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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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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破舊的敞蓬馬車裏。

從左源到上京三天的路程,因為是和別人共用車子,路費只花了我十文錢。車子在淩州停了一次,五個人下了四個,然後又上了一個。

那個人似乎是個琴師的樣子。我把我的行囊放在眼前的小臺幾上,他把他的雕花鑲金長琴放在我的行囊旁。行囊裏裝滿了我從左源淘來的玉石,車身隨著前行而搖晃,我的行囊撞到他的長琴,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起初我沒有理它,但是它們一直這樣響個不停,心裏有些燥了。我擡眼,想把我的包囊移開一點,正巧他也擡眼看向他的琴。可這個時候,路又變得平穩了。於是我把已經伸出去的手收回去了,他也調整了一下又一次坐好。可這時候,琴和玉石又碰到了一起。

他於是便對我說,“從左源淘了玉去上京?”

我沒有回答,把行囊收回來了一點,“你是哪家的琴師?”

他笑著把琴抱到自己身旁,“愛好罷了,水平差得很,沒有哪家要我長呆。”

他說得有些可憐,我又看了他一眼,黑色的眸子猶如星子般閃亮。我便安慰他,“上京的人喜歡漂亮的事物,你長得這樣,隨便哪家都會願意你呆。”

他聽我說完便輕輕地笑了。我又囑咐他,“不過要小心,上京的人很壞很滑頭。你這把琴來頭不小,可要小心收好了。”

他點點頭,“姑娘不愧是生意人,一般人只看到一把破琴。”

我沒回話。他的琴上刻著玉溪骨龍,就算一般人也能猜到這是名琴漁歌。明明是個高手,卻假裝自己水平般般,和這個人談話真沒意思。

他沒感到我的不屑,反而將琴又放回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我閑扯起來。他說他叫冬允,淩州城郊羅衣鎮人士。家裏是當地出名的世代的琴師,漁歌也是家裏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小時候就被父母逼著學琴,但是總是學不好,天天被罵,一來二去過了十年,終於等到周圍的人終於捶胸頓足地放棄逼他學琴後,才發現他已經老到什麽都來不及學了。

我笑了,“有什麽是來不及學的?你看起來才弱冠年紀。”

他也跟著笑,“我笨啊,學了十年琴,還是爛到不行。懂得人看我拿這琴,總以為我是高手。但是所謂希望越高失望越大,聽過我一曲就再也不願意聽了。還連連唉聲嘆氣,說這琴落在我手裏算是毀了。其實我也沒有那麽差……”他擡手撥了一下琴弦,不愧是名琴漁歌,聲音透徹,高音如歌低音如泣,音符如同斷落的珍珠,滴滴答答地傾斜出來,轉瞬連這破舊的馬車也變得氣氛高雅起來。

但是他的手法確實談不上高明,就連我這樣一個外行也看得出來。但是我還是安慰他,“挺好聽的呢。”他楞了一下,然後有些拘謹地笑笑,卻把琴收了起來,不再碰它了。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劇烈地顛簸了一下。隨即就聽到窗外唰唰風聲,最後鐺地釘嵌進破舊的車身,發出鈍鈍的聲音。我一聽,便知道這是淩空鏢。從淩州到上京的路上,這撥劫匪可是出了名。他們慣用淩空鏢,先埋下陷井,等車子掉進去,然後便再一通亂射,把車夫保鏢都弄得或傷或死,再下來劫錢劫色。

我平生最看不起這樣出來混的。搶劫平民不說,還要用淩空鏢這樣的暗器。用了暗器不夠,還要埋陷井。這得是多麽膽小、多麽卑鄙、多麽猥瑣的一群人。我二話不說,把自己的那袋玉石往冬允那裏一推,叫他不要離開車,拔出我背後的窄劍就沖出了馬車。見我出來,那些無恥小人就更加瘋狂地向我扔淩空鏢。我擡眼一瞟,車夫已經被被射得混身是血,一團爛泥般癱軟耷拉在車旁,就連車前無辜的兩匹馬都被射死了。居然有人扔暗器好像不要錢似的,漫天下雨。

我用腳狠狠一踏地,揮動手裏的長劍,輕松地擋開了他們瘋狂投向我的暗器,飛身就到了他們躲藏的巖石後面。這種小人,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個一個都穿著黑色的衣服,臉也蒙得嚴嚴實實的。見不得人嘛。若是光明正大,誰大白天蒙著臉!見我上來,他們有些驚訝,紛紛向大石的另一面躲去。我腳下又用了點力氣,仗著自己身輕,如箭一樣地彈了出去,輕松地就追上了那些妄想和我捉迷藏的人。

他們看到我的面孔,不知為何好像打了雞血一般激動了起來。或許是看出我不過是個女孩子,心裏就有了膽子,也不扔暗器了,紛紛抽出刀來。我冷冷笑了,我的武功雖然距高手二字尚遠,但是對付這些三腳貓卻是綽綽有餘。於是我揮動長劍,劍峰挑起長風,在日光下翻起白花般的影。不出半炷香,劍身就已經漸漸地鮮血染紅,等我最後一次抖劍,將他們的血甩到地上時,淩空鏢叮叮當當地散落了一地,舉目,周身已經沒有了半分生氣,

我揪起地上人的衣服,擦幹凈了隨著我多年的劍,收到背後。這時冬允抱著琴和我的玉石顫顫巍巍地從馬車裏鉆出來,看著周圍死得幹幹凈凈的場景,臉色發青。我一躍下去,從他手裏接過行囊,“放心,跟著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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