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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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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這麽老遠,令儀都能感覺到自己阿瑪的臉色不怎麽好, 隨即也不顯擺, 調門也沒那麽高了。跟在幾個姐妹後頭,還非要寶珠和蘇格都擋著點自己, 就這麽著往胤祐這邊來。

“行了啊,我都忍了你這會兒較什麽勁啊。”四爺看著胤祐一臉鐵青的模樣趕緊拿手肘戳了他兩下, “孩子們都過來了,別再嚇著令儀。”剛剛隔得遠, 為了看清楚那頭的動靜, 四爺把西洋鏡都用上了。

那拉星德跟奴才搜羅來的消息裏對得上, 在府裏是嫡出的孩子又不是長子,家裏寵著長大不是什麽上進的性子, 但是也沒幹過什麽壞事。這樣的小孩兒京城裏一抓一大把,他唯一出彩點兒的地方就是長得好看, 要不禦前都撈不著顯眼的位置。

寶珠若是哪個宗親貝勒家的孩子, 興許還能相配。只可惜寶珠是四爺的閨女, 還就這麽一個閨女, 四爺說什麽都不可能把寶珠許配給他。好在這會兒看自家閨女,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一路朝自己這這邊過來,再沒回頭去看過那小子一眼。

“四哥,您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你信不信,到不了明兒,令儀這名聲就得傳遍整個五臺山。”胤祐不是不知道自家女兒什麽性子, 也沒打算壓抑著她的性子。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瞧見又是另一回事。

剛剛他瞧得真真的,那群侍衛小子個個連令儀的邊都不敢靠近,令儀的鞭子往哪兒一指,那群小子就跟雞崽兒一樣躲開了,就怕令儀一個不高興,鞭子甩他們身上去。“四哥你說,這往後還怎麽說親!”

“怎麽,不想把孩子多留幾年,就想著嫁閨女了?”四爺是舍不得寶珠的,按理說寶珠這個年紀應該要說親了,但四爺楞是壓著不讓提這事。一是怕被康熙盯上送去撫蒙,二就是哪家的小子四爺都看不上,都覺得配不上寶珠。

四爺這一問把胤祐都給問楞了,可能是跟玉玳在一起久了,在玉玳眼裏自己都還是二八年華大好時光,胤祐也不自覺的總覺得自己還不大,孩子們就更小了。嘴上雖然埋怨著怕孩子不好說親,其實心裏頭覺得這事還遠著呢。現在四爺一提,可不就蒙了。

好在沒讓胤祐楞多久,孩子們就都過來了。墜在最後邊的那拉星德看著四爺腿都軟了,楞是騎在馬上都坐不穩當,要不是有身邊好友扶一把,非得滾下馬去不可。至此星德是打死都不敢再多想什麽,一場少男的綺夢也就算給劃上了一個不甚完美的句號。

星德怎麽想的不要緊,四爺不可能真跟一個小孩計較,況且就憑他這麽久了一點口風都沒透出來,就算那拉星德還是個懂事的。“玩夠了?玩夠了就回吧。”

玩,肯定是玩不夠的。不過既然四爺都發話了,孩子們自然都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邊,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五臺山不是頭一回接駕了,只有廟裏邊不見葷腥,後邊單獨辟出來接駕的院子裏,都是該如何便如何,沒有忌諱的。

令儀今兒收獲頗豐,除了送到康熙那兒的和自家留了兩只兔子一只野雞之外,其餘的都分給姐姐妹妹們了。“寶珠姐,今兒怎麽樣,我厲不厲害?”回來之後令儀就直接去了寶珠房裏,打鐵要趁熱,就得這會兒把事兒給說定,再不能反覆了。

“知道你厲害,倒是真沒想到這般厲害。我瞧著那些個禦前侍衛,還真是個個都不如你。”寶珠說這話不是奉承,而是打心底裏覺得令儀好,“早知道這般,當年嫡額娘給弘暉請教頭的時候,我就該也跟著學學。”

“可別,我當年學騎射的時候,手上的繭子都掉了兩次才學成個樣子,寶珠姐你瞧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手,我看著都舍不得。這玩意兒不是自己真喜歡,吃不了那個苦頭。就跟你非讓我像你這樣,繡個花樣一坐一整天的,還不如殺了我來得幹脆。”

到底是女孩家家的,不像弘曙他們不學也得學,若是這些年令儀有一個想往後退縮的念頭,府上肯定沒人攔著,那也就沒今天這身功夫了。“不是,你別扯遠了,說你呢怎麽又說到我頭上來了,快說,今兒算是看清楚了吧,到底怎麽樣你倒是給個準話。”

“看清楚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今兒瞧著他怎麽跟之前都不像同一個人。”寶珠咬咬牙,“之前看著還挺精神的,今兒一看倒也就那樣。尤其跟你身後墜著的時候,我看他那腰都挎著,瞧著可難看了。”

“喲,您還看得真夠仔細的。”令儀越聽越想笑,這也變得太快了,之前還就想知道他的名字,偶爾還挺惦記的,現在就一句好話都沒了?“那你心裏頭還……想不想了?”

寶珠一聽這話頭都大了,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快別說了,我剛剛回來的時候一想到這事都覺著頭疼,前幾天怎麽就魔怔了呢。”寶珠不讓提那就是真一句都不想提,想打趣幾句都不讓。令儀再想仔細問問,就被她給推出來了。

“嫡額娘,您說寶珠姐這性子像了誰啊,真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也太絕對了。”令儀回來之後把這事跟玉玳和胤祐一說都有些咋舌,瞧著嬌嬌弱弱的人,性子可夠烈的。

“你還好意思操心人家,瞧瞧今兒出去玩得那瘋樣兒,風頭出夠了吧。”胤祐到這會兒已經沒工夫操心侄女了,剛剛回院子這幾步路,就有老九湊到自己跟前來找不自在。說是都聽說了,令儀今兒可威風,非要來恭喜自己得了個好閨女。胤祐聽得牙酸還不能反駁,只能支支吾吾應下來,一進屋臉就垮了下來。

“夠了夠了,阿瑪您別生氣啊,不是都說好了這次出門讓女兒好生玩玩的,您可不能反悔。”令儀在胤祐跟前從來都是一副嬌憨模樣,她一撒嬌胤祐天大的火氣都發不出來了,“嫡額娘,您說是不是?”

“別,你們父女倆打機鋒,可別牽扯我,我什麽都不知道。”玉玳故意這般說,氣得令儀直跺腳,胤祐看著女兒這般嬌態,心裏那股火氣又不自主的散了大半。

“閨女兒啊,你今兒跟你阿瑪交個底,你現在也不小了,有沒有想過喜歡什麽樣的男孩兒,要是有你跟阿瑪說,阿瑪早早的跟你尋摸起來,保證不委屈你。”

這事按理說不該胤祐來操心,但架不住他真疼女兒,就怕日後沒挑好人,委屈了女兒事小,別到頭來連命都給搭上。這些年,嫁出去的公主格格們,早早死了的可不少。若是令儀也走上這條路,那不是要胤祐的命嗎。

這話要是換做別家孩子聽了,說不定得羞得話都說不出來,但令儀不是一般人,聽了自家阿瑪的話,還真認認真真思量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回話。

“阿瑪,女兒這輩子還沒瞧見過多少外人呢,都說女兒被您慣壞了,天不怕地不怕,還沒規矩得很。其實真不至於,女兒出個門都規規矩矩帶足了奴才的。”令儀知道外邊怎麽說自己,不過他們說歸說,自己不可能為了別人把自己給委屈了。

“女兒倒是想找個心性好的,用不著多高的出身,但是自己得爭氣那種就行。長得吧倒是不強求,但是也別太磕磣,得一起過好多年呢,太磕磣了瞧著也不舒服。

最好是會點功夫,用不著多厲害,比我高一點兒就行,起碼別往後吵起來,萬一一動手我還把人給傷了說出去也不好聽。還有,性子別太急,女兒這性子怕是難改,那就只能找個性子好些的,才吵不起來……”

令儀覺得自己說的要求挺低,還小嘴巴巴的一個勁的補充,聽得胤祐腦仁兒都炸得疼。不過到底令儀還在跟前,也沒表現出來,面上還是笑著的。還是玉玳看出來了,先開口給令儀找了個臺階,讓她先回去歇著去,才幫胤祐解了圍。

“怎麽著,玩脫了吧,讓你多嘴問,我看你到哪兒找這麽個人給令儀。”認真說起來,令儀的要求單拎一樣出來也的確不算高,可寸就寸在哪有事事周全的人吶。

“哎呀,你別說了,我頭疼,我進去躺會兒,吃完的時候再叫我啊。”胤祐才不承認自己純屬沒事找事,幹脆捂著腦袋就躲到裏間去,只留玉玳躲在外邊偷笑。

為了兒女操心的自然不止胤祐一家,另一邊四爺也愁。這事說來算是解決了,他也沒明白自家文文秀秀的女兒,性子是不是太剛烈了些。不是說不好,但往後真嫁了人是要過一輩子,總不能瞧不順眼了就不過了吧。“你說說,這性子像了誰。”

烏拉那拉氏看著四爺毫無自知之明的樣子都好笑,“您問我啊,那我倒是想問問您呢。”整個府裏,最愛憎分明,說愛就愛得不行,說棄便從不回頭的還有誰啊。烏拉那拉氏跟了四爺這麽多年,還頭一回知道自家爺們挺沒自知之明的。

四爺看著烏拉那拉氏戲謔的眼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說自己,“爺?”四爺想了想,決定不能認下這鍋,“不可能,怎麽可能,爺不至於這麽著。就你膽子大,這麽編排爺。”

四爺否認三連,越說越沒底氣,當年皇阿瑪說自己喜怒不定,其實也就是說自己情緒過於絕對,愛憎皆不留餘地。這些年因著那四個字,四爺已然是忍下了許多。

沒想到這玩意兒還帶遺傳的,這下可好,好不容易把那拉星德的事兒了結了,四爺心頭犯愁的事兒又更多了。最後還是烏拉那拉氏見不得四爺犯愁的模樣,“爺,您就放心吧,這事我多留心,到時候找個性子好的,容得下寶珠的,總能把日子過好。”

到底是少年夫妻,四爺在烏拉那拉氏跟前少了那些非是即非的情緒與愛憎,卻多了幾分眷戀與依賴,聽她這麽說,哪怕知道是說來哄著自己的,卻也安心不少。

兩家王爺為了閨女操心折騰不止,另一頭康熙卻少了這精神頭。“萬歲爺,剛剛淳郡王那邊送了點野味過來,都是今兒剛打來的,要不晚上讓廚房做了來嘗嘗?”

自從太後走了之後,康熙的精神頭又比之前差了一截,這回一路到五臺山來,一直在鑾駕裏外人見得少看不出什麽,但李德全心裏清清楚楚,康熙這是眼瞧著一天不如一天了。

“下午弘暉叫了那麽多人出去,就是幹這個去了?”弘暉叫了那麽多禦前侍衛過去,自然瞞不過康熙的眼睛。太子沒了覆位的可能,老八那邊弘旺生了之後又開始蹦跶,可蹦跶來蹦跶去,卻越發的不得聖心。

只有老四,前些年瞧著不怎麽打眼,性子也不甚周全。可一步步走來他比誰都走得踏實。現如今哪怕康熙嘴上沒說,但心裏頭自己有數,往後怕是也就老四能依仗了。

既然看中了兒子,自然也要瞧一瞧孫兒,弘暉這個孫子康熙見得不多,如今看來還算過得去,雖比不得保成那幾個孩子親近,但處世辦事都已經很是有個樣子了。

“可不是嘛,萬歲爺您沒瞧見啊,好些個阿哥格格都是人中龍鳳啊,尋常人都不敢挨邊。”李德全嘴裏翻著花的誇,心裏也在感慨的確不敢挨邊,好些侍衛回來都還在說,誰敢挨淳郡王府裏大格格的邊,那鞭子舞得虎虎生風的,瞧著都滲人。

“那今兒誰獵得多啊。”康熙不過隨口一問,想都想得到,應當是弘暉最多,弘曙次一等。這都是奴才們捧著玩的,不會有什麽大差錯。

“回萬歲爺的話,今兒頭籌是淳郡王家大格格的。”李德全憋了這麽久,總算是把這個彩頭等來了,康熙最近精神頭不好興致也不高,好難得有這等能說來聽聽的事兒,李德全怎麽能放過。

“送來的野味也都是大格格打的,奴才去瞧過了,有只兔子準頭打得真漂亮,那功夫絕了。”胤祐寵著家裏格格習武的事李德全知道,但是沒想到不是鬧著玩,是有真本事的。

“哦?老七家的?”康熙聽著李德全說的,難得來了興致,李德全便仔仔細細,原原本本把下午的事兒都給康熙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聽得康熙都不禁拍手叫好。

“咱家的姑奶奶,就該如此。”康熙送了不少女兒孫女去蒙古,沒一個不是面上謝恩私下斷腸的。如今沒想到老七家還出了個這麽灑脫的閨女,說來也算難得。不過孩子如今還小,親事還是再等等吧。

聽高興了的康熙晚上就讓人把獵來的都做了吃了,雖沒吃多少,但好歹動了筷子,喜的李德全直念佛。

康熙來五臺山一趟,大半的時間都花在拜佛參禪上邊,召見眾人的時候幾乎沒有,有什麽事都全靠李德全傳口諭了。下邊跟著出來的,甭管是年輕的後妃,還是王爺貝勒也算是躲了閑,大半個月的功夫,大多都胖了。

可等到要回程的時候,看著從屋裏出來要走上鑾駕的康熙,兒子們的心裏還是不由咯噔一下,都嚇著了。這大半月大家都沒見老爺子人,沒想到短短二十來天竟然瘦了這麽多。

雖說民間都說千金難買老來瘦。可一來康熙沒到那歲數,二來也不是這麽個瘦法,但哪怕是幾個最前邊的王爺也不敢多說什麽,只不過回程一路都不敢掉以輕心,等護送康熙回了紫禁城,才算松了口氣。

原以為這一趟出門就算是沒驚沒險的過去了,但誰也沒想到第二天就下了聖旨來,普免天下錢糧稅收三年。這聖旨一下,四爺頭一個氣得差點當街罵娘。

好在如今除了戶部,吏部的事四爺也抓了大半在手裏,這樣一來就還有騰挪的餘地,要不然依著四爺的性子,合該現在就進宮諫言去。

六次南巡,年年去塞外,還不算時不常的東跑跑西逛逛,國庫早就空了。現在倒好,去一趟五臺山祈福,轉眼又免了三年的錢糧,萬歲爺倒是得了萬歲的名聲,就是不怕逼死了下邊的臣子和兒子。

得著這消息的時候,胤祐正好在山海樓跟胤禟胤祥掰扯出海的事兒,這些年毛子那邊商路走得順,胤禟便又開始想出海的事。廣州十三行如今是個熱鬧地,胤禟不插一手進去,總覺得吃了虧。

按照他的想法,頭一回出去不貪心,東西用不著帶太多,但船一定要頂好的,這玩意不是只用一趟的事,只要這條路走出來了,那一條船就是一個生金子銀子的寶貝疙瘩啊。

胤禟說得頭頭是道,胤祐聽著倒是無所謂,但架不住自家這些年一直跟胤禟合夥,早就分不開了。十三是新加進來的,他如今不得康熙喜歡,總得給府裏找些進項,要不再是貝勒爺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三人對坐著半晌沒說話。胤禟這些年跟銀子打交道最多,若說四爺是握緊了朝堂之上的錢袋子,那老百姓的錢袋子誰最了解,就莫過於胤禟了。不是說免錢糧不好,但這般一刀切,除了康熙得個聖明的名聲,其餘的真是半點好處都沒有。

不光兒子們覺得不行,臣子們也不覺得是什麽好事。但第二天大朝會,眾人看著陰沈沈坐在上邊的皇帝,楞是都覺著喘不上來氣兒,到底哪兒不對不好說,但誰都沒敢把準備好的折子遞上去,連四爺都被身後的胤祺死死拉著不讓動。

直到出來之後,各家的馬車直直進了山海樓,人都在包間裏坐定了。胤祐才壯著膽子說了句,老爺子瞧著不大對。這話剛說出來,就被四爺捂了嘴。剛剛他站在最前邊,比別人看的清楚點,老爺子臉色透著股黃氣,不是該有的模樣啊。

但再是疑慮,話也不能再往深了說。越是到了這個關頭,越要撐得住。連老八現在都不蹦跶了,就怕如今康熙到了強弩之末,誰要是惹著老爺子,臨了臨了被老爺子拉著去探路,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是以,從這日之後,朝堂之上便詭異的平和下來。該蹦跶的不蹦跶了,該扯皮的不扯皮了,除了四爺偶爾直言幾句,簡直就跟合家歡一樣,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年底,離過年只有十來天,才被康熙突然病倒給打破。

今日份碎碎念:啊啊啊啊啊啊!明天就要上班了!再說一次五一節快樂!因為明天就不過節了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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