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時日總是過得特別快，在葉沐的嚴格督促之下，兩個人的身體情況都有了根本性的好轉。

只不過，妖王的眼睛停留在葉沐臉上的時間越來越長，眼中的意味也越發深長了——當然，針對的不是葉沐，而是扶桑真人的精魂，要不然夙謹淵早發飆了。當然，就算妖王看的是“扶桑真人”，他也很是不悅。

“你要真想看個夠，就提取出來慢慢看，老盯著葉沐做什麽？”

“嘿，你個醋壇子。”妖王揶揄了一句，然後正色道，“現在還不到時候呢。”

“什麽意思？”

“這個精魂在凝形，而小丫頭就是它的母體，小孩都沒成型，怎麽生出來？”

聞言，夙謹淵的眉頭幾乎能夾死蒼蠅，顯然十分不喜歡這種說法。

妖王不理他，徑自問葉沐：“小丫頭，你想救這個精魂嗎？”

“想。”

“那你就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葉沐挺直腰身：“您請說。”

“臭小子一直都想要我的妖王印，為此不惜跟我拼命，但現在他突然改變了態度，願意讓這個精魂來接掌。他打什麽鬼主意，我倒也猜得出來。但妖族的規矩在那裏，不管怎麽樣，我們族人都不可能接受一個人類修士的統治。”

葉沐偷偷瞄了夙謹淵一眼——原來他之前跟妖王鬥得你死我活的，為的就是妖王印啊。其實，在夙謹淵提出要扶桑以後尊他為主的條件的時候，她已經猜出了幾分。只是，夙謹淵無緣無故地怎麽打上妖族的主意了，而且要的還是妖族統治者的地位，這……

“老頭子，你提條件就提條件，扯那麽多做什麽？”對於妖王竟然將這個信息透露給葉沐。夙謹淵十分不滿。

妖王嘿嘿一笑，眼內精光一閃：“小丫頭，我的條件就是，此精魂成形之後。你須立誓，奉其為子。”

“老頭子！”夙謹淵抗議地喊了一聲。

葉沐眨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以後他就是你兒子，你就是他母親，他會尊你敬你，你也要對他負起教養的責任，保護他直至他能獨立為止。”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是我呢？”

“我的壽命不長了，可能無法堅持到他能完全承擔起責任的那天。因此他需要一個能夠保護他教導他的人，而你，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適的人選。”言外之意，就是夙謹淵不適合當那個教養他的人。“再者，這個精魂本就是借助你的身體孕育成型的。你們彼此骨血相容，說他是你的孩子，合情合理。”

葉沐點頭：“還有就是，如果他成了我的孩子，夙謹淵要利用他的時候，就不敢太過分了，對嗎？”

妖王點頭：“對。”他目前是實在沒有別的選擇了。才會答應夙謹淵救下這個精魂繼承妖王印。但，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保持這個新妖王的獨立性，擺脫夙謹淵的控制。

他們身後，夙謹淵面色陰沈，沒有說話。

葉沐再次偷偷瞄了他一眼：她知道，一旦她答應了妖王的條件。她和夙謹淵以後就成了對立的關系，夙謹淵會想盡一切辦法通過扶桑控制妖族，而她則要幫助扶桑獲得獨立，長大成人。

夙謹淵會為了她放棄控制妖族的企圖嗎？

“葉沐，你不用看他了。這件事必須由你自己做決定。”妖王第一次叫喚她的名字，卻也表達了他的嚴肅性。

葉沐閉眼掙紮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睛，堅定地說：“好，我答應你。”

夙謹淵豁然轉身，站在洞口死死盯著外面湧動的巖漿，眼神如淵，漆黑難測。

“你確定，你能做到？”妖王再次確認她的決心。

葉沐點頭：“我會做到的。”

混元空間裏。

“夙謹淵，你是不是生氣了？”葉沐問。

夙謹淵沒有回答，在藥田裏尋找靈藥準備煉丹。

討厭，又冷戰。

葉沐嘟嘴，索性也不理他了，低頭尋找需要整理的地方，開始料理起藥田來。而當她漸入佳境，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身子卻忽然被拉了起來。

“你說，你這是第幾次為了別人的利益而犧牲我了？”

葉沐認真想了想，有些心虛：“數不清了。”好像，蠻多次的了……

“你……唉！”夙謹淵松開她，轉身。

“哎！”葉沐扯著他的袖子，“對不起，我知道，我的聖母病又發作了，是我不好。”

夙謹淵沒動：“聖母病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為了救別人不惜犧牲自己的意思吧，反正是一種特別傻特別傻的毛病，天歌就總說我聖母。”葉沐想了想，甩開這個問題，“可是，我答應妖王的條件的時候也是考慮過的啊，如果到時你真的需要扶桑做些什麽的話，我可以幫你。怎麽說我也是他娘，要他做點事不算過分吧？”

“你什麽時候成娘了？他憑什麽做你的兒子？”

葉沐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你是為了這個而生氣嗎？”

“不是。”

“那我們就先別糾結這個問題了。先說說之前那個……”

“這個問題很重要！”夙謹淵臉色巨臭無比，“他又不是我跟你的孩子！”

“那——你就把他當我們的孩子不就行了？”葉沐拿出哄小孩的態度和耐心。

“你說的簡單！”夙謹淵都快無語了，“兒子是隨便亂認的嗎？”

“你到底是生氣我認了兒子，還是生氣我為了救別人而犧牲了你的利益啊？”葉沐再次糊塗了。

夙謹淵嘆氣，閉上眼睛默數到十，恢覆冷靜之後才睜開眼。“我只是在想，在你眼裏，我到底是什麽？”

“你是夙謹淵啊……”葉沐訥訥回答，然後飛快地補充了一句，“也是我最在乎的人。”

夙謹淵的臉色神奇地緩和了下去，嘴角微微勾起。但他還是極力維持嚴肅。“那你還答應老頭子的條件？”

“我說啦，就算我答應了他，也不是對你完全沒有好處的。以後你若有什麽要求，可以通過我去跟扶桑說嘛。”葉沐最後小聲補充了一句：“只要不是太過分。”

“可是。如果我的要求非常過分呢，到時候你怎麽辦？”

這個問題十分尖銳，因為這個問題，氣氛凝結了幾秒，葉沐問“你想做什麽？”

夙謹淵別開臉：“沒什麽。”

“你怎麽總是有事情瞞著我，我可從來沒有瞞過你什麽。”葉沐不滿。

夙謹淵緩了聲音：“我沒瞞你，只是我也不知道到時候我要做些什麽。”

這就奇怪了。“那你還跟妖王拼命？就為了爭一個連你自己也不知道幹什麽用的東西？”葉沐一臉不可思議。

夙謹淵自嘲：“或許這就是我的天性吧，爭權奪利，野心勃勃。”

看見他有些低落，葉沐想了想。笑道：“沒關系啊，正好我不喜歡做這些事。師父說啦，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分工不同嘛！”

夙謹淵斜睨了她一眼：“那請問。你想好策略怎麽征服我了嗎？”

還真沒有——“我用得著嗎？”葉沐擡起下巴，凹了個特別別扭的造型，“就憑我這魅力，隨隨便便往這一站，就能將你收之裙下！”

她的耍寶起了作用，夙謹淵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從哪裏學來的油嘴滑舌？”

“我這叫自信！”看見他終於笑了，葉沐也放松下來。

夙謹淵自然能明白她的心意。摸摸她的頭：“乖。”頓了頓，“其實，這件事你沒錯，既然妖王提出了這個條件，他就有辦法讓你答應。再者說，你說的也有道理。若今後我真想做些什麽，你身為新任妖王的母親，總能幫上忙的。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把扶桑弄出來，至於以後有什麽麻煩。以後再說。”

葉沐點頭，沖著他甜甜一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管她惹下什麽麻煩，總是照單全收。

夙謹淵看著她，牙齒根一陣發癢：“所以你就使勁壓榨我？”

葉沐吐了下舌頭。

夙謹淵無奈，按下她的頭，咕噥：“一輩子就做了你這單虧本生意。”結果沒想到一虧到底——她根本就是上天派來專門克他的。

葉沐摸摸頭傻樂：“我這輩子都在虧本，就你這單生意最賺了！”

夙謹淵無奈地搖搖頭，扔給她一塊玉簡：“照著上面寫的挖，要救扶桑，得先把妖王治好了。”

“你要開始煉丹了嗎？”葉沐問，“可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知道，沒問題的。”

葉沐撅嘴，固執地站著。

夙謹淵回頭看她：“我保證，絕不勉強自己，可以了嗎？”

葉沐這才開始行動。

夙謹淵一直看著她專心忙碌的身影，好久才有些戀戀不舍地移開眼神，擡頭看了看天，嘴角勾起充滿諷刺意味的笑：天道難測是嗎？可是，他從來就不相信天道，就算真有這種東西，也絲毫影響不了他。

目前的情況發展雖然偏離了他原本的計劃，但一切並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他拭目以待。

五年後。因為長時間待在夙謹淵身旁，靈犀簪終於恢覆了運轉，這幾年葉沐的修為漲進幾乎可以用飛速來形容。她原本擔心修為增長太快，心境會跟不上，打算壓制一下，結果被妖王狠狠嘲笑了一番，用妖類修煉法則教育了一通。葉沐從中領悟到不少東西，心境也隨之開闊了許多，修為增進也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如今，妖王忙著準備煉制精魂，夙謹淵忙著煉丹和煉制她的法寶，她反倒成了最閑的一個，除了修煉也沒別的事情了。

這天，趁著夙謹淵急著回去查看丹爐的情況，她終於找到機會和妖王單獨相處了。

她把手放在他手背上：“前輩，你把神識探過來。”

“你要我進入你的識海？”妖王訝異。

“對啊。”

這可太有趣了，識海是一個人最*的地方，哪怕是最親近的人都不能隨意觸碰，這小丫頭竟然主動要求他進去？

帶著好奇，妖王將神識探了過去，然後，驚訝地做出了一個“哦”的嘴型。

哇喔，臭小子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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