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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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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這一場小風波沒掀起多大的熱鬧,除了那幾個格格斷了晉封的路,旁的什麽都沒影響。也許有也未可知,反正關上門來夫妻吵架,外邊的誰也不知道。尤其剛過完元宵康熙就頒了聖旨,一月二十八便出發,禦駕親征噶爾丹。這事就更像一陣風吹過,再也沒人提起。

日子是欽天監算好的沒得改,一月二十八聽著還在月底,其實擺著手指頭一算這就是近在眼前的事兒了。玉玳得著信的時候胤祐還沒在府裏,她一邊指揮丫鬟們開始收拾東西,心裏也跟著越來越不得勁。等到傍晚胤祐從外邊回來的時候,一進門看見嘴撅得老高的人兒,心頭警鐘立馬就提溜起來了。

“怎麽這是,府裏誰惹咱們福晉不高興了,說給爺聽,都拉出去打板子。”其實胤祐幾兄弟早就知道要征噶爾丹的事,畢竟四哥負責錢糧先行,自己管著兵器火炮,大哥和老五每天都快睡在大營裏頭了,這般秣馬厲兵,不就只等著一聲令下就要出發了。

“哪有什麽不高興,你少跟我插科打諢,忙了一天不累啊,趕緊換了衣服吃飯。”胤祐一天比一天忙,原先青年人臉上還有些沒褪下去的嬰兒肥,這一次都褪了個一幹二凈。胤祐模樣本就像成嬪長得好,現在瘦了些五官就越顯鋒利漂亮,還真是個翩翩佳公子。

這麽一漂亮人來哄自己開心,玉玳咬著嘴唇裏的軟軟肉,才忍住了沒翹起嘴角。但這世上最忍不住的兩件事便是咳嗽和喜愛,玉玳眼裏的笑意胤祐又哪裏會看漏了。

胤祐換下沾了雪水的大氅外衣,又在火籠子旁站了會兒,等到身上不帶涼氣了才湊到玉玳身邊坐下,“到底怎麽了跟爺說說?”馬上就要出遠門了,若說一點舍不得都沒有,那肯定是假的。

但好男兒志在四方,從小跟著師傅學文習武,誰也不是就為了在四九城裏裝個爺,整天招貓逗狗的。能跟著康熙出門證噶爾丹,這些小子們心裏頭來勁著呢。

“皇阿瑪也是,怎麽聖旨下得這麽匆忙,哪裏來得及嘛。”玉玳想說舍不得,可實在是說不出口,話在嘴邊吞吐半晌總算找到個借口埋怨。

“戰機稍縱即逝,提前兩個月告訴你,不就等於提前兩個月告訴噶爾丹嗎。是不是舍不得了?你放心,爺都算過日子了,說不定孩子沒出生爺就回來了。”

兩人早就掰著手指頭算過,玉玳生孩子的時候應該就在六七月份。就為了這事,玉玳還怪過胤祐真不會挑時候辦事,這一年這麽長,怎麽就選在那時候播種,搞得生孩子坐月子都在夏天裏,非得熱死個人不可。

“你就哄著我玩吧,哪有那麽快啊。”胤祐這麽說玉玳也反應過來,這是在大清朝,不是在後世。這麽多人組成的大軍,光是一來一回都要不少時間。“反正我肯定只教孩子喊額娘,你早點回來呢,孩子就早點學會喊阿瑪,你晚點回來呢孩子就晚點學,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一招都能想到,胤祐只有咋舌的份兒。都說女人心黃蜂尾後針還真沒說錯。屋裏奴才看著兩個主子耍花槍,都只低下頭偷笑。自從福晉有了身孕之後,宮裏成嬪娘娘沒賜下人來,貝勒爺也一直留在東院陪著主子,就這份心放在哪個宅門裏都十分難得。

“貝勒爺,納喇大人來了,說是要見您。”兩人說著說著玉玳就沒了之前那份焦慮,吃飯的時候兩人一直在討論到底要帶多少東西出發。胤祐一說就是這也不用那也不用,怎麽簡單怎麽來,玉玳就什麽都想給人備上。正說得都要急眼了,許晉忠突然著急忙慌的進來,說是法喀到府上來了。

“岳父?”胤祐下意識看了看玉玳,“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事兒?”

“不知道,沒聽說啊。走,趕緊過去看看,說不得真有什麽事兒。”東院算是後院,法喀自然進不來,玉玳怕是家裏真有什麽事,趕緊披上披風就跟胤祐以前往前院去。

玉玳算是法喀最喜歡的孩子,滿人講究抱孫不抱子,法喀也懶得瞧自己那一院子的混小子。只有玉玳個小小軟軟的小閨女,每次她奶聲奶氣的叫阿瑪,法喀就覺得心都跟著軟了。

“阿瑪,您怎麽這時候來了,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事,有事您讓管家來一趟就是了……”玉玳嫁人之後見王氏少,見法喀自然更少,這下見著了來不及好生說說話,只一個勁的問,生怕是出了什麽大事。

“沒事,沒事,阿瑪就是過來瞧瞧你和姑爺。”法喀難得這麽仔細瞧瞧自家閨女,一時之間眼眶都紅了。當年送她上花轎的時候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小孩兒,現如今自家姑奶奶都要生小阿哥了。

“聽話,你過去坐著,阿瑪跟姑爺有話說。”法喀本想說這樣不合規矩,讓玉玳先回去。但實在又舍不得女兒,只好讓人先坐到一旁去。

“岳父無需見外,這麽晚來有什麽事您盡管說,都說女婿能當半個兒,來兒子這兒千萬別見外。”胤祐自然是不介意這些,趕緊讓人上茶上點心,還有丫鬟抱了個湯婆子過來,被法喀擺擺手給推了。

胤祐這話雖是客氣,但還是叫法喀聽了心裏舒坦。“你們別著急,我今兒過來就是送兩件東西來。這回聽說貝勒爺領的是鑲黃旗,雖說咱爺倆不在一處,但這牌子你收著,萬一有什麽事兒不管找我還是找老二都方便。”

法喀早就得著要出征的信兒,也知道萬歲爺必定不會把翁婿倆放在一起。可到底是自家女婿,不說別的,現在女兒大著肚子,要是女婿有個萬一,自己家姑奶奶怎麽辦。

“岳父放心,二哥那兒我自然不會客氣,可這牌子……”這牌子是法喀的私令,在正藍旗裏面可以說是亮牌子就能平事,胤祐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拿。

“我讓你拿你就拿著,到時候上了戰場說不定就能派上用場。”法喀是怎麽也想不明白萬歲爺為什麽非要帶著兒子一起去,都是些金貴的爺,出了什麽事都得塌天。

“還有這,這是我年輕的時候你岳母家從南邊送來的東西,雖說不是真的刀槍不入,但總能擋些流箭。我如今胖得穿不上,這不就給你找來了。”法喀給的是一件貼身銀絲軟猬甲,原本是白天就要過來,就是這玩意兒一直沒找著,才耽擱到現在。明兒法喀就要去營裏做準備,之後更加脫不開身,可不就只能現在過來了。

法喀說得堅決,胤祐知道再推辭也沒用,只好是老實把東西都收下了。“岳父放心,我知道府裏和舒舒都指望著我,這次出門定當保重好自己。”

“好!要的就是這句話!”法喀就怕胤祐年輕氣盛,只想著在萬歲爺跟前立功,便不顧自身安危。“既是如此我也安心了,行了,早點歇息吧。”

法喀說話就起身要走,胤祐趕緊把人給攔下來,只說院裏還有點好茶葉得讓岳父帶上。說完就讓玉玳作陪,自己先出去了。別人不明白玉玳知道,這是專門給法喀留了些時間跟自己說說話,這男人別看平時憨得很,其實心裏總還是細膩的。

“阿瑪,您自己呢,這一出門您可得多顧著自己。有什麽事您讓二哥去辦,再不行找胤祐也成,您自己千萬別逞強……”屋裏除了兩人就是大嬤嬤和桃子,都不是什麽外人,玉玳說話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胡說,你阿瑪一輩子都在馬上過來的,他們倆毛頭小子難不成還比得過你阿瑪?”法喀是個粗漢子,在家裏王氏多說幾句都要不耐煩,這會兒玉玳絮絮叨叨的卻都耐心聽了。

胤祐沒走多遠,站在院子裏看著屋裏的剪影心裏酸酸脹脹的說不出是什麽滋味。舒舒沒嫁給自己之前,也是阿瑪額娘的心頭肉,嫁給自己之後宮裏那麽多娘娘妯娌要交際,府裏這麽多事要管著,現在肚子裏又懷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哪裏敢辜負了她。

胤祐雖是讓了地方出來叫父女兩個好生說說話,但法喀到底沒多留,人家七貝勒做得貼心,法喀自覺也不能太沒了禮數。玉玳把法喀送出門外之後,回頭看著胤祐沒忍住鼻頭一酸,“胤祐~”

“在呢,在呢。”這般驕裏嬌氣的叫自己,胤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讓跟著的奴才都退下,自己把嬌嬌兒摟到懷裏,讓她好生哭了一場才算完。

出征那天一屋子人都起得早,玉玳難得的從起床到出門都親手伺候著胤祐,“在外邊多想著家裏,多想著我和孩子,但是也別太操心。我會寫信給你,你要記得回信,要不然我要擔心的。”

玉玳說完囑咐的話把盔帽給他帶上,看著他上了戰馬。胤祐騎在馬上深深的看了一眼玉玳,才頭也不回的打馬揚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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