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福格斯圍著莉莉絲上下打量了一圈，“打劫了幾十個高階魔法師的效果果然不錯，看你的樣子，快要晉升九階*師了吧。”

莉莉絲虛弱地躺在沙發上：“大概吧。”

九階*師之後是傳奇魔法師，再然後，才能計劃如何成神。短短的兩段距離，絕沒有字面意義上看起來這麽簡單。

最重要的是，嗑藥一樣的晉升速度，已經讓莉莉絲吃不消了。

吸收魔力帶給她的飽脹感，並不是真的因為吃多了。而是莉莉絲的靈魂無法負荷，從而引導身體產生了排斥反應。

針對這個問題，羅伊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在亞歷克斯的原計劃裏，假若莉莉絲真能夠成神，那也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一點一點地積累願力，以莉莉絲不斷被強化的靈魂，基本上不用擔心會出現承受不住的情況。

“都是那個狗急跳墻的彌爾頓。”莉莉絲忍不住抱怨，“這家夥一副狼來了的樣子，難不成也是急著成神。”

正在奮筆疾書的羅伊不由微微一頓，這句無心的話，恰恰好點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彌爾頓的野心，比我想象的要大啊。”就在羅伊說出了自己的最終推論後，亞歷克斯情不自禁嘆了口氣，顯然是默認了。

“在我看來，驅使他不顧一切的並不是野心，而是信仰。”羅伊認真地反駁，“宗.教擁有讓人發瘋的力量，而一個野心勃勃的現實主義者，在權衡利弊後，是不會做出這種孤註一擲的行為的。”

“你認為彌爾頓是孤註一擲？”亞歷克斯挑眉。

“很顯然，他表現得如此不理智，除非彌爾頓是真瘋了，只能說明他打算拼死一搏。”

頓了頓，羅伊繼續道：“所以我有一個問題，困擾著彌爾頓的到底是什麽。或者說，你告訴他的成神方法有什麽隱患？”

黑發青年的語氣篤定又平靜，不需要問出口，他也能猜到彌爾頓現在面臨的窘況是亞歷克斯一手操作的。

“你想必也知道吧，在此之前，有很多蠢貨想嘗試由傳奇晉升為神明。”亞歷克斯啜了一口杯中的紅酒，“無一例外，他們都失敗了。”

“想知道為什麽嗎？”亞歷克斯笑了笑，他不打算賣關子，而是直接回答道，“因為這片大陸上的生物，根本就不可能成神。”

這片大陸？

羅伊敏銳地註意到了這個詞：“所以，來自異界的莉莉絲可以。”

“是的，成神的方法並沒有問題。吸取願力、突破人神界限，再通過神格踏出最後一步。這是一個完整自洽的過程，但是很可惜。”亞歷克斯聳了聳肩，“留下這個方法的家夥，沒有告訴後人，只有異世界的靈魂才能成功。”

“但是你為什麽會知道呢？”羅伊疑惑不解。他很清楚，亞歷克斯並沒有嘗試通過這個方法成神，這個驕傲的家夥也不屑於成神。

“這就要感謝你親愛的老師了。”亞歷克斯的笑容十分意味深長。

他們認識了好幾百年，這是亞歷克斯第一次在羅伊面前提到他的老師，上一代冥界主宰。

羅伊已經快記不清那個男人的臉了，他有太多的知識要掌握，實在沒精力在自己的腦袋裏為那家夥留一個位置。

“你好像一點也不吃驚啊。”

不，我很吃驚，只是你看不出來。

照舊擺著一張面癱臉，聽到亞歷克斯的話時，羅伊連眼角都沒有動一下。估計也只有微表情小能手莉莉絲，能讀懂羅伊的面部語言。

“我的確對老師的隕落有過猜測，那件事實在是太突然了。”

上一任冥界主宰是在傳奇巔峰的時候隕落的，並不是死於外敵之手，而是莫名其妙地就神魂俱滅。

羅伊當時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雖然是冥界主宰的學生。但冥界主宰有三十二個學生，羅伊只是其中最沒有存在感的那一個。

在他的師兄師姐把能拿走的遺產全部瓜分完畢後，羅伊一個人拖著僅剩的一具骷髏標本，在魔法塔外遇到了亞歷克斯。

“說實話，這麽多年我都沒問過你。”亞歷克斯臉上那微妙的笑容斂去了一些，“當時，我告訴你我是冥界主宰的朋友，你相信了嗎？”

“當然不信。”羅伊幹脆地回答。

“那你為什麽一聲不吭就跟我走了？”

羅伊誠懇地看著亞歷克斯：“因為你是死靈法師，我想學死靈魔法。”

亞歷克斯：“……”

深感自己是不是撿了個失學兒童，但羅伊並沒有說謊。他在老師手底下待了三個月，每天的生活就是打雜打雜和打雜。

被亞歷克斯領走後，神秘的血族男人卻慷慨地給了他一屋子的魔法書籍和材料。羅伊高興得笑了三天，這對他來說，真的很難得。

所以，在發現這些書和筆記主人都是冥界主宰後，羅伊沒有任何表示。事實上他對這些也不感興趣，只要能學習死靈魔法就可以了。

幾百年的歲月流逝，羅伊從籍籍無名的小學徒變成了傳奇魔法師。而他和亞歷克斯，也已經熟稔到可以被稱做朋友。

在遇見莉莉絲之前，亞歷克斯一直是羅伊心中排名第一的活人——雖然他認識的活人不超過十個。

既然亞歷克斯一直表示冥界主宰是他的朋友，他是出於照顧老友學生的原因才關照羅伊的，羅伊也就姑妄聽之。事實是什麽，他根本無所謂。

“我猜你應該料到了老師的隕落，但並沒有出手阻止。”

事實上，亞歷克斯不僅料到了冥界主宰的隕落。他甚至旁觀了整個過程，將羅伊倒黴催的老師當做*實驗研究了一番。

“我曾經警告過他，可惜他已經完全被欲.望蒙蔽了。”亞歷克斯不由說道。

“沒關系，我對這些不感興趣。”雖然稱呼那個陰沈的男人為老師，但羅伊和他實在說不上有什麽師生情誼。

“但是……”羅伊忽然訝異地睜大眼睛，“你剛剛，是在愧疚嗎？所以向我解釋？”

他驚詫得連自己的面癱臉都維持不住了，亞歷克斯居然會感到愧疚？！

“不，我覺得你想多了。”亞歷克斯冷冷地反駁，但怎麽聽都有一點心虛的味道。

他果斷決定把話題拉回來：“總之，就是你的老師在一個遺跡裏發現了黃昏紀元時遺留下來的成神方法，順理成章地，他開始收集願力，想以傳奇的身份成為冥神。”

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好想法，擁有“冥界主宰”這個傳奇職業的魔法師，在成為冥神的過程中，天然就擁有優勢。

和羅伊不一樣，冥界主宰並不避世。他是黑暗聯盟的成員，雖然收集願力的行動很隱秘，還是被偷.窺狂（？）亞歷克斯察覺到了異樣。

“我調查了很久，終於明白了他的意圖。”

與此同時，亞歷克斯也發現了這個方法的隱患。

“過去，並不是只有你的老師馬克嘗試過以凡人之身成為神明，但他們都失敗了。但是，蠢貨的愚蠢之處就在於，他們總會期盼自己是例外的那一個。”

“收集到的願力越來越多，反饋到自身上，實力也就越來越強。馬克漸漸地成為傳奇巔峰，甚至觸摸到了人神界限。但他的力量，也開始失控。”

羅伊記得，在他做學徒的三個月裏，他只見過冥界主宰一面。而據魔法塔裏的其他學徒說，那是馬克五年以來第一次露面。

失控的力量讓馬克甚至沒辦法出現在人前，他只能躲在魔法塔的深處，想盡一切辦法將脫軌的事態拉回來。

“我想，老師不是不願意聽從你的勸告，而是他已經停不下來了。”

“是的，所以最後，他死掉了，無聲無息。“亞歷克斯凝視著杯中的紅酒，“這就是覬覦神明的代價，妄念會讓人受到懲罰。”

“哦？”羅伊的語氣平靜無波，“那麽現在，你又是在做什麽呢？況且，我不認為這是什麽神罰。實驗失敗了，就找出失敗的原因，通過多次樣本對照。下一次，自然不會犯錯。”

“呵呵，你啊……還真是典型的羅伊式發言呢。”亞歷克斯忍不住笑了起來，“沒錯，雖然我是神明親手所造，但要我對祂們抱有太多的敬畏之心，我可做不到。”

“所以呢，失敗的原因是什麽。”羅伊沒搭理亞歷克斯這難得一見的愁緒，直接問道。

“很簡單，凡人的靈魂沒辦法承受神威。那幫教皇的下場，你看到了吧。”提到自己的老對手們，亞歷克斯的語氣很諷刺。

“教皇被稱作‘類神’，在我看來，不是因為他們超凡的力量，而是他們正處於人神的臨界點之間。擁有無數信徒的教派之主，每天的一次小小祈禱，凝聚到教皇身上的，就是龐大到駭人的願力。”

所以，即使教皇壓根沒有成神的打算。從握住那根白金權杖開始，他們就不得不踏上這條路。

願力反饋給他們的力量會慢慢失控，這就是歷代教皇統統短命的原因。

“三百年，是教廷為教皇的生命計算出的一個下限。”亞歷克斯解釋道，“雖然他們不知道自己迅速隕落的原因，但前車之鑒太多，唯一的選擇就是在死之前退位，以免影響到教廷的士氣。”

“尤利西斯應該已經明白這其中的關聯了。”羅伊雙眉微蹙，“所以他想抓莉莉絲。”

“幾代教皇的努力畢竟不是白費的，當然，我在他們的調查裏做了點手腳，所以拖慢了他們的進度。”

“我一點也不意外你會這麽做。”

“哦，謝謝。”亞歷克斯毫不客氣地把這句話當做誇獎收了起來。

然後，研究進度遠遠領先於教廷的灰堡公爵終於明白了該如何解決這個成神的悖論。

這個世界的靈魂負荷不了神威，換成異世界的靈魂不就得了。

聽起來很簡單的方法，但除他以外，估計沒有人願意花費大量精力去為他人做嫁衣。

“這就是眼光的問題。”顯然，亞歷克斯很為自己大公無私得意，“試想一下，假如有一個出自黑暗聯盟的神明，利用得當的話，聯盟可以得到的利益絕對是無可估量的。”

在教廷的最強力量只是類神的情況下，莉莉絲一旦成神，滅掉光明神教，就是分分鐘的事。

“彌爾頓只是在茍延殘喘。”亞歷克斯漫不經心地說，“他沒有辦法成神的，因為他要對抗的，是世界初開時就定下的法則。”

亞歷克斯實在是成功太多次了，強大的智謀和力量讓他可以蔑視一切對手。

彌爾頓姑且不論，但他似乎忘了，莉莉絲，也不是會乖乖讓他利用的人。

“但願吧。”羅伊回答，他的聲音，淡漠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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