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及時出現、再加上明顯不是凡品的戒指，再傻的人都知道西維奧早有準備。拉芙琳半捂住嘴，這才抑制住了自己驚呼出聲的沖動——

這就求婚？會不會……太快了？

維拉斯也有類似的想法，但他沒問。實際上，他對此有所預料——西維奧明顯是個行動派，想要做的事情從不猶豫；另外，他一早醒來時就察覺到對方在籌備什麽大事，那種珍重和激動的情緒一波一波地通過精神連接傳過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就算他之前沒考慮過這回事，現在也沒有一絲拒絕的心，甚至還能說有點迫不及待……

好吧。

“你得跟我說實話，”維拉斯保持著伸出右手的姿勢不動，眼睛裏全是笑意，“你親自來錫爾斯瑪利亞的原因包括這個嗎？”

拉芙琳依舊驚訝得說不出話，但她在心裏想——絕對的！任何人在這時候都要說，我就是為了你來的！

然而西維奧眨了眨眼。“不全是，”他誠懇地回答，“但我確實一早計劃這麽做。”他低下頭，又吻了吻維拉斯修長白皙的手，態度幾近虔誠：“維拉斯？”

最後的名字聲音很輕，然而維拉斯聽得非常清楚。因為西維奧溫暖的嘴唇正挨著他的手背，氣息一陣陣地撩動他敏感的神經；從第二個音開始，對方濕潤的舌尖就擦過他的肌膚，然後輕輕地滯留其上，感覺像是揮之不去的甜膩糖汁。

“好吧，”維拉斯這次把話說出了口，從聲音到表情都驚人地柔和，“如果你願意幫我戴上戒指的話……”

西維奧當然照辦。他原本可以很快完成這個動作，但他刻意慢慢地、仔仔細細地往無名指上推進指環。等它最終穩穩地嵌在手指根部，他保持著十指扣緊的動作站起身，而維拉斯就在那一瞬間迎了上去。

拉芙琳現在要緊緊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不叫出聲了。她瞪圓雙眼，三秒後才想起來她該離開——不管是維拉斯還是西維奧，都給出了他們最確定無誤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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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戈洛瑞雅禮堂，人山人海。

大家都穿著自己最隆重華麗的衣裳，不掩興奮。他們確實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但位高權重現在完全沒法阻止竊竊私語——

“典禮很快就要開始了！”

“我看了看，好像人全來了？”

“那不是肯定的嗎？昨天的宴會已經是大陣勢！”

“可話說回來，總統閣下昨天似乎沒怎麽露面？今天好像也沒看見他？”

“放心吧，帝國和聯邦的和平協議即將簽訂可不是假消息，聯邦知道把握尺度！”

在這樣的議論聲中，白考爾悄悄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等那抹熟悉的身形出現時，他才和外交部長布西密一起松了口氣。

“你剛幹什麽去了？”等西維奧走到聯邦使團的位置，白考爾立即發問，註意壓低聲音。“下樓之前你還在，一轉眼就消失了？”

“沒什麽。”西維奧同樣低聲答，嘴唇幾乎不動。

然而那身愉悅壓也壓不住，白考爾根本不信。“得了吧，你肯定去找某個人了。”因為邊上全是人，他並不敢說得太直白。

西維奧輕飄飄地瞥過去一眼。“隨你怎麽想。”

白考爾瞪眼。是他的錯覺麽，他怎麽覺得西維奧的潛臺詞是“我確實有很大的好事、但我就偏不告訴你”？

但他沒能思考這個問題多久。因為很快地，禮樂極富節奏的鼓點越來越近、儀仗隊士兵也一一就位，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往禮堂大門的方向傾身，想要做那個第一眼看見新皇的人。

西維奧也抱著同樣的心情。他的位置幾乎可以說是全禮堂裏最好的；事實上，當維拉斯的皮靴落到禮堂外的石道上時，他就從樂聲中分辨了出來，不由滿心期待。

很快，日光就將一個拉長的人影投在了紅金織毯上。先是頭部，後是身體，當長靴尖端跟著影子下部一起出現時，禮堂裏沒有一個觀眾不在屏息靜氣——

筆挺熨貼又華貴雍容的衣物，纖長筆直又優美有力的肩腿；泰然自若又意氣風發的神情，沈穩堅定又始終如一的步伐；有金光在他背後，他卻仿佛自帶更耀眼的光芒。

除去禮樂，整個禮堂裏沒有一絲別的聲響。所有人都註目著走在正中的青年，一瞬不瞬；直到青年半跪下身體、披風在身後鋪成一個完美的扇形時，都沒人舍得眨一下眼睛。

身著正紅長袍的裏塔德早就在高臺側面等著了。關於先皇以及天命的致辭必不可少；在那之後，他從邊上侍者端著的托盤裏取下金光璀璨的王權寶珠，交到維拉斯左手上；鑲嵌寶石的純金權杖，則交到維拉斯右手上；最後，他高高托起那頂象征著帝國無上權力的聖黛奧斯(Dios)大皇冠，鄭重其事地將它戴在維拉斯頭頂——

跪著的人站了起來。當他轉過身、高舉雙手時，禮堂原本收攏的尖頂同時打開，大片暖金色陽光傾瀉而下，輝煌而凜然的王者威儀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通過三十六個全息全景攝像頭，不管是在場還是不在場，全星際的人都看見了這麽一幕，全星際的人都聽見了這麽一句——

“——這就是我們無可爭議的皇帝陛下！”

話音未落，禮堂裏已經整齊劃一地跪了一地。非帝國下屬的客人不在此列，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得出個再明顯不過的結論——

維拉斯·奎恩·芬-德爾，他就是帝國名正言順的帝王！很快，帝國就要再次崛起了！

接下來是宣誓效忠的環節，各區域總督依次而上。趁這個時機，白考爾用最低的聲音說：“剛剛氣氛太嚇人了。”

尤尼恩心有餘悸，並且深有同感。“別笑話我……我膝蓋差點軟了。”

而伊萊婭受到的刺激可能是最深的。“雖然不是第一次，但我還是要說——”她在一個令人難以察覺的範圍裏點頭，“陛下確實是個令人無法拒絕的向導。”不需要刻意展開精神圖景，無形中就能讓所有人心甘情願地照著他的意願去做！

同樣身為向導的布西密只能幹笑一聲：“難道帝國方面是為了這種原因而撤下精神屏障？不得不說，看起來還挺有用的。”

話是這麽說，但他從心底裏知道，這事的重點從來就不在精神屏障上，而在維拉斯自己。不管是在戰爭還是平常，這個向導都毫無疑義地出類拔萃、無堅不摧——想想看，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人，要借助什麽條件才能做到？根本毫無辦法吧？

聯邦眾高官尚且如此想，更別提在場其他人了。只不過，除去感嘆新皇無法抵擋的精神影響外，他們還關心另一件事——

“聯邦方面會視此為一種威脅嗎？”

“總統閣下對此怎麽想？”

“考慮到他是聯邦首席哨兵，我猜他應該是全場最不想跪下的那個！”

借助極佳的聽力，西維奧把這些議論聽得清清楚楚。然後，他不動聲色地把原話投射到維拉斯的精神圖景裏。

維拉斯正端坐於高臺王座之上，目不斜視——我現在不方便分心；你最好直接告訴我，你想讓我對此發表什麽意見？

你覺得，如果他們知道我不僅不介意對你下跪、甚至還搶在所有人之前先做了，他們會怎麽想？西維奧回覆，不乏揶揄。

維拉斯眉毛微微一抖。你該慶幸典禮需要白手套，沒法戴任何戒指；不然現在的焦點可就是你了。

言外之意，戴在皇帝陛下無名指上的指環絕對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說不定更甚於頭頂皇冠；這樣一來，另一枚戒指的主人絕對會被沖上風口浪尖。

然而西維奧一點也不在乎。我敢保證，我寧願成為目光焦點或者攻訐對象；我願意做任何事，只要能阻止他們吻你。

吻手禮是大臣宣誓的最後一步，象征著皇帝接受臣下的效忠。維拉斯忍不住追問——這算什麽？哨兵本能，還是你自己的占有欲？

也許都有，西維奧糾正道，但我認為應當是愛。

維拉斯抿嘴，覺得自己越來越難控制自己唇角的弧度。即便是手？

西維奧肯定——即便是手。

精神連接沈默了一小會兒。就在西維奧幾乎以為維拉斯不會有反應的時候，他聽到對方輕聲回答——他們會以為自己吻到了。

這是一個變相的承諾，西維奧沒忍住微笑起來。他依舊專註地盯著上首，一點都沒轉開視線的意思；不管維拉斯什麽時候擡起眼，他總能撞進兩灣隱藏著溫柔和愛意的潭水中——

沒有比這個更完美的加冕典禮了，是不是？

在大儀式、宣誓之後，加冕典禮的最後一步是□□。從維拉斯的角度形容，則是被圍觀。作為傳統儀式的一部分，新任皇帝陛下有必要讓他的子民們親眼瞻仰他的面容，而不是通過任何科技手段。茜格之前的提醒就是針對這個；因為以帝國的統治範圍，維拉斯必須戴著那頂與權力同樣沈重的皇冠整整六個小時，確實十分考驗頸椎骨的強度。

當然，在此之前，同步傳送的新聞影像已經遍布整個星際的大小行星。

“雖然我是聯邦的，但我不得不承認，皇帝陛下的顏值太驚人了！獻上膝蓋！”

“臥槽，看硬了……誰都別打醒我，讓我做會兒夢！”

“這臉這腰這腿，看硬太正常了，懷疑去的那些人提前打了多少中和劑？”

“是我的關註重點不對嗎，我怎麽只註意到皇帝陛下和總統閣下的視線對上了？”

“樓上你不是一個人！還不止一次！”

“以前真沒人告訴我，總統閣下可以那麽有張力……我是說，性方面的那種！吞口水！”

“因人而異嗎？他們倆下一秒就能滾上床的樣子！”

“不要瞎扯啊，和平協議還沒簽，怎麽滾上床？打上床還差不多！”

“……樓上你確實在認真反駁嗎？！”

不管是新聞評論區還是社交網絡全都吵翻了天，熱度一路飆升直至爆表。這基本在所有人意料之中，但這不意味著所有人都能心平氣和地接受。

斯密茨就不用說了。他心煩得要命，不想看又控制不住地被吸引，最終幹脆強制關閉了自己的所有通訊，又叫了兩個男性向導進房。

而在遙遠的吉安特星系，總督諾瑪也不太高興，但他更沈得住氣。“新任皇帝陛下比我之前想象的更有手段一些。”他停頓了一下，又道：“而這大概正是他能登上帝位的原因。”

一個略帶空靈、沒有實體的聲音幾乎毫不停頓地回覆他：“作為向導，陛下擁有無可匹敵的信息素相容度範圍，他能順利召集起效忠於他的內閣是符合邏輯推理的。另外，不管是利爾家族還是星際海盜，他們的忠誠評估分值一直在下降，也完全符合預測曲線。因此，我有理由認為，現在的情況基本在我們的控制範圍內，總督閣下。”

諾瑪搖了搖頭。“然而人心不屬於我們之前談論的任何一項；它是一種很難估量的主觀因素。”

“這正是您躊躇多年、依舊不願出手的原因嗎，總督閣下？”那聲音試圖找出其中的關系。

“只是一部分。”諾瑪再次搖頭。“我們需要殺手鐧，而我們馬上就會有了。就讓陛下風光這一次吧——”他背起手，半仰頭，臉上浮現出冰冷的微笑。“畢竟我們所擁有的一切都來源於陛下，不是麽？”

那聲音毫不猶豫地肯定了。“您說得對。”

諾瑪又看了四周一眼，轉身離開。在他背後，大廳延展出數條冷光幽幽的密閉通道，每條裏頭都傾斜放置著密閉冷凍艙，其中完全蒼白的人體正緩緩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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