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尼斯！”珀耳遠遠便能看見阿多尼斯一個人獨立在一棵大樹邊，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射在他淡金色的長發上，朦朧的光圈浮在他身周，他身著白色長袍似欲乘風歸去。

“？”阿多尼斯轉過身來，眼中的光芒似乎是被瞬間點亮，此時此刻他的笑容充滿了令人安心的味道。

珀耳瞬間移動到了阿多尼斯的面前，阿多尼斯抱住了她，聞著珀耳身上散發著的春天的氣息，喃喃喊道：“姐姐。”

看著這情況，赫準斯托斯悄然離開了。

“姐姐，我不會是在做夢吧？”阿多尼斯松開手，半彎下腰，貪婪地看著珀耳美麗的臉龐，情不自禁地嘴唇輕輕碰觸了一下。

“阿多、尼斯……”這一次是有點跨過界限了，珀耳不由得提醒道，但是，阿多尼斯受傷的眼神也讓她舍不得繼續說下去。

“姐姐，在奧林匹斯山這邊，的確有能夠幫助你的人。”發覺氣氛立馬就要僵硬下去了，阿多尼斯主動轉移話題，談起了他來到阿佛洛狄忒這兒地真正任務，兩人靠著樹幹坐了下來。

“哦。”珀耳微微點頭，她知道自己這樣利用阿多尼斯是有不對，但是……

“赫爾墨斯、阿瑞斯、阿波羅和赫準斯托斯都曾向你求婚，但是德墨忒爾她一個人都沒有答應。雖然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但赫準斯托斯絕對是全心全意愛著你的。”阿多尼斯頓了一下：“我能夠不受阿佛洛狄忒騷擾，也是多虧了他的幫助。”

阿多尼斯組織著語言，繼續說：“還有德墨忒爾……”

阿多尼斯說了很多，這些中有不少消息是讓冥府的大家諱莫如深，珀耳註意著阿多尼斯的話，但是她更註意到阿多尼斯有些心神不寧。

阿多尼斯說得多了，便停了下來，來這兒這麽幾天他還沒說過這麽多話呢，這時不難有些口幹舌燥的。

珀耳手腕一轉，淡淡的粉色花朵杯子，裏面乘著有淡淡香氣的花蜜出現在這樹林之中也顯得格外襯合。

“沒有想到你終於擺脫了只能調用藤蔓的神力了啊。”阿多尼斯接過，也只是隨意調笑了一句，便沒再深追究下去。抿了一口花蜜，阿多尼斯開口說道：“我發覺了一個地方，有些奇怪，你要不要去看看？”

“奇怪的地方？”珀耳歪著頭疑惑地問道，像這種沒有準確明白的事情，以前阿多尼斯是不會要求自己也去看看的。

“恩，是的。”阿多尼斯一口將花蜜盡數倒入喉嚨，杯子卻不還給珀耳，只是自己收入袋中，然後便是握住珀耳的手，將她拉了起來：“我們去看看吧，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驚喜嗎？珀耳任由阿多尼斯拉著自己，跟在他背後小跑著，望著他的背影，看不見他現在的神情。

“就是這兒嗎？”很普通的一個地方，是一片樹木被砍伐掉的空地，看不出有什麽不妥。“也許就是因為看不出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才奇怪吧，阿多尼斯的推斷一般來說是不會出錯的”，珀耳沒有這麽想，她只是看著阿多尼斯，平靜地問著，她想的什麽從表情上也看不出來。

“恩，是的。”阿多尼斯此時低眉淺笑著，如往常一般有著令人怦然心動的氣質。“對了，那邊有些東西我拿來你看看，你先等等。”就像是才想到的一般，阿多尼斯說得很自然。

“那、我也去吧。”珀耳靜靜看著他，提議道。

“不用，你等在這兒就好了。”阿多尼斯拒絕道，轉身便往另一方向走去。

異變便是這時候發生的。

無數張金色符紙驟然出現，密密麻麻貼在樹幹上、土地上，就算是毫無一物的天空中也如有透明的屏障一般貼上了符。它們無風自展，它們無端飛繞，它們也形成了一個牢籠將珀耳困在裏面。

面對著陷阱，珀耳還是沒有什麽表情，她凝視著不遠處的一棵樹，剛才阿多尼斯就是繞到了這顆樹的背後。

源源不斷的血液經過地面流淌過來，像是有專門挖好的血槽。珀耳還是站在陣眼中央，即使是沒有動過，也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經被鎖定住了。紅色血液就是這樣匯聚在她的腳下，然後便是沖天的金色光柱從地底升起，將珀耳籠罩在內，若有若無絲絲血氣沿著光柱攀巖，也吸收著珀耳體內的力量。

“你有沒有被人威脅？”這是遇到此情況後，珀耳第一次開口說話，她問的不是主謀，而是藏身樹之後的阿多尼斯。

似乎是可以看見露在外面的衣袂輕輕晃動了一下，接著便傳來阿多尼斯的聲音：“沒有。”

“一切都是你心甘情願做的？”

“是的。”

對話結束了，珀耳沒有去問為什麽，因為已經是不需要的了。

雖然說起來珀耳在冥府停留了15年的時間，但是首先15年在這些壽命十分之長的神族來看是微不足道的，不足以收編自己的心腹；第二，珀耳這15年來心心念念的都是冥王，根本沒有心思想些其它。

在與哈迪斯徹底攤開來說之後，珀耳如果想掌握一些東西，依靠的、完全信任的也只有阿多尼斯了。

隨著光柱上紅色的加深，最先受到影響的竟然是珀耳手腕上那剛收到的綠色手環。綠色的力量溢出抵抗著血色力量的入侵，其上刻著的花朵漸漸枯萎。然後，手環“嗡”地一聲，碎成多瓣，掉落在地，失去了顏色，變成了最普通的泥土，然後消逝，再也找不到它曾經存在於這世上的影子。

珀耳撫過手環曾經短暫待過一段時間的地方，她並不是一個只靠他人的人。雖然時間短暫，但她還是弄清楚了自己身上其實存在著兩股力量，屬於春神珀耳塞福涅自己的力量，以及，未知的巨大能量。將它們融合在一起的過程雖然痛苦而緩慢，但是，還是有所成效的。

此時珀耳對未知能量已經能夠控制了，雖然不能說對敵之時有什麽太大的作用，但她也並僅僅就是一個“容器”儲存著這些“液體”。

她可以控制能量撤回，但是她沒有做，她任由能量的逝去，最終無力臥倒在了地上，視線慢慢模糊。

我好累。我不想繼續下去了，不想再在這個世上了，不想、再有人背叛了……

“怎麽回事！你不是說她本身會沒有事的嗎？！”有聲音傳來，似乎是阿多尼斯向著某人咆哮。

呵，從來沒有見他有過這樣失控的時候呢。珀耳嘴角略微上揚，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情苦中作樂。

有點不甘心呢，被打敗。珀耳心中突然有種想要抵抗的意願冒了出來，不過一會兒便又壓了下去。算了，我不想再繼續了，我…我……我說不出“我認輸”這樣的話。

“起來啊，不要睡下去，起來啊！”阿多尼斯發瘋似的敲打著光幕，他睜著眼睛不流出一滴淚，倔強地看著珀耳。沒有看夠，要一直一直看下去的女人，是被我親手害死的。“你起來啊！起來殺了我，殺了我啊！”

珀耳沒有理阿多尼斯的沖動，她只是微睜眼，能夠勉勉強強看到一紫發女子。那就是“主謀”嗎？珀耳微微一笑，果然還是不想就這樣結束呢。

“以大地女神蓋亞之名，願你永世不得為神，失去力量，於地獄徘徊。”血絲的氣勢驟然被阻，然後便是突然的爆發，以數倍與前面的速度。珀耳塞福涅的力量被一下子抽空殆盡，隨著這一句話的落下，永遠閉上了眼睛。

“啊————！！！”淒厲的女子喊聲響起，塔納托斯、阿波羅與阿爾忒彌斯連忙加快了速度，趕到目的地，他們看見智慧與美貌並存的雅典娜正被地底浮出的厲鬼抓住身子，拖入無間地獄。

“救、救我！”雅典娜向著三人求救，塔納托斯自是不去理她，現在他所有的註意力都被那似乎只是沈睡著的女子吸引了。

珀耳側臥地上，嘴角保持著一絲笑容，似乎正做著甜蜜的夢。白衣的美人與四周因失去引導而四處流淌的鮮血成為鮮明對比，殘忍地美麗。

塔納托斯小心地走了過去，他的腳步很輕，似是怕將美人驚醒。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現在也不去管什麽只剩下頭顱還在土地之上的雅典娜了，不直接將她按進地下就已經不錯了。

“珀耳？”塔納托斯小聲地呼喚，怕一陣風將珀耳吹走。

他伸出手，在他觸碰到之間，珀耳塞福涅如瓷器娃娃，慢慢龜裂，一瞬間便化作灰塵，隨著風，飛散於這片大地。

正與德墨忒爾會晤的哈迪斯心中一緊，有些事情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阿多尼斯番外

我生下來並不為母親所愛，恩，在詛咒褪去之後，這種感覺愈發的明顯。對了，我忘記說了呢，我的母親密拉是個絕世的美女，好像就是因為這樣，阿佛洛狄忒因嫉妒給她下了個詛咒。於是我的母親愛上了她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爺爺，這關系真覆雜。

自然來說，爺爺，或者說是父親？好吧，塞浦路斯王喀倪刺斯，是不會接受密拉母親的，所以母親只能在夜晚做為情人與他相會。

我能怎麽說呢？母親的避孕措施做得不夠好就算了，還被喀倪刺斯發現這件事，想把她殺死，最後央求神的幫助變為一棵沒藥樹，她才能逃過一劫。

我知道的這麽清楚？是因為我只能以嬰兒的形態困在這棵樹的身體之中，用著自己與生俱來魅惑的力量與過往的小精靈聊聊天，探取信息。

至於我這麽談論自己的母親？反正她現在也只能做為一棵普通的樹，不能動也不能說話，至於她還存不存在也是個問題了。

這樣無聊的日子過了好幾年，也許是上天看我這麽沒事做，就來消遣我了吧。一名過路的女神發現了我，將樹幹劈開，將我抱了出來。

“這個嬰兒這時候便具有如此大的魅力，長大些那不？”亮金色的長發在我面前掃來掃去，怪討厭的。

“這樣的人兒，也只有與我才相配啊~~”女神笑瞇瞇的將我舉高：“我叫阿佛洛狄忒哦，以後你就叫阿多尼斯，跟著我吧。”

你長得就很不符合我的標準好吧，看起來就典型的有胸沒腦。這句話當然只能是在我腦海說的，否則的話，就我現在這樣，嗯……可能會被直接幹掉的吧。

我沈默著，可能這個阿佛洛狄忒意識到這麽跟著一個嬰兒說話的舉動的確是有點傻，所有過了一會兒便沒說什麽的將我放了下來。

“美神~~美神~~~”一陣陣呼喚傳了過來，我一抽搐，這美神不會就是眼前這一位吧？如果真是，那可以說是大眾的審美標準倒是有些低了點。

“真是討厭。唉，上次赫準斯托斯那混蛋鬧得那一出，我……”阿佛洛狄忒自言自語著，我倒想看看這種女人可能養好什麽嬰兒嗎？嗯……雖然我是屬於早熟的那一類。

“有了，送到冥府那邊去，他也就不知道了吧。珀耳塞福涅那個小姑娘，我諒她也做不出什麽事來。小寶貝兒，我們走咯。”小寶貝兒？這詞可真夠磕磣的，不過幸好她還沒一口親上來，否則我可得惡心死了。不過，她說的什麽珀耳塞福涅不會比她還令人討厭吧。

冥府的環境真夠惡劣的，我被阿佛洛狄忒一路抱著，不一會兒便到了這傳說中恐怖的地獄。不過沒想到的是，走過一段時間，卻看到了一片五顏六色的花海，這結界撐起來的地方與人間的春天毫無二致。

“沒想到那個傳說中冷酷無情的冥王這麽寵她。”阿佛洛狄忒頗有些妒忌地喃喃自語道。

原來是一對好夫妻，真無趣。我是這樣想著的，不過恐怕也沒有人關心我的想法。被隨意地交到珀耳塞福涅的手中時，我隱隱覺得這不是一個與她那柔弱外表向符合的女人。這算什麽呢？我總覺得她與我應該是同一類的人。

15年轉眼已過，而對於這15年所見到的我不得不推翻我之前的想法。冥王哈迪斯15年內從來就沒有踏足過這專為珀耳塞福涅建造的春之宮殿，每一次珀耳塞福涅都只會小心翼翼地了解哈迪斯的喜好以及做一些“只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抑郁中的事”。真是無聊。

當我輾轉在春之宮殿，將那一堆侍女、仆人耍得團團轉的時候，珀耳塞福涅總是在思索著怎樣做才能夠令那個不茍言笑的冥王註意到自己。真是的，像我這麽一個有魅力的男人在她面前，也不知道珍惜。

每次說到這個的時候，珀耳只是摸摸我的頭，便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她人生所有的目的似乎都只是那個冥王而已——真是令人不舒服的想法。

春之宮殿內還有一個常客，讓人聞之膽顫的死神大人——塔納托斯。我倒是不明白了，只不過是一個光有武力，不轉動自己腦子的莽夫，根本就是配不上珀耳的。嗯……至少珀耳現在是我的監護人。

在侍女們的口中，我知道了很多也許珀耳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譬如，哈迪斯是趁著德墨忒爾不註意的時候將春神擄過來的；譬如，塔納托斯第一次這麽主動接近一名女神；再譬如，哈迪斯和修普洛斯在討論什麽事，甚至是避著塔納托斯……

我喜歡叫珀耳塞福涅姐姐。我喜歡有這麽一個笨姐姐，她不是因為我的外貌而對我好，而且她對我也不是最好的。這麽說起來，我似乎有一點自虐？反正，我喜歡為她出謀劃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已經成了她的情報來源，告訴她關於哈迪斯的喜怒哀樂，然後告訴她應該做些什麽時候事情引起哈迪斯的註意。我喜歡她每一次失敗後來我這裏尋找安慰，只有這個時候或許我才是她唯一的支柱。

事情是在那時候改變的。

我根本沒有感受到哭河邊能量的波動，我只看見後來塔納托斯抱著衣服被撕碎，完全不能遮蔽的珀耳回來，回到春之宮殿。

我看著珀耳被平穩地放在床上，看著塔納托斯為她輕柔地蓋上被子，看著她在睡夢中也是不安穩地皺著眉頭。但是，我沒有力量為珀耳掃平一切的障礙。

與塔納托斯的對話，看著清漪親自去找哈迪斯。我忽然覺得，有些事、有些人在冥冥之中就要改變了。

心甘情願地被送回阿佛洛狄忒手中，我不喜歡這個女人，自以為是的美麗總是令人厭惡不已。我與之虛與委蛇，偷偷尋求他人的幫助，直到某一天赫準斯托斯將我帶到了他住的地方。

他是一個醜陋的鐵匠，但是卻在某一天悄悄愛上了珀耳，他雕刻出百花環，註入自己的力量。每天，他起床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擦拭這個手鐲，雖然很可能是永遠送不出去的禮物，但是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我做不到他這麽愛著一個人不求得到，如果我是他，那麽，我會將珀耳永遠捆綁在我的身旁……

我搬去了林中的小屋，不願意每天見到他，偶爾與阿佛洛狄忒的侍女交談，但卻是沒有以前的熱情。擔心著，珀耳她會越飛越高，然後，再也不需要我嗎？

雅典娜就是在這個時候找上我的。

智慧與美麗並存的女神，她覬覦著珀耳身上的力量，她告訴我珀耳身上有一部分當年大地女神蓋亞留下來的力量。

“我為什麽要和你合作呢？我又會得到什麽好處？”我就這麽直截了當地問，我並不希望她打擾到珀耳的計劃。

“我可以讓你和珀耳塞福涅的都變成最普通的人類，我保護著你們，在人類的小鎮裏面度過平淡但是幸福的一生。”

我承認，有的時候我真的是會很幼稚，相信一些話，因為，那說得是我最想實現的願望。

後來，我答應了雅典娜。

後來，我後悔了。

看到珀耳面色蒼白的倒在了地上，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我質問雅典娜：“為什麽會這樣，你不是說……”

雅典娜搖搖頭，她的神色並不如想象般鎮定，哪裏出了問題，她也不知道。

“停下來！難道你不能停下來嗎！”我喪失了平常的理智，問著愚蠢的問題，我只能看著生命力從珀耳身上緩緩流失。

“好，那至少讓我陪著你死去。”我靠近那個妖異的光柱，伸出手試圖穿過它。我只想，最後一次，撫摸到姐姐的臉…...

光柱吞噬著我的生命力，手上的肌膚最早老化，直到變成一層薄薄的皮覆蓋在那上面，我感覺全身的力量都被吸走了。但是，我終究是碰不到姐姐了。

我睜大眼睛，希望姐姐能夠再一次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但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直到閉上了眼，我始終沒有實現那最後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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