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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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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慕辰辦完事回來,並未急著回房去看黛玉,而是轉到書房裏,靜聽大管家鐘誠回稟白天發生的事。當聽到黛玉先禮後兵的處置了膽敢以下犯上的張金枝。

他笑道:“那群婆娘是該有人整治下。這樣一來,那群老嬤嬤估計也會設身處地的思量下,自個兒的立場了。是安分守己的頤養天年,還是上躥下跳的鬧事?”

“鐘誠,你每天都給小王留意好。如若有誰敢對她有絲毫的不利,或是言語上的不敬,一律給我私底下不著痕跡地處理掉。寧可錯殺,也不要輕易放過。還有,她帶過來的幾個陪嫁丫鬟,你也給小王好好留意下她們平日的小動作。不要讓她們鉆了空子,給府裏帶來禍事。”

慕辰皺眉細想了會,忽地站起來,繞著書房負手踱步,轉了兩個圈子後,他停在了半敞開的窗戶前,凝視懸掛在天際的新月,然後掉過頭,盯住垂手侍立在書桌旁的鐘誠,一字一句的叮嚀。

“爺是指春纖夏織她們幾個嗎?”鐘誠稍一遲疑,小心的賠笑。

雪雁是自幼服侍在自家郡王妃跟前的謹慎丫鬟,嫁得又是林家老管家之子,未來的管家林修善,她是絕不會做出背主求榮的事來。但春纖夏織她們幾個可就不同了,雖然不敢肯定她們的行跡是否有可疑之處?但從她們的一貫表現來看,不得不令人產生懷疑的念頭?

慕辰眼眸犀利地瞟了眼書桌旁,見鐘誠誠惶誠恐地彎腰等他的答話。他冷哼一聲,轉到書桌旁,拿起上頭放的一柄白玉如意,自顧自地把玩起來。

鐘誠不住用眼偷看與他,瞧這光景,知道他問錯話,惹來主子的不悅。很多事不該多管的,就不應開口問,明知道主子格外討厭人明知故問,他卻偏偏在這節骨眼上犯了這錯誤。

他出聲急忙補救道:“回爺話,奴才已經安排人近身監視她們的一舉一動了。不過……”

鐘誠躊躇了下,瞧慕辰並無責怪之意,便馬上說道:“不過,奴才命暗地裏監視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準暴露自個兒的身份,壞了將來的大事。如若發現她們有不軌的舉動,就想盡一切法子通知林修善家的來處置。若是實在無主意可想,不妨驚動郡王妃,讓她親自發落。”

慕辰並無為難他的意思,聽了鐘誠的回話,垂下頭,眼光落到手中的白玉如意上,盯住上頭精巧細致的花紋看了歇,猛地擡起頭來,雙眸冷冰冰地逼視鐘誠,看得他滿頭大汗,心口發虛,他方收回目光,輕輕放下手中的白玉如意,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就按你說的去辦吧。但有一件事,你定要記住,小王的耳朵裏是聽不得某些話的?”

即使他沒明說,鐘誠也清楚自家主子耳朵裏聽不得是哪些話?他彎著腰,兢兢戰戰的回道:“奴才定不會辜負主子重托。”說話的同時,他忍不住伸手,速度飛快地抹掉額頭上不停冒出來的冷汗。

“你先下去吧。順便派個人去郡王妃那邊說聲,就說小王一會過去監督她吃飯。”慕辰聲音平靜的吩咐。

“是。奴才這就去辦。”

一聽可以走,鐘誠頓時松了口氣,彎腰退出書房,關上門,馬不停蹄地地奔去黛玉所在的院子,決定親自辦妥此事。他還是有點不放心手底下的那群奴才。

鐘誠一走,書房裏一片寂然,慕辰冷著一張臉,一掌“啪”的一聲掃落書桌上擺放的筆墨紙硯等,連那柄白玉如意也難逃其手,一並受難,跌在地上成了碎片。

“簡直是欺人太甚!”他按捺不住心裏的怒火,語調激憤的低咒。

原來,他下午匆匆跑進宮去見皇帝,懇請他多給幾日期限,好讓他在家裏多陪幾日黛玉。不想,皇帝一口否決,說南邊戰況緊張,身為主將,不可臨陣脫逃。轉而,他又以一付過來人的聲調建議,朕知道子辰新婚燕爾,舍不得郡王妃一人留在府中,勞心勞力的操持家務。且郡王妃的身子骨不大好,你又遠在南邊海上,倘若發病了,一時間也趕不回來,照顧不上。不如這樣吧。朕同太後說一聲,等你出征了,就把郡王妃接近宮裏來住一段時間,也好請宮裏的太醫為她調養身子。何況,鳳藻宮的賢德妃與她是表姊妹,倆人在宮裏邊,也好彼此做伴,有個話說。

“你休想得逞!”慕辰咬牙切齒的拍著書桌低吼。

發了一頓脾氣,心中的郁氣平息下來不少,他瞥了瞥滿地的狼藉,皺眉思索了會,霍地站起來,甩手出書房,看也不看守候在外頭的奴才,打算尋黛玉謀劃此事。他深信,若是將這事講與她聽,倆人同仇敵愾地一塊想,總比他一個人獨自犯愁要來得好。

拖著沈重的步子走在小石子鋪的道路上,慕辰感受迎面撲來,帶著春日暖意的夜風,不知不覺他焦躁的心情安靜下來,整個人舒坦了許多。走了一頓飯的功夫,他摒退身後跟隨的下人,獨自跨入垂花門,沿著靜謐的小徑慢慢靠近院子,走到院子前,守候在門外的春纖夏織急忙迎上來蹲身問候。他用眼掃了一下,應了聲,徑自踏入屋子。

“雪雁,你們散了吧。”

與雪雁說話的黛玉回頭瞧見他悶聲不吭的進來,想起方才大管家鐘誠急匆匆跑來回的話,淡聲摒退屋子裏伺候的下人。待人都走光了,她偏過頭,涼涼的諷言:

“難不成你在宮裏邊受了氣,就回家裏邊拿我們這些人出氣嗎?看情形,你書房裏的東西,今兒又要殃及池魚了。”

慕辰一時不知說什麽話來辯駁,猶豫間,臉一紅,訕然道:“我也是一時間氣不過。”說著,他緊挨著坐到黛玉身旁,牽住她擱放在腿上的雙手,關切的輕責:“怎麽不多穿幾件衣裳?瞧你的手冰的。”

“我天性體寒,即便是在三伏天,手也是冰涼的。你若是嫌棄,就不要碰。”

黛玉轉臉使勁瞪了他一眼,欲奪手而出,她的力氣哪裏比得上練過武的慕辰,奪了半天,也不動分毫。於是,她耳垂染紅,眸藏羞惱,啐語:“放手,你摸熱乎的去。”

“冰涼自有冰涼的好處。大熱天抱在懷裏,都不用扇子了。”

慕辰伸手一攬,不顧她的掙紮,輕輕松松地將她整個人摟抱進懷裏,飛快地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口,耍起賴皮來。黛玉氣得俏臉通紅,眼眸裏邊幾乎噴出火星來了。

過了歇,他低喃傾訴道:“真想把你一塊打包在行李裏面,帶到南邊去。只想著有你在身邊,即使在戰場上再辛勞,我都甘之如飴。但轉念一想,你身子骨弱,去了那邊,反倒對你不好。假使途中出了什麽事?我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個兒的。”

聽到他發自肺腑的話語,黛玉的眸子柔和下來,如同冰雪般冰冷的眼光,瞬間轉化成春日午後的暖陽,融化人心。

“等我處置好家中的事,就立即過來陪你的。”她斬釘截鐵的道出心中的徘徊多日的主意。一開始,她怕慕辰反對,現今看他自個兒都巴望著想帶她一塊去,遂不再遲疑。

“盡管我不懂打戰之類的事。然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規矩,我還是懂一點的。子辰,我會幫你料理好後邊的事,戰場上的事,就全靠你了。”

“璇璣,你真的決定了?”

慕辰一下子楞住了。他有些不相信自個兒耳朵聽到的話,有懷疑自個兒是在夢中。他呆呆的盯住明眸含笑的黛玉一會,待弄清不是做夢了,便喜出望外抱起她雀躍起來。有這樣一個賢內助跟在身旁,他此生還有何求?

“你別高興的太早!我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郡王府,趕去幫你料理後邊的事,還得詳細的布置下。”黛玉不留情面地潑了一盆冷水上去,清醒慕辰樂昏的頭腦。

“你帶晴雯那個丫頭陪嫁,難道就是為了這事?”慕辰忽然想起陪嫁的幾個丫鬟中間,有一個眉眼酷似黛玉,不禁好奇的問道。

“她並非最合適的人選。”黛玉從容一笑,眨眨眼,就是不告訴他今後的安排。

起先她也考慮過晴雯這一步棋,但顧到她的性子,黛玉斷然打消了這個念頭。有些人,是天生不適合做內應的。比方說,晴雯既是如此。

“你這丫頭,總喜歡弄出一堆稀奇古怪的事來。不過,現下有件事,急需你出面,方能解決。不然,你夫婿我會寢食難安的。”

慕辰笑著伸指點點她的鼻梁,似真似假的道出他心情不好的原委,期盼黛玉能給出個好法子,婉拒掉皇帝的一番“好心”。

“什麽事?”黛玉側過臉,瞅住他掩飾不住憂慮的雙眼,淡眉輕蹙。

“皇帝說,等我出征了。就把你接進宮裏面去和太後做伴。順便也好陪陪你那位表姐。”慕辰微微變了臉色,咬牙冷笑著說出令他今夜動怒的真相。

“我是外臣命婦,怎能長居宮中?且南邊的戰事也不是一月兩月能了結的。”

見黛玉露出驚異之色,慕辰嘴角一撇,冷笑道:“說不定有人心中正指望著這仗打得時間越長越好。”

不是他小雞肚腸,以小人心度君子腹,瞧瞧上頭迫不及待的為他準備出征的事宜,他心裏頭就起火,怒不可遏。婚事辦得匆忙也就罷了。連他想在家多陪黛玉幾天,那人都不準許,還擺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駁斥他,竟認為他想臨陣脫逃。

呸!慕家滿門忠烈,他寧可戰死沙場,也不做逃兵之將。

“胡說些什麽?仗拖得時間越長,對朝廷越是不利。何況去歲的洪水,導致不少州府顆粒無收,老百姓都眼巴巴地瞅著朝廷發放賑災的糧食,好下地耕種。爹爹也說,治理河道比想象中更為艱難,不但銀子被剝削得所剩無幾不說,連人力都險些跟不上去。幸而之前在桐城縣的事,為他積下不少民望。很多老百姓一聽是他來了,都願意不領一分工錢去堤壩上出力。”

處得久了,倆人間的氣氛愈加親密,很多事,不說出來,彼此都能心領神會。黛玉感慨萬分的一席話,勾起了慕辰的心頭事,想起去歲洪災爆發後,他忙得脫不開身去支援桐城那邊的情景。

“璇璣,桐城縣的事,你怨過我嗎?”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亮點,與一般人比起來,較為清亮有神的眼眸裏湧上淡淡的希冀。

“子辰,我們的路還很長。”

黛玉不回答,靜靜趴在他的胸口,閉上雙眸,連日來的勞碌已令她身心不堪重負,唯有此刻,倆人獨處時,她才稍稍能減輕些身上擔負的重壓,重新拾回那份怡然自得。

慕辰低下頭,指尖劃過黛玉輕蹙的眉頭,一股子不合時宜的自責突然間襲上他的腦子裏,嚴厲地譴責因他一意孤行的行為,給懷中的女子帶來了數不盡麻煩。

如果不是遇到了他,或許她會過著比誰都安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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