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維拉斯很願意和西維奧一起消磨時間，但他可是宴會名正言順的主人，貝金賽爾再如何能幹也不可能無休止地抵擋下去，所以他很快離開了花房。

在他之後，西維奧也果斷走了——開玩笑，他對維拉斯有興趣，可不代表著他對維拉斯的仿冒品同樣有興趣！

誰也追不上，伊熱只能一人悻悻然，暗恨自己之前只想著制造偶遇，沒能及時拍照。

宴會從午前一小時開始，一直持續到晚飯之前。因為第二天就要舉行登基大典，全星際同步直播的那種，所以大家都打算在夜裏好好養精蓄銳一番。

維拉斯也同樣。只不過，在各色高官政要之間盤旋了一整天，再加上西維奧告知的信息，他對某些方面的認知更加明晰。為了驗證自己隱隱約約的猜測，他特意把菲茲叫到書房，以公事的名義。

這事兒以前也發生過，菲茲並沒多想。“……今天情況一切正常。只不過，布西密部長表示，和平協議可能還要商榷一二。”

加條款的事情，維拉斯早知道了。但他暫時不打算公布他和西維奧的關系，所以只道：“等明天過後再說。畢竟，他們最後總得和一個有權在協議上蓋章的政府談。”

按照流程，加冕後的皇帝才是擁有實際權力的皇帝，之後才能任命新內閣。

“確實是這樣。”菲茲非常理解。今天維拉斯周旋於不同人等之間，肯定很累，所以他一點也不想占用對方的寶貴空閑。“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行告退了。請好好休息，殿下。”

維拉斯點頭。當菲茲即將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出聲叫住對方：“你父親的病情怎麽樣了？”

菲茲的父親，尤普多?利爾，是先皇最後一任內閣的總理大臣。和兒子不同，尤普多是個向導。

菲茲站住腳，轉身恭敬地回答：“我恐怕父親他還需要臥床休養一段時間。”

“這樣嗎？”維拉斯道，語帶惋惜，“如果他明天能來參加典禮，所有人都會很驚喜的，包括我。”

菲茲搖了搖頭。“我也這麽希望，然而……”

維拉斯並不勉強對方。“那就只能讓茜格留出老利爾先生的座位了。”

“這是一種莫大的榮耀，”菲茲道，同時深深鞠躬，“我在這裏先替父親謝過您的恩典，殿下。”

這一來一回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問題。然而，在確定菲茲已經離開皇宮後，維拉斯卸下臉上的偽裝，一手扶上下巴，目光也變得深沈——

如果他沒弄錯，尤普多?利爾就是那個設計了先皇的暴斃、想要趁機篡|位的人。那麽，他未來的總理大臣想要怎麽做呢？

至於菲茲，他在維拉斯問起他父親的時候心裏就繃著一口氣，直到踏入家門前都沒緩過來。原因很簡單，尤普多並沒生病，而他確實知道自己父親為什麽要裝病。

今天顯然是個重要的日子，因為尤普多正等著兒子回來。“宴會情況如何？”

菲茲十分反感那種隱藏在話語裏、像鷹鷲發現腐肉時的貪婪意味，然而他很好地把這種反感藏在屏障之後，不讓父親察覺——說真的，若不是尤普多總愛刺探他在想什麽，他的精神屏障也不可能變得超乎尋常地堅固。

“一切正常。”

尤普多對這種幹巴巴的回答很有意見。不針對菲茲，而針對內容。“什麽小岔子都沒出？”他嚴厲地追問，“那些吉安特人呢？”

“我假定您在問諾瑪總督。”菲茲道，有一丁點沒好氣，“您肯定知道，他一直認定不露面才是最正確的選擇。這樣，您還指望他們做什麽嗎？”

尤普多立刻響亮地嗤笑了一句：“膽小鬼！”隨後他意識到他把裝病的自己也嘲笑了進去，便立刻找補道：“若不是那伊德裏斯藏得太嚴實，諾瑪和我早該對這種情況做好準備！”

伊德裏斯是先皇的名諱。而所謂的“這種情況”，則是指維拉斯成為了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向導，可怕到所有心懷不軌的人都不敢接近——因為實在太容易露餡了。

菲茲把話裏的不敬聽得分明，沒打算接口。

但尤普多還沒抱怨完。“如果只是一個向導，那並沒什麽好擔心的。畢竟向導永遠只是向導，攜帶精神屏蔽器的哨兵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制服他！”

菲茲不可覺察地斂下眼睫。他父親對自己的屬性不屑一顧就算了，憑什麽看低其他向導？如果殿下真有這麽容易對付，聯邦特戰隊還會遭遇那麽慘重的損失嗎？

尤普多沒察覺到這種不滿的腹誹，依舊氣哼哼。“要不是裏塔德那老骨頭一直在拖延時間、又把阿努比斯衛隊找了出來……”他惡狠狠地磨起了牙，“我們怎麽會落到現在這種尷尬的地步！”

前年凜冬，在聯邦特戰隊的突襲下，防衛空虛的錫爾斯瑪利亞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被攻陷。在此役中，聯邦俘虜了作為帝國元帥的維拉斯，帝國在先皇暴斃後重建不久的戰線因此全數崩潰。

對維拉斯來說，那可能是人生中最冷的一個冬天；而對尤普多來說，則是最有希望的一個冬天。他以帝國下屬五十個星州獨|立為條件，換取了吉安特總督諾瑪的支持——他許諾，只要他成為皇帝，諾瑪就能成為一個新王國的國王，統治星域僅次於聯邦和帝國。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巴不得維拉斯永遠被關在聯邦，死了更好。

但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想。雖然先皇擅自發動戰爭令人寒心，但是維拉斯的英勇表現同樣有口皆碑。他以一人之志誓死保衛帝國，已然成為了一個新的、令人憧憬無限的精神領袖。

裏塔德就堅信，維拉斯一定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只要維拉斯活一天，帝國的皇位就該為他留一天。

由於**官在帝國無出其右的威望，尤普多不敢正面攖其鋒芒。他想到了老法子——借助吉安特人的小手段，把謀|殺弄成暴斃——

然而維拉斯處於聯邦的重重看管之下，不管是他這邊的殺手還是吉安特那邊的間諜都無法滲入其中。牢房竟變成了庇護所，在某種意義上。

如此一來，事情陷入了不短的僵局。直到聯邦做出將維拉斯流放烏提莫的決定，尤普多才重新高興起來。因為他知道，向來堅信棒打出頭鳥的吉安特人有雇傭星際海盜替自己做些見不得人的骯臟事的習慣——

如果帝國的太子殿下死於海盜襲擊，這事兒不就徹底解決了嗎？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不得不說，這正是維拉斯逃逸後海盜卻宣稱他已死的直接原因。

可尤普多的問題在於，這條死訊並沒有得到他期待中的結果。因為裏塔德憤怒地宣稱，海盜的行為是對帝國的蔑視，能為太子殿下報仇的人才有資格成為新的皇帝。

……可星際海盜是連聯邦都頭痛不已的賊人啊！

這才叫真正的偷雞不成蝕把米，亦或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尤普多氣得絕倒，還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出來，只能默默嘔血。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因為傳說中帝國的死神部隊重新出山，成功救回了一個全須全尾的太子殿下，如假包換的那種。他，尤普多，稱帝的機會瞬間變得更加渺茫。

但尤普多並不甘心。他指使自己的兒子在第一時間向維拉斯宣誓效忠，借以探聽那個著名向導可能存在的破綻，從而為自己制造新的機會。

“我聽說，”尤普多甩掉那些令他不虞的回憶，重新起了個話頭，“你和吉安特方面派去的接頭人員鬧得不太愉快？”

菲茲認為自己在那件事中一點錯都沒有。“那人太失禮了。”

“我知道，”尤普多安撫道，“你不能指望一個海盜禮貌到哪裏去——他們可是強盜！”他誇張地舉起兩只手，話鋒同時一轉，“但同樣因為他們是強盜，我們最好不要惹毛他們。那對我們自己沒好處。”

菲茲很不情願，但還是硬邦邦地點了個頭。“話說回來，您難道覺得，諾瑪總督連個心腹手下都不派出來，真的只是因為謹慎？”

話裏隱藏著對方一點都不值得信任的意味，但尤普多不以為意。“吉安特人一向是這個作風。他們想要的不比我少，野心也不比我小，然而他們比我更註重名聲。”

菲茲一直希望尤普多打消稱帝的想法，第一條就是勸服尤普多和吉安特人及星際海盜劃清界限。今天的委婉表達再次沒被接受，直接提只會惹怒尤普多，他抑郁地在心裏嘆了口氣。

若尤普多讀出自己兒子腦袋裏轉的主意，怕是會被氣瘋。但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說：“諾瑪以為把一切會臟手的事情交給別人，他自己就清清白白了。”他冷笑一聲，“我看他真是自掘墳墓！要是海盜完全照著他的要求去執行，維拉斯怎麽可能活到現在？”

菲茲緊緊地閉住了自己的嘴，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不讓某些反駁脫口而出——

您怎麽知道吉安特人交代給海盜做的事情是殺了殿下？搞不好是先研究一遍再殺、而殿下正好趁此脫逃呢？

而且，您願意和一個自掘墳墓的人合作，是不是正說明了您自己也在自掘墳墓？

熟悉的沈重和無力再次襲擊了菲茲。照目前的趨勢，成功的只可能是他們殿下。那如果他更努力些，能不能爭取讓殿下寬恕他有罪的父親？

回憶起那張足以讓所有哨兵傾力奮鬥、保護的笑顏，菲茲不自覺地咬緊了下嘴唇。

##劇了個透，最終boss在臺詞裏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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