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零一手握著手機，手背枕在自己眼上，眼內有微微刺痛，類似於用眼過度的疲倦，嘴角卻是微微上揚。

他剛剛和蘇瑾辭通過電話，手機後殼還在發著燙，其實也沒說什麽重要的事，就單單那些生活瑣事，或者說是蘇瑾辭的聲音就讓許零一天的疲倦慢慢放松了下來。

“噔噔。”

是敲門聲。

許零放下手機，睜開了眼，“請進。”

“許零哥哥。”許倩從門後探出一顆腦袋，小姑娘穿著粉粉的睡裙，露出的皮膚無一不夠白皙，拖著hello

kitten的毛絨拖鞋湊到了許零身邊。

許零笑了笑，跟摸貓似的，順了順許倩的毛，“還沒睡呢？”

“還早呀。”許倩沖著許零眨了眨眼，把一盤放著切好的橙子的果盤殷勤的捧到了許零面前，“嘗嘗。”

許倩的刀工並不算好，這種簡單的一刀切開再補兩刀的切法，都能讓她把一個圓滾滾的橙子切的四分五裂，薄厚不均。

許零還是沒有拂她意思的挑了最邊上的一片入口，橙是贛南臍橙，鮮嫩多汁，皮薄肉厚，是為上品。

許零只吃了一片，便拿了紙巾開始細細擦拭手指，然後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下，溫柔開口：“好吃。”

許倩得意的笑了，她是許爺唯一的孫女，這裏裏外外誰不捧著她？說句不好聽的，將來要是許爺去了，這半壁天下還不是許倩的，像許倩這種從小嬌養長大的小公主公司的事她能懂什麽？公司都管不了，更別說道上的了，這將來還不是都歸在了許倩那未來老公頭上。

許倩長得好看，含苞待放，頗有玉女嬌羞，而且娶得了美嬌娘，還有個上億公司附送，這麽好的事誰不想？

所以從來不乏討好許倩的人，偏偏這位小公主只鐘意許零一個人。

許零許倩聽著跟兄妹似的，最不樂意他們的意思還是許爺。

因為許爺比誰都清楚許零得死。

吃完了橙子，小公主就開始撒嬌抱怨了，“許零哥哥你怎麽才回來啊，跟爺爺似的，一大把年紀了還忙得人影都沒一個，每天就留我一個人在家，我還不如待在英國呢，反正在哪都是我一個人。”

敢這麽說許爺的也就只有許倩了。

許零笑而不語，許零一笑，眉眼就彎了起來，好像眼裏都含了春水似的，許倩一下看癡。

這世界上有沒有一個人的笑讓你又愛又恨？

他笑得眉目生輝，從眉梢到眼角每一處細節都是溫柔，可這份溫柔又讓你覺得太遠太遠，就好像，好像永遠都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麽。

他對她從來不會說好聽的話，她向他撒嬌耍賴的時候也只是笑，最殘忍也是最溫柔的敷衍。

許倩並不笨，她清楚明白爺爺並不喜歡她和許零待在一塊，甚至有意隔開他們，可是越得不到的東西才越是吸引人，從小到大，許零已然成為她心中的執念。

“許零哥哥。”小姑娘扯了扯許零的袖子。

“嗯？”許零的態度一貫如此。

“你剛才跟誰打電話啊？”許倩試探著問，許零房間的隔音效果不錯，她站在門口只聽到隱隱約約的聲音，而且這一通電話時間太長了。

“一個朋友。”許零簡略回答完便說，“你也該回去睡了。”

許倩還不想走，她等了許零半天，這才說了幾句話啊，“許零哥哥，再陪我聊一會嘛，我睡不著。”

許零不動聲色的移開了她的手，“可是我困了，今天很累。”

許零今天從淩晨三點驅車趕往f市，親自把海口的一批貨轉手運給了地頭蛇龍哥，龍哥是圈子裏出了名的沒文化還事多，幾經周折下來，許零還是用了最原始的辦法——用槍恐嚇。

龍哥不怕槍，他怕的是許零的槍。

許零六歲用自己的一條腿做賭註，十歲把萊彩頭子的首級送給了許爺做生辰賀禮，十四歲團滅白虎幫……十四歲的少年，身量還未拔高，一身鮮血已看不出衣服最初的顏色，他是踩著皚皚白骨走上來的人，他手裏的槍從未失手過。

許零不同於任何一個獵人，因為他愛笑，面容也足夠欺人，可當你用心感受，你會覺得走近他的身邊就像走進了他的狙擊視野內，不由得背生寒意。

許倩沒法子，只能扁扁嘴，說：“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許零笑著點了點頭。

許倩肩垂著，很是低落的樣子，怏怏不樂的開門出去，出去之前還不忘回頭，“許零哥哥。”

“嗯？”許零單手撐著額角，一雙桃花眼微微瞇了起來。

“明天陪我吃早餐好麽？”小姑娘眼睛濕漉漉的讓人不忍拒絕。

許零垂了下眼睫，終是答應，“嗯。”

許零一答應，許倩的眼睛就猛地睜大了，小姑娘的興奮藏不住，還略略的羞澀的咬了下唇，“那，那你要記得噢。”

許倩出去了，許零還沒松口氣，許倩又進來了，“還有，晚安。”

說句晚安自己羞紅了臉，然後匆匆出去了。

許零笑著搖了搖頭，另一只手還扶在額角，輕輕的按摩著太陽穴。

過了許久，手機都已經涼透才站了起來，斜眼看去，窗外正是西式花苑，許爺最愛的山茶花正開得正盛，夜晚風寒，細看了才註意到那飄風的雪籽，明日又是一場大雪。

許零渡步過去，從抽屜從取出一把92fs

pact，槍身通體發黑，線體流暢，槍長197㎜，高129㎜，寬達39㎜，內含13發子彈，許零能夠準確無誤的說出這把槍的準確數據，因為它是他的老夥伴了。

這把92fs

pact是許爺在14歲時送他的禮物，在他滅白虎幫的前一天。

許零記得許爺那時的眼神，他是在說：去吧，記得回來，如果還能回來的話。

許零手指摩挲著槍身，他的手是天生開槍的手，從虎口到食指和拇指相貼的那一面全是繭子，那是長期用槍的人才會留下的。

窗戶沒關，倏然一陣猛風吹了起來，窗戶吖吱吖吱的殘踹著，許零的發絲吹得遮了眼，許零手指輕輕撩起，眼睛看著漆黑的窗外，勾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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