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海獸圍著葉沐喲喲叫著，聲音極為幼嫩可愛，但葉沐卻從中聽出了不耐煩。

“好啦好啦，有點耐心好不好？”她一邊飛快地打著手結，一邊跟它們嘮叨，“你們身體這麽弱，不能一下子承受太多靈力，我只能一點一點來，懂不懂？”

“喲喲，喲喲——”

“很快很快。”幾道極為柔和的光落在這群小海獸身上，它們粉紅色的表皮一點點變成灰色，看起來堅韌多了。

“喲喲，喲喲——”小海獸們驚喜地發現了自己的變化，與同伴嘴對嘴親吻著分享彼此的喜悅。

“好了，下次遇到毒墨魚記得離遠點，指不定人家什麽時候就噴些毒墨出來，把你們傷著了。”葉沐拍拍手。

“喲喲……”小海獸應了一聲，尾巴一甩，走了。

葉沐擡頭，目之所及都是茫茫的海域，海天相接，雲闊天高，偶爾傳來海鳥的鳴叫，越發顯得空曠和寧靜。

她並不是不知道陸地的方向在哪裏，只是，在這種安靜的地方，更能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明明，第一次知道夙謹淵會殺她的時候，她很冷靜——或者說，平靜。她堅信夙謹淵不會傷害她，也堅信自己有能力解決那個問題，可是，這一次，到底是哪裏不同了，讓她一時間竟如此心慌意亂？

是因為，她對夙謹淵的要求不同了嗎？

想起與敖泳告別時他那擔憂的眼神，她的心更沈重了幾分。關於他是預言者的身份，他恐怕連宋瑤都沒有說過，但為了取信於她，讓她盡快離開夙謹淵，他卻對她坦白了。要是讓海遺族的族人知道有一天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他們的心該多難過啊：一邊是神皇的繼承人，另一邊是救族人於水火之中的夙謹淵……

她嘆氣，不敢再往下想。

正想繼續往前。神識卻捕捉到有人靠近。她本想躲一下，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另一邊，天歌感覺到有一股神識掃過自己的身體，皺皺眉。順著逆溯回去，然後看見了葉沐。

她頓時一喜，命令身後的人留在原地，然後趕往葉沐的所在。

“葉沐！”她落在葉沐身邊，高興地握住了她的手，“你出關了？”

看著她越發美麗妖艷的笑顏，葉沐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跳了幾下，不由感嘆上蒼對天歌的厚愛——怎麽越長越好看了？老天爺是打算讓她以容貌一統天下嗎？

“你怎麽知道我閉關了？”她問。

“我去找過你，不過，沒趕巧。”天歌上上下下打量著她。點頭，“不錯，進步還挺快。”

葉沐無語：“你別用這麽欣慰的語氣跟我說話好嗎？跟我娘似的！”

天歌哈哈笑，摸摸她的頭故意弄亂她的頭發：“小丫頭，想娘了吧？”

葉沐無奈地理了理。決定轉移話題——這天歌，臉皮越來越厚，她只能甘拜下風了。“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找進入大虛空的裂縫。”天歌頓了頓：“夙謹淵呢？他沒跟著你？”

葉沐搖搖頭。

“吵架了？”

“沒。”葉沐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除了當初在魔域救天歌那次“冷戰”了幾天，她跟夙謹淵還從來沒有試過“吵架”呢。她以前總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太少太少，不能用在吵架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上，可如今……

天歌瞇起眼睛，閃過一絲冷意：“他欺負你了？”

“沒。”葉沐更無奈了。“你別說得我跟個軟包子一樣好嗎？”

“你還不軟？”天歌斜睨她，“說吧，什麽事？”

“一眼難盡。”葉沐嘆氣，然後忽然想起，“對了，你——有沒有……”

天歌瞇眼：“別吞吞吐吐的。你是想說扶桑吧？”

葉沐點頭。

“我見過他了。”天歌很爽快地說，“還為爭地盤打了一架。”

葉沐張大嘴巴：什麽情況？！

“別驚訝。他現在已經不記得我了……”天歌的眼神先是暗淡了一下，然後很快振作起來，“我呢，因為他不記得我而憋了一肚子火氣。找到借口於是就順勢打起來了。說實話，效果還不錯，打完之後，我心情好多了。”

這也行？

那她回頭是不是也應該找夙謹淵打一架？

葉沐正想著，天歌已經拉著她往前走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知道有個地方東西特別好吃，比海味樓還要厲害。我們坐下來慢慢聊。”

“可是……”不是還要找大虛空的裂縫嗎？

“哎呀，那種事情需要碰運氣的，不著急。”天歌擺擺手。

葉沐只好放棄抗議。

“慢著，”天歌忽然停下，轉頭看她，一臉不懷好意，“說到運氣……你反正也沒別的什麽事，不如跟我一起去大虛空轉轉吧。”

大虛空——貌似是個非常非常危險的地方吧？！

葉沐無語：“你是不是覺得帶上我，會有比較大的收獲？”

“聰明！”天歌再次撥亂她的頭發，親昵地誇了一句，“我的小福星。”

葉沐擡頭：蒼天，降道天雷劈死她吧！

……

天歌想給葉沐倒杯酒，卻被她擺擺手阻止了。

“不是都跟那人吵架了嗎？怎麽還守著這規矩？”天歌嗤笑一聲，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們沒吵架，是我單方面鬧別扭罷了。”葉沐再次重申。

“難得啊，你這種人也會鬧別扭？”天歌伸出頭看了看外面，“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葉沐無語，舉箸夾菜，懶得搭理她。

天歌收回戲謔：“說吧，跟夙謹淵怎麽了？”

葉沐的胃口已經被夙謹淵養刁了，如今只覺得嘴裏如同嚼蠟，興趣缺缺地放下筷子：“我不想說。”

嘖嘖，連吃飯都沒胃口了，這丫頭是有多郁悶呀？

“天歌。在你看來，夙謹淵是個什麽樣的人啊？”葉沐悶聲問道。

天歌挑眉：“唔，你想聽真話？”

“當然。”

“說實話，他的心思太深沈了。我根本就看不透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

野心？葉沐的心再次往下跌了幾分。

天歌看出她的神情變化：“你不是一直都知道這一點嗎？我還以為你不介意呢！”

“我是不介意……”葉沐咕噥，“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和他的野心之間發生了矛盾，要他做選擇呢？”

這個問題是挺糾結的，不過——“你確定你能和他的野心之間產生矛盾？”天歌很懷疑。她甚至懷疑葉沐有沒有跟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產生矛盾的可能：這家夥實在太沒個性了！

葉沐啞口無言。

天歌想了想：“其實，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你和夙謹淵性格相差太遠了，他是那種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而你呢，天生就是個聖母。唉！”搖頭嘆氣。

葉沐卻已經被她之前的話吸引了註意力：對啊，其實她也不一定要站在野心的對立面。雖然她沒有什麽本事，但避免成為讓夙謹淵必須做出的那個“選擇”，也是能做到的吧？

唉，看來她確實鉆牛角尖了：哪能遇到點困難就退縮呢？正是因為“看到”了將來有可能發生的悲劇。所以要從現在開始努力去避免才對呀！

天歌看見她的神情瞬間變得輕松，不由奇道：“看你的樣子不會是想通了吧？”

“是啊。”葉沐重新撿起筷子。

“說你沒個性還真是客氣了！”天歌沒好氣，“好不容易跟夙謹淵鬧回別扭，總是還沒正式開展就先投降了——你腦子裏面想什麽呢？”

葉沐想了想，憨笑：“珍惜現在，爭取未來。”

“你打廣告呢！”天歌啐了她一聲，“那你還跟我去大虛空嗎？”

“這……”葉沐正想拒絕。轉念一想，“你去那裏幹嘛？”

天歌將手上的酒一飲而盡：“簡而言之，就是去找魔王印。”

葉沐眨眨眼：魔王印，貌似有點耳熟——對了，扶桑繼承的拿東西是妖王印，憑借此可以繼任妖界的妖王之位。如此說來，繼承了魔王印的人豈不就是魔界的新魔王？

“看樣子，你也聽說過魔王印？”

葉沐搖搖頭：“沒有，不過，大概猜得出它是幹什麽的——你找那東西。是為了成為魔界的王嗎？”

天歌點頭。

“為什麽呀？”葉沐一臉糾結，“你們就不覺得身上背負那麽多，很累人嗎？”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們跟你不一樣，沒有辦法甘於平凡。話說回來，甘於平凡的人又怎麽可能修仙呢？大概也只有你這個怪胎能扛得住權力的誘惑了。”

葉沐汗顏：“沒辦法，我能力有限，要是硬抗那些東西，恐怕會毀了自己的修仙道路。”

“這麽說來，你也算明智。”天歌接受她的解釋，言歸正傳，繼續說道，“魔王印已經失蹤了幾萬年，之前的幾代魔王都是無印繼任的‘冒牌’。我得到消息，最後一個擁有魔王印的魔王是在大虛空失蹤的，所以想去找找看。”

葉沐點點頭：“既然如此，我跟你一起去吧。”說不定她的大福星屬性能幫上些忙。

“你不是對權勢不感冒嗎？為什麽還願意幫我？”天歌更奇怪了。

葉沐擡頭看天：“或許，這就是天意吧。”妖王印、魔王印，接下來——“是不是還有一個人王印啊？”她以開玩笑的語氣問道。

天歌的回答卻是：“還真有。”

葉沐一楞。

天歌勾起意味深長的笑：“說實話，我很好奇，這個人王印最終會落入誰的手裏？是宋瑤還是夙謹淵？”說著，擡眼看向一臉震驚的葉沐，“你說奇怪不奇怪，貌似有機會拿到這三個封印的人——都跟你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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