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霍霆驍抓住雪冰冰面上一閃而過的慌亂，便知事情絕對不會那麽簡單。

雪冰冰吞吞吐吐半晌，硬是梗著脖子說道，“我說的是你爸，老爺子對不起我。”

可是剛才那句話霍霆驍分明聽的清楚，怎麽會容許雪冰冰簡單帶過？

他的爺爺，也就是老爺子的父親，也是一名光榮的軍官，不幸的是他在霍霆驍出生前兩年便已經去世。

換句話說，雪冰冰根本沒有接觸到他的機會，怎麽會突然這樣說？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能知曉麽？”霍霆驍冷冷的睞著雪冰冰，心裏還是想要從雪冰冰口中得到答案的。

或許，他可以用這個答案說服自己，雪冰冰還是有值得網開一面的機會。

可是事實證明，雪冰冰抱著打死都不說的想法，一直不停的想要主動轉移話題。

“霆驍，我知道你事務繁忙，你也不必在這裏逼問我，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不該說的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一個字，你走吧。”雪冰冰下了逐客令。

看上去她依舊端莊優雅，雙腿交疊，安安穩穩的端坐在沙發上，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手心的汗水已經可以凝聚成小水流。

就在這時，霍晚棠突然打來電話，霍霆驍淡淡的掃了雪冰冰一眼，當下接通，也並沒有避諱雪冰冰。

“霆驍，你去霍家老宅了？”霍晚棠聲線不穩，好像情緒有些激動。

霍霆驍嗯一聲，隨口說著，“有事？”

那邊很明顯的停頓了很久，霍晚棠呼氣吸氣的聲音甚至通過電話線十分清晰的傳到了霍霆驍的耳朵裏。

“霆驍，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終於下定了決心，霍晚棠揚起唇角笑了笑，堅定毫不猶豫的繼續開口，“其實，霍霆東才是……”

“蜀黍，蜀黍，你看看我發現了什麽寶貝！”蘇慕夏興沖沖的跑下來，興高采烈的聲音遮住了霍晚棠的聲音。

霍霆驍看著跑過來的小姑娘，目光卻膠著在她懷裏抱著的一個小小木盒上。

他伸手，小姑娘立刻遞上，討好一般的說著，“這是我在最高最高的樓層上找到的，你摸摸，冰冰涼涼的，好舒服哦！”

木盒已經到了霍霆驍的手心中，他看著盒子，心裏越發湧上一層不可置信。

電話那邊，霍晚棠叫了兩聲他的名字，才問道，“你聽到了沒有？”

霍霆驍輕聲說了句沒有。目光卻始終沒能夠從木盒上面移動開。

“霆驍，我說，霍霆東，是我們的，親生父親！”霍晚棠提高聲音，平穩的聲線裏面氤氳著淺淺的無奈深深的憤怒。

霍霆驍動作微微僵硬，他輕輕放下手機，用盡全力打開木盒，裏面盛著的，是一個人的骨灰。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就是霍霆東的骨灰。

“兒子，你聽媽解釋！”當雪冰冰看到木盒裏面骨灰的剎那間，整個人慌了，她猛的跪在地上，爬到兒子面前，涕泗橫流。

霍霆驍心底深處蔓延上濃重的薄涼，他薄唇顫抖，聲音跟著顫抖，目光卻猶如淬了毒的刀子，狠狠的不留情面的射向雪冰冰。

“這是……我的父親？”雖然是問句，可是答應他已經明白，已經清晰。

雪冰冰楞住，半晌，她依舊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模棱兩可道，“媽對不住他。”

“我說，這是我的父親？”霍霆驍突然提高音量，響徹雲霄的憤怒把蘇慕夏渾身一顫，連呼吸都不敢加重。

自然雪冰冰心裏有鬼，更是恐懼。

“兒子，我是你媽，你得相信我，你得體諒我啊，兒子！”雪冰冰絲毫不涉及骨灰盒的問題，只是旁敲側擊想要通過可憐的母子情保住自己。

“雪冰冰，我問你他是怎麽死的？”唯一一次，霍霆驍徑直叫了雪冰冰的名字。

雪冰冰渾身一顫，似乎也覺得自己跑不了了，膝蓋一軟，癱坐在地上。

突然哈哈大笑。

笑聲猶如鬼魅一般的刺耳難言。

整個人狀似癲狂。

“霍霆驍，你不是說我目光短淺，說我活該做一輩子的小夫人麽？”雪冰冰身子搖搖晃晃，好像再也支持不下去的輕薄紙鳶，“三十年前，我是名揚一時的影後，受盡恩寵，卻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

“他叫霍霆東，是霍家大少爺，是軍中少將，是帝都身價最高的單身漢，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男人，因為應酬的原因，我曾經同他一起吃過飯，也正是這頓飯，讓我深陷泥潭，無法脫身。”

“可是他有未婚妻，他很愛他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是蘇家最受寵的養女夏念念，我一個稍微有些名氣的戲子而已，我拿什麽爭啊？”

“但是我不甘心啊，我放棄了天生的電影臉，我整容，讓自己像夏念念，我不擇手段，給他下了藥，讓他同我發生了關系，我運氣也好，竟然一次懷了孕。”

“不料，我懷上霍家骨肉的消息突然讓霍天啟知道，他派人講我挾持，本意打算殺人滅口的，可是啊，他見到我，卻色心大起，將我……”

說道這裏，雪冰冰已經淚流滿面，仿佛在自己的不幸中，更多的是悔不當初。

如果當初她並沒有給霍霆東下藥，那麽結局，定然不會是如今的模樣吧。

“為此，霍天啟和霍霆東吵了一架，不知道為什麽，第二天霍霆東就得了失心瘋，霍天啟便把他鎖在閣樓上，再後來……突然有一天霍天啟告訴我說霍霆東死了……”

“死了……他死了……”

霍霆驍默默的聽完前因後果，聽完這段稱作家醜的情感糾葛輕輕的蓋上木蓋。

怪不得，蘇慕夏和雪冰冰長的有幾分相似，怪不得老爺子一直對他不冷不熱，怪不得他們狠心把霍晚棠趕出家門，怪不得，霍家的股份不曾分給自己一分一毫。

原來啊，他雖然不喜卻也敬重了二十六年的人，竟然是他的殺父仇人。

偷龍換鳳二十餘載，一個人猶如人間蒸發二十餘載，竟然……竟然……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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