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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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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衍收到信的時候,裏裏外外認認真真看了好幾遍才確認下來, 是要自己去查正藍旗底下的人家。“爹, 您瞧瞧這信沒寫錯吧,怎麽讓我去查啊, 正藍旗裏邊的事兒,那不是王爺咳嗽一聲就都查透了的。”

信是直接寄到府裏羅察手邊的, 這意思就是沒打算瞞著羅察。羅察現在年紀真不小了,在工部待了這麽多年, 等明年羅衍資歷年紀都到了能坐自己的位子, 他都打算退了回家哄孫子玩了。

但到底羅察年紀大, 想事也比孩子通透,尤其羅衍這麽多年再是學著圓滑學著世故, 但還是透著幾分單純,這事得要羅察給他點一點。“王爺接手正藍旗才多少年, 底下那些世襲的參領佐領又根深蒂固盤亙了多少年?要不是有納喇家一路扶著, 還到不了今兒這麽順。”

“這事納喇家一出手, 必定下邊就得有人發覺。不如找個外邊的, 你就細細的查,好的不好的都老老實實的說, 王爺這回要聽實話。”羅家這些年攀著胤祐,好不好的時候都有過。

胤祐倒黴的時候羅察父子也跟著沒人敢挨邊,但哪怕到了那會兒羅察也從沒想過要舍了主家,斷了關系。羅衍就更不用說了,當年自己厚著臉皮求來的, 這些年淳王府的飯都吃了不老少,自然不可能離了王府。所以到了今兒個,這種貼心的差事才能落到自家頭上。

“行,那兒子就慢慢查。”羅衍沒接過這樣的差事,掂量半天決定還是得回去好好想想怎麽辦。這事除了父子兩個羅衍也不敢往外說,就在書房裏自己搗鼓,光制定計劃就用了兩三天。羅衍自己挺滿意,半點不知道另一頭王府裏邊大阿哥都要急死了。

“額娘,阿瑪這什麽意思啊,就倆字啊?”從江南捎回來的除了信還有江南的小吃特產,那些東西弘曙權當沒看見,眼裏只盯著胤祐送回來的信。

“昂,就倆字,要不少爺親自去江南問問你阿瑪?”玉玳過了生氣的那個時候,現在已經到了拿這事擠兌兒子的階段了。看著兒子抓耳撓腮的樣子還挺可樂,平常這小子就老愛裝老成,心裏邊鬼點子又多,自己還真難得見他這幅模樣。

“別啊,額娘您這是不管兒子了是吧。”弘曙蔫了尾巴賴在玉玳身邊,挺大的孩子腦袋還非要靠在玉玳肩膀上,“阿瑪這就是偏心,那封信兒子捏過了,裏面起碼得有五六張信箋呢,最後就給兒子倆字。”

到底是自己兒子,還是頭一個孩子,哪能有不管他的時候,只不過這回胤祐就是故意噎弘曙一回,給他漲個教訓,玉玳也不能拆他的臺啊。“怎麽,兩個字不夠,非要你阿瑪寫信回來罵你你才高興?”

“就讓兒子等著,到底行不行的阿瑪也不給個準話兒,兒子得急死。”弘曙知道富察家身份不夠,尤其還就在正藍旗裏邊,說白了哪怕是富察家家主,那也就是阿瑪的奴才。

“行了,總比捎封信回來跟你說不準的好吧。少在我這兒賴著,你阿瑪不是讓你有空多看看書,別老天天的不定性,都沒聽進去是吧。”玉玳一說這事,弘曙立馬就躥騰起來,也不委屈也不撒嬌,撒腿就跑了。

等孩子出去了之後玉玳才朝著桃子幾人搖搖頭,孩子剛生出來的時候自己就盼著孩子大一點,後來大一點調皮得不行,又想著還是得成年了才穩重。

可真到了現在連心儀的姑娘都有了,自己照樣還是得操心。上輩子加這輩子沒成親的時候說的那些才不操心孩子,他們愛怎麽怎麽的豪言壯語,全成了現在啪啪打臉美好回憶。

“福晉您別操心那麽多了,王爺不讓羅衍查去了嗎,等羅衍查完了再說唄。”羅衍在外邊現在也是個體面人兒,進進出出不是大人就是爺的。

可進了王府照樣被桃子挑剔,挑了這麽些年羅衍都習慣了。桃子就是瞧不得他那文縐縐的樣子,有時候進府來碰上,要是桃子好聲好氣的,羅衍反而覺著不自在。這事這事羅衍私底下跟秦嶺說過,秦嶺翻了白眼懶得理他,他這就是大爺做厭了,做做奴才還挺過癮。

弘曙發愁自家阿瑪到底是什麽意思,連帶著好幾天都沒出門,天天都窩在前院裏守著弘倬讀書,煩得弘倬看著自家大哥就扭頭往玉玳這邊躲,弘倬性子再好,但也受不了他哥天天跟自己眼巴前叨叨。

“額娘,您可管管我哥吧,這麽大個王府都快裝不下他了。”弘倬手裏捧著甜瓜,一邊吃一邊告狀。現在南邊開春京城吃的鮮果兒也跟著多起來了。

弘倬翹著腳坐在桌旁一邊吃,一邊跟他額娘絮叨弘曙怎麽過分,連自己在先生那兒功課沒做。逃學的事兒都給漏出來。要不是玉玳寵兒子,今兒非得挨頓打不可。

“弘倬,你又背著弘曙來告狀是吧,你哥可全聽見了啊,明兒到書房那邊看你怎麽辦。”玉玳看著小兒子還沒說話,外邊令儀抱著嘉儀過來了。後邊就跟著臊眉耷眼的弘曙,進來連弘倬都沒看一眼,一個人萎在一旁小模樣看著挺委屈。

“不是說今兒出門去,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王府裏邊雖然規矩不小,但從來也沒拘著孩子們不讓出門。哪怕是令儀,只要帶齊了人,想出去逛那就去逛,沒誰不讓。

玉玳接過令儀手裏的嘉儀也不管自家大兒子那模樣,看著令儀那模樣就知道她有話說,“是不是碰著什麽事兒了?快說說,讓咱們也熱鬧熱鬧。”

“嫡額娘,您猜我今兒遇著誰了。”令儀一說起這事就眉眼都亮起來了,聲兒都不自覺高了些,看得弘曙在她背後直跺腳。

“誰啊,富察家那姑娘啊。”最近府裏沒別的事兒,就這一件,知道這事的幾人最近心思全在這上邊,現如今令儀眉飛色舞這模樣,玉玳一猜一個準。

“嗯,要不說這麽巧呢,女兒今兒去十叔底下鋪子裏拿新來的鞭子,回來的時候路過如意閣,本想進去瞧瞧有什麽新東西,沒想到還真就遇上了。”

本家大格格上門,店裏掌櫃自然得好好的把人請到二樓,坐下慢慢挑。可今兒不光令儀在,弘曙也在。令儀在二樓包間裏看到弘曙就知道這事不對,好幾天不出門的人突然到如意閣來,肯定是來等人的。

弘曙一見他姐姐就慌了,今兒十五,按規矩來說瑾蘭得出門來收賬。別看也是官宦人家,但四品的人家跟王府那可不是一回事,哪怕家裏家業不小,該自己辦的事兒半點兒都跑不了。而且若是不趁著收賬的時候多看顧下鋪子店裏,下邊的奴才可沒有大宅門裏的那麽聽話。

平常收完帳,有時候人順道就會往如意閣這邊來。雖說弘曙也跟弘暉吐槽過,天天的逛首飾鋪到底有什麽好看的,但若是哪回她不來,弘曙心裏還挺失落。

令儀本來就老問他富察家那姑娘到底什麽模樣,這下他就怕兩人真遇上,便立馬就想把自家姐姐先糊弄走。可惜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姐弟,弘曙心裏想什麽令儀能不知道嗎。況且這邊還沒等令儀好好捉弄捉弄弘曙,一樓富察格格就已經進門來了。

人一進門,弘曙人還在二樓臉騰一下就紅了。令儀順著他眼神往下看,打眼一瞧就看見一穿藍底兒白花裙子的姑娘進了門。瑾蘭長得好又高挑,今兒穿的衣裳雖素凈但頭上那支一看就是如意閣出去的尖貨兒,一下子就把人給顯出來了。

“是她吧!”令儀一見著人眼睛都亮了,“你小子眼光不錯啊,是長得好啊。”家裏姐妹這麽多,令儀從小什麽樣的美人兒都看過了。再加上宮裏那些娘娘們,哪怕年紀不小可誰也沒差過誰去。但就是如此,令儀也覺得瑾蘭長得好,不是那種多張揚艷麗,不過勝在大方得體眉目精致,看著不像小門戶裏的。

“哎喲的我姐姐誒,您這是公主格格瞧多了吧,四品的參領不小了,真以為滿京城都跟咱家一樣啊。”令儀這話一說就有些露怯,到底是大宅門裏的姑奶奶,真不知道外邊的世道啊。

“瞧你那樣兒,我不還誇她來著,你這就護上了?阿瑪都還沒同意呢。”令儀甩了甩手裏的小鞭子不甚在意,“這姑娘叫什麽啊。”

“不知道。”弘曙見這會兒也來不及,幹脆就認命了。這會兒令儀問他話的時候,弘曙眼睛都沒離了樓下瑾蘭身上。“就知道是正藍旗參領家的格格,其他的都不知道。”

“啊?”令儀回頭看著自家傻弟弟,“之前不知道就算了,嫡額娘不是在宮裏連人家小像都看過了,你就沒問問?”

“沒啊。本來想問,但是又怕問多了額娘不高興。”弘曙搓搓手,“這事弟弟為難著呢,額娘雖然點頭了,可我也不能太積極了不是,到時候別她還沒過門,就被額娘不喜歡了。”

弘曙一邊說一邊臉都紅了,這會兒八字還沒一撇他就惦記著過門後的事兒,說出口來是有點早了。令儀看著弟弟,又看著下邊完全不知道還有這一出的富察格格,“得了,姐今兒幫你一回,等著吧。”

令儀說完就騰騰騰下樓去,弘曙想拉都沒來得及,他又不敢下去,就只能是站在二樓直急得跺腳。令儀從樓上下來動靜不小,這會兒店裏人不多,眾人都扭頭站在樓梯口的令儀,哪怕不認識的也清楚,這肯定是哪位貴人格格。

“二樓我一個人看沒意思,下來瞧瞧看好玩,你忙你的去吧,用不著跟著。”令儀一下來掌櫃的就湊過來了,令儀雖性子強但絕不是招搖得讓人不舒服的人。幾句話說完便自顧自的看起來,又等了好一會兒,才找著個由頭跟瑾蘭搭上話了。

剛剛從掌櫃的嘴裏,就聽明白這是淳郡王府的大格格,王府格格主動搭訕,瑾蘭不可能不理。令儀是帶著目的來的,又是弟弟看上的人自然多了兩分親近,上位者一親近那就什麽事都好辦,而且本來就都是十多歲的姑娘,說得幾句話就熟絡起來了。

到底隔著這麽遠,弘曙也聽不清兩人說得什麽。等到人聊完都走了,弘曙才趕忙拉著人回府了。直到進了東院的門,才羞羞答答的開口問,剛剛到底聊什麽了。

令儀難得看到弘曙這模樣,便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一路上也不說,就笑著往玉玳這兒來,可不就有了之前進門那一幕。“嫡額娘,女兒跟她說了幾句話,覺得還不錯。也沒看女兒是王府裏的就多攀扯,倒是挺好的。”

令儀身份高,這些年巴著自己處的人不少,是真體面還是假清高,令儀一打眼就能看出來。這會兒她這麽說,玉玳就還挺高興。若是真成了自己大兒媳婦,這麽大個王府可不能有個眼界太淺的世子福晉。

弘曙聽著她們娘倆聊,腦袋沖著另一邊,但耳朵都快豎起來了。可是聽到最後都沒聽見自己想要的,說了這麽多,怎麽還是沒說她叫什麽啊。

到底是自家弟弟,逗一逗也就過去了,不能真把人耍了呀。令儀臨出東院門之前,總算拉過弘曙的手,一筆一劃在他手心把瑾蘭的名字給寫下了,“記好了,可別丟了啊。”

丟,肯定是丟不了的。回了自己院子弘曙就立馬把這倆字寫下來,一晚上別的都沒幹,就光看著這倆字高興了。在他看來現如今額娘不反對,姐姐又覺著不錯,那就只等阿瑪回來了。

只可惜胤祐的家信一封封的往京城傳,人卻一直沒回來。不是他在外邊玩得不願著家,而是這回實在是牽扯太深,胤祐好幾回都差點讓江南那群人蒙混過去,要不是有王家一直在一旁幫襯著,怕是要吃不少虧。

每次送家信回來的時候,連同一起到京城的還有給四爺的折子,四爺是越看越氣,越氣就脾氣越差,每次上朝臉都跟黑鍋底一樣,下邊弟弟和朝臣們都心裏念叨,就盼著淳郡王趕緊回來。他在外邊煽風點火,大家夥兒在聖上跟前吃掛落,老這麽著也不成啊。

好在這事總有完的時候,等到胤祐回程那天,已然是到了春天的尾巴上。上船這天天氣好,哪怕前邊被江南這幫子老東西氣得夠嗆,甚至碼頭還有那些個不開眼的奴才屬人替主子跪在一旁來求饒,那也沒影響胤祐的好心情。

這回挖得深,牽扯得多,光判了斬立決的考官就有三個,其他被判秋後和革職的就更別提了。還有那些動輒花了上萬兩銀子舞弊的學子們,這輩子沒了翻身的機會不說,聽說還有瘋了的,跳河上吊的,反正鬧得街頭巷尾都在說這事。

但哪怕到了這一步,外邊功夫也還是做給學子們和老百姓看的。胤祐看著眼前恨不得捧著自己上船,趕緊把自己送走的江南官員們,臉色笑著心裏卻提前給他們燒了三炷香。自己懷裏揣的都是江南各府官員、織造的罪證。自己什麽時候回京城,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回程沒什麽事兒,最大的事兒也就是羅衍的信送過來了。羅衍辦事紮實,查到的東西有根有據,甚至那句要緊的話是從哪個人嘴裏得來的,都一清二楚。尤其附在最後一張圖,更是把富察家三代姻親關系都給畫出來了。胤祐仔仔細細看了大半個下午才把信給放下。

羅衍做到這一步卻自己半句話都沒往裏邊添,就是想做到公正些,也好讓胤祐自己想清楚。富察家家世還算清白,就是家裏不太得力,要不然世襲的參領應當家底還能更厚實一點。

後院的夫人身體不大好,一年有大半年都得吃藥。瑾蘭是嫡出的格格,現在替她額娘管家,有人誇格格懂事能幹,就有人詬病她年紀不大,人太厲害了。

胤祐琢磨了一晚上就把這事放一邊了,畢竟沒回去,好多事不能自己瞎琢磨,說什麽都要見了玉玳和兒子再說。當初自己額娘還嫌玉玳額娘是漢軍旗的呢,可成了親不也照樣挺好。尤其這回,要是沒有王家人下死力氣幫把手,自己可能還得再耽誤一個多月,還不一定能查到這麽多。

不過想得好,不如驚喜多,胤祐這回出門算下來走了得有三個多月。原以為分開這麽久那冤家好歹得到府門口來接吧,沒想到門口沒見著人,一直走到東院裏邊,才看見站在廊檐下的玉玳。

“怎麽回事啊,爺這麽老遠回來,都不知道來迎一迎。”胤祐嘴上抱怨,但面上的笑還是藏都藏不住。後邊跟著的奴才到這會兒就都知情識趣的沒跟著往東院裏邊來,胤祐也用不著顧忌什麽,走近之後便一把把人摟懷裏了。

“爺在外邊天天想你瘦了不少,你這怎麽還胖了啊。”剛剛遠遠的打眼一瞧,胤祐就覺得玉玳圓潤了些,這一抱上手,就更覺得了。“沒心肝的冤家。”

“呵,呵呵,呵呵呵。”玉玳一聽這話實在是忍不住冷笑了幾聲,“我跟你說啊,往後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之前是不是你說的,不可能那麽寸?嗯?那我現在肚子裏這個是什麽?說清楚!講明白!”

玉玳氣都要氣死了,這些年陸陸續續生了三個孩子,真就覺著夠了,頂天就這麽多了。這輩子不是就為了生孩子來的,沒必要生麽多。可架不住他嘴賤啊,非要說啊。

雖說不上那一回懷上的,但玉玳算過時候了,就是他臨走前頭一天那次播下的種。反正不管怎麽說,就是他的錯!

今日份碎碎念:憨憨天降大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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