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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哥特式金屬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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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聲響了一次。

響了第二次。

第三次,路眠終於接了,備註是教導處馬學軍。看一下時間還是淩晨一點二十七分,路眠揉了揉腦子,終於接了電話。

那邊聽著聲音很嘈雜,馬學軍聲音嚴肅又緊張:“你快來學校,你們班學生出事了。”

路眠晚上匆匆地起床,收拾東西,下車庫取車又接到了馬學軍的電話:“去市二院!”

淩晨的吳北市風吹的人骨頭惡寒,而路眠更是緊張的不行,出事的就是之前自己一直擔心但是卻沒有來得及去詢問的朱楠洺,小姑娘十二點的時候出了宿舍,她舍友一直等不到她,出門去尋找的時候,發現樓道了窗戶沒關,有點冷,想過去關窗戶,隨意瞥了一眼,發現了躺在血泊裏的朱楠洺。

那個時候已經快淩晨一點了。

到了ICU的時候,門外已經聚集了一堆人,學校的主任老師,董事會那邊的人,哭的泣不成聲的學生家長。

路眠一眼看見了朱楠洺的爺爺,一個不善言辭的老頭,穿的並不幹凈甚至有些邋遢,但是卻拄著拐杖一言不發地端坐在椅子上,眼圈是紅黑的皮膚。

還有已經近乎瘋癲的朱楠洺父母,拉著董事會的人說著錢啊,命啊,生啊,死啊的問題。

朱楠洺家裏不算有錢,尤其是在這種私立中學更算不上數,他的父母黝黑又粗糙的皮膚就能證明一切。

“那是路眠,妞兒的班主任。”眼尖的朱媽媽一眼認出路眠,抓著自己的丈夫說道。

兩個人隨即松開正在拉扯的董事會那邊人的手,董事會的人厭惡地把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惡狠狠地瞪了路眠一眼。

就是這一眼,就讓路眠已經幾乎崩潰的心更加絕望。

“路眠!你還我妞妞!我把她好好地交給你,你就這麽對她嗎?我妞都在你這受什麽折磨了?跳樓了!你他娘的說啊!”朱媽媽扯著路眠的胸口的衣服罵道。

“對,我妞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夫妻倆怎麽活啊!辛辛苦苦養大的妞啊!都被你們這群王八蛋弄成這樣了。”朱爸爸說完還充滿惡意地抓住路眠的胳膊摔了兩次。

路眠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事,他甚至覺得連安慰兩位的能力都沒有。

只能不停地重覆道歉,道歉。

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對不起能讓妞活過來嗎?

朱楠洺的情況還不確定,剛剛醫生說摔得不厲害,肯定能挺過來,你們不要太悲觀!

萬一有啥後遺癥呢!萬一我閨女以後都上不了學咋辦!我妞這以後就廢了啊!你們要怎麽賠啊!



這樣近乎絕望地低姿態地道歉後,路眠讀懂了。

這兩位根本沒有考慮朱楠洺的狀況,他們反覆重覆地就是。

賠錢!賠錢!賠錢啊!

路眠不知道朱楠洺的父母哪來的那麽大精力,一直哀嚎道護士第三次出來提醒,一直哀嚎到昏迷的朱楠洺打著點滴推出病房。

慶幸的是朱楠洺似乎從三樓跳下來的時候,被二樓的密密麻麻的電線和一樓曬著的衣服桿分別擋了一下,所以基本上沒特別嚴重的傷,只是腹部被地上的東西捅穿了,還好沒有傷到內臟。

不幸的是,朱楠洺的父母還有戰鬥力。

這期間,大部分人都走了休息,準備備戰朱楠洺父母。學校董事會這邊派人給老人家長安排住處食物,吃的被朱楠洺父親打翻在地,爺爺一言不發地在學校安排的地方休息去了。

母親一直纏著路眠。

等到下午三點的時候,朱楠洺恢覆了意識,除了失血過多外加運輸時連帶的傷口外,似乎各項指標還勉強可以。

路眠松了口氣,中間被董事會叫出去詢問了一下具體情況,董事會的人又告訴路眠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長年從事學生工作,路面自然知道其中的潛規則。

學校和自己理應承擔一些責任,但是只是民事責任,這部分責任多半是道義上該做的。但是看著朱楠洺爸媽的樣子,這恐怕不會是個小數目,學校定然不會全然自己負責,恐怕一些補償金和醫藥費也要自己掏錢。

不過路眠不在意這些,倒不是因為錢多,而是他更關心的是朱楠洺為什麽要跳樓。

還有自己的工作是否能保住。

警方那邊的調查需要路眠配合,到班上先後找出朱楠洺宿舍的女生死談,終於有個以前和朱楠洺玩的不錯的小姑娘說出真相。

朱楠洺被欺淩了。

原因是什麽不重要,女生說出一堆因為欺淩而編出來的理由。

而那一晚朱楠洺根本不是自己出來上廁所,而是被同宿舍女生罵出來,然後女生反鎖了宿舍門。

問題就出現了。

“你作為班主任,難道這點東西都沒察覺嗎?”馬學軍當著董事會的人這邊罵著路眠。

“對不起!”

“對不起就完了?你就能消除對學校的影響了?要不是你還懂點事,有點影響力,讓班裏學生消停。這事更難辦!”馬學軍罵的聲音比平時講課還要響亮好幾個分貝,可是路眠知道馬學軍這是在護他。

馬主任一直都很照顧他們這些新來的教師。

“行了,馬主任,別罵了。咱們還是早點解決一下學生家長那裏的問題吧。”果然是馬學軍的聲音聒噪得讓董事會的人聽不下去,馬上喊停,讓路眠同他們過去協同商議賠償的事情。

路眠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就這麽點錢?你們打發叫花子呢?做學校的能不能要點臉啊,把我女兒都虐待的跳樓了,就這麽點錢?”朱爸爸吼道。

“就是。明顯是你們學校的管理力度不行,大半夜孩子出去,就沒人發現?那麽高的樓連個圍欄都沒有?”朱媽媽喊道。

“孩子除了身上的傷,還有別的淤青,是不是在你們學校受欺負了?你們這些老師有沒有良心,這麽明顯就發現不了?要你們老師有個什麽用?”

“我花那麽錢送孩子來,就是為了省心,你們一年得賺多少錢啊,你們都幹什麽花了,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吃的喝的都是我妞的血!你們一群資本主義吸血鬼!”



路眠陷入了自責,確實是自己的失職了,明明朱楠洺的狀態都那麽不好了,自己卻還在考慮自己的問題。還在談狗屁戀愛?媽的,自己怎麽這麽的沒用、猥瑣、自私、每天嘻嘻哈哈地自以為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啊!還覺得自己順風順水什麽都可以了。

實際上戀愛不行!工作不行!甚至還鬧出人命!自己還天天美滋滋地覺得自己可以的。

剛剛還在考慮自己的工作能不能保住?

朱爸媽的聲音漸漸模糊,路眠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董事會的人就是早知道兩位不會知足,所以本來定的價格就是很低,經過爭執,終於敲定了合理的價位。董事會的人松了口氣,朱爸媽也心滿意足,打算收場。

突然一直沈默不語的爺爺發話了。

“就拿這點錢你們就滿意了?”低沈又沙啞的嚴肅聲音響起。

所有人都肅然起敬,路眠也從自己的世界出來。

“錢錢錢!你們一天到晚就知道錢!洺洺出這種事,全是學校的關系?”爺爺拍了一下桌子:“孩子他媽,我問你,我前幾天是不是跟你說過洺洺狀態不對,要你問問她?”

“爸,你幹嘛…”朱爸爸被爺爺的話給嚇到了,老爺子這又要幹嘛?

“你閉嘴!一會兒再說你,孩他媽!問你話呢。”

“說過…”朱媽媽緊張地回答。

“那你幹什麽吃了?光顧掙錢了吧?你也是個資本主義走狗!”

“孩兒他爸,你去過家長會沒?人家學校的教育理念我看過,很先進很完整,孩子的家長會應由不同的家長參加,孩兒她媽天天上班工作下班做飯家務,你天天除了上班還幹點啥?就關顧在床上躺著指示人家娘倆了吧!”

“爸…”朱爸爸無奈地說。

“還有從剛剛孩子出事到現在,你倆看孩子了沒!孩子脫離危險了,你們倆個不留那照顧洺洺,還要過來要這個錢。是不是怕一個人沒氣勢,聲音不夠響,所以還死命的拽上我這個老爺子,過來給你捧場是嗎?”

“不…”朱爸媽難堪地看著老爺子,老爺子氣地牙齒發抖。

“好了,家醜不可外揚,我回去再說你們,現在我們聊聊你們學校和老師的問題吧。”

學校這邊的人倒吸一口涼氣,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學校設備這邊,我發現雖然大部分地方都有攝像頭,這很好,但是攝像頭的盲區,確實滋生孩子犯罪的地方。而你們的管理人員只有兩位,就是整天蹲在攝像機前,晚上出來巡邏,這樣豈不是更加鼓勵那些知道盲區位置的孩子犯罪?你們也聰明,拿出攝像頭全天的記錄告訴我們,孩子沒受欺負。

“可是沒有攝像頭,我們也有人證吧。找到幾個敢於說實話的城市老實的孩子,應該在你們學校也很容易吧。

“還有就是,你們的學校安全似乎也不健全,大多數的教學樓都沒按照國家規定的指標來吧,不過這是監管部門的事,和我沒關系,我就是提醒你們一下。

“再來說說,賠償的事情。我不想提錢,你們不用一個個提心掉膽的。我講講仁義禮智信。先說從頭至尾,這位班主任一直只有道歉,我看出班主任還年輕,沒經過大風大浪,不過也做得不錯了。不過你們學校管理部門卻在一直嘗試推卸責任,把責任堆在人家孩子這兒,你們這是不仁。

“不過,話說回來,這班主任,到現在卻一直沒表態,說說他的想法。這是他不義。

“我們這倆沒良心的在這邊給你們討價還價,你們沒派人去照顧洺洺,這是不禮。

“你們還竟然算計他們和我們這些受害者討價還價,不花大力氣去控制風評,降低這件事對我家洺洺的影響,這是不智。

“我們把孩子交給你們,因為你們的不仁不義不禮不智,把洺洺摧殘成這樣,你們就是不信。現在,你們還有什麽話,快點說!”老頭子越說越平靜,越說越慢悠,到最後的快點說才加重了語氣。

那個意思是,快點表態,要不然老爺子我要和你們剛到底。

“我,路眠,朱楠洺的班主任在此事上有重大的責任,在這裏我引咎辭職。朱楠洺的醫藥費我全額承擔,會加強對朱楠洺的瘡後心理的觀察。”路眠站了起來,鄭重地宣布。

在場的馬學軍在內的各位任課老師都吃驚地看著路眠。

這孩子也太沒定力了,對面不過是威壓而已,拿出低姿態道歉就可以了,何必要辭職,何必又要付全額醫藥費啊!

可是路眠的眼神太堅定了,堅定到他們甚至覺得自己也有一份責任在。不過自己沒那麽傻就是了。

散會了後,學校董事會的人匆匆離開,老爺子也在朱爸媽的攙扶下走出去,路眠追上去又道歉認錯。

等三人離開後,幾位老師馬上圍過去數落路眠。

大概的話就是,怎麽這麽傻,這麽實誠。

但是路眠說不這麽做,自己心安不了。

隨後大家懂事的都散開來,只留下路眠和關凝,自從兩人模模糊糊暧昧地在一起後,關凝迅速傳播了這一個消息,這倆個就成了老師嘴裏口口相傳的金童玉女。

“我讚同你的決定,我陪你一起。”關凝看著路眠堅定地說。

“不用,我打算辭職了,你沒必要…”

“你去哪,我就去哪,等還完醫藥費,我們就一起去別的學校,要是你不喜歡這個城市,我們就一起回你老家。”關凝繼續說道。

“關凝,我有個事要告訴你。”路眠吐了口氣說道。

確實之前所說心裏沒壓力那是假的,都是心裏安慰,前幾天路眠做夢夢到了自己被一男一女從腦袋劈開,一人一半,因為自己的不忠與背叛。

“什麽?不會是要和我分手吧,我可不是那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我就是喜歡你,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纏上你了。”關凝笑著說。

這時從辦公室走出一位還在收拾東西的董事會的人,看了眼兩人嘆了口氣,路眠看著人走遠,瞥了瞥嘴。

“不要管她,你答應我別放棄我行嗎?”關凝看出路眠似乎要說些什麽嚴肅的事,努力地表示自己的立場。

“關凝,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好吧,你說。”關凝吐了口氣,嚴肅地恢覆了以往的樣子。

也就是要快分離的時候,才會突然發現對方的好,就比如路眠有那麽一瞬間不想說出口了,覺得這樣敢愛敢恨,做事雷厲風行在自己面前卻溫柔又可愛的關凝有點舍不得分開。

“我是一個同性戀。”路眠嚴肅地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路眠你太有意思了,就算要分手也要像個好點的理由。說咱倆不合適,或者不喜歡我的樣子或者你出軌了,怎麽樣都比這個理由讓人信服好叭!”

“我說真的。”

“哈哈哈哈。”

“我說真的,而且我還有男朋友,就是喬新的哥哥喬更,你見過的。你那麽敏銳應該早就看出我倆的關系不一樣了吧。”路眠低頭看著關凝,聲音有些顫抖。

關凝像是想到了什麽,瞬間收起了笑容:“你是在逗我吧。”

“我說真的。”

迎接路眠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路眠這天晚上沒有回家,在朱楠洺的病床邊上坐了一晚上。

手機上卻沒有喬更的任何消息。

喬更家

“再給我來一杯!”彩虹較叫囂著。

“你少喝點,今天喝的不少了。”這樣說著,喬更還是老老實實地給彩虹倒滿了一杯。

“你說路老師幹嘛要負全責,真是的。”

“他一直都這樣,是很善良的人,你和他也算是認識很久了吧。我倆在一起…聊天的時候,他還經常給我說學生怎麽樣怎麽樣,朱楠洺的事他之前和我說過,他一直沒管,是覺得不太合適,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你提他你的話還挺多。”

“對啊,路老師真的人還蠻不錯的。

“哼!你不會也喜歡他吧,不過你不會喜歡人的,你個死木頭,只有你的紙片人老婆和游戲。”

“我怎麽不能喜歡他?不過什麽叫也喜歡他?你也喜歡他嗎?”喬更第一次聽別人的話聽完。

但是彩虹卻只聽到了喬更的最後一句話。

“我不會喜歡他的,他可是gay啊!啊~不,雙性戀。“

“你..怎麽知道他是gay的?雙性戀?”喬更緊張地說,路眠之前說要他保密的。

“啊?你不知道?他沒和你說?”

“說什麽?”

“任益喜歡他!”

“什麽?”

“周好陽還是他的前男友,他手機裏還有兩個人的床照呢。”

“哈?”

“不過他現在估計是答應他媽好好找女朋友了,現在在和我們學校的關凝,一個女老師交往。今天散會的時候,我同事還看見兩個人在那海誓山盟,不離不棄呢…”

彩虹後面說的話,喬更沒聽,他把酒杯緩緩地放到桌子上,推了推眼鏡,眼睛上又蒙上了一層油膩的霧氣。

喬更手拽了拽襯衫的衣角,講手握拳,又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汗,最後不管不顧快喝酒喝死的彩虹,鎖上了好久沒鎖過的房間門。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單身快樂,不知道有沒有中王老板的一萬塊

不過路老師失戀又失業

不知道給大家帶來快樂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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