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24章 番外23

關燈
篆兒又道:“姐姐快別氣了,別傷了身子,若是三爺又能外放就好了,到時候姐姐跟了三爺去任上,就再不用受這檔子氣了。”

蘭映月還是沒出聲,只是一個勁兒地抹淚。

篆兒又道:“還是咱們在前院伺候的時候好,那時候誰見著姐姐不腆著臉啊。”

在蘭映月還是映月姑娘的時候,背脊的確挺得比現在直。

“你去看著,看少奶奶什麽時候回來。”蘭映月吩咐道。

衛蘅這才剛走到垂花門上,李婆子沒見著蘭映月,卻見新的三奶奶打著傘過來,心裏差不多已經料到發生什麽事了。

說起來映月也算是李婆子看著長大的姑娘,出落得既漂亮又聰慧,若非是她一心想跟著三爺,出去當正頭太太都一大把的人想娶。

李婆子低嘆一聲,迎上來道:“這都下鑰了,三奶奶還要出門?”

衛蘅“嗯”了一聲,李婆子趕緊送了門閂。

跨出垂花門是一個夾弄,對面還有一扇門,須得敲開了才能到外院,不過因為守門的知道蘭映月要過去,一直候著門兒的,所以木魚兒輕松地就敲開了門。

“映月姐姐。”捧雪還沒打開門就喚了起來,在看到衛蘅的時候,嘴巴就像摔在了陸地上的魚一般張著。

雖然下著小雨,可衛蘅的心裏頭的火卻燒了一整日了,她雖然有語言安慰雪竹,卻沒法真的安慰住自己。

歲月苦短,與其猜來猜去,倒不如問個清楚,弄個明白,所以衛蘅還是沒坐住。

衛蘅既然已經到了和氣堂外,引泉和捧雪也不敢攔著,只能趕緊進屋稟報。

和氣堂依舊是人來人往,衛蘅若是要等只怕等到三更也未必能見到陸湛,她心裏邪火燒得旺,已經整整一日,讓她五臟六腑都不得安寧。

衛蘅根本沒等引泉出來,就領著雪竹和木魚兒走上了階梯。

引泉出來看見,趕緊道:“少奶奶,三爺在見客,請你去西次間稍坐。”

“我現在就要見他。”衛蘅冷聲道。

“這恐怕不大合適。”引泉定定地站到門當中,看著衛蘅。

看見引泉如此,衛蘅的心越發往下沈,如果她來之前還指望陸湛能反駁,那麽現在她自己都有些不確定了,或許,朱惠說的,本來就是真的。

“讓開。”衛蘅冷聲道。

“請三奶奶去西間稍坐。”引泉再次道。

院子裏已經有人出來張望了,游廊上也站了人,衛蘅本該息事寧人,可是奈何她滿腔的郁郁,只想問個清楚。

衛蘅往後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雪竹,雪竹上前就拿手往引泉的肩扳去,結果引泉也是個練家子的,往旁邊一橫,反手就要撂開雪竹。

雪竹卻已經猱身而上,幾息之間兩人已經過了幾招,衛蘅擡腿就進了和氣堂。

和氣堂內果然有客,聽到外頭的動靜,又見衛蘅進來,都吃了一驚,趕緊站起身,匆匆地向陸湛告辭。

有那多事的事後評點,陸三爺這位新少奶奶,美則美矣,可實在太過兇悍。

“爺。”引泉這時候也追了進來,嘴角帶傷,看見陸湛就跪了下去。

“自己下去領三十個板子吧。”陸湛道。

三十個板子下去饒是引泉有功夫在身,也得修養個把月才能下床。弱一點兒的,三十個板子打得厲害都能要人命了。

雪竹還算是聰明的,沒跟著往裏走,反而代替了引泉站在廊下,不許別人打擾。

捧雪趕緊去向其他等候的客人道了歉,請他們改日再登門。

至於衛蘅,則靜靜地看著陸湛,陸湛的臉色不算難看,甚至都沒有什麽怒氣,可是他眼裏的無聲的嫌惡,卻讓衛蘅的心為之一緊。

“衛家就是這樣教養女兒的?”陸湛問衛蘅。

昔日種種像潮水一樣襲上衛蘅的心頭,“教養”二字就像響亮的巴掌扇在衛蘅的臉上,她在陸湛的面前的確是有負“教養”二字,輕浮而不知自愛,所以才會被陸湛質疑教養。

最後的一層紗反正是要揭開的,衛蘅也算是破罐子破摔,沒有回答陸湛的話,向前兩步,坐到玫瑰椅上看著陸湛,輕聲道:“為什麽娶我?”

開始的幾天,明知陸湛的嫌惡,衛蘅還是忍下了他的冷待,心裏依舊惦記著前情,以為他只是負氣,所以忍氣吞聲,不聞不問,到今日她才知道原來可能是她想錯了。

陸湛沒有回答。

衛蘅紅著眼圈問:“既然這樣,為什麽娶我?”

“你聽到什麽了?”陸湛不答反問,一下就猜到了衛蘅為何會如此反常。

衛蘅真想撕開陸湛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可她也只能深吸了一口氣,幾乎哽咽地道:“是因為外面的人都說我子嗣艱難嗎?”

衛蘅也不想哭,但是心裏難受得她自己已經控制不住情緒。

陸湛輕笑出聲,仿佛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你同何致都沒圓過房,何來子嗣艱難一說?”

衛蘅的眼睛一睜,眼眶裏的水汽,凝成了一滴淚在萬分驚訝中撐不住地往下一落,淚意被驚詫所阻,衛蘅就忘了哭。

“知道這一點兒沒什麽奇怪的,試一試何致就知道,他對著女人根本就硬不起。”陸湛的語氣裏不無嘲諷,像是譏笑何致,又像是蔑視衛蘅。

像這樣粗俗的話,絕不該入衛蘅這樣的閨秀的耳朵,更何況陸湛如今明顯是知道她未經人事的,偏偏他就是說了,對待她,就像對待那些低賤而隨意的女子一樣。

衛蘅的眼前閃過陸湛對她的險惡,她給他夾菜,她扶他手臂,都被他拒之千裏,她當時以為陸湛是嫌棄她曾經做過別人的妻子,身子臟,如今才知道,她根本就是想錯了。

“那你為何……”為何這樣冷落她,衛蘅不解,她甚至在夜深人靜時,幻想過陸湛知道她還是完璧之身之時的驚喜,真是可憐可笑可嘆之滑稽。

衛蘅的眼淚滑落,她甚至都不敢往下聽陸湛的回答,她剛起身,就聽見陸湛道:“不是我想娶你,是祖父做的主。得不到的終究是段執念,娶了你也好。”

衛蘅聽明白了陸湛的話,身子抖得像落葉一般,她以為早晨聽見的話已經足夠不堪,哪知道事實比那還殘忍。

“你怎麽可以……”衛蘅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她就像是一個玩偶一般,娶回來不過是了解一段舊時執念,所以今後也只是一個擺設。陸湛是男人,自然玩得起,他有元配,有嫡子,而她衛蘅卻得將一輩子搭進去。

“我以為……”衛蘅還是有些不相信事實的殘酷,她以為,他心底始終都是有她的,所以盡管生氣,嫌惡,可是還是一心想娶她。

衛蘅看著陸湛的眼睛,那裏面充滿著玩味的嘲諷的笑意。

“你以為我對你餘情未了?”陸湛的唇角勾了勾,“歲月過去了就不會再倒流了,你也不是十四歲的小姑娘了,衛蘅。”

衛蘅,多麽生疏的稱呼。衛蘅,還是第一次聽見陸湛這樣叫她。

衛蘅的確不再是十四歲那個在花燈節被陸湛輕薄的小姑娘了,她討厭陸湛說起她年齡時眼底的諷刺,可是時光的確是不留情地就消逝了。

“既然娶了我,為什麽不能像當初娶了楊順一樣,過下去?”衛蘅問陸湛,哪怕是恨,那也是一種情緒,是一種執念。

“你怎麽跟她比?”陸湛問,“至少楊順品行沒差。”

衛蘅不敢置信地看著陸湛。

陸湛冷冷地看著衛蘅,“你嫁給何致時心裏虧欠不虧欠?你同他定親在前,又同我私會在後,嫁給他時心裏沒覺得有歉意嗎?”

衛蘅的心就像被人一下攥入了手裏五指擠壓一般難受,連呼吸都幾乎不能。

“你們一個隱瞞了斷袖龍陽之好,一個隱瞞了殘花敗柳之身,也算是天生一對。最可笑是你,你若是跟何致圓房,最後你那婆母也不會鬧得要休妻,只可惜你既然已經當了婊、子,卻還想著再立牌坊,你以為你保留完璧之身,我是不是就該欣喜萬分?你是何致的妻子,心裏卻又惦記著我,這般的水性楊花,還弄得何家為你家破人亡。你這樣的蠢婦淫、娃拿什麽跟楊順比?”

衛蘅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她只是慘白著一張臉搖著頭,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陸湛的話大概是衛蘅聽過的最惡毒的言語了。

陸湛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你夜裏夢回想過你做的蠢事沒有?你的外家是被你親手毀了的,不貞不孝,忘恩負義,你可都是占完了的。”

陸湛站起身走到了裏間的書案旁,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你這樣的人,多看一眼都嫌汙眼。你要是再敢闖到和氣堂,我就讓你娘家人來將你接回去,說不定陳士安還肯要你。”

衛蘅顫巍巍地站起身,她甚至都沒有力氣反駁陸湛,她來的時候怒火沖天,可此時卻只覺冰冷刺骨,她淚眼迷茫卻只覺得淒涼無比地看著陸湛道:“原來你和何致也沒有什麽不一樣。”

陸湛擱在書案上的手握成了拳頭,對著衛蘅道:“滾出去。”

衛蘅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外頭的雨已密如簾,冰涼的雨滴打在臉上,分不出哪是淚哪是雨,失魂落魄如喪家犬一般。

到今日衛蘅才發現,原來世上最傷人的不是刀劍,而是言語,尤其是來自於自己深愛之人的惡言毒語。

念珠兒和木魚兒強架著衛蘅洗了個熱水澡,可半夜裏她還是發起了高燒。額頭燙手,但身上卻冷得發抖,衛蘅哆哆嗦嗦地縮在被子裏,也不叫人,滾燙的淚滴滑入軟枕。

衛蘅沒想到原來陸湛心裏是那樣看她的,一無是處,品行敗壞,甚至淪於淫、蕩。衛蘅死死揪住自己的衣領,曾經以為已經身處地獄,如今才知道地獄之下還有煉獄。

衛蘅氣極之下說陸湛跟何致一樣,那不過是氣話,何致騙她成親,但陸湛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全怪她自己識人不清,以為陸湛不曾忘情,可惜那不過是以己推人。

只是她如今陷入陸家,未來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只怕比之在杭州的日子還要晦暗難受,至少在杭州,她還有些許自由。

衛蘅將頭悶在枕頭裏,只恨自己為何只是發燒,就不能這樣去了麽?倒還幹幹凈凈。

陸湛惡毒的話語和嫌惡厭惡的眼神不停地衛蘅眼前掠過,她自己也幾乎自厭欲吐,再弄不明白她的一生怎麽會走入如斯境地。嫁給何致是咎由自取,那麽今日也是咎由自取?!

女人不管為心愛的人受多少苦難,都甘之如飴,半點兒眉頭都不會皺,可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心愛之人瞧不起。

陸湛的話就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擊垮了衛蘅所有的信心。

被自己鐘情的人這樣否定,衛蘅瞬間就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泥潭,甚至覺得自己活在這世上只會臟人的眼睛。

待衛蘅熬過這場幾乎奪走她神智的高燒之後,念珠兒和木魚兒才吞吞吐吐地告訴了她,雪竹的武功被引泉給廢掉了,如今正傷重地躺在床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