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28日雷石互動

你就是惡魔。

我第一百次對著易落痕的背影咬牙切齒地說。

轉正後，

易落痕就原形畢露了。

和易落痕這幾天下達的任務比起來，

沈城的十萬字產品體驗報告根本微不足道。

第一天，

易總監說：“今天天氣不錯，最適合出去做問卷調查了。”

我拿著他交給我的問卷上大街。

找到一個ol。

我：“請問您每個月幾次x生活？”

ol：“滾。”

換一個。

我：“您有多久沒有x生活了？”

ol：“從來沒有！”

又換了一個。

我：“請問您是否購買過可以取悅自己的情趣用品？”

ol：“取悅你妹！”

再來。

我：“同時和幾個男人發生x關系是你可以接受的？”

ol：“變態！”

……

易落痕的要求是必須填完一百張，

一天下來，填了99張，

還有一張調查我自己。

女，二十五歲。

每月零次x生活，

從來沒有過x生活，

從未想過要買情趣用品取悅自己，

只能接受和一個男人長期穩定的x關系。

希望別到臨終還是完璧之身。

第二天，

易總監介紹了一個情趣用品女玩家給我。

一間會議室，咱倆單獨聊。

她看起來好文靜，說話很溫柔，

打破了以往我對此類用戶的刻板觀念。

她說：“其實很多單身或者有對象的ol都有這方面的需求。”

“情趣用品獲得快感的速度比男人快得多。”

“它們比男人更方便。”

“女性取悅自己並不是什麽羞恥的事。”

“有機會我建議你也體驗一下，還沒有x經驗的話我推薦你用……”

她描述的很細致，

語言幽默，並不情色，

我面紅心跳，口幹舌燥。

努力裝出專業的樣子認真記錄。

聽著聽著，

我居然被她種草了。

長談結束後，

我對情趣產品有了很大改觀。

從抗拒排斥，

到蠢蠢欲動。

易總監問我：“談完什麽感受？”

我：“想買個星雲回去試試。”

星雲是歐邁伽新推出的鵝卵石造型的ol專屬按摩器。

今天，易總監總算讓我結束調查工作，去微博營銷團隊幹活了。

2019年3月1日雷石互動

現在回想起來，

沈城真是君子。

他沒有揭穿我，

也沒有撕破臉，

最起碼沒有當我的面罵我醜。

想比之下易落痕簡直是個魔鬼。

他說，

人長得醜不可怕，可怕的是——

土。

而我，

土得令他上班註意力無法集中。

於是今天的午休時間他帶我出去玩“素人大改造”。

他帶我去一個很有品位的朋友開的服裝店。

花錢少，易搭配，小眾不撞衫。

我赧然：“還以為你會像偶像劇的男主一樣，帶我去奢侈品店狂買三百件。”

他：“你給錢啊？”

我：“……”

他的設計師朋友誇我身材比例好，

但我還是很自卑，“我皮膚有點黑。”

易落痕：“貝嫂黑不黑？蕾哈娜黑不黑？”

我：“……”

我：“可我是單眼皮。”

易落痕：“劉雯周冬雨可比你自信多了。”

我忍不住：“她們有專業的造型師團隊啊！”

易總監：“你有我。”

感動。

易總監：“個人形象納入ki考核，醜到我就扣光你工資！”

我：把剛才的感動吐出來餵狗！

設計師朋友：“皮膚有點黑，冷色調可破。”

易落痕直接命令我：“嚴格按照設計師搭配的穿，時間久了品味自然就上來了。”

哼，

我的小豬佩奇粉色蕾絲連帽衫，

哪裏沒品位了！

買完就去搞發型。

還好，易落痕沒給我剃個莫西幹頭，

tony老師給了我幾點建議：“中分，披著，別染。”

就這樣收了我幾百塊設計費。

嚴重懷疑易落痕可以拿提成。

最後一站是超模工作室。

小x老師隨手擼了個自然妝，問易落痕：“你看怎麽樣？”

易落痕：“居然是張高級臉。”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厭世臉，氣場全開，

睥睨天下，老娘最美！

我捧臉：“哈哈哈哈我怎麽、這麽、好！看！”

小x老師擦汗：“你不笑的時候最美，乖。快別笑了。”

易總監更直接：“笑起來真醜。”

我：“……”

易總監：“以後在我面前，你只可以有一種表情。”

我：“什麽表情啊？”

易總監：“面無表情。”

2019年3月4日雷石互動

易落痕說：只有不斷開闊眼界，才能寫出更牛逼的文案。

以前我進kfc都緊張，

現在去五星米其林餐廳點菜我都用法語。

周末的時候易總監請客，

讓我連夜背出來的。

為了不負栽培我決定努力工作回報他。

在微博組工作幾天，

我發現歐邁伽的新品微博文案很奇怪。

撇開情趣用品圖片，

光看文案你會以為是賣詩詞散文集的。

同事們說沒辦法，

甲方要求文藝清新，

這樣中規中矩的文案雖然反響平平，

但至少通過了。

我不服。

寫了一段，

色而不淫，

風流卻不下流。

發給易總監。

易總監看完：“搞什麽？整個組男的都抵不過你一個女的汙！”

但居然還是采用了我的文案。

第一次看到自己親手編寫的文案發布在歐米伽官博上，那種滿足和興奮的感覺，真是無法形容。

2019年3月5日雷石互動

沈城來電話了。

談到易總監關於歐米伽官方微博上，

轉發率暴增的那條黃段子的事。

以前的微博轉發最高300多，

我這條，

才1天就超過1萬了。

易總監直接把我賣了：“不客氣，那是我愛徒的新作。”

然後把揚聲器打開，“來，跟沈總打個招呼。”

我硬著頭皮：“沈總？”

沈城那頭沈默了幾秒。

“你就是他新收的愛徒？”

我戰戰兢兢：“小女不才。”

沈城：“的確愚鈍，才會創造出這種嚴重不符合產品定位的文案作品。”

我不服：“沈總，我們賣的是情趣用品。”

沈城：“所以呢？”

我：“沒必要遮遮掩掩，羞於啟齒。大家在x的方面有需求，才會購買咱們的產品，就像有了x沖動的人去看小黃文一樣，結果下載到一部《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你讓客戶怎麽擼！”

沈城：“……”

氣得把電話砸了。

我才意識到自己完了。

但易總監特別高興：“看他吃癟我這麽爽，怎麽回事？”

2019年3月9日 xx戶外拓展基地易總監說沈城其實挺辛苦的。

一個富二代，

不認認真真混吃等死，

非要挑起大梁競爭董事長。

這段時間所有董事都在考核他，

三家公司七個項目，

稍不留神都會被競爭對手迎頭趕上。

我終於松了口氣，

看來他是沒時間來削我了。

但天不遂人願。

昨天接到通知，

歐米伽項目全體人員周末搞拓展。

沈總要求所有人不得請假，

必須參加。

再次見到我的時候，

沈城差點沒認出來。

可能是我的外形氣質有點明顯變化。

他用了兩眼才確定是我，

但眼神始終沒有我所期待的“驚艷”，頂多只是順眼了一些。

包括易總監在內的所有隊員，

今天都被操練的很慘。

沈城好像不知疲倦一樣，

還要我們去山頂露營一晚。

有兩個嬌氣的男同事都氣哭了。

天快黑的時候大家都在紮帳篷。

就我一個女的，

所以單獨睡一個大帳篷。

易總監幫忙在紮。

而沈城一個人在紮他和易總監的帳篷。

嬌生慣養的，半天沒紮好，

還把手給弄傷了。

易總監過去看了下，“流血了，不要緊吧？”

沈城：“不要緊。”

拿礦泉水沖沖又繼續紮帳篷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他摔到水溝裏，

傷口引起感染的事。

一定要做好消毒！

可身邊什麽可用都沒有。

我只好借口上廁所方便，偷偷溜下山。

天太黑，

山路難行，

我足足花了兩個小時才去山下弄到紗布和藥。

真擔心時間太長他傷口都愈合了。

我是趁沒人註意的時候，

偷偷把紗布和藥送進沈城帳篷的。

我知道他不希望被別人發現，

我跟他有什麽暧昧不清的關系。

2019年3月10日 xx戶外拓展基地今天終於沒昨天那麽變態了。

吃完早飯大家玩一場真人cs就結束。

男同事們玩得很瘋。

我怕被人打死還是選擇做狙擊手。

蹲草叢一槍一個準。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或者說沈城就是極討厭我這種玩偷襲的孫子吧。

我再一次被他鎖喉從草叢裏拖出來了。

但和上次不一樣，

我靠良心減肥藥瘦了幾十斤，

拖的時候手感輕飄飄的，

他一下就楞住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一個熟練的過肩摔——

把自己倒進他懷裏了。

我壓在他身上，

他墊在我身下。

我尷尬地把頭盔取下來，幹笑：“沈總。”

他扶我坐起來。

茂林深篁，

人跡罕至。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有些事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我鼓起勇氣說：“以前我也過肩摔過你一次，不過下場是被你砸地上，還在胸前補了一槍，你還記得嗎？”

沈城也把頭盔取下來，看著我。

我：“我是孟琪琪的朋友，那個親手做紅絲絨蛋糕給你的醜妹子，在聚會上被你叫錯十次名字，整個大學時期都對你念念不忘，卻沒有回響。”

沈城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有些難看。

我：“讀研的時候我買過你們公司的面膜，結果被你起訴我賣假貨，還留了案底一直找不到工作，那時候我還挺氣你的。不過聽孟琪琪說，你得了重病快不行了，我特別難過，想陪伴你最後走完最後一段……”

沈城：“你別說了。”

我低下頭看地上的樹葉。

一滴、兩滴……成串的眼淚順著葉子滑到泥土裏。

我：“哪怕你是豬頭，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豬頭。真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在乎他的長相的。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為什麽不能嘗試接受我呢？”

我覺得像在乞討一樣難堪的擡不起頭，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卑微的一刻了，“我的長相也不至於那麽讓人難以忍受吧？你明明也喜歡我，為什麽就不能試一試呢？”

沈城凝視著我的雙眼，

緩緩擡起手，

然後蓋住我整張臉，

無情地推到一邊——

“我沈城，就是再喜歡，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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