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陽楞住了。

當天晚上，他們一句話也沒說，葉舟松了一口氣，其實他說完那句話後立刻就後悔了，以徐陽的性格，自己公然反駁他的話，接下來會後什麽樣的後果，是個可怕的未知數。不過徐陽沒追究，他也懶得去想那麽多，洗完澡後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其實有徐陽在，葉舟就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似乎徐陽就是他的依靠，有徐陽在身邊，他就有勇氣的去面對所有讓他覺得可怕的事。只是這個背後的人，卻終究不屬於自己。

葉舟在床上翻了個身，甩頭不去想。徐陽和他之間，羈絆大於感情，這大概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

從小，他就一副好脾氣，慣著他這個認定的弟弟任何無理取鬧要求，其實他未嘗不知道這是在對他的尊嚴的欺壓，只是尊嚴是什麽？葉舟從來不知道，或者說他在被收養他的親人冷嘲熱諷中早就已經泯滅了，他想要的，不過是親情而已，不過是一份關懷，一份溫暖而已，這卑微的願望，不惜讓他用一切代價追求。

他把徐陽當成親弟弟，可是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親弟弟交了女朋友，會讓他有種來自心底的恐慌？為什麽劉亞蒙對他告白時，讓他認識到男生可以喜歡上男生，心臟卻在那時劇烈的跳動了下。

同性戀這個詞，葉舟從來都不敢想，有時候就算接觸了點臨邊，也拼了命要否決掉，他不會允許他對徐陽是那種感情，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情，讓他認識到自己是多麽的骯臟。

那麽如何區分有沒有喜歡上一個人？

葉舟曾偷偷摸摸的訪問過公司一個關系較好的女生，對方很幹脆回答他“沒有心跳，沒有思念，沒有吃醋”。

葉舟趴床上皺眉想了會，這個……似乎……努力一下……是可以實現的。

果然吧，他對徐陽不是那種感情，他不會是同性戀，也不是妄圖染指弟弟的變態。葉舟得出了結論，安穩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上班。丁偉健一進辦公室就趴在桌上，看上去很憔悴，葉舟趕緊上去發揚人道主義精神，“偉健，你怎麽了？”

丁偉健緩緩擡起頭，哀怨的看著他，“昨天總監發瘋了，打了個電話給我，告訴我，上次接的那個case最遲明天把方案交給他，我昨晚幾乎一晚上沒睡……”

“不，不會吧？總監人不是很好說話嗎？”葉舟十分同情。

“好說話是好說話，不過在工作以外的地方好說話。你這種工作狂，巴不得每天做不完的工作，當然享受不到他不好說話的時候。”丁偉健回道。

葉舟正要辯解，就見老路頹喪的從他們這裏飄過，葉舟立刻叫住他“老路，要我幫你泡咖啡嗎？”

老路眼神渙散的搖頭“這次……咖啡也拯救不了我了……”

“怎麽了？”丁偉健問，要知道咖啡對於老路來說，好比人生保險對於葉舟一樣。

老路一屁股坐在他們旁邊的轉椅上，嘆息道“還不是那個樂天地產的廣告，我做了N種企劃，總監一開始也是讓我不斷的修改，後來幾個總監也覺得不錯，可是對方一直不滿意……”

“樂天？”丁偉健摸了摸下巴。葉舟趕緊打哈哈“哪裏不滿意？”

“廣告詞啊？說我的廣告詞沒有新意。”老路語氣中透著絕望。

“額……這樣……”葉舟感到一絲歉意，其實這個案子原本是他的吧，後來因為否些原因被推給老路了，不然現在被罰的一定是他。

老路無力的站了起來，喃喃說“其實吧，我覺得我對廣告這方面真的一點天分都沒有，神啊，還是把我調到總公司吧！”

“聽說總公司對人員的帥選很嚴格的，現在這個社會競爭那麽大。搞不好就失業在家了。”葉舟一聽他這麽說，立刻提醒他，在這樣的年代，找工作已經很難了，還跳槽，多危險啊。成功率超過百分之十了嗎？

“那不是也沒辦法的事？”老路叫道“小葉啊，我們幾個人中總監對你最特別，你去幫我說說吧，這活換個人……”

“什麽叫對我最特別？”葉舟嚇得臉都變色了。這話剛問出口，立刻發現丁偉健和老路的眼神就不對勁了。

葉舟心裏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果不其然，丁偉健咳嗽了兩聲，老路補充說“那個……你和總監是不是那種關系？”說著，還做了個奇怪的手勢。

葉舟更莫名其妙了“什麽關系？”然後他看到從老路嘴裏吐出的兩個字，瞬間風中淩亂了，老路接著補充道“情人。”

“你，你亂說什麽？”葉舟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他不知道老路他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這麽可怕的謠言他無論如何都給糾正過來“怎麽可能？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是男的啊，總監也是男的……兩個男的怎麽可能是那種關系？”

“看來你還不知道……”丁偉健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我以為你一定會聽到謠言的，沒想到整個公司都知道的事情，只有你一個人被瞞住了，昨天你在覆印文件的時候，辦公室最漂亮的lily向總監告白了……”

葉舟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lily可是出了名的自持高傲，居然也會有主動的時候，總監果然魅力無窮，隨後問了句“這個……和我沒關系吧。”

“好戲就在後面啊……我不知道總監當時只是為了拒絕lily還是怎麽想的，當時他就說，他有喜歡的人了，lily當場眼就紅了，女孩子嘛，而且還是個挺受歡迎的美女，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被拒絕難免很難堪，她怎麽都不願放棄，結果總監揚手一指，說他喜歡的人在那。總監指的方向除了你，沒別人了……”

葉舟整個人都震驚了“你也說了啊。總監當時是為了拒絕lily……而且也有可能你看錯他指的方向了……”

“我也想這麽想，lily難得的美女，而且總監又是單身，是個男人就不會那麽幹脆當著這麽多人面拒絕美女的愛慕，關鍵他後來還來了句‘抱歉，我對女人沒興趣’，你說他指的不是你是誰？”。

葉舟啞口無言，正想解釋，突然韓晟普拉開門，換了聲“葉舟！”。

丁偉健老路立刻一臉暧昧的看著他，葉舟抽動了下嘴角，扭頭應了聲“我馬上來。”他雙眼哀傷，總監大人，我哪裏惹到你了？你怎麽可以拿我開這種玩笑？

韓晟普找他談了些之前制圖的問題，公事剛說完，葉舟為避免嫌疑。拔腿就要跑，人還沒走幾步，又被韓晟普叫住了。

“你最近還忙嗎？”

“啊？”葉舟機械的扭過頭來，總監這麽問，讓他有種非常不祥的感覺，他該怎麽回答呢？說忙，是不是代表著他辦事不利索，說不忙，又是不是代表著工作在偷懶？

葉舟整個人無比糾結開了。

“那個……其實我忙……也不忙。”

“哦”韓晟普一楞。猶豫了下，開了口，“要是你沒事，今晚一起吃晚飯吧。”

“為什麽？”葉舟莫名其妙，他忽然意識到很久都沒有回家吃飯了“有什麽事嗎？”難道又是去醫院？

“沒事，就是吃個飯。”韓晟普苦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仿佛葉舟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內。

“這個……不太好……”葉舟想起剛才丁偉健老路說的謠言。覺得還真不能和總監單獨呆一起太長，不然真的會被誤會的。

“有什麽不好？”韓晟普反問道。

“要不叫上丁偉健，老路，我們來個工作聚餐吧，很久都沒聚餐了……”葉舟提議。

韓晟普笑“可是我不想啊。”

“那個……”葉舟又糾結了，他在想要不要把丁偉健他們的誤會告訴總監，不然真的不好解釋。結果就聽見總監說“你沒聽到外面傳的嗎？”

“傳的？什麽傳的？”葉舟心頭警鈴大作。

韓晟普噗嗤一聲笑了，他確定了，葉舟的反射弧是有點長。所以他看著他，決定更明白的挑清他的態度，於是，認真的說“我是個雙性戀，對你很有好感。這是真的。”其實韓晟普的心理並不如說這話那樣簡單，他喜歡葉舟？其實也說不上，好感是有的，他對葉舟更多的是好奇，他暗地裏調查過葉舟這人，他一直覺得，像葉舟這種從小經歷了父母雙亡，被親戚欺壓，後來被同學欺壓，又經歷了他表弟那樣可怕的事，可以說根本沒有開心事的人生，應該是一個堅強到可怕的人，並且對一切充滿了仇恨，覺得生活不公平，可能極端，可能避世，又或許徹底墮落。

可是無論哪一種，都不符合葉舟，葉舟就像一個怪物，他積極的工作生活，墮落這個詞更別說了。

雖然膽小懦弱，但他未嘗不無時無刻在努力，努力的生活，努力的讓自己開心，韓晟普覺得，這些在別人看來的缺點，在葉舟身上，一直在發光。

他並不理解父親，為什麽曾經要對葉舟做出那種事，父親說“樂天這樣的公司，即使他不搶，也會被別人搶走的，易主的局面是避免不了的，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他自己。”

父親的解說雖讓他並不是很滿意，但也陳述了一個不爭的事實，商場就是一個無情的地方。

韓晟普再次看向葉舟時，心裏就有點微弱的歉意，伴隨著劉亞蒙對他更是瘋狂的愛慕。讓他越發好奇這是個怎樣的人。

他繼續說，“所以才想和你有進一步接觸。”

葉舟瞪大眼睛，結巴的說“接……接觸以後呢？”

“你說呢？”韓晟普笑。

葉舟瞬間就感覺從高空中突然墜落下來，整個心都在顫“不行！絕對不行！總監，你很完美，你這麽完美的人，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呢？你不能喜歡男人啊。你要傳宗接代，然後要個孩子養老才是最正確的路，況且……況且”

“況且同性戀是一種病？”韓晟普無奈的補充。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葉舟趕緊反駁說“我不是歧視同性戀。只是現在這個社會。總喜歡把情愛看的很隨便，為了點蠅頭小利，一時沖動，最後難以收拾，甚至丟了性命……”

韓晟普看他長篇大論，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立刻滿臉黑線，黑線過後，又發自內心笑了起來，他真是太好奇了，葉舟的腦子裏究竟裝了多少奇怪的想法“放心，我對你有好感，但是絕對不會死纏爛打的。”

“啊？”

“所以？可以去吃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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