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大人，這是提弗聯邦傳回來的情報。”男人恭敬地將一疊羊皮紙卷遞給上首的樞機主教迪西斯。

“知道了，馬克。”迪西斯淡淡地看了一眼手中厚厚的情報，“對了，我要和奎利諾安主教共進午餐，你下去安排。”

“遵命，大人。”

馬克不敢怠慢，奎利諾安大人和迪西斯大人是多年摯友，作為教廷激進派的中堅力量，他們兩人的來往一直很密切。特別是幾個月前，奎利諾安大人被教皇冕下從加萊教區調回伊林城，在激進派內引起大嘩。

在如今這位冕下的任內，激進派一直處於弱勢地位，八位樞機主教中，僅有三位是激進派。現在還失去了對加萊教區的掌控，無異於雪上加霜。

冕下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主動對那幫黑老鼠妥協，黑暗神的信徒就應該全部被消滅掉，而不是大搖大擺地生活在西大陸。

馬克不禁為未來的局勢感到憂慮，加萊教區已經是那副烏煙瘴氣的樣子了，那可是教廷的門戶啊。溫和派的彌爾頓大人被調去做主教，還不知道要如何放任那些搖擺不定的貴族呢。

他不由地擡頭看了看書桌後的迪西斯，這位實力強橫的傳奇魔法師臉上並無憂色，只是專註地閱讀著情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呵，這可真有趣。”迪西斯輕聲笑了笑，“黑暗聯盟的那群家夥，最近安靜得異常啊，他們打的如意算盤倒是好。”他施施然站起身，“馬克，不用準備午餐了，我去禮拜堂一趟。”

禮拜堂？是去找奎利諾安大人吧。

馬克知道，作為苦修士的奎利諾安，每天都會去禮拜堂禱告。

光輝大聖堂的禮拜堂占地極廣，迪西斯在奎利諾安專屬的禱告室裏找到了自己的好友。他開門見山：“我必須要出一次門了。”

“是為了合作的事？”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奎利諾安的神色十分篤定。

“威廉快撐不住了，一個傳奇可困不住那個人。”迪西斯的笑容很淡，“我必須得趕過去，畢竟是人類聯邦和我們的合作，這可是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次啊。”

“哼，一群藏頭露尾的家夥，難道以為我們猜不到他們在打什麽主意？”

“他們想利用我們，我們就不能利用他們？你的火氣太大了，這不過是一筆生意。”

如果有不知情的人在場，一定會為迪西斯和奎利諾安的話驚掉下巴--人類聯邦，提弗聯邦和關塔那聯邦兩大聯邦國家的合稱，這兩個聯邦都位於西大陸，是黑暗聯盟的一員。

“嘖，這種麻煩的事就交給你和威廉吧，我不耐煩和他們打交道。”奎利諾安不耐地揮了揮手。

迪西斯眉心一跳，但他只是笑了笑，似乎並沒有因為奎利諾安不客氣的舉動生氣。

“那麽，就這樣吧，神佑光明。”他朝奎利諾安頷了頷首，快步離開了這間小小的屋子。

忽然下起雨來。

相比起寒冷幹燥的歐西瑞安，諾多王國的氣候明顯要濕潤一些。淋漓的春雨落下來，天空並不顯得陰沈，反而有一種通透的藍。

此時的車廂裏，氣氛卻很是沈悶。

莉莉絲和羅伊相對而坐，兩人都是面目表情，其實正在心靈連線裏竊竊私語。

“我們是不是得和這個白袍子搭搭話？不然多尷尬。”

“這是你的強項。”羅伊的回答簡潔明了。

“每次都要我主動和陌生人交流，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從生理和心理兩方面來看，我確定自己是貨真價實的雄性。”

“這不是重點。”莉莉絲扶額，“你去和他搭話，快去。”她才不想承認自己是因為害怕牧師才推羅伊出來頂缸。

“你確定要我去？”羅伊很嚴肅，“希望你不要後悔。”

想到羅伊那張隨時隨地都能得罪人的嘴，莉莉絲猶豫了：“等等，你讓我想想。”

“冒昧地問一句，兩位是歐西瑞安人嗎？”墨菲笑瞇瞇地主動開口了。

一陣尷尬的沈默後，羅伊看了一眼莉莉絲，才冷冷地回答：“按照設定來說，應該是的。”

神馬叫按照設定來說啊！你是逼人吐槽嗎！

莉莉絲一把將他掀開，卷起袖子親自上陣：“我們的確是歐西瑞安人，出門游歷來著。墨菲大人是從伊林城來的吧？現在是要返回嗎？”

“叫我墨菲就行了。”牧師果然是其他人形容的那樣親切溫和。

“嘁，教廷的人慣會裝樣子。”多蘿西在心靈連線裏不屑。

“如果利蒙城的居民對他的描述都是正確的，那這位墨菲牧師的確是個優秀的神職人員，十分符合教廷宣揚的形象。”

“天真。”多蘿西對教廷的人可謂是深惡痛絕，連羅伊的面子都不給，“這都是教廷給外人看的假象，騙騙那些無知的普通人。退一萬步說，就算墨菲真是個好人又怎麽樣？只要他知道我們是死靈法師，立刻就會翻臉。”烏鴉小姐的語氣鄙夷又譏嘲，“他們的光明，只灑給他們願意給的人，難道還會照到我們身上嗎？”

這一席話說的莉莉絲和羅伊都沈默了下來，羅伊姑且不論，但莉莉絲的心裏是真不好受。

早知道是這樣了，這條隔絕光與暗的巨大鴻溝，是莉莉絲和無數個或好或壞的東大陸民眾間無法跨越的坎。

萬人迷牧師的笑容溫暖依舊，但莉莉絲只覺得興味索然，她心不在焉地附和著墨菲的話。想想真是諷刺呢，在這裏笑臉相對的兩個人，其實是勢不兩立的敵人。

“莉莉絲。”羅伊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

“怎麽了？”

青年神色嚴肅：“從統計學上來說，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的幾率約等於零。”

“啊？”莉莉絲一臉茫然。

“我曾經做過細致全面的記錄，三年以來，這件事一次也沒有發生過。”

“哈？”莉莉絲更加莫名其妙了。

“所以，發現異常的時候，我並沒有在意。但現在，事情好像變嚴重了。”

“快別廢話，你到底怎麽了？”

莉莉絲急吼吼的模樣似乎愉.悅到了羅伊，他那難得一見的笑容浮現在面容上，臉色顯得十分蒼白：“我好像發燒了。”他緊了緊掌心中少女的衣袖，“不，我可以確定自己是發燒了，因為頭很疼……而且，有點想暈……”說完，他就幹脆利落地暈了過去。

“你……”躺在旅館的chuang上，一旁的莉莉絲臉色非常臭，“真想把你腦袋扒開看看，研究一下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麽。”

“如果只是解剖我的腦袋，你是無法研究我的意識的。”雖然很虛弱，羅伊那死板固執的神經依然沒有退化。

“……算了，咱們倆永遠都在雞同鴨講。閉嘴，我知道你想說你不是雞。”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不是鴨……羅伊默默地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此時，莉莉絲正端著一碗滾燙的湯藥，小口小口的吹著氣，想讓藥汁盡快涼下來。

羅伊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口水吹進去了。”

“……潑你一臉啊魂淡！”

少女當然沒有真的對羅伊施放滾水潑臉技能，說起來，這家夥這麽倒黴，其中莉莉絲出力不小。她心裏覺得不好意思，看著羅伊頭纏紗布，滿臉病容，就算平時再怎麽嘴欠，現在也忍不住不去心疼他了。

莉莉絲一勺一勺給羅伊餵著藥，動作輕柔，嘴裏還叮囑著：“慢點，不苦，我放了糖果的。”

“我在書上看到過，說任何雌性在某一種情況下，都會很有魅力。”羅伊咽下最後一口藥水。

“你還會看和死靈魔法無關的書嗎？”莉莉絲表示很懷疑。

“我認為你剛才就處於那種情況，非常具有魅力。”羅伊直截了當。

“誒？……誒誒誒？！”

莉莉絲有點反應不過來了，這是什麽節奏？

抽風？腦子燒壞了？被穿越了？還是……表白？

“哪，哪種情況？”

“充滿母性的時候。”

“……”

你特麽是嫌我老嗎！

“嗯？不對嗎？”眼看莉莉絲的臉又黑了，羅伊有點苦惱，“這也是‘哄’的一種方法啊，難道我用錯了？”

敢情你還記得這茬啊大哥！

為了照顧病人的情緒，莉莉絲只能幹笑了兩聲：“呵呵，我挺高興的，謝謝啊。”

羅伊的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嗎？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什麽請求？”莉莉絲狐疑地瞇著眼，“先說好，幫你刨墳什麽的絕對不行。”

“不是那個。”羅伊顯得興奮異常，這是他繼見到奧爾德溫後，又一次表現出超出日常標準的情緒波動。

是的，莉莉絲已經研究出這家夥的情緒波動曲線了。一般情況下波動都為0，在遇到和死靈魔法有關的任何事後，會飆升為100以上。

青年在枕頭下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包得整整齊齊的長方形包裹。他滿臉沈靜地開始解包裹，隨後又將包裹裏的東西端端正正地捧了出來，活像教廷的牧師捧著教典。

那是一本厚厚的黑皮書，封面寫著六個燙金大字--恐怖故事大全。

“請幫我念一念上面的故事吧！”羅伊的眸子亮晶晶的，仿佛兩塊剔透的藍寶石，十分期待地望著莉莉絲。

“你是在開玩笑嗎？”

“當然不是了。”羅伊大力搖頭，眼神執著又認真。他想了想，露.出壯士斷腕地肉痛表情，“只念一個，每晚只需要念一個。”

“……”

就這樣，我們被評價為很有魅力的莉莉絲小姐開始做一件充滿母性的事--給不知道多少歲但絕對高於二十的超齡小朋友羅伊念睡前故事，還特麽是恐怖故事！

羅伊一臉滿足地偎依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張燒得紅撲撲的臉，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莉莉絲。

“你能別盯著我看嗎？”

“哦。”

……

“不是說了不要看我嗎……”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羅伊的神情很困惑，“為什麽我覺得你的臉沒那麽讓人反感了？並不是長相有什麽變化，還是那麽醜啊……”

“……閉嘴！睡覺！”

以後再給你念睡前故事，我就不是死靈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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