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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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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這般做派不光胤祐看著來氣,其他人瞧著也不舒坦。十八不過還是個孩子, 病了一夜折騰得不輕, 他這個當儲君當兄長的竟然能就在眼前都無動於衷不說,還照樣酒色不離身, 連多問一句都沒有,任憑誰瞧了, 都覺得心寒。如今便是這樣,日後若真有他登基的一日, 下邊這些弟弟就不要活了。

“既是如此, 讓太醫盯緊了, 有什麽事你是當哥哥的多看顧著些。”這幾年康熙去鹹福宮的時候不多,但是也沒忘了十八這個兒子。早上其實胤祐還沒來的時候, 這事李德全就已經跟他說了,一起說了的還有昨晚太子那邊又收了蒙古王爺送來兩個美人的事。

不過現在不是跟太子計較掰扯這些的時候, 胤祐進了康熙的大帳把昨夜的事情回稟了之後, 就老實站在下邊沒動, 可等來等去也沒等著老爺子說點要緊的。

十八病著自己這個親哥能不照看嗎, 但生病這事不是自己看著就能看好的啊。跟著出來的太醫不擅兒科,自己和身邊奴才護衛都是隨聖駕出來的, 也不能擅自離開尋大夫去,這當口卡著不是愁人嗎。

“行了,先下去吧,有什麽事瞧兩天再說。”原本還想在康熙跟前賴一賴,萬一老爺子就改口了呢。但這話都說了, 胤祐也只能先垂頭喪氣的從大帳中出來。

“怎麽,沒肯?”五爺接著消息大清早的已經去瞧過胤衸了,這會兒看著精神頭還不錯。但病來如山倒,這會兒好算不得什麽,尤其十八還是孩子就更怕病氣反覆了。

“沒。再瞧瞧吧,實在不行我再去求皇阿瑪。”胤祐這會兒心裏還抱著僥幸,畢竟這會兒十八也不燒了,說不定就這麽好了呢,也就別去觸老爺子黴頭了。

“那行,有事你說一聲,我這兒都備著人呢。要是皇阿瑪點頭,能出去找找大夫就更好了。”現在老爺子心思深疑心重,誰都不敢私底下偷偷派人出去,萬一落個什麽罪名,誰也擔不起。

胤祐這邊出了大帳,李德全便奉了茶遞到康熙手邊。康熙案頭上的折子是昨晚剛送來的,裏邊全是太子和淩普一路上收受I賄I賂I,恣意私下聯絡蒙古諸王,截留蒙古貢品的事兒。昨晚整整一夜這張折子被康熙來來回回的翻,恐怕裏邊每一個字康熙都嚼爛了。

現如今十八阿哥的事兒,聖上這個態度,在李德全看來,就有些不對勁了。不過當奴才的不敢多說多問,這些年他沒少收胤祐的好處,這會兒只盼著鹹福宮福氣能大一些,能護得住十八阿哥吧。

想,總是往好了想,但世上之事,不如意的十之八九。白天十八瞧著除了有些懨懨的,別的都還好,到了夜裏還沒到要睡的時候,就又燒起來了。

十七已經被挪到別處去了,這會兒帳子裏除了奴才就是胤祐和玉玳守著。“嫂子,出來前還說弟弟大了,能幫嫂子看著弘曙弘倬,這下可好,您回去可別把這事跟弘曙說,要不非能念叨我好久。”

孩子的心想得單純,這會兒身上難受心裏想的也還是孩子間的事兒,就怕自己這回病了被弘曙知道,招他笑話。“你放心,嫂子不跟他說,你這又不是什麽大毛病,把藥喝了燒退了就好了。等回去之後,嫂子還記不記得這事都不好說。”

十八平時瞧著挺皮,這會兒倒也好哄,可能是病重虛弱,喝完藥便老老實實躺下了。兩人一直等十八睡著了,又把桃子和馬雲祥都留下看著人,才抽空從帳中出來。

“這事怎麽辦啊,我瞧著可不對。”都是兩個孩子的額娘了,也不是沒碰見過孩子生病的時候,十八這樣一瞧就不是單純的感冒發燒,這要是耽誤了,搞不好是要出大事的。

“太醫不是留了三副藥嗎,就再等一天,明兒等吃完了要是再不好,爺就去求皇阿瑪。”守著生病的孩子是最磨人的事兒,這才不到兩天,玉玳眼底就見了些青色,尤其玉玳生得白就更明顯了。

“就是這次累著你了。”到了夜裏,帳子外邊人不多,胤祐趁著夜色就大大方方的拉著玉玳的手,把人摟著自己半彎下腰,下巴磕在她肩膀上。這姿勢瞧著都別扭,可胤祐卻到了此刻才松懈了些,說話的聲兒都黏糊了。

“你說的什麽話,十八是你弟弟,我不管十八還能不管你啊。”玉玳伸手抱住他,手輕輕的在他後背摩挲著,“你放心,萬事都有我陪你呢。”

“這話可別讓十八聽著,感情他嫂子千好萬好,都是沖著他哥去的。”玉玳的話說得胤祐不由自主嘴角都笑彎了,磕在她肩膀上的腦袋幹脆貼得更緊,讓遠處本想過來問問這邊到底怎麽樣了的四爺跟五爺又轉身回去了。這會兒擾著人夫妻恩愛,怕不是要遭雷劈。

夫妻倆想得挺好,但第二天下午看著燒得臉頰通紅,神思都不甚清明的的十八,胤祐就說什麽都坐不住了。尤其下半晌康熙大帳那邊傳了口諭出來,把還在自己帳中尋歡作樂的太子狠狠訓斥了一頓,字裏行間說得都是太子作為嫡子儲君,不仁幼弟如何如何。

這話聽在外人耳朵裏許就是個熱鬧,但聽在胤祐這兒,只差沒讓他心都涼了半截。“你守著十八,有什麽事都別管,我去一趟皇阿瑪那兒。”

玉玳本拉著他的手,這會兒不由的攥得更緊,“那你早點兒回。”玉玳知道自己勸不了他,況且這幾天下來,自己再是局中人也反應過來了。雖說不記得康熙到底什麽時候廢的太子,但自己這輩子不是白活這麽些年,若是還品不出如今的時局豈不是個傻子。

“放心,很快就回來。”胤祐拍拍她的手便出了帳子,只留玉玳沈默不語的看著帳簾,一直聽著外邊動靜都沒了,人都走遠了,眼淚才忍不住掉了下來。

“七爺,七爺!您可千萬忍住,這事再等等。”胤祐還沒到大帳前邊,就被趕來的李德全給攔住了。要是之前心裏可能還有些不把穩,那現在萬歲爺心裏打的什麽主意,當奴才的哪能不知道呢。

太子這回怕是真要栽,可真要把當了幾十年的儲君拉下來,哪怕是萬歲爺,也不那麽容易。現在萬歲爺案頭上多的是太子的罪名,但□□卻沒個好用的。

今兒訓斥太子對兄弟不仁不慈的口諭傳出來,李德全就知道十八阿哥恐怕成了□□了。既然成了□□,那便生死有命了,如今淳郡王要逆天,怎麽可能得著好。

“李谙達好意爺心領了,還是趕緊讓開的好。”胤祐此刻怎麽聽得進去勸說。皇阿瑪下的叱責太子的口諭,面上瞧著是不滿太子,但這會兒十八還沒死呢。能下口諭罵太子,怎麽就不能派人出去找個更好點的兒科大夫回來。總不能太子是兒子,十八那也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吧。

“淳王爺!”李德全沒松手,這輩子他在康熙跟前伺候了一輩子,說句拿喬的話,這些皇子阿哥誰不是他李德全看著長大的,如今胤祐要進去,他心裏多少不落忍。“宮裏成妃娘娘可等著您回去呢。”

“李公公,爺要是連胤衸都帶不回去,爺也用不著見額娘了。”道理誰都懂,但真攤到自己頭上就又是另一回事。李德全到底年紀大,怎麽可能攔得住胤祐,胤祐稍用點勁就把人給掀開。

進了大帳,康熙看著掀來帳子進來的是自己兒子,就知道他是為了什麽。難得的放下手裏的筆,擡頭主動跟胤祐說,“回去吧,朕帶出來的太醫還不夠嗎。”

“皇阿瑪聖明,太醫醫術高超,但實在不是擅長兒科的大夫,這地兒離熱河城裏不遠,兒子打發人進城一趟,定能找個好大夫回來。”跟著出來的幾個太醫,一個看跌打骨科的,兩個在禦前專門替老爺子看頭暈眼花的毛病。現在十八病了,只敢下太平方子,根本不管用。

“放肆。”康熙看著跪在下邊的兒子,“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康熙有時候一個人的時候也琢磨,這些兒子被自己養得個個都狼一樣,有本事,有心性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但不管怎麽說,自己要幹嘛,他不信胤祐不知道,現在這般就是跟自己裝傻,要逼自己呢。

“兒子知道。”胤祐又老實磕了個頭才繼續說,“兒子是兄長,兄長不能瞧著弟弟病了不管,皇阿瑪日理萬機,心懷社稷,這等小事兒子不敢勞煩阿瑪,兒子去辦了便是。”

這話說得帶著怨氣,停在康熙耳朵裏更是刺耳。自己走到這一步也是不得已,這麽多兒子哪怕太子,就算心知肚明也不敢把話說到這一步。十八的事兒不過順勢,若是孩子撐得過去,康熙自然也高興。若是撐不過去,那便是命怨不得誰。

胤祐這幾年韜光養晦養得不錯,此刻這般左性的時候已然很少見了。話說到這份上,康熙幹脆走到自己兒子跟前,“朕再給你一個機會,現在出去好生守著你弟弟,剛剛的話朕就當沒聽見。”

“皇阿瑪恕罪,兒子辦不到。”胤祐只覺得自己行都要跳到嘴裏來了,但還是勉強撐住了沒慫,“讓兒子眼睜睜看著十八沒了性命,兒子是當兄長的,丟不起這個人。”

這話說得狠,簡直就是往康熙心窩子裏戳。當帝王幾十年,康熙舍棄的東西太多了。兄弟兒子,臣子夥伴,到如今自己身邊還剩下誰呢。丟人嗎?這個問題康熙從不敢問自己,可今兒自己兒子告訴自己了,丟人。

“來人,淳郡王性子乖張,不堪大任,帶下去領十大板,降為貝子。”康熙說這話的時候一眼不錯的看著胤祐,但凡他又半分後悔,他就能把這個兒子徹底廢了。

“阿瑪,兒子不孝,任憑皇阿瑪處置。但找大夫的事,您得應了兒子。”胤祐藏在衣袖裏的手都直哆嗦,但今兒過來是為了什麽他好歹沒忘了。自己這回把整個郡王府都搭了進來,不能留不住十八的命。

康熙沒想到他還能咬著這事不放,“李德全,看著侍衛打,打完了找個奴才去熱河城請大夫。”但到底做老子的就是犟不過兒子,況且今兒老七辦得事兒有錯嗎,康熙都不敢再想。

李德全跪在胤祐身後把頭磕得邦邦直響,半句多話都不敢說,趕緊招侍衛過來把胤祐往外拉。生怕再惹著這爺倆,只要倆人還有誰再多說一句,今兒就不得善了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是任憑誰都想不到的。這些年淳郡王不說深受聖寵,但萬歲爺也從來沒虧待過半分。現在為了十八的事,說一擼到底就只留了個打胤祐臉的貝子爵,誰瞧了都得心中感慨一句實在是天子無情。

胤祐被扒得只剩了中衣,趴在康熙大帳前挨板子。說起來十板子不算多,可這一下就算是面子裏子全丟盡了。胤祐在大帳裏邊憋了氣兒不肯低頭,挨板子的時候嘴裏咬著自己辮子,死活沒喊一聲疼。

等打完了李德全親自上來給人把衣裳披上,他還不忘嘴硬多問一句,打發去熱河找大夫的人出發了沒,急得李德全恨不得把他的嘴都給捂上。“趕緊的,送回去!”

四爺五爺和老九早就在一旁等著,這會兒打完了人,趕緊讓奴才拿了架子來把人往回擡,擡到半路上就碰上來接人的玉玳。“弟妹別急,太醫馬上就到,老七這會兒可就只有弟妹了。”

在康熙大帳前挨的板子,再是有李德全授意別打狠了,那也夠他受的。尤其胤祐這從小沒吃過苦的鳳子龍孫,說要了他半條命也不算誇張。“四哥放心,我沒事,這不人還在嗎,怕什麽。”

玉玳知道胤祐他今日去康熙那兒討不著好,但也沒想到會到這個地步。擡回來的人趴在床上側頭看著自己,“害怕了吧,沒事,爺,爺好著呢。”

被打得皮開肉綻,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還勉強咧開嘴朝著玉玳笑,只差沒氣得玉玳再多打他幾下。可看著他背後的傷,又怎麽舍得。這些年伺候得金嬌玉貴的人兒,說打就打成這樣,玉玳心疼得都喘不上氣兒來。

挨了打總要請大夫,可現在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七貝子是在聖駕前闖了禍失寵了,萬歲爺讓不讓請太醫,這可誰都說不好。四爺看著馬雲祥哭喪著臉回來,後邊沒跟著太醫,怎麽會不清楚是什麽事。捧高踩低一事,從來都是如此。

“你拿著爺的令牌再去一趟,就說爺說的,讓賀太醫來一趟,有什麽事兒爺擔著。可要是不來,爺這兒他就算得罪幹凈了。”

四爺聽不見胤祐帳子裏邊有什麽大動靜,可越是這樣他心裏越憋屈。自己這個弟弟從小要強,娶的福晉也不差,這會兒連個太醫都請不來,多惡心人啊。

這會兒能說出這般話來,馬雲祥恨不得把四爺當親祖宗捧著。隨即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才拿著令牌爬起來就往外跑。

賀太醫專治跌打骨科,此刻讓他來給胤祐治傷他心裏害怕,但不來人雍親王立馬就能弄死自己,所以到底還是捏著鼻子來了。胤祐的傷不算重,但到底他也不是那些個粗生粗養的漢子,賀太醫還是留了不少好藥下來,還叮囑了這幾天肯定會發熱,要好生照看著。

玉玳從胤祐回來就沒離開過他身邊,外邊的動靜聽到了也沒工夫搭理。胤祐塗藥的時候就昏昏沈沈睡過去了,這一睡就睡到後半夜人開始發熱了才醒。“水,口幹。”

“慢著些,不著急啊。”胤祐趴著不好喝,玉玳就在他胸前墊了枕頭,把人撐起來些,再蹲在他身前,拿勺子一口一口餵給他。

“十八那邊怎麽樣了。”胤祐嫌這麽喝不抵用,楞是拿手搶過杯子兩口就把水都喝了,也不管扯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放心吧,大夫找回來。”玉玳拿著扇子在他背後輕輕扇著,好歹涼一點又沒那麽疼。“十八那兒喝了藥燒全退下來了。”胤衸本就不是什麽大毛病,人家熱河大夫沒太醫那麽多彎彎繞,一副狠藥下來,說是明兒保證就好。

“那就行。”胤祐是真怕留不住十八啊,自己把弟弟帶出來,最後沒帶回去。別說額娘怎麽想,自己就先得愧死不可。“就是難為你了。”難為你跟著我擔驚受怕。

“不難為。”打了胤祐之後,康熙又連發兩道口諭叱責太子,什麽難聽的話都說盡了,但這些動作在玉玳看來都跟那戲臺子上唱戲的差不多,笑話而已。“爺們您這事辦得好,你怎麽著我都陪著你。”

今日份碎碎念:我憨憨牛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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