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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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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得封旗主,哪怕如今的旗主已經不像早年間那般勢大, 但各府得了好處的爺們總該擺席熱鬧幾天吧。可如今裕親王還病著, 不知道什麽見好,若是就這麽一病不起了也有可能, 就這裉節上誰都不願意觸康熙黴頭,所以各府誰都不敢這事兒來出風頭。

但到底是換了主子, 下邊的奴才要來拜碼頭,總不能全往外推了。再說了, 哪怕是王爺貝勒爺, 府裏也不嫌銀子多, 各旗捧著東西上門,誰還能真不要啊。

為此各家便想別的法子, 聽說三爺一個月連收了兩個庶福晉,拿這個當由頭收了不少禮兒。三福晉一邊收禮收得手軟, 一邊又氣得腮幫子疼。

四爺那邊連給府裏大阿哥擺謝師宴這樣的名頭都想到了。胤祺還專門去打聽了到底是什麽回事, 六歲的孩子謝的哪門子師。最後打聽回來, 居然是為了賀弘暉那小子學了小半年, 總算能把一套拳給打下了辦的酒。

“老四這也夠胡鬧的啊,咱哥幾個當年在上書房哪個不是天不亮起身, 上午讀書下午騎射,一套拳至於這麽顯擺嗎?”胤祺沖著他塔喇氏直嘬牙花子,最近老四幾乎見不著人,窩在府裏叫都叫不出來,胤祺其實沒明白為的什麽, 但哥哥都躲了,當弟弟的自然就跟著唄。

“那是,你也不瞧瞧四哥府裏那幾個孩子,不是我說啊,這幾年一個一個都留不住,沒見四哥都逼得只差沒吃齋念佛了。”他塔喇氏倒是覺得這事就該辦,“弘暉是府裏大阿哥,一直病病歪歪的沒斷過藥,四嫂一說起就犯愁。如今弘暉都能跟著師傅練武打拳了,還不該慶賀慶賀啊。”

他塔喇氏這一說,倒是也沒錯。哥幾個孩子沒立住的不是沒有,像老四那麽背的還是少見。這要是連弘暉都留不住,往後真要有更進一步的可能,老爺子恐怕都還多想想,沒孩子爭個屁啊。

“誒,那咱們要不要也找由頭辦個席面什麽的。”胤祺是個實在人,說不張揚就真不張揚,好幾天了除了正白旗幾個副都統到府裏來了一趟,其餘的連五爺的面都沒見著。

“行啊,正好我這兒缺幾套頭面,爺您趕緊想想找個由頭。”他塔喇氏答應的幹脆,但轉背就把剛學會說話的兒子給抱走了,省的胤祺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只留五爺一個人死勁琢磨,到底還有什麽說頭。

比起老五那邊,還是胤祐更機靈,既然府裏不好熱鬧,那就趁著法喀做壽,幹脆帶著玉玳回了趟娘家。“額娘,今兒怎麽來這麽多人啊,也不是整壽啊。這都誰啊,我以前也沒見過。”

一上午還沒到開席的時候,玉玳就被王氏陪著見了不少正藍旗下的官員夫人,還有一些沒有官身但世代都是正藍旗裏的人家也來了,這樣的人家根深蒂固,哪怕沒有誥命也得給三分情面,這會兒能躲到後邊來趁著換衣裳的當口歇一歇都不容易。

“說你傻吧你還真不聰明,今兒這些人奔著誰來的,你心裏沒數啊。”女兒是昨兒回來的,王氏已經沒了昨兒摟著閨女心肝肉兒的模樣,今兒一早見玉玳和胤祐時辰不早還沒起,就已經嫌棄上了。尤其不好嫌棄人貝勒姑爺,就只好背地裏嘮叨自己閨女。

“有數是有數,可這人也忒多了些。剛剛那幾個夫人過來,我都沒瞧清楚什麽模樣誰家的就又走了。”當了好些年的貝勒福晉,玉玳自覺也算見過世面的人了。南巡的時候也不是沒替胤祐見過那些官員夫人們,但今兒這場面還是有些把人給震著了。

“怕什麽,有你阿瑪在後邊給撐著呢。”法喀這麽些年在正藍旗也不是白待的,尤其女兒許給七貝勒之後,家裏上下就早就有了底,知道正藍旗就是萬歲爺給兒子的準備,到今兒只不過是按部就班而已。

“待會兒到了前邊有不認識的都有你兩個嫂子在,你別擔心。”王氏怕女兒緊張,換好了衣裳準備往前邊宴席去的路上,都還在跟自己閨女寬心。都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這會兒王氏可體會其中真諦。甭管女兒嫁得多好,自己照樣有操不完的心。

“額娘,我不擔心,就只這頭面太沈,累得慌。”除了年節裏進宮,今兒算是玉玳打扮得最隆重的時候了。如今胤祐畢竟成了正藍旗旗主,自己總不能太隨性了。

“你這孩子,怎麽半點苦都吃不得。”再說了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著的恩寵,就她還挑三揀四的不大樂意。王氏作勢在玉玳手臂拍了兩下,玉玳才再不敢多說。

到了前邊入了席,玉玳才知道為什麽自家額娘要把嫂子全叫上,坐在自己身邊助陣。實在是人太多了,當年沒嫁人的時候不是沒跟著王氏後邊應酬見客過,尤其還沒許人家那會兒,各府的茶會詩會也都見得多了。但可比起今兒,還真不是一回事。

整個席面從頭到尾,就一直有這家夫人那家太太過來磕頭請安。你說不讓吧,人家今兒一為賀壽,二就是奔著胤祐來的,往重了說這就是來認主的,還能不讓人認不成?

玉玳這邊忙著認人,胤祐那邊忙著喝酒,哪怕有幾個小舅子幫襯,也喝得差不多了。兩人隔得不遠,偶爾扭頭正好對上的時候,都能察覺出對方眼角眉梢無奈的笑。這份無奈實在太誘人,哪怕苦點累點也值。

只可惜再是好日子,也有人不長眼,宴席散了之後剛說好生歇會兒吧,管家就著急忙慌過來了。前邊幾個老少爺們都喝大了,管家只好來找王氏和玉玳,說是今兒送的禮裏邊,還有幾個人。都是正藍旗裏邊佐領留下的,說是送給主子爺的。

這幾個佐領都是世代根深蒂固在正藍旗的世家,辦事都頗有些隨性,不是沒聽說過七貝勒府上福晉專寵,但也就是不信這個邪,不信真有爺們能守著一個人過日子。都覺著只要把人送上門了,自然就會收下了。

玉玳沒想到還能有人敢當著自己面幹這種事,自己雖不是郭絡羅那種非要把人打死的性子,可也由不得別人踩到自己頭上來。這事若是發生在剛出宮建府那會兒,說不得自己心裏沒什麽底兒,還怕胤祐心裏藏著花花腸子。如今嘛,就由不得他七貝勒要不要了。

“人呢。”玉玳板著臉的模樣還挺兇,王氏怕女兒犯渾,趕緊在一旁拉著玉玳衣袖,又揮手讓管家先下去。只不過玉玳不好糊弄,楞是不放人,“趕緊說人在哪兒呢。”

“回姑奶奶的話,都在門房那邊。”說明了是送給七貝勒的人,也不好讓她們再進都統府啊,可不就只能先在門房那邊安置了。

“都是哪些人家送的有數吧。”玉玳中午也喝了不少,但好在還沒醉,此時眼裏雖有些迷蒙但還算清醒。

“有數,有數。”各家都是遞了帖子過來的,怎麽可能沒數呢。

“那就好,有勞管家多跑幾趟,把這些人都送回去。”玉玳知道今天哪怕沒收下這些人,經過這一遭怕是也不可能再許好人家。但這事怨不得自己,情愛這回事就是這般自私,容不下再多的人。“就說是我說的,這些人貝勒府不要。”

“舒舒!”王氏沒想到自家女兒能這麽橫,連姑爺那邊都沒知會一聲就把人這麽處置了。“不能這樣,萬一……”萬一姑爺不高興怎麽辦。

玉玳知道自己額娘心裏想的,倒也沒多說什麽,只是安撫著拍了拍王氏的手,也沒管已經驚呆了的幾個嫂子,繼續對管家說:“路過前院的時候跟貝勒爺把這事說一聲。”

既然姑奶奶非要這麽辦,管家也只能聽命行事。本以為這事到了貝勒爺那兒得不著好,可沒想剛把這事囫圇說了說,七貝勒楞是差點就從椅子上呲溜下去了。

胤祐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剛管了正藍旗,就有奴才給自己挖這麽大一坑,“趕緊的,聽你家姑奶奶的,把人和那幾家送的東西都扔回去。”胤祐被這麽一嚇酒倒是醒了大半,“別楞著了,快去啊。”

得,姑奶奶這般霸道原來是有人慣著,那就誰都管不著了。都統府的管家拉了馬車來,一家一家的往回送姑娘,至於奴才們心裏怎麽想,那就不是胤祐要管的事兒了。

兩人回了府之後,胤祐跟在玉玳屁股後邊解釋,這事絕對不是自己起了心思,下邊的人才跟著迎合,只差沒指天對地的發誓,才算是把這事給糊弄過去。

幾個皇子貝勒爺春風得意,很是讓京城跟著熱鬧了半個夏天。但這股熱乎勁,在剛進入七月隨著裕親王福全薨逝,便都戛然而止了。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天還沒亮,馬雲祥進了院子站在廊下來回來去猶豫了挺久才敲門。現在二阿哥正是最鬧人的時候,主子爺和福晉晚上總要起來一兩回去瞧瞧二阿哥,這會兒正是好不容易睡得安穩,馬雲祥有點不落忍把人叫起來。

“什麽事兒,這麽早幹嘛呢。”敲門聲沒吵醒裏間的人,來開門的是守夜的荔枝。晚上二阿哥那邊鬧得兇,荔枝幹脆一晚上就沒睡什麽,這會兒也不過靠在外間榻上閉目養神,外邊有點動靜就聽見了。

“趕緊進去報個信,裕親王薨了,宮裏來了消息讓主子爺趕緊往王府去。”這事不小,先帝爺留下的兒子不多,這麽些年一直深受皇恩的老王爺,裕親王算得上是頭一份,要是去晚了叫人抓著小辮子可不成。

胤祐被荔枝叫醒的時候還以為又是老二那臭小子鬧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兩人太慣著孩子,小小的孩子話都不會說,就學會看人下菜碟。白天在正屋這邊都好好的,只要一到晚上阿瑪額娘沒在跟前,就容易作妖。奶嬤嬤和丫鬟換了幾茬都哄不好,非要自己跟玉玳過去才行。

“主子,不是阿哥。”荔枝扶住迷瞪著眼就要下床去哄兒子的胤祐,“是裕親王,薨了。”荔枝穩穩扶住了胤祐,才沒叫人一屁股又坐回床邊,“宮裏傳了消息來,讓您趕緊往王府去呢。”

胤祐扶住了床沿狠狠喘了幾口氣兒才回過神來,回頭把還蒙頭大睡的玉玳也叫醒。“趕緊的收拾起來,府裏該換的東西都換了,該置辦的都趕緊差人去置辦。”裕親王不比別人,這回肯定是要跟著守幾天孝的。府裏該摘的紅,都趕緊摘了吧。

裕親王病了不是一天兩天,之前不還聽說好些了,怎麽這一眨眼人就去了呢。這話兩人坐在馬車裏嘀咕一下也沒多說,這世上最無常的便是生死一事,誰都說不準。

裕親王府不遠,沒多久就到了。兩人一下馬車自然有王府的奴才領著進門,胤祐到前邊的時候三爺四爺和老九兩人先到,這會兒不是說話的時候,看見胤祐就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麽,反而是保泰先迎上來拱拱手,算是見了禮。

這時候沒什麽好說的,來了的便等著還沒到的兄弟們過來罷了。只不過老八上門的時候,幾個兄弟看著他頹了不止一點半點的樣子,還是都暗自嘆了口氣。

裕親王看重胤禩,從沒瞞著過誰,也不知道這爺倆怎麽瞧對眼了,這幾年裕親王沒少在康熙跟前說胤禩的好話。尤其裕親王又是個老實人,說好話也是直來直去的不避諱誰,反倒讓康熙挺安心。

胤禩因著出身,並沒有得封旗主,但老爺子也沒虧著他,現在胤禩管著內務府,裏邊油水有多足,那可海了去了。聽說這差事也是裕親王張嘴替胤禩討來的,如今裕親王走了,老八怎麽可能不難受。

只不過親王世子保泰跟胤禩一直不怎麽親近,這會兒瞧著八爺也不冷不熱的,面子上過得去就得了。胤禩心裏正是難受的時候,保泰什麽態度在他看來不值一提。

這幾年自己空有一身抱負卻總是不順,先是老九老十離了自己,後又沒趕上幾個哥哥撈著旗主的位子。雖說現在內務府的活兒不得罪人又有油水,可比起領著旗務的幾個哥哥,自己倒活像個辦差的奴才了。

再加上自己府裏遲遲沒個孩子,自己就是想走動走動,多拉攏些門人勢力,都比別人氣勢上矮半截。府裏沒後,現在蹦跶得再高有什麽用,臨了臨了還是虛的,再是當奴才的這事瞧得清楚著呢。

幾個兄弟心思各異,但也不妨礙老老實實在一起給裕親王守靈。最後到的是直郡王和許久沒露面的太子,太子關在毓慶宮這麽久,臉色的郁色遮都遮不住。

直郡王難得沒跟自己弟弟爭什麽,甚至在太子上了香行了禮,事兒都辦妥了要走的時候,還把人拉住多問了幾句。敢大喇喇把太子拉住不讓走的,恐怕也就直郡王了。胤礽看著自己大哥,倒是把胤褆問的都老老實實回了。

下邊的弟弟除了老三其他的都差著年歲,再是從小爭到大,那也有一份情誼。太子臨走時難得的擡手拍了拍直郡王肩膀,像是要說什麽,卻到底什麽都沒說。

等到人走了之後,眾人才從匆匆過來報信的奴才嘴裏得知,一直被關在宗人府的索額圖,今兒早上也死了。

一天之內,死了一個王爺和一個索相,叫人心裏都有些沒法說出口的滋味。這死的可不止兩個人,往大了說,兩人都是伴著聖上開疆辟土,平定江山的人物。不管最後什麽結局,到底一代風姿綽約過的人和歲月,也就這麽落幕了。

今日份碎碎念:索額圖和裕親王歷史上肯定不是同一天再見的,這是我的私設。

旗主和皇子貝勒們其實沒什麽必然聯系,這也是我的私設。所以大家看個熱鬧,高興最好~

老規矩,本章評論紅包隨機掉落~(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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