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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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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嫡福晉,這事你得管!”胤祐氣得昏了頭, 一路回京在馬車裏還忍不住跺腳罵天, 趕車的奴才低著頭裝聾作啞,車裏邊出什麽動靜都裝聽不到。

“管, 沒說不管啊。”玉玳一手在他胸前撫著一手在他後背拍著,就怕這位爺這會兒氣得背過氣去, 心裏還忍不住暗自吐槽恨不得再張兩只手來捂耳朵,實在是受不了他一驚一乍的咋呼人了。

“這事咱回去之後, 好好問一問令儀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就跟人動手了, 要是是那小子沒安好心故意糾纏, 這事該如何就如何,若是真就是孩子間切磋一二, 不是故意上門孟浪的那就更好,是不是?”

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孩子, 令儀什麽性子玉玳心裏清楚, 雖不是那等眼高於頂的, 但也不是隨便來個人就夠得著的。今兒若是來個她瞧不上的推門進去, 保證三兩下就把人給收拾了,萬一自己收拾不了也早就出聲喊人, 不可能還自己跟他有來有回的切磋起來。

“是什麽是,好什麽好啊?你這都說的什麽啊,爺跟你說啊,那小子不行,不管是哪家的世子少爺都不行。”胤祐現在就處於一個不講理的時候, 甭管玉玳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

“行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行不行。”玉玳這回算是長見識了,以前兩人私下裏也想過令儀的婚事,畢竟嘉儀還小還且有得等,府裏只有令儀最大。那時候胤祐雖挑三揀四的可還算正常,現在可好,徹底被一個十五歲的小孩兒給氣瘋了。

前邊馬車裏的動靜再大,也傳不到後邊去。令儀在馬車裏還挺自在,雖說知道阿瑪生氣了,但還是沒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兒。“誒,剛剛那小子身手模樣都不錯啊,就是黑了點兒,還穿個杏色褂子顯得更黑了,也不知道家裏奴才怎麽給挑的。”

馬車裏除了令儀,還有專門進來打聽口風的弘曙,聽著他姐姐這麽說,弘曙腮幫子都氣得疼。就見了一面,攏共都沒半柱香的功夫,怎麽就還看得這麽仔細了?連人家穿的什麽褂子都記著了。

“姐,你管他穿什麽呢,我看那就是一二楞子,你待會兒回去了,可別再提他,阿瑪正在氣頭上呢。”弘曙是最後才騎馬跟上來的,胤祐走得幹脆,但今兒說起來還有差事呢。玉玳便讓兒子留下跟他五伯把這事給說了說,讓人替胤祐兜著些,別說人一拍屁股走了,回頭四爺怪罪。

弘曙留下把這事跟他五伯說了之後,胤祺趕緊擺擺手只說讓他先回,轉頭就讓奴才過去,把還在令儀院子外邊來回的溜達的推忠給提溜到跟前來了。“人都走了,世子這是唱的哪出啊。”

“小子見過恒親王,讓您看笑話了,我這不是不敢跟上去,怕再讓淳郡王不高興嘛。”剛剛奴才們來回來去的稟報走動,推忠已經從他們言語之間知道,自己看上的就是淳郡王府上的大格格。

“喲,少爺還知道怕淳郡王不高興呢,聽說剛剛不是挺橫的,拿著名帖就登門要求娶了?”胤祺跟蒙古那邊牽扯深,尤其博爾濟吉特氏更是熟得很,在京城裏有王府的蒙古王爺不多,推忠他們家算一個。他阿瑪胤祺也熟,私底下也能論兄弟,是個挺實在不惹事一人,沒想到兒子這麽大膽。

“王爺您這話說得,侄兒哪能那麽無禮啊。”推忠撓撓頭,“剛剛就是跟大阿哥話趕話到那兒,被逼急了才這麽說的。不過侄兒心可是誠的,要不是怕孟浪了讓格格不喜歡,侄兒這會兒就該追上去了。”

“嘿,說清楚咯,到底是怕淳郡王不高興還是怕格格不高興,這會兒功夫就倆說法了啊。”胤祺看著推忠抓耳撓腮的模樣覺得挺有意思,這兩年府裏不是沒給幾個大了的格格相看人家,老實說推忠的小像也擺到他和塔喇氏跟前過,只不過那會兒小像上的人,可沒眼前這小子這麽標志。

“王爺比抓著侄兒話頭不放啊。”推忠笑嘻嘻的回,一點也不露怯,“侄兒都怕啊,淳郡王不高興侄兒連門都摸不著,格格不高興侄兒就更得急死,兩頭侄兒都不敢得罪。”

“說說,那畫像是怎麽回事,畫成那樣子也好意思拿出來給人相看。之前你小子在蒙古爺沒見著過人,不要不能把你小子給漏了啊。”推忠五官長得標志,身板挺拔不說身段也不瘦不胖正正好,除了在草原上曬得黑點兒,外表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那都是侄兒自己偷偷換過的,畫上還是我十來歲的模樣,不能瞧。”推忠是個性子跳脫的主兒,頂不喜歡府裏見天給自己塞人張羅親事,在他看來京城這些個大家閨秀都太沒勁兒,要不是他阿瑪總想讓自己跟宗室聯姻,他也不至於想出這麽個辦法來。

“行吧,這事啊要爺說呢,你就先回家等著,別鬧出什麽幺蛾子來,淳郡王那邊不比爺這兒好說話,知道嗎。”胤祺問了這麽多還是想先把人安撫住,要不推忠真把這事遞信跟蒙古那邊達爾罕王爺一說,萬一那邊直接跟聖上求娶,這事不成也得成。

到底得先護著自己人,現在還不知道老七到底怎麽說法,胤祺還是得替弟弟把人先糊弄住再說。但是也不能真把人嚇跑了,這小子各方面都還行,要不是他自己先看上令儀,說不得他都得想法子把蘇格許給他。

“王爺放心,侄兒懂您的意思,我先回去等著,等過幾天這事過了,侄兒再上門賠禮道歉去。”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推忠明白。他好不容易碰上個合心意的,自然要珍而重之。

推忠這邊胤祺搞定了,但回了府的胤祐,整個府裏上下捆一塊兒都搞不定。尤其是胤祐一下馬車就到後邊令儀跟前去了,“你跟阿瑪說,剛剛是不是那小子欺負人了,閨女你只要點個頭,今兒阿瑪做主,就把那小子給收拾了。”

“沒啊,阿瑪您別生氣啊,女兒真沒吃虧,我跟他都留著手呢,就是過過招比試比試。”令儀不明白老父親的心,還以為他真是怕自己吃虧了,“那小子身手不錯,要是下回有機會女兒還得好好跟他比劃比劃。”

這話一出胤祐只覺得眼前發黑,什麽就我跟他了,怎麽就跟了他了。好在當阿瑪的還有最後一絲理智,沒當著孩子的面撒火兒,玉玳看著勢頭不對,趕緊上前讓令儀先回夢蘭院,自己半拖半拉才把胤祐給拉回東院。

一進屋裏,胤祐就再忍不住,擡腿就把不巧擋在自己跟前的凳子給踹翻了,“馬雲祥,備馬去,爺就不信一個毛頭小子他還能反了天了。”

“幹嘛,你想幹嘛啊。”玉玳擺擺手讓奴才都趕緊下去,“你鬧給誰看呢,你今兒要是出了這張門,令儀往後就別想找好人家了。我不攔著你,你可想好了。”

回來這一路玉玳勸也勸了,哄也哄了,沒想到他反而還矯情起來。玉玳不慣他這個臭毛病,在她看來他這就是年輕時候那點左性又犯了,總覺著他看重的東西這輩子就得是他的,別人別說搶,那就是看都不準多看一眼。跟當年自己沒告訴他閨中小名兒那次,鬧得一模一樣。

可自己跟令儀不一樣啊。自己是嫁了他,是好是歹的的確也不能到別家去。但令儀早早晚晚都要嫁人的,除非真把孩子留成老姑娘養在府裏,可那樣對孩子就真好了嗎?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氣死爺啊。”玉玳的話戳心得很,胤祐腳都踏出門去又收回來了。“算了算了,爺就是被你慪死的份兒,我算是看清楚了,這輩子數你沒良心。”

說不過就耍賴,這一招胤祐好久不用,玉玳也好久沒這麽哄人了。不過看著卸了勁兒靠在躺椅上蔫了吧唧的人,玉玳到底還是軟了心腸,搬了凳子坐到他身旁,手撫在他心口輕輕柔柔的給他順氣,“我知道你就是舍不得令儀是不是。”

“知道你還氣爺?”胤祐是個重情的人,他這一輩子忙忙碌碌,奔奔波波全都沒逃過為了情,小時候為了成妃那份母子情,大了又為了玉玳這份夫妻情誼,後來再有了孩子,就更是希望替孩子們遮風擋雨,這份舔犢之情深厚得很。

“不是氣你,是跟你講道理。”幾年前胤祐最難的時候偷偷的跟自己說過,其實郡王也好貝子也好,他沒那麽在意。他不是個貪心的人,比起那比天還高的心,他更情願守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過日子。只不過若是誰要動他劃了地盤裏的東西,那他可不幹。

“你這氣,未免也氣得太早了。”玉玳回來的時候已經從馬雲祥那兒聽說了,這達爾罕郡王是世襲罔替的爵位,在京城裏也有府邸,說來那小孩兒的出身地位都夠得上。

“現在只不過是那世子對令儀有意思對不對,令儀到底有沒有咱們可不知道。這事過幾天我去問問令儀,令儀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咱這事得聽聽她的意思。”

“聽我說完你再急。”一說到這裏胤祐火氣又起來了,好在玉玳一直壓著人,看勢頭不對趕緊把手摁在他額頭,才把人安撫住。“再說了,人家家世不低,說不定宮裏都已經有安排了,你先別著急,等明兒進宮去打聽打聽再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宮裏沒安排,令儀又覺得還成,那你就得想想,這回你推了下回能不能找著更好的。要是能找著,這事我依你,要是你也不能拍胸脯打包票,咱們就得從長計議行不行。孩子還小,真要嫁人還得好幾年呢,咱們仔細替孩子把關,看明白了再說好不好?”

玉玳真覺著自己就是在哄孩子,而且比哄弘曙弘倬難多了。玉玳的手一直沒離了胤祐心口,胤祐隔著衣裳感受著玉玳手心的熱乎,心裏又酸又澀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他知道這回自己有些胡鬧了,可就是忍不住的生氣。但生氣完了他也明白,孩子嘛總歸是要成家的,到時候一個一個就都得離了自己。也就到這會兒,他才突然想起當年出宮建府時,先帝爺召見自己那一回。

自己那時候滿心都是能出宮自由了,一點都沒想過先帝也是當阿瑪的,說不定當初心裏也有一點像自己這般難受。可惜時隔多年,自己也再沒地兒問問先帝當初到底是不是也舍不得兒子。

“舒舒,爺可就只有你了。”胤祐想來想去,發現到了還是只有玉玳才是自己的,這會兒拉著人的手也不像剛剛那麽氣沖沖的,一張嘴反倒是委屈上了。

他突然來這麽一招,打得玉玳再有火氣也沒法發,只能是摟著人,說些肉麻話才把人給哄出個笑模樣來。外邊的奴才聽著裏邊沒動靜了,也才跟著松了口氣。

這事兩邊府裏瞞得挺好,但也瞞不過四爺。隔日胤祺胤祐進宮去回話,別的不說,胤祐一進養心殿就撩袍子跪下了。昨天再是自己在氣頭上,也不該扔下差事拍拍屁股就回來,這好在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兒,要不然出了岔子算誰的?

“你還知道錯了?”要不說四爺偏心呢,這事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昨兒四爺就不可能讓他安生過完,但這事換了胤祐,四爺還挺將心比心,昨天晚上還跟烏拉那拉氏說著弟弟不容易,養得好好的閨女突然被狼盯上了,換誰心裏都過不去。

烏拉那拉氏看著義憤填膺感同身受的四爺半晌說不出話來,“爺,話不能這麽說,令儀年紀不小了,雖說不著急嫁人,但要是有好的能定下來當然更好啊。我看老七就是舍不得閨女了,不過要我說老七可不能由著性子來,萬一是個好的,真錯過了再找這麽個就難了。”

烏拉那拉氏的話四爺怎麽聽,怎麽覺著是說給自己聽的,“朕怎麽覺著皇後這話說的不止是老七啊。”寶珠肯定是要留在京城的,現在四爺死犟著非說還在孝期,不肯烏拉那拉氏和齊妃替孩子尋摸人家,李氏現在都快愁死了。

“嗯,萬歲聖明,萬歲覺著不止那就不止唄。”烏拉那拉氏也不否認,起身便施施然往裏間走,扔四爺一個人坐在涼席上琢磨,自己跟老七到底誰強點。

“萬歲爺您別笑話弟弟啊,這事不怪弟弟,換了誰都夠喝一壺的。”胤祐跪在地上認錯倒也幹脆,但還沒忘了反駁幾句,聽得四爺嘴角直抽抽。

“行了,趕緊起來吧,跪那兒給誰看呢。”四爺對跟著自己這些年過來的弟弟都寬厚得很,“這事朕都知道了,你也別急,這人朕給你留著。回去之後好生考量清楚,要是能行就先私底下定下來,等過了孝期再給兩個孩子定親。要是不行,朕給你做主,換一個也行。”

這話四爺說出來就算是天大的恩德了,胤祐不敢再多說什麽,只是怎麽都沒想到從宮裏出來之後,剛走到郡王府的胡同口,就見著拎著大包小包沖自己過來的推忠。

推忠昨天回府之後,滿心滿眼全都是令儀沖自己甩鞭子的模樣,怎麽想怎麽好看,情竇初開的傻小子就楞是一夜沒合眼,今兒早上一大早就出門來,置辦了不少東西,就直楞楞往淳郡王府來了。

“王爺,侄兒給您請安來了。”

今日份碎碎念:今天居然又要上班,真的要上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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