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 倪曼立馬把信封塞到了口袋裏， 拍拍胸口松一口氣：還好閔珺沒拿到。

方才不聲不響去辦公室放東西的， 是閔珺前任女友關清霽。

關清霽年初從國外回來， 對閔珺不聞不問了大半年， 倪曼以為一直會這麽下去，誰知關清霽聽說閔珺的餐廳出了問題，非要來這裏看一眼。

有什麽好看的？

當時， 倪曼就這麽回的話，關清霽只說， “我有東西要給她。”

“我幫你轉交？”倪曼伸手。

關清霽皺了皺眉，看似柔弱人畜無害， 聲音過了這麽多年仍是掐出水的軟甜，“為什麽不讓我見她？”

“你這不廢話嗎！”倪曼想起來還有點生氣，把當年沒有吐槽的話一口氣說出來了， “你不等她自己出國，可以理解， 前途重要嘛， 但是你出去了一個月， 音訊全無是什麽意思，找了新歡劈腿是什麽意思，特意在閔珺生日要分手是什麽意思！”

關清霽沒有反駁， 垂眸輕嘆，“她看起來一點都不難過啊。”

看起來。

這個詞沒錯，因為說分手的時候， 關清霽跟閔珺在視頻，第一句說的“生日快樂”，第二句說的“我們結束吧”，第三句，房間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竄出來的美女摟住關清霽甜甜的笑，關清霽依偎過去懶洋洋說，“我還有事要忙，拜拜。”

站在旁邊的倪曼尷尬得不行，很後悔為什麽借著“我也好久不見她，一起說說話”的理由，非要攙和到小情人的視頻裏。她不知道該怎麽辦，瞧著閔珺沈默的後腦勺片刻，沒開口，閔珺已經關掉了電腦，轉頭同她說，“抱歉，沒來得及讓你們說話。”

“你……想哭就哭吧。”

“外面還有人等著我出去切蛋糕呢。”閔珺面無表情答。

這些舉動，在關清霽看來是不難過，但倪曼看得到沈默之中閔珺顫抖的肩膀。

事情過了七年了，倪曼想著父母長輩的面子，念在相識多年的情分上，對關清霽算是客氣，而閔珺刻意回避了，關清霽也無意見到舊情人，自那以後兩人沒碰過面。

如今，關清霽一聽說閔珺開的小餐廳出了問題，想要見閔珺，被倪曼攔下，便偷偷摸摸溜到辦公室裏放信封，挑的時間實在是好，外頭沒人註意，閔珺的辦公室正好因為楊音希在裏面沒上鎖，楊音希恰巧鉆到桌子底下沒看見……

倪曼嘆口氣：蒼天無眼，居然幫著這樣的人。

幸好她及時發現了！

倪曼從口袋裏拿出信封，掂量了一下挺沈，摸起來是厚實的手感，裏頭定有好多張紙。她撇撇嘴，想著就算是十萬字的道歉信，關清霽造的孽也不會減輕幾分，捏緊放回去，打算繼續到門口攔人。

走過辦公區的走廊，倪曼一擡頭，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關清霽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端著一杯水發呆。

“餵！”倪曼無比慶幸後廚把閔珺叫去了，趕緊沖過去，從兜裏頭拿出信封拍到關清霽面前，“你要幹嘛，回去！”

關清霽不氣不惱，默默收回信封，含了笑說，“謝謝。”

“你有病啊。”倪曼聽得渾身不舒服。

關清霽淡然道，“謝謝你沒有丟掉它啊。”

“別廢話，趕緊走。”倪曼生怕下一秒閔珺或楊音希從裏頭出來，伸手去拉關清霽側過身子按住桌沿，關清霽坐穩了，任倪曼怎麽拽也不動。

倪曼是個坐辦公室的，而關清霽這樣看似瘦弱，平日練舞並為了演出有體力保持均衡的營養攝入，力氣不小，看到倪曼咬牙切齒滿面通紅也無可奈何的樣子，笑了，“你先放手，我自己走。”

“不早說！”倪曼放棄。

關清霽瞧了她一眼，拿筆在餐廳的留言本上寫了幾行字，合起來之後對上倪曼嫌棄的眼神，不在意地說，“這個你想撕就撕，這只是抱怨一下這裏的服務態度，剛才我從門口一路到閔珺辦公室，沒有一個人註意我，素質堪憂。”

“你才素質堪憂呢！”倪曼身為兼職服務員，聽得一陣火。

“好吧，換個方向想。”關清霽說，“可能是我和閔珺有緣吧。”

倪曼翻了個白眼，指一指被退回去的粉紅色信封，譏諷，“有緣？”

“無份。”關清霽答。

倪曼累了半天，又要聽閔珺的渣前任逼逼這麽多，怒氣實在憋不住了，罵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一切都是你的錯，關老天屁事！”

被冷嘲熱諷多次，關清霽一直裝作沒聽見，此時卻被說得斂了笑，“那是過去的事情，你沒有犯過錯嗎？”

倪曼氣極反笑，“當然犯過，所以我懂得強迫別人原諒我是多麽惡心的事情。”

“……”關清霽抿唇，“我走了，拜拜。”

“快走，別來了。”

倪曼瞪著眼看關清霽離開，門一開一合，她的心也一起一落，不管什麽規定穿著身服務員的衣服坐到客人坐的位置上，無力扶額：在今天的餐廳，她可以攔下，以後呢？

不行，她得想辦法監視！

——

周末兩天在團子家幫忙，星期天晚上回到家再折騰一下勉強在十二點上床睡覺，楊音希休息不夠，周一的狀態特別差，把所有的力氣用在課堂之上，在課間宛如廢人生無可戀，支著腦袋閉目養神。

“小楊啊。”康老師關心道，“你怎麽了？病了？”

楊音希看是關系近的，直說，“沒休息好，周末一直在幫朋友的忙。”

康老師嘆氣，放低了聲音，“跟我就不用掩飾啦，去兼職了對不對？”

“也算是吧。”楊音希打個哈欠，心裏想：她從沒跟閔珺提起過工資的事情，壓根不打算要。

康老師拍拍她，“再忍忍，準備發工資啦！”

“真的嗎！”楊音希登時來了精神，“什麽時候？”

“快了，最早今天，最晚明天，工資表已經貼出來了。”康老師笑說，“在會議室那邊。”

“貼出來？所有人的工資……都對外公布？”楊音希嚇了一跳。

“八月工資不就是這樣嗎？”康老師也被她嚇了一跳，“你沒看見。”

楊音希一臉懵，“難道不是因為洗窗簾擺桌椅不屬於教學工作？”

“不是，工資都是這樣的，而且教齡、補課費用寫得一清二楚，就是在刺激你，讓學生放學以後留下來，為了教齡工資好好在這裏做下去。”康老師給她分析了。

楊音希若有所思，想了想等會兒沒課，奔到對面樓的會議室裏頭看。

這一看，她被刺激得心口疼——自己的工資屬於中下流，甚至比最高的少了一位數……

當然，工資最高是在校多年的老教師，而且不辭辛勞什麽活都幹，班上留下來課後補習的也多，跟她這種多呆在學校裏面一小時跟掉塊肉一般痛苦的人不是一個檔次的。

“唉。”楊音希算了算扣掉可能的電動車花費的錢，有些悲傷。

她還想給閔珺買生日禮物呢。

昨天她寫完教案無聊，玩手機吃下了一個微博的安利，一系列皮質的沙袋擺件，其中有個大一點的熊貓，圓圓白白的，質感極好，介紹說可以放在客廳地毯上趴著看電視。

楊音希一眼就覺得適合閔珺，特別想買，然後搜了價格……

超大款要幾千塊。

楊音希想哭，靜靜思考了一陣，發現自己還是很想買，更想哭了。

她覺得閔珺一定會喜歡啊！想到閔珺可以坐在地毯趴在上頭看電視，她覺得幸福感爆棚啊！

楊音希不死心地再搜了一下，正品沒搜到更便宜的，但是網站可以分期購買，動心了。不過，她很討厭背債的感覺，打算只分個三期，為了把貨拿到手，需要好好安排一下這個月的支出。

她又開始思考電動車計劃可否延緩。

為了讓東西及時寄到，楊音希必須在今天做決定，正魂不守舍，收到閔珺一條信息：“明天給你發工資。”

楊音希一看，趕緊回，“不用啦，我是自願幫忙。”

閔珺回了個語音，笑著呢喃，“那……發零花錢？”

感受到被寵，楊音希昏了頭，當即決定：買！必須買！給媳婦花錢是天經地義的！

算了賬，她覺得勉強夠，電動車買便宜一點的就行。

晚上回家，衛蘭雪奇跡般連續一周按時下班，看她春丨風滿面，挑眉問，“你怎麽了。”

“快發工資啦。”楊音希樂呵呵地分享。

衛蘭雪扯了扯嘴角，“終於能買電動車了？”

“嗯……是啊。”楊音希嘿嘿一笑，“買上次看的第二款。”

回憶了一下，衛蘭雪表示不讚同，“那個太小了，放在我們這麽破的小區裏，容易被偷。”

“唉，囊中羞澀。”楊音希別扭道。

衛蘭雪愕然，“工資不夠用？這麽累死累活，連電動車都買不起？”

“不是。”楊音希沒打算隱瞞，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奇怪的是，衛蘭雪的觀點和關註點都很不正常，“挺好的，閔珺跟我們經理是一類人，用的都是貴的，我們看著心疼的，吃飯也特別講究，早早定個位置……”

楊音希聽出不對來了，“你說什麽呢？你們經理去哪裏吃飯了？”

衛蘭雪悶哼一聲，不說話。

“為什麽不高興？”楊音希推了推閨蜜，軟軟哄，“說嘛，我們之間有什麽話不能說啊。”

衛蘭雪急了，“我不是不高興，是感慨這種殘酷的社會現象！回來的時候，我買個貴點的水果都猶豫了兩分鐘，我們經理眨眼定個高級餐廳，跟找她的美女去吃飯了……”

原來如此。

楊音希偷笑，“多漂亮？比經理還漂亮！”

衛蘭雪猛地站起來，“一般般，說話蚊子叫一樣，軟綿綿的，聽著讓人心煩！”

楊音希趕緊拉了順毛，“對，沒錯！”

“你看！”衛蘭雪冷不丁亮出手機，“我同事還拍她！發到群裏面各種誇！切！”

楊音希接過來一看。

很美的妹子，柔柔弱弱，長發披肩，照片裏垂眸在前臺寫字，氣質楞是能讓人以為是從古代書齋穿越來的閨秀。

可是……

楊音希向來喜歡看美女，或許是因為與衛蘭雪站在同一邊，對這個妹子卻沒什麽好感，撒謊也變得真心實意起來，“也沒有他們說的那麽誇張，一般漂亮吧。”

“對吧！”衛蘭雪樂了，“我給你洗提子，二十塊一斤呢！”

看衛蘭雪跑到廚房去，楊音希再端著手機看了看。

莫名還是……看不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多吃了一碗飯，晚了＿（：3」∠）＿

衛蘭雪手機裏的照片是關清霽，很明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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