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音希猶自回憶著剛才的畫面， 不明的隆起， 依稀透出的休息室天花板， 真的好像躺在腿上， 歪一歪頭，便能看到閔珺含笑的眼眸似的……

想著想著， 她忘記還在視頻，許久不發話。

閔珺疑惑， 輕輕叫了一聲，“楊音希，聽得到我說話嗎？”

“聽得到！”楊音希登時才回過神來，她太激動，聲音沒控住， 不僅閔珺聽到了，外頭的衛蘭雪也被奇怪的聲響吸引過來， 叩了叩門， “小希，你在說話？”

“沒！”楊音希一驚一乍的，破了音才收斂些， 清清嗓子說， “我在看視頻，可能聲音太大了吧。”

“哦。”衛蘭雪叮囑一句，“看視頻別忘了時間，還有半篇教案呢！“楊音希忙不疊說，“好， 我十分鐘內出去……啊不，十五分鐘，最多半個小時！”

這個視頻請求來得突然，她說不準閔珺什麽時候上飛機，也摸不透衛蘭雪承受的極限在哪裏，說出一個數字又覺得少了，不斷改口，幹脆給個半小時的上限。

反正之前已經連續寫了三個小時的教案，小小休息一下，應該……沒事吧？

“……”衛蘭雪無言片刻，吐槽，“你便秘嗎，在裏面呆這麽久。”

楊音希目瞪口呆，想去點麥克風靜音已經來不及了，瞥了一眼視頻裏表情耐人尋味的閔珺，惱羞成怒吼回去，“沒有！我順便洗個澡不行嗎！”

“好吧。”衛蘭雪嘆氣，“你慢慢來，我去找演講稿。”

外頭的腳步聲響起，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

楊音希咬著唇，深吸一口氣，做了好半天的準備才將目光對上攝像頭，“我……”

閔珺眉眼含了笑，唇角勾出一個和婉的弧度，聲音柔柔的，看起來十分溫文爾雅，人畜無害。

說的話卻不是這樣。

看她結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閔珺“善意”地詢問，“要洗澡嗎？”

“……”

楊音希明白之前的對話被閔珺一字不漏地聽去了，無力扶額，丟了這麽大的臉加上實在想不出法子，整個人變得軟綿綿的，索性示弱，“別取笑我了，我不怎麽會撒謊嘛～”

她壓低了聲音跟說悄悄話似的，尾音發顫，末了生出點撒嬌的意味。

一般人都會受用，更何況是體貼的閔珺。

“好。”閔珺也跟著輕悄悄說話，哄她，“不會撒謊的好孩子。”

泉水潺潺流過似的聲音傳到耳朵裏，楊音希心下一動，慢慢擡眼，定睛瞧閔珺。

然後發現閔珺擡手的動作累了，稍稍活動放松的角度五花八門的，好多次能看到閔珺寬大衣領裏頭的溝。

她果然不是什麽好孩子。

“咳。”楊音希心虛地咳嗽一聲，轉開話題，“你的飛機晚了多久了？”

“半小時。”閔珺答，“好像天氣不好。”

楊音希點點頭，“嗯，這幾天N市雖然暖和，但是有陣雨。”

閔珺微笑，“你看了N市的天氣？”

楊音希一楞，舉手機的胳膊有點發抖：看一個隔了兩千公裏、八竿子打不著的其他城市的天氣，的確很明顯有理由。

“嗯。說你要去那裏出差，多留心了一下。”楊音希大大方方認了，關心道，“聽這裏昨天開始降溫，你下飛機要加一件外套哦。”

“準備好啦。”閔珺轉頭拿來一件薄外套，提在手裏揚了揚，“這呢。”

楊音希的註意點不大對，看到閔珺手邊有禮盒，好奇，“那是什麽？”

“特產，”閔珺說，“火腿。”

楊音希上次吃火腿是很久很久以前，甚至不記得是怎麽吃的，細細回想，僅對滿口的肉香有些印象，“對哦，N市的特產之一是火腿……”

閔珺說，“嗯，買了點試一試，下次做給你吃。”

“好啊！”楊音希對吃的事情，答話特別爽快，“周六是吧！”

閔珺眨了眨眼，“想早點吃嗎？”

呆楞楞看著閔珺的笑顏，楊音希的“想”字在喉頭滾動，啟唇要答時，敲門聲驟起。

“楊！音！希！”衛蘭雪一字一頓叫著她的大名，“快出來啊！”

楊音希大驚，一看時間卻翻個白眼，“才過了七分鐘。”

“出來！”衛蘭雪不容商量，“我急！”

沒了辦法，楊音希依依不舍看一眼閔珺，小聲說，“下次再說吧。”

“嗯。”閔珺點頭。

“記得多穿衣服哦。”楊音希想起兩地溫差，多說了一句。

閔珺乖巧答，“好，再見。”

“拜拜～”

她結束視頻，開門對上衛蘭雪。

衛蘭雪一臉嚴肅。

“怎麽了？”楊音希納悶。

衛蘭雪皺眉問：“穿衣服？你不會是在裸丨聊吧？”

“……餵！”

——

隔了七天再回到太陽小學，楊音希竟然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當然，這種感覺在她因為第一堂課吵嚷而大發雷霆之後，完全消失，再度回到了應付各式熊孩子的深深疲憊之中。

“小楊啊。”康老師笑瞇瞇問她，“國慶去哪裏玩啦？”

面對相熟的康老師，楊音希十分和顏悅色，“去XX度假山莊玩了。”

“喲，那裏怎麽樣？”一個姓章的老師湊過來問，“好像是新開的，優惠挺多。”

想了想倪曼和閔珺無償請吃的幾頓飯，楊音希很盡心盡責地做宣傳，“不錯，設施很全，服務也不錯，有溫泉，農家樂，露營，燒烤……”

“這樣啊，下次我帶孩子去玩一玩。”康老師感興趣。

楊音希點頭，“嗯，反正也不遠，周末可以去啊。”

章老師繼續問，“吃的怎麽樣？”

同事感興趣，楊音希一一答著。

“哎喲，”以前背後說過楊音希壞話，被康老師訓過的劉老師正在改作業，看到大家圍在楊音希身邊問這問那，頗不是滋味，陰陽怪氣說，“說得這麽好，不會是楊老師家開的吧？”

楊音希笑容僵住，“哪有，只是分享一下好玩的地方嘛。”

“是嗎？”劉老師冷笑，“我朋友也去過，你說的房間啊，溫泉啊，好像都是VIP待遇的，付了那麽多錢，去哪裏都好玩。”

楊音希楞了，掃一眼周圍，果然幾個同事不覆剛才的熱情，“VIP的？會不會挺貴？”

說到持家省錢等話題，楊音希向來插不上話，哪怕之前照實說房票是送的，溫泉是VIP的，仍然有些窘迫，“我也記不清楚……淡季會優惠吧。”

“小楊老師會享受，舍得花錢，上次游園對油米看都不看一眼，”劉老師皮笑肉不笑，“年輕人嘛，可以理解。”

言下之意，別聽她這個年輕單身狗瞎逼逼，反正都是浪費錢的咯？

楊音希的窘迫轉成了微微的慍怒，瞪了一眼過去，才要還嘴，一直在問的章老師便幫忙說，“這有什麽，生活不就是要享受嘛，我們也年輕啊，平時工作那麽辛苦，放假求個舒服不好嗎！錢掙來就是花的嘛！”

章老師口齒伶俐，說起話來會把握度，這句話的語氣半是玩笑半是真，真誠爽快，逗得大家笑了連連稱是。

劉老師不得人心，繼續改作業不說話。

她們再聊幾句，上課鈴響，有課的老師發現時間晚了急匆匆趕去了，章老師和楊音希沒課，一個人改作業一個人整理桌子，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楊音希整好桌子，看手機有閔珺的信息：“今晚吃火腿嗎？”

今天要開會，可是，她也想吃火腿。

楊音希糾結著，又看閔珺發了一條：“這次買得不錯，瘦肉鮮明，肥肉通透，聞起來很香，切成厚片烤熟應該很好吃。”

……好想吃！

楊音希馬上餓了，回覆，“好啊，去哪裏吃？”

“我家。”

……家！

楊音希又猶豫了，度假山莊以後她們倆的關系是近了不少，但是，她本能覺得大晚上的去閔珺家隱隱有些不對。具體哪裏不對，她說不上來，只知道一想到去閔珺家心裏就撲通亂跳，怪緊張的。

她皺著眉猶豫時，另一邊的章老師問，“楊老師，你的演講稿找了嗎？”

楊音希回神，“噢，找了。”

“這麽快。”章老師問，“學生的也找了？”

“嗯，”經過剛才的事情，楊音希覺得章老師是好人，沒什麽防備，“我朋友在網上搜到的，怕撞了重了往下翻好多頁，我又改了改才合適呢。”

章老師感慨，“真好，我一搜，每一篇都眼熟，好像都被用過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楊音希熱切道，“往後多翻幾頁就好啦。”

“嗯……”章老師笑了，“你能借我看看嗎？”

楊音希警惕起來了。

她想著怎麽拒絕不生硬，正好閔珺發來兩條信息，用著查看的借口低頭，“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回個信息。”

章老師點頭，筆尖在作業本上打勾，頗為有勁，劃破了紙張。

楊音希裝作不知道，點開信息，傻了。

一條信息是圖片，閔珺頭上帶著圓圓耳朵的發箍，一臉無辜地看著鏡頭。

一條信息是文字，軟軟問著，“上次你因為小貓走遠了，這次我也裝成小動物，能引你來嗎？”

看著閔珺柔軟的頭發，和上頭毛茸茸的耳朵，楊音希莫名想著：閔珺轉過身去，屁股上會不會帶上一條尾巴？是不是同樣毛茸茸軟綿綿的，很好捏？

楊音希心跳加速了。

她咬唇，迅速發去一句，“能！”

作者有話要說： 拐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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