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音希把手機塞回去， 恰好碰著軟軟的零錢包——那是很久以前團子家的會員福利， 她用來裝工作上收到的費用， 以防止自己的錢和學生的錢弄混。

這一碰， 她想起衛蘭雪突然的憤怒是從說錢的事情開始。

楊音希有點明白了。

一直算著賬，的確顯得挺生分的。

“對不起， ”楊音希抿了抿唇，弱弱解釋， “這段日子又旅游又搬家，花費那麽多，我不好意思再讓你幫著墊錢才說這些的……”

她服軟，衛蘭雪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而且還錢的事情充其量是個導火索， 計較下去誰也不痛快，便撇了撇嘴， “嗯， 我知道，但是……以我們倆的關系，用得著算那麽清楚嗎。”

楊音希看衛蘭雪態度緩和， 眨眨眼， “哎呀，你不會又要像初中畢業時一樣，全都不要了吧？”

她們初中在一個學校讀，零花錢差不多，楊音希花錢大手大腳， 看到好吃的眼睛發直很容易把兜裏頭的錢掏光，衛蘭雪不一樣，小小年紀記好賬，一切開銷心裏有數，絕不亂花。有時候，楊音希提前把錢花光了，會問衛蘭雪借，衛蘭雪大方答應，許她下次還。一來二去，錢數小，頻率高，楊音希記不清楚到底欠了衛蘭雪多少，衛蘭雪嫌算著麻煩，畢業時一筆勾銷。

“嗯……我考慮一下。”提起以前的事情，衛蘭雪再看認識十幾年的朋友，怒氣散了不少，不過心裏的小疙瘩還在，故意說著話逗楊音希。

“別啊！”楊音希信以為真，急了

高中和大學，她和衛蘭雪不在一塊，碰面是吃喝玩樂，各花各的。近日，因為同租有了錢財來往，賺錢不易，數目不小，她不願再像初中那樣含糊不清。

她想說必須還，又怕衛蘭雪生氣，捏著手在沙發上坐立難安。

衛蘭雪見狀，不開玩笑了，嘆口氣，“行，我要！”

“嗯！”楊音希高高興興應了，腆著笑臉。

衛蘭雪無奈，“哪有人把錢給出去還這麽高興的？”

“為什麽不高興？”楊音希說著真心話，“錢在誰那裏不是花？我巴不得你揣著大把鈔票，想買什麽買什麽。”

衛蘭雪聽得一楞，看著楊音希真摯的表情，深吸口氣，坦白道，“其實……我不是為了錢的事情在生氣。”

“那是什麽？”楊音希訝然。

衛蘭雪垂頭，“是覺得你把我當外人了，什麽都不跟我說，還把錢算得那麽清楚。”

“有嗎？”楊音希茫然，不確定地回想著，“我不跟你說的事情……”

她想到了閔珺。

楊音希心下一咯噔，偷偷用眼角餘光瞥了眼衛蘭雪，見到對方好整以暇的模樣，立即明白了，為自己先前傻兮兮的表現羞愧，小聲說，“閔珺的事情，我是怕你不能接受……”

“怎麽不能接受了。”衛蘭雪板臉，“我還想著買蛋糕給你慶祝好嗎？”

楊音希瞪大眼睛，“買什麽蛋糕？抹茶的還是芝士的？”

早已習慣了閨蜜裝滿了美食的腦袋，衛蘭雪失笑，虛虛推了一把，“跑偏了！”

“沒辦法，餓啊。”楊音希清清嗓子，扯回正題，“還有……你的態度什麽時候變了？之前在度假山莊，你明明很反感這樣的事情……”

衛蘭雪斜她一眼，“在看到你春心蕩漾，笑得跟吃了十頓飯一樣開心的時候。”

楊音希撓撓頭，“我表現得那麽明顯啊？”

“院子那麽小，閔珺按喇叭的聲音傳到這裏，能震出幾圈回音呢。”衛蘭雪打趣，“有人接送，好幸福哦。”

“行了行了！”楊音希高興閨蜜接受是一回事，被當面調侃是另外一回事，忙擺手阻止衛蘭雪說下去。

一切說通，衛蘭雪心情舒暢，拍拍楊音希的肩膀，“總之，錢不著急還，事別想著瞞。”

楊音希正色，“與君共勉。”

“我訂外賣，你去回剛才的電話，別讓人家等急了。”

這才想起忽略的電話，楊音希點頭，拿手機回過去，聽了一遍單調的茉莉花仍沒有等到閔珺接起來，郁悶地發了一條信息：“你在忙嗎？”

閔珺沒回。

楊音希沒繼續等，先去跟衛蘭雪點了外賣，商量著一起寫演講稿。

一年級的孩子小，需要的演講稿字數不多，但是不可以用太覆雜的詞句，得寫成淺顯易懂好背誦的文章，楊音希以前常寫的作文類型是散文，善長堆砌辭藻，寫著平白的文字渾身難受，寫了又刪刪了又寫，一點脾氣也沒有。衛蘭雪看在眼裏，嘖嘖感嘆，“這演講比賽真費勁，有獎金嗎？”

楊音希翻了個白眼，“大概沒有。”

“可憐的。”衛蘭雪搖頭，“我們公司歌唱比賽第一名一千塊錢。”

“什麽！這麽多！”楊音希渾身一震。

“部門合唱，獎金均分，到手沒捂熱乎就出去聚餐，送到飯館老板的手裏。”

楊音希哀嚎，“真可惜，我以為能當外快掙呢……”

“你很缺錢嗎？”衛蘭雪熱切道，“房租你不用擔心，我能撐著。”

面對閨蜜沒什麽好隱瞞，楊音希不扭捏道出所想，“不是，我既想給閔珺買禮物，又想買電動車……都是大頭。”

衛蘭雪聽著不對了，“電動車是大頭我可以理解，買個禮物也是大頭……你打算花多少錢？”

“不知道，但是絕不能像上次一樣寒酸。”楊音希握拳。

摸摸下巴，衛蘭雪說了句大實話，“聽經理的語氣，閔珺家也是壕，你就算把所有工資用來買禮物，從價錢上看，或許還是寒酸的。”

“啊……”楊音希垂頭喪氣，“你不要說得這麽直接啊。”

衛蘭雪按著她的肩膀搖一搖，“振作！我指的是不要看重花多少錢，要看重花多少心思。”

楊音希若有所思，“花心思……我親手做一個？”

“你會做什麽？”

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楞住兩秒，楊音希故作鎮定地說，“還是先把演講稿寫了吧。”

“對了。”衛蘭雪一拍手，“你可以寫一封華麗的情書，哈哈哈。”

這又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楊音希咬唇思忖片刻，決定先寫演講稿，可情書兩個字在腦子裏轉來轉去，怎麽也不放過她。最後，連帶著手裏的演講稿都充滿了感情，她越寫越帶勁，在外賣到之前完稿。

飯吃完了，閔珺的電話也過來了。

“餵～”楊音希的語調不自覺上揚，尾音蕩啊蕩。

閔珺的笑意從另一頭傳來，“在做什麽？”

“吃水果。”楊音希咬了口蘋果，“你呢，吃了嗎？”

閔珺應著，“嗯。”

聽出聲音裏的疲憊，楊音希小心問，“團子家很忙嗎？”

“還好。”閔珺說，“開會久了些。”

楊音希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九點，也就是說……閔珺拉著員工們在晚上就餐高峰期開會？團子家的員工不算多，足夠人手去招待客人嗎？

她有些疑惑，但畢竟是個外行，不多嘴，只說，“辛苦了。”

“你今天說演講時間提前了。”她對餐廳一無所知插不上話，閔珺對學校的事情倒是清楚，“準備得怎麽樣？”

楊音希嘆氣，“別提了，稿子被同事看過，要換掉，剛剛才寫完。”

“被同事看過？”閔珺疑惑。

負能量的事情，楊音希不想說出來影響閔珺，改口，“已經解決了，不是什麽大事，你還在餐廳嗎？什麽時候回家？”

“準備了。”閔珺說，“先跟你說會話。”

疲憊使然，閔珺的語氣淡淡的，卻帶了種天經地義的味道。

開會是是必須的，回家是必須的，跟她說話……也是必須的。

楊音希心尖被人揪了下似的發顫，覺得自己不用寫情書了，編再多華麗的話，也頂不上閔珺隨意一句撩。

“閔珺……”她軟了下來，不指望自己想出的禮物能讓閔珺多驚喜了，幹脆直接問，“你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閔珺倒是一楞，“生日？”

……閔珺不會忘了自己生日在下一周吧？

楊音希納悶了一會兒，才要開口，聽到回過神的閔珺說，“什麽都可以要嗎？”

這個問題似乎很危險。

楊音希本能猶豫了，怕掉到陷阱裏頭去，謹慎道，“你說說看嘛。”

“想要熊貓睡衣。”

松了一口氣，楊音希說，“當然可以，你穿什麽號的？我有空馬上去……”

閔珺卻幽幽打斷了她的話，“你穿。”

“……”

果然是個陷阱！

楊音希呆在原地，聲音結巴起來，“我……我穿啊？”

“嗯～”閔珺的聲音含了笑意，掐著嗓子特別甜。

楊音希品著睡衣兩個字，糾結了：這這這，不是委婉在說共度一夜嗎？

她沒準備好啊！

但是“可以”兩個字已經說出去了啊！

楊音希糾結，晃了晃腦袋，想要正義凜然駁回這個禮物，“可是，我想慢慢來……”

“睡衣不方便穿出來，穿了拍照給我看吧。”閔珺冷不丁說，“你說什麽慢慢來？”

楊音希臉上更燙了，“沒有！”

“我回去了，”閔珺說，“你繼續吃蘋果吧，早點睡。”

楊音希小聲回著，結束通話，看著已經有點泛黃的蘋果果肉，狠狠咬一口。

嚇得她都忘了吃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閔珺：萬一答應了呢？

一點都不汙的作者君：等等，嘴巴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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