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坐在系統空間的破爛沙發上, 看著438給自己投影出來的他死後那個世界的改變。

那個牽扯了他太多心神，讓他耗費大量精力的孩子，終究沒有辜負湛兮的期望，發揮了她的天賦，成為了她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湛兮看著從剛當選為全國傑出青年代表的時候，那年輕卻又格外堅韌的左蓁蓁，對著鏡頭說：“我永遠感謝他。”

後來, 她四十多歲，因外科學術論文獲得國際獎項而再次被采訪, 她說：“俞老師影響我一生，我永遠感謝他。”

再後來，她六十多歲, 總結了自己的外科實戰經驗手冊，被醫學界多次探討後，她的書認為可以成為醫學生們的教材選擇，被探訪的時候，這位已經有了些許白發的女士，依然提到了自己最敬愛的人——“俞老師，我的班主任，我的人生導師，我永遠感謝他！”

左蓁蓁一身貢獻於醫學, 致力於救死扶傷, 所剩不多的精力都留給了自己的小家庭和“守護天使志願組織”, 她有一個體貼顧家的好丈夫, 懂事體貼的孩子，一生雖勞累，卻也和和美-美。

“這就很好了。”湛兮欣慰地笑了笑。

湛兮是在後面，一直跟進左蓁蓁的成長過程，才發現這孩子雖然聰明又敏銳，但是她思維偶爾會走極端，有些時候會非常偏激和固執。

他忽然明白了這孩子怎麽就走上了變-態殺人狂的路子了，不過在湛兮的幫助下，她後來慢慢地學會了控制自己，再到她成年，這種情況已經不是很嚴重了。

438忽然開口：“話說，我聽到了風聲說，某個執行者似乎打算大量更換他系統空間的家具，你要是不介意，我去幫你搶張新沙發？”

全靠下盤穩才能坐著爛沙發的湛兮倒是不介意撿人家不要的，反正他們現在一個宿主一個系統，都窮得很。

“能搶到就行，你也別太勉強了，不過比起沙發，我更想要一張吊椅。”湛兮有點擔心438這只被“洗刷刷”過一遍的系統會不會挨欺負。

“我盡量試試唄，又不打緊。”438滿不在乎，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湛兮沒管它了，獨自走向了傳輸口。

※※※

“你有房嗎？”女聲有些刻意捏造的嬌柔，說話的語調更是輕慢到顯得漫不經心。

湛兮撐著下巴，好奇地看著面前這個蛇精臉、青蛙眼、波浪卷的女人，她的組合好奇怪啊，怪像科幻片裏頭的外星人的，就是皮膚還是人類的屁-股，所以她到底哪裏來的自信。

“問你話呢，”沒得到湛兮的回應，顧曼青就有些不滿了，瞪了他一眼，怒道：“怎麽這年頭相親的，都已經沒誠意到連聊天都聊不下去了嗎？”

上來就問有沒有房，這是聊天啊？況且，湛兮看她也不像是來相親的，瞧瞧這下巴擡得，鼻孔裏頭有幾根毛都能看清楚，比古代的公主相駙馬還要神氣。

湛兮啞然失笑，卻也沒有非要去提這不開的一壺，慢悠悠地回了她前邊的問題：“有。”

雖說是他說了自己有房，但是顧曼青也沒馬上就給好臉色，漫不經心地翻轉著手腕，似乎是在欣賞自己的剛做的美甲：“有房啊，有多少？”

“八套商品房外加一棟二十三層的。”湛兮從原身的記憶中扒拉出來，笑盈盈地如實作答。

顧曼青終於將自己塗滿了鮮紅色的爪子，收了起來，倒是有些認真了似的，看向了湛兮：“都是些什麽地段的呀？”

她的語調，忽然從那漫不經心地怠慢，變成了婉轉嬌柔的好奇。

湛兮回答了這些房子的大致位置。

“哦！那似乎還不錯。”顧曼青隨著湛兮說出的一個又一個地段良好的位置，翹起的二郎腿也放下了，似乎是有些上心了的模樣。

她看著湛兮的眼神，越發認真了起來，雖然還是有些輕蔑和挑剔，卻又似乎戴上了一種“算了就這樣吧，這麽多房子，勉勉強強還行吧”的感覺。

“那你買車了嗎？”顧曼青撩了撩自己的大-波浪，然後吃了一口菜。

湛兮隨意掃了那擺滿了一桌子的精致菜肴一眼，也不吃，只是喝了一口店裏提供的檸檬水。

“買了。”他還是一副木訥的模樣，顧曼青問一句他大一句，問啥答啥，絕不多說。

果然，聽到這一句，顧曼青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自認為自己是美人，翻起白眼來也是好看的，殊不知湛兮看到她這矯揉做作的作精樣兒就有些暴躁，想把“它”頭都給摁進湯裏頭去，讓她洗洗腦子，清醒清醒。

“什麽意思啊你，你這相親到底到底走不走心了？”她不滿地皺著眉，理所當然地發自己的小脾氣，指責湛兮，“問你有沒有房，你就說有，你起碼要把有多少房、都在什麽地段說清楚呀，問你買沒買車，你就說買了，你怎麽就不說完呢？賣了多少輛，都什麽時候買的，都什麽牌子的車。”

明明是在無理取鬧，偏生這女人一副理所當然地嬌嗔模樣，仿佛和湛兮已經是如膠似漆的情侶了似的打情罵俏。

雖有些尷尬，但是但凡是個男人面對這種場景，也似乎不能真正地發起脾氣來，畢竟她沒說什麽難聽的話，只是把難聽的話轉換成了打情罵俏的語氣呀！要是真生氣了，就顯得自己不夠大氣。

怪惡心人的。

湛兮幾乎要笑出聲來了，可是他沒有，他憐愛地看著對方，仿佛在看一只無理取鬧的，得了智障癌的死肥豬。

“買了，三輛。瑪莎X蒂一年前，邁X赫半年前，法X利三月前。”

顧曼青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柔和了下來，她溫情似水又嬌嗔無限地沖湛兮拋了個媚眼，略有些矜持又含蓄地說：“嗯，那我覺得你條件還可以……”

“不好意思，”湛兮打斷了她，微笑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機，“我突然有個急事，就不陪你吃飯了，你自己慢慢享受午餐吧，不著急，我也覺得你很不錯，下次再聯系。”

顧曼青楞了一下，雖然有些不滿，但是看到湛兮走向了結賬的前臺，又看了看滿桌子的精致貴菜，終究是選擇先吃。

而湛兮走向前臺，卻只是禮貌地問了前臺的工作人員：“您好，請問洗手間在哪裏？”

“您好先生，出門直走往右拐就是了。”

“謝謝。”湛兮禮貌頷首，轉身離去。

結賬？不存在的，他就喝了一杯餐廳一開始就免費提供的檸檬水啊，他憑什麽要結賬！

※※※

湛兮去了洗手間，正值午飯時間，洗手間空無一人，他霸占了洗手間的幹凈光滑的鏡子，左看看右看看。

嗯……這是他簽了438以來，附體的顏值最不明顯的宿主。

原身名為宋平常，他的長相確實是和他的名字一樣，非常平常。怎麽說呢，就是他有著非常非常普通的，絲毫沒有特點的五官，這長相基本上走在路上都不會有人註意到他的那種，扁平得匪夷所思。

不過湛兮穿過來後，發現鏡子裏的宋平常，和原身記憶之中的他自己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最重要的是整個人的氣質不同了。

原身時常佝僂著，走路都挺不直腰，總有些畏畏縮縮的模樣，又不愛講話，人又特別的木訥，待久了就讓人覺得怪無趣的。

而湛兮則不同，不論他的靈魂被投放到哪個身體裏，那具身體的眼睛總能呈現出一種含笑的模樣，至於這笑意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估計438都說不清楚，最重要的是——湛兮周身會自帶一股神棍的氣息。

原身的凈身高一米七二，在這個浮躁之風甚囂塵上的時代，這個身高打一開始就會被打入死刑。

甚至很多人在聽到他的身高條件的時候，會輕蔑又鄙夷的來一句：“什麽？才一米七二，男生不長到一米八不就是等於殘疾？”

湛兮從原身腦海裏翻出這個女生的言論的時候，不由得又啞然失笑了，如果原身凈身高一米七二是殘疾，那說這話的穿著高跟鞋才只有一米五一的女生，是什麽？截肢了不成？

因為外在條件一直以來都十分的普通，且原身本來的性格就有些內向和木訥，不愛交際也沒什麽朋友，導致他現年三十歲了，還沒有談過女朋友。

到了他這個年齡，來一場像是校園裏頭那樣簡簡單單的戀愛簡直就是奢望，他被迫走上了相親的道路。

這一直沒相親也沒啥事兒，一相親，偏生就整出事兒來了。

原身的父親是一名為國捐軀的烈士，母親是一名產科醫生。原身他本人和自己的名字一樣，一切都稀疏平常，並無什麽凸出之處，唯一讓人羨慕的大概就是他運氣不錯，投胎到了一個父慈母□□，當然，就算是有一位偉大的父親和值得尊敬的母親，原身不受異性歡迎的結果也並不會改變多少。

唯一會改變他人看法的，就是車啊房啊，說白了，是——錢！

原身家中老宅和父母積攢下錢買的小房子，都走運地因拆遷而享受到了國家政策的扶持，房子拆遷得補助送一家三口一人一套商品房外加一筆錢，於是買新房，買了新房又拆遷得補助……

於是現在的原身就擁有了八套商品房，以及賣掉了其他房子後再投資一個新開發的小區的一棟二十三層的商品房樓。

原身說幸運也幸運，說不幸也不幸，他父親走得早，母親如今也退休了，正一門心思地想要抱孫子，正是老太太想孫子心切，硬生生地被綠茶女趁虛而入，鬧得幾欲家破人亡。

老太太一心想要原身快點結婚，而原身被催促得也有些火上眉毛。

可是很多時候，大部分女生看他第一眼，就覺得眼前這個穿著白體恤和淺色牛仔褲的男人不咋地，衣著沒啥品位，看著也不像有錢人，長相也不咋地，還是算了。

雖然媒人都在說他家有多少多少錢，又有多少多少房，可是很多人都覺得這是吹牛皮，扯大旗呢，南方某些農村裏也能隨便就蓋好幾棟樓呀，那能值幾個錢？

再說了，這男人一看就給人感覺不像是“有錢人”，指不定就是那些沒啥底蘊的暴發富呢……

不管別人怎麽想，反正原身就是沒被人看上。

久了久之原身就越發自卑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相親都相不到姑娘了。

唯有剛剛那個叫顧曼青的外星人臉型的姑娘，對他還算是“熱情”，至少一直在問問問。

湛兮覺得她長得哪哪哪都非常不自然，偏生這時代就愛這樣的審美，原身也覺得她雖然“勢利眼”，但是至少“實誠”（沒有掩飾愛財本質），兩人一拍即合。

可是原身不知道，人顧曼青不僅“勢利眼”，還能“實誠”到“買一送一”啊！

※※※

【宋平常，你怎麽回事啊你，你和女生出門吃飯，竟然要女生付款！？你還是男人嗎！？】

湛兮洗了把臉，就收到了顧曼青怒不可遏的信息。

他不緊不慢地用紙巾擦幹了手，才回覆：【不好意思，是我顧慮不周。】

然後直接發了個紅包過去。

顧曼青秒收了紅包，結果差點又被氣到發飆，她抓著手機就是一陣抓狂和怒罵，信息也劈裏啪啦地發。

湛兮：【你為什麽生氣？】

【你給我發四塊錢！？宋平常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你！】

【可是茶位費確實就是四塊錢一個人呀。（無辜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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