰知鬼新娘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張口做了一個嘴型。

鳶室仁看明白了,轉頭問鬼差:“我和你有什麽關系?”

鬼差實誠地說道:“我原本是想娶你的。爹娘騙我說,那個新娘就是你。我八擡大轎將新娘子迎進門,還沒拜天地,你就跑來將我的眼睛毒瞎了。”

鳶室仁繼續看著鬼新娘的口型,高聲道:“你胡扯!”

“我沒有胡說。那日你來時,還毒殺了我那未過門的妻子。你忘了?這身喜服的味道我永遠不會忘記。是你將它從新娘子身上扒下來的。”鬼差嗅了嗅鳶室仁的肩膀,“沒錯,就是這個味道。容莫,你快去投胎吧。我們這輩子的孽緣該了了。”

容莫低著頭,不說話。

“容莫,我已經是牛頭大人門下的奴才,與他約好了要在樊川鬼域服上一萬年的差役。你不用前往地獄為殺人之過受刑,我都幫你受了。”鬼差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你去投胎吧,不用管我。”

馬上他們就要排到隊首,前後的鬼魂們躍躍欲試,都在等著前往送子觀音處探知他們無法捋清的前世今生。

容莫沈默許久,忽然用一只手抓起了鳶室仁頭上的鳳冠,五指收攏,一把捏碎了。

鳳冠霞帔,缺一不可。化成灰煙的鳳冠粉末飄落在地,鬼差像是什麽都不記得了似的,繼續向前跳了起來:“容莫,容莫?你在哪?”

他走遠了。

轉眼間,容莫和鳶室仁已經在各鬼魂的推搡下湧進了寒山寺。

鳶室仁身上仍穿著大紅喜服,他問容莫:“你還需要再進去嗎?”

容莫顯然已經不再需要送子觀音指點迷津。容莫臉上的妝容窸窸窣窣墜落在地,與鳳冠一同化為清風,須臾之後,便露出來一名男子的臉龐。

“繼續走。”容莫的桃花眼彎了彎,大概是把方才的事情全都忘記了,“我要助你獲得觀世音菩薩的醒世箴言,這件喜服……也送給你穿吧。”

繚繞佛煙不絕於內,繾綣向寺外飛去。不遠處的佛燈下是一幢兩層高的鐘樓,供著世間最大的佛鐘。寶鈴在風中叮鈴搖晃,四角寶塔頂部嵌著一顆隱隱發光的舍利子。

夜間的寒山寺香火旺盛,寒拾殿外的鬼魂立的立,臥的臥,倒的倒。有鬼面色平靜,有鬼哭嚎不止,還有的像是陷入了魔障,坐在臺階前如癡如醉地望著夜空。

鳶室仁在容莫的教導下,用陰間符紙在香腳上纏了兩圈,符紙與香一同燃起,鳶室仁走到鬼頭攢動的寒拾殿,閉上眼睛對送子觀音拜了三拜。

觀世音像上鍍著一層亮閃閃的金,在這一股鬼氣之間更加光彩耀人。鳶室仁一時內心澄凈,站在那裏,周遭鬼影如同無物。

在這三拜裏,他只能詢問三個問題。

問完之後轉身,面前一片眩暈。

在容莫的攙扶下,鳶室仁暈倒在寒拾殿門口的臺階上。他拍了拍他的臉,想將他喚醒。

清凈的月光投入鳶室仁的心扉。他將醒不醒,有梵音入夢。

“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梵音悠遠沈靜,清風拂來,飄著一陣蓮花香。

鳶室仁閉著眼問:“是誰?”

“你的三個問題。”

這人說話沒頭沒尾,但鳶室仁立即明白了。

“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我從哪來?”

梵音答道:“東海邊。”

第二個問題:“我要到哪裏去?”

“東海……東海漩渦。此去兇險。”

兇險。鳶室仁的心跳快了半拍。

還有最有一問。他原本已經想好了是哪一問,卻被“兇險”二字震退了片刻。

鳶室仁握緊手掌,終於開口:“等我了結此事,未來路途上可有謝升陪伴?”

“有。”

話音剛落,鳶室仁的意識便被一股力量從夢境中剝離出來。他睜開眼,入眼是一片清凈光明。月光比寺中的燭火還要明亮。

容莫在身旁守著他:“得到答案了?”

“嗯。”鳶室仁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心裏興奮,“我要回去找謝升了。此番多謝你的相助。”

多虧第三問得到了肯定回答,不然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走了幾步,忽然停住。

容莫問:“怎麽了?”

鳶室仁難得有些羞赧:“我只知七情,不解六欲。我……我可否請教你一件事。”

謝升等到鳶室仁回來時,正好過了半個時辰。

“幸虧你回來了。”謝升最在小舟上自嘲地說,“不然我就該大鬧寒山寺了,傳出去多不好聽。哎?……你身上怎麽穿著喜服?”

鳶室仁穿著一身鑲著金邊的紅袍,站在船頭,變出兩只槳,不說一聲便將船劃到了河中央。

“阿仁!你要做什麽?”

水面上微波粼粼,泛著月光。

謝升站起身去攔他,結果一搖一晃,船身震蕩,兩人一同摔進了船肚子裏。

這船本身就不大,兩個男人躺在一起更顯得擁擠狹小。謝升整個身子壓在鳶室仁身上,因為動蕩的船身沒能一下子爬起來。

夜晚的船內更是漆黑。隨著船身在河面上靜止,謝升才發現他的頭趴在了鳶室仁溫暖柔軟的頸窩裏。

兩人看不清對方的臉色,久久不語。在如此寂靜的深夜,謝升聽到了自己全身上下逐漸加快的心跳聲。

他攏起掌心,捏緊鳶室仁胸前的喜服。

一具沈重身軀壓在鳶室仁身上,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謝升炙熱滾燙的掌心。鳶室仁並不推拒,反而仰起脖子吻了吻謝升的面頰。

謝升身體一顫,渾身血液像是受到了鼓舞,不知向何處倒流了去,擁得他燥熱。他一把扯開了喜服領口,嘴唇向下挪了半寸,吮住鳶室仁的鎖骨,之後又覺得不夠,張嘴用上了尖利的牙齒。

他按住鳶室仁的胸膛,另一只手向下游弋。

花神下半身竟未著寸縷。

轉眼間,大紅喜服上便聚了許多褶皺,領口傾斜大開,掛在鳶室仁的肩膀上。他被謝升咬得鈍疼,叫了一聲,聲音沙啞。

……不一會兒,大紅喜服便被丟出船艙,漂在了沈靜的河面上。

許久之後,兩人都未從狹窄的船艙中出來。

“嗡——”

鐘聲渾厚,楓橋夜泊,船身搖曳著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能寫肉,原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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